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上的人繼續在説話“那康有為必死無疑了,只可惜梁啓超到天津去了那譚嗣同躲進了源順鏢局……”“別急,樹倒猢猻散,他們是秋後的螞蚱,長不了。”“這回榮大人、李總管給多少銀子……”“回頭再説……”劉風春聽動靜是兩個人。一會兒,窗紙被舔了一個孔,一隻手放進一個薰香盒子,一股煙在房裏飄散開來。此時,劉鳳春己躲在書案下,他見來人使出薰香,伸手從兜裏摸出一顆卻香丸含在嘴裏。又過了一會兒,門被輕輕橇開,一個人手捏鹿角刺走進屋內,來到牀前,上前就刺。劉風春一掌朝那人劈去,那人功力甚厚,聽到後面風響,一招“白鶴穿林”,躲過劉鳳春的一擊。劉風春喝道:“你是何人?半夜三更闖入,真是狗膽包天!”那人叫道:“你是何人?竟敢冒充康有為!”説道,又揮動鹿角刺朝劉風春腋下刺來。劉風春躲過鹿角刺,一個貓腰,閃到書案下面,用頭頂起書案,朝對方擲去。那人用鹿角刺猛刺書案,竟把案面捅出一個洞。劉風春見他拔不出鹿角刺,急忙閃到他的背後,一掌向他擊去。那人一閃身,左胳膊竟被削斷,他慘叫一聲,丟下鹿角刺,跳窗而逃。這時,另一個殺手闖了進來,罵道:“媽媽的,這康有為什麼時候學的武藝,功夫還不淺吶!”他揮舞一柄雁翹劍,向劉風春劈來。劉風春猛見亮閃閃的兵器襲來,急忙躲到花木架旁,伸手抄起花瓶朝那人砸去。那人用劍抵住花瓶,花瓶粉碎。那人左顧右盼,竟然不見劉風春的影子,他望望門口,又望望窗口,沒有看到對方從那裏出去。他用劍橫劈豎砍,砍到的只是一些雜物和桌椅。他有些發毛,為了壯膽,大聲喊道:“康有為,你在哪裏?你什麼時候學的武術?快告訴我!”過了一會兒,仍沒有動靜,他更加恐怖。屋內漆黑、只有鐘擺摘滴答答地走着。月亮躲到雲層裏去F,院內也沒有任何動靜。他倒抽一口冷氣。渾身起了不少雞皮疙瘩,腿有點打額兒,他嚇得移到門口。原來劉鳳春俏無聲息地貼到門的上面,他用手托住門框上端,正倒立着貼在牆上,運用武術氣功,尋找着有利時機。如今見殺手已移到門口,猛將雙腿夾住對方的脖子,越夾越緊。殺手用雁翹寶劍砍劉風春的腿,劉風春用刀削斷他的手腕,寶劍噹啷一聲落在地上。劉風春使盡全力猛夾殺手的脖子,漸漸殺手全身癱軟,身子輕飄飄的。劉風春見殺手已死,鬆開雙腿,跳了下來o這時,猛覺一股勁風襲來,有人手持峨眉刺向他的後路刺來。劉風春急忙跳到一邊,然後猛地一掌朝對方擊去。那人身材瘦溜,用峨眉刺一擋,劉風春的手掌邊被劃了一下,只覺一陣疼痛。劉鳳春敏感地感到此人的功力比方才那二人要強幾倍之上,不敢輕敵,於是跳到院裏,只見院裏有五個殺手圍在四周,對他形成包圍之勢。那五人都是夜行衣靠,黑衣蒙面,一人手持浮萍拐,一人手使八角錘,一人用金鐘鏟,—人使護手鈎,還有一人用雷神鞭。那使雷神鞭的朝屋內叫道:“齊三老爺,他已插翅難逃!”劉鳳春聽了,心內一驚:原來是頤和園護衞總管齊三太監到了。此人陰險毒辣,詭計多端,年輕時就是江洋人盜。他闖少林,遊武當,上崑崙,訪九華,鬧青城,驚峨媚,神出鬼沒,兇猛非常。慈禧太后後來將他招安,讓他擔任自己的貼身保鏢,並任頤和園護衞總管。齊三太監從屋內走了出來,沮喪地説:“肯定有人走漏了風聲,康有為這個亂黨頭子逃走了,白天他還去皇宮與光緒皇帝議事,晚上就跑得無影無蹤了。那兩個大內高手真是飯桶,連一個老秀才都看不住,反倒誤了性命。”説罷,哈哈笑着對劉鳳春道:“我觀你掌法,也是八卦掌門人,我勸你還是招安吧,我在太后那裏保你做個護衞官,每天舞槍弄棒,享受終生。”劉鳳春罵道:“無恥之徒,你是江湖上的強盜,武林的敗類,如今替慈禧太后那老棺材瓤子當棺材板,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怎能與你同流合污?!”齊三笑道:“聽你這話茬子,還真有些骨氣,我見你是條漢子,想留你一條性命,沒想你不識拾舉。你們八卦掌門昨夜大舉進犯頤和園,殺了‘塞外飛鷹’沙彌,騙走了‘千山女俠’文冠,點了馬踏燕的穴道,大殺出手,鬧得雞犬不寧。”劉風春也坦然笑道:“這是替天行道。”齊三太監道“是好漢,留個姓名,我齊三不殺無名之卒。”’劉鳳春昂然道:“‘翠花劉’劉風春。”齊三仰天笑道:“原來是丐幫頭子來了,我還以為是誰呢?怎麼?打狗棍沒帶來?你這樣的,更要到頤和園飽撮一頓,你吃過那些燕窩、魚翅嗎?”劉風春反譏道:“誰吃你們的殘羹剩飯!”齊三笑得更響了:“我不能打死你,打死你,那些要飯的都得找我要人,那些餓狗也要找我索命,我可擔當不起。”