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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貝勒爺、貝勒爺--」

    半夢半醒問,忽然感到有一隻手在推他,赫麟迷迷濛濛睜開雙眼,聞到一股梅花的清香。

    「貝勒爺,快起牀穿衣吧,今兒可是福晉的生日,您不去給您額娘拜壽?」屋裏的小廝催促着。

    「梅花開了?」他懶懶地支起身,打了個呵欠,看着屋角的景泰藍花瓶,那兒插着一大枝新鮮紅梅,清香便從中傳來。

    「昨天下了場小雪,今兒就發現東牆邊上的紅梅開了一大叢,各屋都摘了一枝,這枝是給咱們的。福晉過生日,也該插些花應應喜氣。」小廝回答。

    下雪了?呵,原來冬天已經到了。自從與綠竺在海棠院一別,都過這麼久了。

    他完全不知道這段時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整天無精打彩,足不出户,不逛窯子,不喝花酒,不騎馬,不畫畫……甚至很少與人説話。

    王府裏的下人都悄悄議論,説這個二貝勒準是因為過去玩得太瘋,身子玩出了毛病,不得不修身養性。就連一向甚少關心他的額娘和阿瑪,也問他要不要請太醫來瞧瞧。

    他苦笑之餘,並不責怪別人的胡亂猜測。

    的確,這段時間他太反常,反常到連自己都覺得自己病了。

    心中沉甸甸的,對一切失去了興趣,原以為這是暫時的,不料持續了一個月,仍然如此。

    他還以為只有女子才會為愛情生病呢,原來,男子也會。

    「大貝勒已經派人來催促了好幾次了,他説今年王爺不在家,只剩您們兄弟兩個給福晉過生日,所以您不能再缺席了。」小廝拿出熨平的衣衫,整整齊齊擺放在牀前。

    「嘿,有他在,橫豎不用我操心。」赫麟仍舊慢吞吞地梳洗。

    「對了,剛才董家派人傳話,説綠竺小姐等會兒也要過來。」

    「什麼?!」拿着汗巾的手停在半空,他赫然回眸,「你説什麼?再説一遍!」

    「怎麼了?綠竺小姐是福晉的親外甥女,給姨媽祝壽是理所當然的呀!」對赫麟的反應,小廝感到莫名其妙。

    「她真的要來?」

    她怎麼能來呢?一踏入這個門,大哥早已成親的事豈不是要馬上暴露?她豈不是馬上就會知道這些日子一直上當受騙?今天王府中賓客雲集,萬一她又出什麼事,那可怎麼才好?

    赫麟披上外衣,連扭子都沒系,就往屋外跑去。

    一切的禍事都是他惹出來的,他可不能置身事外!這場戲得找人幫忙演下去,即使要告訴她真相,也不能是今天!

    三步並作兩步,他來到花廳,遠遠地就看到大哥神清氣爽地坐在那兒。

    大哥最近總是神采奕奕、春光滿面,據説是因為他跟新婚妻子感情和睦所致。

    可是……大哥不是親口説過,他跟海瑩格格之間只是假扮夫妻嗎?他們不是一直在找吵翻的機會以便寫下一紙休書嗎?怎麼突然之間,變得和睦恩愛了?

    不懂,實在下懂。但現在,他也顧不得弄懂這些與他無關的事。

    他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得到大哥的幫助!

    「喲,你終於捨得起牀了?」赫連見他,閒閒地打趣,「來得正好,你大嫂在後邊煮咖啡呢。從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合王國運來的咖啡豆,恐怕連皇上都沒見過,咱們可有福氣了,能先嚐個新鮮。」

    「大哥,你要幫我!」大冷天的,他卻急得滿頭汗。

    「怎麼?惹上什麼風流債被人追殺?」赫連笑道:「説來聽聽。」

    「大哥……」他頓了頓,不知該如何開口,「你還記得上次綠竺表妹墜馬的事嗎?」

    「記得呀,我還叫你代我好照顧她呢。怎麼,她又出事了?」

    「我是在照顧她……不過,是以大哥你的名義在照顧她。」他小小聲供出自己的「惡行」。

    「什麼?」赫連一時之間不解其意,「你以我的名義?你如何以我的名義?」

    「就是……就是冒充你!」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冒充我?」赫連頓時斂了笑容,雙眸滿是驚訝,「你冒充我?」

