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顏皓萸?」
顏皓萸飛快逃出辦公室,還來不及喘氣,就聽到有人喊住她。
她狐疑地轉頭望去,看見一個光鮮亮麗的女人走過來,在她身旁停下腳步。
那聲音、那身影,即使經過千萬年,顏皓萸都不會忘記,當年她曾經受到這聲音的主人多大的傷害與羞辱。
「真的是你!」郭文綺雙手環胸,以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幾年不見,你變了不少嘛。」
當年還有點青澀氣息的女孩,如今已是個成熟的女性,剪短了頭髮,人清減不少,但是變得更漂亮了,消瘦的臉龐細緻優雅,郭文綺差點認不出顏皓萸來。
顏皓萸則完全不想跟郭文綺説話,甚至不想看到她,一見到她,顏皓萸的心口便開始揪疼,好像快喘不過氣。
許久不曾出現的陰霾,又開始威脅着要將她吞沒。當年因為元霆的關係,她認識了郭文綺。
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郭文綺也喜歡元霆,所以郭文綺對她從來就不友善,但她能夠體諒郭文綺暗戀元霆的心情,也一直試着包容、諒解郭文綺,但沒想到,郭文綺竟會那樣傷害她……
「對不起,我還有急事。」
顏皓萸難受地別過頭,錯開身想走,但郭文綺不許。
「慢着,不準走!」驕縱的郭文綺攔住她,不讓她離開。
「你不是早就跟元霆分手了,為什麼會在這裏?元霆已經不要你了,你還跑來這裏做什麼!你在打什麼主意?元霆不會再看上你的,你別做夢了!」郭文綺張牙舞爪地兇悍質問。
「我倒希望這只是一場夢。」顏皓萸無奈地喃喃自語。
「你説什麼?」
「沒什麼。我是説你誤會了,我原本就在這裏工作,根本沒打算糾纏元霆。」
事實上,如果他別來糾纏她,她會高興得去放鞭炮。
「你在這裏工作?怎麼可能!」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郭文綺才不相信。
「一定是你知道元霆被調派到這裏,才故意找上門來的吧?你別裝無辜了!」
「如果你不信就算了,我並不想跟你多談,就這樣了。」
顏皓萸根本不想跟她多談,她有必要向郭文綺解釋嗎?
她再度轉身想走,但惱怒的郭文綺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尖鋭的指甲將她的皮膚都掐破了。
「你做什麼?」顏皓萸吃痛地掙脱開,瞪着郭文綺嫉妒扭曲的面孔。
這一刻,她真的覺得郭文綺是可怕的偏執狂,對一個男人執着這麼多年,想盡辦法掌控他的一切,但到最後,卻只能和其他女人分享他。
郭文綺如果是自己的姐妹,她一定會勸郭文綺別再傻了,和她一樣早點認清事實才好,只可惜郭文綺不是她的姐妹,對她的建言恐怕也是不屑一顧,她才不會自討沒趣。
顏皓萸生氣又無奈地再次強調:「我説了,我和元霆早己分手,沒有再往來,我在這裏工作已經三年多了,不是為了元霆才來的,會遇見他,我也很驚訝。」
「如果你説的是真的,那麼你離職!」郭文綺高傲地命令。
「啊?」顏皓萸傻眼了。郭文綺憑什麼命令她?
「如果你離開,不再和元霆有任何瓜葛,我就相信你!」
顏皓萸已經説不出話來了。郭文綺以為自己是誰呢?又不是一呼百諾的公主!