劉鳳春道:“你這斷了脊樑骨的癩皮狗嚼起來不夠昧。”齊三道:“你們八封掌門的何五、何六、焦毓隆、劉德寬幾天後就要上西天了,看來你要比他們走得更匆忙。”劉鳳春呵呵一笑:“上西天還是西方佛家樂土,清靜所在,可你要死了恐怕就上不了西天了,弄不好要被餓狗分屍呢!”齊三道:“那何五、何六都一把鬍子年紀了,拿着四爺府的養老銀子,不好好在家裏養魚提鳥,卻跑到頤和園昆明湖畔假充蛤蟆,那焦毓隆不好好做他的小買賣,專到我齊三那裏舞槍弄棒,那‘大槍劉’劉德寬不好好在家種地,偏要到魯班門前弄大斧。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劉鳳春冷笑一聲:“你們還不是靠了那幾杆洋槍,吃人家洋鬼子的洋落”“這小子,嘴挺硬。”齊三説着,揮動蛾眉刺朝劉風春刺來,那旁邊五個殺手也吶喊助威揮舞兵器一擁上前。劉風春戰了二十多個回合,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心想:反正是一死,死也要死個痛快,不能讓這夥畜牲活捉了去。想到這,揮起右掌,就要擊自己的太陽穴,想自殉於此。達時,猛聽一聲大喝:“惡賊休得猖狂!”一個壯漢手舞大刀似從天降。這雷鳴般的大喝,驚得齊三等後退幾步。“鳳春,還不快走?!”那壯漢一推劉鳳春,劉風春就勢一縱身,乘着齊三等人後退的一瞬間,擠出一條縫,躍上牆頭。壯漢趁機用大刀削了使金鐘鏟的殺手的右臂,也一縱身上了牆頭。“王五兄。”劉鳳春驚喜地叫道。“好漢不吃服前虧,快走!”王五一推劉風春,兩個人飛快朝東跑,一忽兒便消失在衚衕盡頭。原來“大刀”王五把康有為護送到嚴復先生家後,匆匆回到源順鏢局,囑咐一個鏢師火速前往天津尋找梁啓超先生,專門負責他的安全,要梁啓超處處提防。王五見劉風春遲遲末歸,心內着急,生怕他遇到意外,丁是又返回松筠庵寇,恰巧遇到這場惡戰,為劉風春解了圍。北京,這古老的都城似乎睡得更熟了。它安詳地躺在長城的懷抱裏,像銀色河牀中的一朵睡蓮。那帶有點腥味的夜風,卻彷彿在啓示北京的居民:黑暗將會更深……卻説尹福經寶禪法師檢驗,發現珠寶是毒珠,怒火心中起,於是又來到交道口菊兒衚衕榮祿府中。此時已是半夜三更,尹福潛入後花園。月亮高高懸掛在深藍色的夜空上,向大地散射着銀色的光華。身邊草叢中蟲聲繁密如落雨,珍珠式的露珠,從白楊肥大而嫩綠的葉子上,從爬在老槐樹上重重地下垂着的談紫色的藤蘿花穗上,悄悄地降落下來,飄蕩着濃郁的花香。繁密的星如同海水裏漂起的小火花閃閃爍爍的,跳動着細小的光點。樓閣、台樹、亭子、小橋在幽靜的睡眠裏,披着銀色的薄紗。尹福又來到西湖閣,他恐怕閣內有埋伏,先往閣內投了—顆問路石,石頭咯瞪蹬該了進去,沒有引起反應。尹福衝了進去,見客廳沒有人。又來到西湖妹的卧房,只見牀上無人,尹福有一種受騙上當後飽受恥辱的感覺,飛快地跑出來。夜,仍是深沉。黑暗中的樹林,靈化了似地聳立着,投出龐大的陰影,小湖顯得安祥而寂靜,樹葉籟籟作晌,尹福覺得這是喘息的聲音。他煩躁地穿過垂花門,來到庭院裏。他見一個樓閣上有虎丘閣的字樣,於是闖了進去。一股濃烈的脂粉香氣撲來,房內無人,他退了出來,又來到昨晚榮祿四個美妾打牌的金陵軒,軒內仍是無人,死—般的沉寂。尹福怒從心頭起,開始逐屋搜尋。他接連搜索了幾個庭院,沒有發現一人。正走間,忽聽旁邊一間屋內傳出撲通一聲。尹福連忙抽出判官筆,撞進那間房屋。只覺一股臭味撲鼻而來。藉着月光一瞧,見是個老頭,一腳踩進茅坑裏。“你是何人?”尹福猛喝一聲。老頭一聽,更是慌張,撲通一聲,那隻腳也掉了進去。尹福一把拖了老頭,像拎小雞子似的把他提到院裏,往地上一摜。老頭又高又瘦,脊背駝得很厲害,一頭蓬鬆的白髮看不出他的實際年齡,到底有多久一張粗糙而和善的臉,印着一道明顯的刀疤。“你是何人?”尹福又大聲喝道。“我……是賈府上的焦大。”老頭領巍強回答,兩條腿像篩子抖。尹福見老頭神經有點不正常,又問道:“你們府裏的幾位少奶奶呢?”老頭神秘地道:“跟我來……”尹福跟着老頭,踢踢趿趿往後面走。穿過後花園來到一個幽靜的小廟裏,但見燭影搖動,充溢着佛教色彩。正面擺着一個個牌位,牆壁上接着一幅幅繡保人物。有儀表堂堂的官人,也有雍容華貴的婦人。老頭指着那些身着續羅綢緞的婦人像嘻嘻笑道:“你瞧,少奶奶們在這呢!”——minghui掃描,minghuiOCR,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