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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花花銀子入桃源

    三日之後,郭巴之雙親郭川及程琴奇蹟般的醒了過來,郭巴欣喜萬分的跪在榻前叫道:「爹,娘,你們醒啦!」

    郭川掙扎起身,問道:「巴兒,是誰救了爹的?」

    「一位老先生。」

    「那人呢?」

    「正在廚房與阿來用膳!」

    「快扶爹去當面拜謝一番。」

    倏聽一聲冷哼,只見那怪人和葛來走了過來,只聽他沉聲道:「二位毒傷方愈,身子太虛,不宜妄動!」

    郭川恭聲道:「遵命!前輩可否惠賜名諱?」

    「沒必要!老夫完全是衝着小鬼才出手救你們的,你們只要按照這張藥方好好調養一陣子,必可無礙!」

    「是!阿來,謝謝你!」

    「大叔,你們別這樣子,你們安心的養病吧!」

    「阿來,大叔實在不知該如何表達謝意。」

    那怪人倏地陰聲道:「當今世上能夠勞動胡義施展「黑屍掌」之人並不多,可見二位必也有不凡的來歷。

    老夫也不願知道你們的來歷,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你們應該及早另覓隱處,老夫可無暇再照顧你們了!」

    「是!晚輩馬上搬家!」

    葛來立即掏出一個小包,道:「大叔這裏面有二千多兩銀子,你們拿去好好的養病吧!

    如果不夠的話,我會再送來的!」

    那怪人立即沉聲道:「小鬼,你乾脆多送他們一些銀子,因為,你必須跟老夫去辦事,豈有時間再來找他們。」

    郭川忙道:「阿來,我們尚有薄蓄,豈能再收你的銀子呢?」

    葛來立即抽出一張銀票,道:「大叔,你和大嬸先把身子養好吧!」

    「什麼?一萬兩銀子?這……」

    「大叔這是餘家的銀票,應該不會「跳票」,你收下吧!」

    「阿來,你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銀子呢?」

    那怪人瞪了郭川一眼,道:「是老夫搶來的,可以了吧?」

    「這……晚輩知罪!」

    「哼!少嚕囌,小鬼,咱們走吧!」

    「好,大叔,大嬸,郭巴,你們珍重啦!」

    「巫山巫峽氣蕭條,兩岸猿唳聲未歇!」歷史上描寫巫峽詩句最多,可見巫山風景之奇特。

    巫山兩岸多山而且甚高,其中有十二峯甚為着名。

    登龍峯名列巫山十二峯之一,左右是千尋深谷,前臨長江,後依絕壁,峯頂有塊數畝寬廣的平地,疏落着幾株蒼松翠柏,風景宜人。

    尤其峯上那座七級古塔,更是倍添景緻。

    大約相距葛來跟看那怪人離開郭家雜貨店一個月的時間,同樣是月圓時分,突見一道黑影鬼魅般出現於登龍峯。

    只見他將右臂一鬆,立即仰望那座七級古塔出神。

    葛來自他的臂彎躍落在地,暗暗咋舌道:「哇操!我今天才開了洋葷領略到武功之妙用,簡直是騰雲駕霧哩!」

    他一見到那怪人仰望着古塔,立即也站立石旁默視不語。

    由於他所站立之處,距離古塔甚遠,因此,他不但瞧不出塔名,而且連塔前石碑所鐫之字跡也有看沒有到!

    突聽那怪人長嘆一聲,立即低頭不語。

    葛來跟隨那怪人已有月餘,在他的印象中,那怪人一向懶得説話,冷靜似鐵,想不到他居然也會嘆息,葛來不由為之一怔!

    那怪人似乎警覺到自己的失態,立即神色一冷,身子一閃,已經射上五丈餘外那株古松之高聳枝椏間。

    「咕!」的一聲鷹鳴之後,怪人的手中已抓着一隻「夜貓(貓頭鷹)」飄掠回葛來的身邊,這分來去如飛的輕功,不由令他羨煞!

    「嘿嘿!小鬼,瞧清楚些!」

    「刷!」一聲,那隻夜貓已被擲向塔前石級上面,它似乎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因此,立即邊掙扎邊悲啼着。

    「砰!」一聲,它已輕飄飄的墜在石級上面,只見它掙扎飛起丈餘高之後,立即又「砰!」一聲摔落在石級上面。

    雙翅一張,頭一偏,立即斃命。

    「小鬼,咱們過去瞧瞧,記住,只能走二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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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來雖然看不見那隻夜貓的慘狀,可是,他看見它飛起之後,立即又墜,心知必然凶多吉少,立即緊張的站在他的身後。

    那怪人走了二十步之後,果然立即則止步。

    葛來馬上發現那隻夜貓不但已經「嗝屁」,而且屍體居然巳經開始溶化,嚇得他全身一顫,立即連連後退。

    怪人嘿嘿一笑,立即自懷中掏出一個拇指粗的褐色小瓶。

    只見他倒出三粒黃豆大小的黑色藥丸吞入口中之後,立即緩步走向那隻已經溶成只剩下一個鳥頭的夜貓屍旁。

    葛來在他「起步走」之際,即已嚇得臉色蒼白,全身顫抖不已,此時,一見他居然沒有倒地「嗝屁」,不由暗詫!