    「是。」赫麟低下頭,像做錯事的小孩子。

    「哈哈哈--」突然,赫連發出一連串爆笑,「你……哈哈哈,赫麟,這太有趣了,這是我今年聽到最有趣的事!」

    「我愁死了,你還笑!」他又羞又怒地瞪眼。

    「來來來,快告訴我,你是怎麼做的。」赫連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岔氣道。

    萬般無奈,赫麟只好把近日來的種種情事,一一對兄長坦白了。

    「我真不明白,你既然喜歡她,大膽跟她表白就是,為什麼要冒充我呢?」赫連邊聽邊用指節敲着桌子。

    「她從小就討厭我,怎麼會讓我照顧她?何況,我怕她再傷心一次,再出一次意外……」

    「你呀,平時放蕩形骸的,怎麼在這種事情上如此怯懦?太不像你了!』赫連感慨,「那麼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怎麼早不提、晚不提,偏偏今天想起跟我説這件事?」

    「因為阿姨派人傳話過來,説表妹一會兒就到!我沒有辦法,才來求你。」

    「她來了豈不正好?正好跟她道明原委。」赫連一臉等待看好戲的表情。

    「不,下行!表妹高高興興地來給咱們額娘祝壽,不能讓她受刺激!」

    「你呀……」他搖頭笑道:「想不到,咱們家浪蕩子居然是個痴情種。好吧,想我怎麼幫你?」

    「大哥,等會兒綠竺來了,你就冒充我吧。」

    「什麼?」到底誰冒充誰呀?

    「我的意思是説,你就假裝還沒有成親,像這些日子的我那樣好好對待她,再叫府裏的人別多嘴。」

    「赫麟,你這豈不是害我嗎?明知道有你大嫂在,還叫我假裝沒成親?」赫連故作猶豫,嚇嚇痴情的傻子。

    「大哥,求你了、求你了,現在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幫我了。」坐立不安的他幾乎要給赫連下跪了。