「對不起,我辦不到!我在這裏做得很好,不打算換工作,而元霆也只是暫時調派來台,很快就會回美國了,你根本不用擔心。」
「我當然不擔心元霆,他心裏始終只有我。」郭文綺頗為驕傲地昂起下巴,不過隨即又轉為憤怒。「我不放心的人是你!天知道你們這些無恥的女人,還會怎樣痴纏他,畢竟你已經有過一次紀錄,我必須提防着點。」
「你不必提防我,我現在對元霆一點感覺都沒有,要是你能拜託他讓我調動職務,我會很感激你。」
「你説什麼——」郭文綺認為顏皓萸是在諷刺她,生氣得要衝過去時,正好幾名員工走來,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顏皓萸逮到這難得的機會,趕緊飛快逃跑。
她真的覺得好可怕,郭文綺剛才瞪着她的眼神,好像要將她咬碎一樣。
顏皓萸不由得渾身一顫,多年前的惡夢,彷彿又回來了。
不……
她加快腳步,往前飛奔。
☆☆☆
顏皓萸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蕩。
她走進熱鬧的百貨公司、購物超市、人聲鼎沸的夜市,什麼也沒有買,就只是讓自己感受別人的快樂,讓自己不覺得孤單、恐懼。
今晚的她,不想一個人獨自在家,元霆跟郭文綺的雙面夾殺,幾乎快將她逼瘋了。
晃到夜深了,她也倦了,只好踩着疲憊的腳步,踏上歸途。
她在夜色中走着,不經意看見前方有一對情侶模樣的男女,從某棟建築物裏走出來。
女人緊緊擁靠着男人萬般黏膩,而男人則將大手搭在女人肩上,兩人一副甜蜜的模樣。
顏皓萸只是漫不經心瞄了一眼,便不感興趣地別開頭,但是忽然哦她雙眼瞪大,飛快將視線轉回那對男女身上,以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是他!顏皓萸感覺血色自臉上褪去,那個與女人親暱相擁的男人,竟然是元霆。
而他自然也看見她了,他絲毫沒有半絲羞愧或緊張的神色,大手依然穩穩搭在女人肩上,臉上是一副稀鬆平常的表情,只有一雙幽冷的黑眸,挑釁地睇着她。
那眼神彷彿在告訴她——你沒什麼值得希罕的,你拒絕我,多得是其他女人肯陪我!
顏皓萸下意識抬頭往他們身後的建築物望去,只見招牌上寫着——麗閣飯店。
立即地,一股作嘔的感覺湧了上來。他們剛開完房間出來!
這些年來,他必定也是這樣,女人一個換過一個,享受着每個女人的胴體,卻不付出真心,膩了就甩掉,反正再換一個就好。
想到自己也曾經是其中的一個,她就覺得好惡心。
她捂着嘴,再也無法承受地掉頭跑開。
她沒命地往前狂奔,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到胸膛裏的空氣全部用盡,幾乎快無法呼吸時,才不得不命令自己停下來。
她雙腿一軟跪倒在路旁,鬆開捂着嘴的手,無法抑制地開始嘔吐。
她沒吃晚餐,根本沒半點食物可吐,只有酸苦的胃酸與膽汁。
温熱的淚水,沿着臉龐緩緩滑落,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因為嘔吐而引起的生理反應,還是心理的痛楚所導致的。
她早該知道,自己愛上的是這樣的男人。
早在四年前她就知道了,為什麼現在對他竟還有一絲期待?
她真是蠢蛋永遠也學不會教訓的蠢蛋。
☆☆☆
「早!」
第二天,元霆一如往常去上班。
對她微笑,邀她吃飯,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但顏皓萸無法假裝什麼事都沒有,她甚至無法去看他的眼,因為那令她覺得噁心。
雖然這陣子她對他就是這副冷淡的面孔,從來也沒熱絡過,但是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好像他渾身長滿了蟲,瞄他一眼,就會讓她全身潰爛而死似的。
這種極端輕蔑的反應,惹惱了元霆,當她又扭開頭將文件遞給他時,他終於發火了。
「你在鬧什麼脾氣?」他拉住她的手,用力將她扯到面前,眼神陰冷,嘴角嘲諷地掀起。「難道我得為了跟其他女人上牀的事,向你道歉嗎?」
「我沒鬧什麼脾氣,也不需要你的道歉,請你放開我!」她還是壓根不看他,態度冷得像冰,讓元霆簡直快氣瘋了。
這女人就是有辦法逼得他發狂!
「你真是玩不起!當年説要開始的人,是你説隨時可以結束的人,也是你,那現在你是怎麼了呢?如果玩不起,就不要學人家玩,不要假裝開放,事後又放不開,我的女人當中,就數你最讓人受不了!」
元霆也發怒了,生氣的人出口沒好話,他知道自己説得很刻薄,但他實在氣不過。
「是的,我確實糟糕!明明玩不起,卻硬要學人家玩風流放蕩的遊戲,我是自作自受。」顏皓萸眼神一黯,平板地説完,隨即轉身離開。
「你到底是怎麼了?」
她只想逃避全然不迎戰,甚至一副了無生趣的頹敗模樣,讓元霆又驚又心疼。
她變得完全不像以前的她,她過去的笑容到哪裏去了?
「我怎麼了?」
顏皓萸又哭又笑地重複,她也一直想問自己,她是怎麼了?為什麼他一出現,她就不由自主被他掌控,她上輩子究竟欠了他什麼?
「我才想問你,你又打算做什麼?」她終於肯正眼看他了。「我們早已分手,你為什麼還要糾纏我,我知道你並不愛我,既然不愛我,為什麼不肯放過我?你到底要什麼?」她丟出一連串質問。
「我——」元霆霎時語窒。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他只覺得不想放過她,不想看她用那張冷臉對他,他不要他們之間是現在這個樣子……
但是,他到底要什麼他不知道?