    「看來我不答應是不行了。」被逼迫的人長長嘆了口氣,「好吧,你到自己的屋裏待着,不要出來,這兒的一切由我來應付。」

    天空陰陰沉沉的,似有小雪又要下。

    宣親王府前張燈結綵的繁華景象,是灰濛濛的長街上惟一的亮色。

    綠竺掀起轎簾,遠遠地看到那一盞盞大紅燈籠逐漸向她靠近,腦中有某種浮光掠影般的記憶一閃而過。

    而她的心,也隨着這記憶的閃現抽疼起來。

    她想起什麼?她不確定。只記得這樣張燈結綵的熱鬧情景,好似在哪兒見過,而如此的繁華綺麗又怎麼會讓她心裏難過呢?她不懂。

    轎停了,一步出轎門,她便發現披着白色大氅的赫連站在台階上,笑咪咪地迎接她。

    她一直很擔心,擔心那日在海棠院自己操之過急的行為,會讓大表哥認為她不知羞恥,會與她產生間隙,再加上這些日子他對她避而不見,更令她憂慮。

    但赫連此刻的神情,讓她終於舒了一口氣。

    或許真是她多想了,那日他奪門而逃,並非嫌棄她,也非不喜歡她,只是不想在婚前玷污她,是在壓抑自己的慾望保全她……

    虧她這些日子夜夜輾轉難眠,一直不敢主動來找他,原來,見了面之後,事情竟可以這樣輕而易舉地解決。

    但她又覺得今日的赫連似乎跟往日有些不同,似乎很久很久以前的他又回來了,那個臉上掛着温和笑容卻深藏不露的他。

    雖然他現在離她這樣近,表情和悦,但不知道怎麼的,她卻覺得兩人之間拉開了一段長長的距離。

    「表哥……」她站定,輕輕地喚他。

    「好些日子不見了。」他的聲音也與往日不同了,少了點濃濃的深情,雖然仍舊親暱的語調,卻透着應付似的口吻,「還以為今天-不會來。」

    「姨媽的生日,我怎麼會不來?」她低頭回答。

    「因為我以為-在生我的氣呀。」他湊近她耳邊,悄聲説。

    「怎麼會……」綠竺憶起那日的事,雙頰不由得緋紅。

    大概又是她多慮了吧,今天的表哥並沒有什麼不同,不同的,只是她太過忐忑不安的心情。

    「來,」他伸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柔荑,「我帶-去見額娘。」

    大掌温暖,卻又有幾分陌生,或許因為有些日子沒有握過它了,所以才會覺得陌生吧?

    綠竺甩甩頭,甩掉自己的胡思亂想,跟着她心上的男子款款步入內廳。

    一路上,她感到四周的人向他倆投來奇怪的目光,彷佛看到赫連握着她的手,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為什麼會這樣?別説她跟表哥青梅竹馬地長大,手牽手這種舉動沒什麼大不了的,何況他倆現在是未婚夫妻,就算更加親暱旁人看了也應該習以為常才對,但為何他們如此駭然?

    真的好奇怪,自從她自馬上摔下來受傷之後,周圍所有的人都變得奇怪,包括她府裏的人。

    似乎他們已經在暗地裏變成同盟,建築起一道高高的圍牆,共同守護着一個天大的秘密,惟獨把她排除在外。

    難道當初在她墜馬之際,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可是,她並不覺得自己受傷之後缺少了什麼呀!反而還因禍得福,讓她享受了一段與表哥共處的美妙時光。

    花廳裏一大羣貴夫人正有説有笑,看到他倆進來,都忽然煞止言語,轉身瞪着他倆。惠福晉先是一陣怔愣,隨後才露出笑容。

    「綠竺呀,-來了,」她和藹地道:「最近身子還好嗎?」

    「多謝姨媽掛念,我已經好了。」綠竺盈盈一拜,「祝姨媽年年有今日,千秋吉祥!我爹和我娘本要一起來的,誰知道大伯父新添了個小孫子,他們前去道喜了,請姨媽原諒。」

    「噯,我過生日不過是找機會讓大家熱鬧熱鬧,哪有什麼要緊的?甭客氣了!」惠福晉親手扶她起來,轉身睨了睨赫連,「你還待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快去幫幫海瑩,她一個人又煮咖啡又準備點心,哪忙得過來?」

    海瑩?海瑩是誰?是那個大名鼎鼎從西洋回來的格格嗎?為什麼要表哥去幫她?綠竺疑惑。

    哦,對了,這個格格是宣親王的外甥女,算起來跟赫連應該以表兄妹相稱,所以表哥幫幫表妹,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我好久沒見到表妹了,想在這兒多坐一會兒。」只聽赫連笑笑,並不急於離開。

    「綠竺有我招呼,你快去吧。」惠福晉催促着,並在暗地裏使了個眼色,彷佛存心要把他倆分開。

    綠竺看在眼裏,心裏更感茫然。

    當初她和表哥的事姨媽是最最贊成的,若沒有姨媽親口許諾,她也成不了表哥的未婚妻。怎麼這會兒,姨媽的態度來了個天翻地覆的變化?好像那個海瑩格格才是她認定的兒媳……

    「表妹,院裏的紅梅開了,我帶-去瞧瞧。」赫連並不理會母親,只對她道。

    「可……」綠竺瞧了瞧惠福晉的臉色。

    「反正壽也拜過了,禮也送到了,我額娘沒理由不放-走吧?」赫連將她的柔荑重新握在手裏,不容分説地拉着她往外走。

    「噯,連兒,你這孩子!」惠福晉見狀,跺了跺足,礙着綠竺的面,有些話又不好明説,「搗什麼亂呀,你難道不知道額娘這樣做是為了你們好!」

    「額娘,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赫連心照不宣地答,「而且,我這樣做也是為了赫麟。」

    綠竺聽了這兩句莫名其妙的話,滿臉不解,可又不便細問,只懵懵懂懂地跟着表哥往外走。

    天氣益發冷了,走到那牆角處,只見一樹紅梅稀稀落落,開得燦爛處早被人砍去了。

    「一聽到梅花開了,各房都派人來摘,這會兒什麼都不剩了。」赫連笑。

    「那……」那還帶她來看什麼?綠竺錯愕地回眸。

    「看梅花不過是一個藉口,我有事想跟表妹説。」他忽然低語。

    「有話直説就好了,幹麼這麼神秘?」綠竺垂眉莞爾。

    「最近手癢,想畫些東西,可惜一直找不到可畫的東西。」他的唇幾乎貼着她的耳朵了,「不知道表妹肯不肯陪我練練筆?」

    「我……」雙頰又紅了,「我那日想陪你,你偏偏不肯……怎麼這會兒又提起這個?」

    「小傻瓜,因為-那日穿得太多,畫西洋畫可不能穿得太多。」從赫麟嘴裏,他隱約知道了那日的情景,一想到弟弟訴説時吞吞吐吐的模樣,赫連就忍俊不住。

    「人家穿得哪裏多了?」只有一個肚兜而已。

    舊事重提,綠竺羞得想鑽進地洞裏。

    「可我卻覺得太多,」言語越來越曖昧,赫連也笑得意味深長,「不知道今天表妹是否有空?我想請-今晚就陪我練筆。」

    「今晚?」她微愕抬頭,「可今天是姨媽過生日……」

    「該忙的事都忙完了,我們倆失蹤一會兒,應該沒有人會在乎。」

    「可……」這樣好嗎?但她卻忍不住對這個提議怦然動心。呵,大概好久沒有與他獨處了,好想念天地之間惟有他倆的感覺。

    「就這樣説定了!」她正在猶豫不決,他倒擅自一捶定音,「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常常捉迷藏的那個地方嗎?-先過去,待會兒我們在那兒見。」

    記得,她怎麼會不記得?

    王府有一座空蕩蕩的院落,據説先帝的某個寵姬曾經住在那兒。這個女子雖沒有入宮,無名無分,比不得正式的妃子,但卻一生備受先帝寵愛。她住的園子自然修葺得很漂亮。她去世後,園子雖然空了,卻沒有荒廢,宣親王奉先帝之命,常派下人去打掃,所以那庭院裏的花草仍舊長得很好,屋裏也很乾淨。

    綠竺小時候就常跟兩位表哥在那兒捉迷藏,因為大人們一般不會涉足那兒,偌大的園子便成為孩子們的樂園。

    此刻,面對表哥的提議,她心尖一顫。

    這樣的邀請,是否表示今晚她跟表哥的關係將會不一樣了?身為大家閨秀,應該一口回絕這種私會,但她卻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記得準備一下……今晚,我要為-作畫。」赫連的指尖颳了刮她羞怯的臉蛋,笑容綻放開來。

    伊人剛剛離去,一轉身,赫連便瞧見假山後面露出一張憤懣的臉。

    他從沒見過赫麟如此的目光,像要把他千刀萬剮似的。

    「額娘在找你,」赫麟冷冷地道:「好像前院發生了什麼事情,是關於海瑩格格跟你那個叫玉梅的小妾。」

    「是嗎?」赫連微微蹙眉,但仍舊輕鬆一笑,「這種跑腿傳話的活叫下人做便好,你何苦操這份心?我不是讓你在屋裏好好待着,別露面嗎?」

    「我……」赫麟似有憤慨的話語要衝口而出,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我剛巧路過,順便替他們傳傳話。」

    「呵呵,路過?你住的屋子離這兒遠着呢,也太巧了吧?」

    「反正我話已經帶到,你快過去吧。」赫麟的拳握着,似要把快爆發的脾氣緊緊握在拳裏。他胸口起伏,用微紅的眼睛盯了兄長一會兒,扭頭就走。

    「等一等!」赫連悠悠喚住他,「就這麼走了?不想問我一些事情嗎?」

    「沒什麼好問的,反正也不關我的事。」一聽這話,就知道是賭氣的話。

    「想必你剛才也聽見了,今晚我要跟她私會。」他故意挑釁地説:「你真的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説?」