「難不成,你是希望我再和你來一段情嗎?」顏皓萸一想到這可能性,便憤怒地提高音量。
「……或許是。」
也只有這個原因,才能解釋這種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不甘與糾纏。
他的回答,讓顏皓萸爆出前所未有的怒火,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氣得渾身發抖,禁不住纖手一揚,一個響亮的耳光,便狠狠甩在他的頰上。
元霆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怒瞪着她。她竟然敢打他?
他惱怒地威脅:「你最好有很好的解釋!」他可不是被打大的。
「你是世上最可恨的混蛋!」顏皓萸才不怕他生氣,極度的憤怒,讓她天不怕地不怕。
「告訴你,我不是玩不起!我玩得起,也很看得開,在你離開後,我就下定決心要忘掉你,無論有多痛苦……是「他」讓我無法忘記的!」
淚霧迅速瀰漫眼眶,她忍了又忍,不聽使喚的淚珠還是一顆顆地落下。
她取出皮夾,在濛濛的淚霧中用顫抖的手從夾層中抽出某張薄薄的東西,然後扔到他面前的桌上。
那是什麼?元霆眯起眼,湊上前一看,那是一張應該不滿一歲的小嬰兒照片,瘦瘦小小的嬰兒躺在牀上,咧開沒有牙的嘴笑着,笑得燦爛可愛。
不過仔細一瞧,小小孩手上打着點滴,鼻腔還接上類似鼻胃管的細軟管,看得出是生病了。
「這是?」
他不懂,她莫名其妙拿出一張孩子的照片出來做什麼?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你不知道他是誰嗎?告訴你,他是你的兒子!」顏皓萸冷冷地宣佈,冷笑地看着他瞬間呆掉的震驚表情。
「你、你説什麼?」
「我替你生了個兒子,就在你離開的八個月之後。」
「怎……怎麼可能……」
他的兒子?他有個兒子?他竟然有個兒子了!元霆一開始驚恐,但在接受的那一瞬間,有股莫名的喜悦衝上心頭。
「那麼,孩子現在在哪裏?」他相信她不會無故騙他,她説為他生了孩子,必定就是真的,他當爸爸了現在他迫不及待想見自己的孩子。
「孩子已經不在人間了。」顏皓萸眼眶泛淚,語氣僵硬地告訴他。
「在你忙着四處留情的時候,孩子一直在和死神搏鬥,可是這場戰爭我們還是輸了,它帶走了孩子,你的兒子只在世間活了七個月!」
他曾經有個兒子,但是在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存在時,就已經離開人世了。
他的孩子死了!世上還有什麼事,比這個消息更讓人震撼?
整個下午和晚上,他都渾渾噩噩地呆坐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他充滿悲傷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我曾經有個兒子,但他已經死了雖然他沒見過那孩子,但是骨肉連心,這是他的親骨肉,他的心當然很痛。
他毫不懷疑這孩子是他的,皓萸絕對不會欺騙他,他相信她。
「我的兒子……」他手裏拿着照片,手指愛憐地輕撫照片中孩子天真的笑顏,眼眶逐漸染紅。
他的兒子死了!老天!這些年,他究竟在做什麼?
為了自己心裏的傷口,他傷害了多少無辜女人的心?而現在,他竟連自己親生兒子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
世上還有誰比他更糟糕的?他是個失敗的情人,更是個失敗的父親他從未像此刻這般唾棄自己,怨恨自己。
他故意踐踏愛情、遊戲人間,只為了報復一個曾經傷害過他的女人。而他的墮落,到底是懲罰了誰?
是他?是皓萸?還是他們的孩子?是每個人都受到懲罰了吧!