    「她本來就是你的未婚妻,一直傾心於你,我有什麼資格阻止你跟她相會?」言語微微有些哽咽,僵硬的身子沒有回眸。

    「那你為什麼一副要把我吃了似的表情?」赫連呵呵打趣。

    「因為……」赫麟想按捺住心裏話,但這會兒無論如何也捺不住了,他忽地轉身,直視兄長,「因為我覺得你現在既有妻又有妾,實在不該再去招惹綠竺!」

    「我招惹她?之前好像是你求我去見她的。」

    「我是求你把她打發走,不是去招惹她!」躲在假山後面,看到大哥觸摸綠竺凝脂似的臉龐,當時他幾乎怒髮衝冠。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出面阻止我?」赫連的語調依舊不疾不徐,「你大可告訴她,我早已有妻有妾的事實。」

    「你以為我是為了你嗎?我是為了不讓綠竺傷心!」多日來的積怨終於爆發,「你不喜歡她,卻從來沒有對她説清楚,你讓她一直對你存有幻想,為的只是給你自己的感情留一條退路!先前你們訂了婚,是你棄婚在先,論理,你應該親自去好好照顧她,既然你不能照顧她,也不該再去招惹她!大哥,我一直敬重你,但在這件事上……我很看不起你。」

    「原來你這樣認為。」赫連沒有生氣,惟有淺笑,「傻弟弟,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雖然我現在有了海瑩和玉梅,但也沒有律法不讓我再娶綠竺吧?你也説了,綠竺一直鍾情於我,娶了她,不正好了她的心願?何況,你又怎麼知道她不能與我的妻妾和睦相處?」

    「她如果不介意,當初就不會從馬上摔下來!」赫麟大吼,「你現在還説這樣的話,是嫌還傷害她不夠嗎?」

    「佳人願意投懷送抱,我何樂而不為?」

    「投懷送抱?你居然用這種詞來形容她?」怒氣猛地全然傾泄出來,他揚起一拳擊在兄長胸口上。

    赫連一怔,還未有反應,便見弟弟將他撲倒在地,解下隨身汗巾,把他的手捆綁起來。

    「喂喂喂,你這是幹什麼?」他不覺有些好笑。

    「你休想去玷污她!」赫麟嘶吼,「你今晚哪兒也別想去!」

    「喂,這兒天寒地凍的,你把我捆在這兒,想冷死你大哥呀!」他又道。

    這一次,赫麟沒有答話,瞧見附近有一間下人擱東西的小屋,於是一把推他進去,找來樹枝插在門栓位置,將他反鎖,自己則轉身就走。

    「你剛才不是説額娘在找我嗎?你叫我現在怎麼去見額娘?」赫連隔着窗紗朝他的背影喊,「喂,你要去哪兒?」

    背影沒有停頓,亦沒有回眸,步履匆匆,很快穿過花園,不見了。

    這會兒,赫連才換上正經顏色。

    手抽動兩下,汗巾自然脱落。這小小的玩意哪兒綁得住他?先前沒有反抗,是他故意的。

    他故意説那些話,故意刺激赫麟,否則,這個傻弟弟怎麼會露出真心?

    從小到大,他都明白弟弟的心思。一直不肯接受綠竺,除了真的把她當妹妹之外,還有一層,是在顧及這個痴心的小弟吧?

    兩個孩子明明有天賜的緣分,可惜一個傻、一個呆,竟差點白白錯過了,希望今晚能成為他倆命運的一個轉折。

    他這個做大哥的,也只能這樣幫忙了。

    赫連捅破窗紗,將手伸出窗縫,開了反鎖的門,整理衣衫,氣定神閒地走出來。

    現在,該去理會另一樁事了--海瑩和玉梅的事。

    一想到此事,他先前自若的神情馬上蕩然無存,忽然變得好緊張,如同赫麟看見綠竺時一樣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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