「對不起……對不起……」他悲慟地捂住眼,透明的淚液從指縫間流出,最後隱忍不住,自責地深深啜泣。
☆☆☆
夜深了,顏皓萸躺在牀上,怎麼也無法入眠。
想起已經離開世間兩年的孩子,還有孩子的父親。
回想起那雙震驚悲慟的眼眸,她不自覺嘆了口氣。
他不是冷血的魔鬼,她知道。失去自己親生的孩子,他必定也和她一樣,承受着有如刀割般的心痛。
「唉。」翻了個身,她試着入睡,但前頭忽然傳來電鈴聲。
她猛然坐起,看了下牀頭的時鐘。
十一點半。這個時間,會是誰呢?該不會是——
她立即掀開被子下牀,飛快走到前頭,小心翼翼地將門打開一條縫,門外站着的,果然是元霆。
「對不起,打擾你了。我可以再多問問……孩子的事嗎?」
元霆的聲音沙啞哽咽,臉色憔悴頹喪,而且眼眶還紅紅的,好像曾經痛哭過。
顏皓萸從沒見過這樣的他,她不忍拒絕,默默拉開門,讓他進入屋內。
元霆腳步漂浮地走進室內,體力喪盡的他,必須扶着牆壁才不會讓自己摔倒。
「告訴我那孩子所有的事……拜託你!」他坐了下來,以前所未有的謙卑態度低聲央求。
他想知道孩子的事。
顏皓萸沒有為難他,默默地拉開許久不敢開啓的抽屜,把自己為孩子拍攝的多本相簿全部拿出來,遞給了他。
元霆立即接過來並坐下,把相本放在膝蓋上,像飢渴的人見到水那般,立即打開來細細觀看。
第一張映入眼簾的,是孩子出生時所拍的第一張照片。
和其他的嬰兒不一樣,他的兒子出生時又弱又小,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個健康的寶寶。
果然之後的照片,每張都是躺在病牀上,接上呼吸器或鼻胃管,小小的手上插着不成比例的粗大針管,每張照片都教他心痛難當。
「我替他取名叫翔翔。」顏皓萸在他面前的椅子坐下,輕聲述説道。
「他一出生就因為先天心臟的問題,被醫生判定沒辦法活過半年,但我誠心希望他能夠順利長大,展翅翱翔,所以取名為翔翔。」
「翔翔……」
元霆不斷低念着,雖然沒見過那孩子,但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他的心痛不亞於她。
「他從出生起,就長期住在醫院裏治療,偶爾情況比較好時可以回家,但也總是因為一些小感冒引發的併發症,很快又被送回醫院裏。直到他離開人世為止,這一生幾乎全是在醫院裏度過的。」
想到受苦的孩子,顏皓萸眼眶紅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元霆疼惜地撫着照片,鼻頭酸澀,眼前一片模糊。
上天為何要讓他的孩子承受這樣的罪呢?他寧願這些不幸是發生在他身上,也不要他的孩子受苦。
「那時候,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他不由得有些怨怪。
如果她肯早點告訴他,事情或許就不會走到讓人永遠遺憾的地步。
「我有,我去找過你。」
「你去找過我?」元霆驚訝又驚喜。「如果你來,我一定會知道,但是我沒見到你!」
「當我發現自己懷孕後,心裏非常茫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我向茱蒂打聽到你的地址,買了機票,獨自飛到美國去找你。」
她用一種念報紙似的平板語氣,開始述説當年的始末。
「但是我真的沒見過你。」他喊冤。
「因為我沒露面。我才剛到你的公寓,就在門外看見你帶着一名美豔的金髮女子回家,所以我立刻提着行李離開了。」她現在早已經平靜了,但當年真的是痛徹心扉,才會立即轉身逃離。
「金髮女子?」元霆整個人一僵,耳根窘迫地漲紅。
這些年來,他的風流韻事確實沒少過,她口中的「美豔金髮女子」,在他的名單中起碼有五六人,他根本不知道她所説的是哪一個。
「那一刻,我知道你有了新對象,不會在乎我和孩子的,於是我又回到台灣,決定生下孩子獨自撫養。只是沒想到,孩子竟會是個有先天疾病的寶寶。」
聽她這麼説,元霆又忍不住氣惱。
「既然如此,你應該再來找我啊!你該知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獨自面對這麼大的問題!」
「我有再去找你,我曾經試着去找你第二次——」
聽到這裏,元霆背脊一寒,心已經涼了。她説曾經,那就表示她後來放棄了,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放棄了。
他也不是真的想知道理由。想必又是他這渾球讓她看到什麼墮落的行為了吧他自嘲着,深深唾棄自己。
「那時候,翔翔已經快不行了,我想至少在他離開人世之前,讓他的親生父親親手抱抱他,讓他沒有遺憾地離開人間。所以我拋下自尊,再次去找你……」
顏皓萸已經泣不成聲,想起當年的羞辱,心裏依然有説不出的痛。
「後來暱?」元霆嚥下唾液,好不容易才從緊縮的喉頭擠出聲音。
「那時候,醫生已經發出病危通知了,我不敢離開翔翔太遠,怕他隨時會走,所以無法飛到美國去,只能想辦法連絡到你,希望你儘快趕回來。偏偏當初因為賭氣,我丟掉所有與你的聯繫,包括茱蒂的電話號碼,也全部刪掉了,所以在急着找到你的情況下,我去求了一個人。」
「誰?」他不知道她求了誰,但他沒接到通知是真的。
「郭文綺。」
説到這個名字,顏皓萸是既生氣埋怨,又覺得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