    怪人走入塔中瞧了片刻之後,立即走回葛來身前,只見他將小瓶拋給葛來,沉聲道:「服六粒,少一粒也不行!」

    葛來打開瓶蓋,立即聞到一陣嗆鼻的味道,不由暗道:「哇操!那有這種怪藥味呢?有夠難閒,真是怪人怪藥!」

    心中雖然嘀咕,卻乖乖的吞下藥丸。

    怪的是,那六粒小丸入口之後,不但完全溶化,而且順喉向下流去,片刻之後,他立即覺得全身暖洋洋的。

    「小鬼,挺暖和的吧!」

    「是的!」

    「小鬼,咱們入塔觀光吧!」

    葛來瞄了已經化為黑水的夜貓屍體瞧了一眼,立即一陣子猶豫!

    「小鬼,你以為老夫會害你嗎?」

    「這……不會的!」

    「那就跟老夫吧!」

    葛來聞言,只好暗念「蚵面豆腐,眾神保庇」同時緊張的走上石級。

    他走到塔門入口,一見居然沒有「嗝屁」,心中不由暗道:「蚵面豆腐,謝天謝地!」

    同時跟着走入塔中。

    古塔中央有一排石階沿上而築,判系供登樓所用,只見那怪人在第三級石階之左下角輕輕的踢了一下,塔中立即傳出一陣「軋……」輕響。

    葛來站在塔中央,他一見到自己所站立身前居然現出一個五尺面積的黝暗洞口,嚇得急忙向後退去。

    怪人嘿嘿一笑,立即率先朝洞口行去。

    葛來跟着走入之後,立即發現自己正走向另外一條石階,不由暗道:「哇操!

    這是什麼所在,挺怪異的哩!」

    突聽頭頂又傳來一陣「軋……」細響,葛來抬頭一見洞口已經逐漸的合上,嚇得他急忙叫道:「老先生……」

    「嘿嘿!既來之則安之,下來吧!」

    葛來回頭一瞧,只見怪人朝壁上一摸,他只覺雙眼一陣劇疼,慌忙將雙眼一眯,同時仔細的向四周打量着。

    只見自己身前丈餘外有一位赤身裸體的絕色少女,曲膝張腿躺在一張石牀上面,葛來不由暗罵一聲:「哇操!怎麼又是這玩意兒?」

    他低頭一見自己站在離地二級台階之處,立即緩緩的走到地面上。

    那怪人卻默默的站在石牀邊瞧着少女的臉兒,葛來暗罵一聲:「老豬哥!」立即朝四周打量着。

    只見地底這一層與上面那層同樣的大小,唯一不同之處,是底層壁間另外多了一顆拳頭大小,亮澄澄的珠子。

    「哇操!想不到會有這麼大的珠子,看來值不少錢哩!」

    葛來怔怔的瞧了一陣子之後,突然發現壁間居然嵌着一個赤裸裸之男人,瞧它將右臂揚舉,食中二指一駢,不知在搞什麼飛機?

    瞧它左掌微抬,五指微曲,狀似招物,葛來不由似懂非懂的忖道:「哇操!是那個人那麼無聊,居然躲在此地雕刻這個玩意兒?」

    「哇操!怪啦!怎麼還畫有紅線及黑線呢?在玩捉迷藏呀?」他立即好奇的上前仔細打量着。

    只見駢指之右臀上面乃是以黑線相連,沿途好似火車設立站牌般畫了一大串的黑圈一直通到胸腹。

    另有一條紅線乃是由下腹連至左臂,沿途也是畫滿了小紅圈。

    在每個圈子右側,分別寫着「氣海」「膻中」「肩井」「雲門」「中府」「尺澤」「經渠」「大淵」「少商」紅黑楷細字。

    「哇操!有看沒有懂,什麼玩意兒呢?」

    突聽那怪人冷哼一聲,葛來回頭一見他默默的瞧着自己,他立即低下頭,一顆心兒緊張的躍跳不已!

    「小鬼,過來,老夫替你做個媒吧!」

    「哇操!我……我不要!」

    「不行,這正是老夫要你做的事!」

    「少嚕囌,把衣服脱掉!」

    「什麼?要把衣服脱掉呀?」

    「不錯!快!」

    葛來一見他的聲色轉厲,立即轉身寬衣。

    他好不容易脱光身子之後,立即羞赧的低頭不語!

    「小鬼,瞧你在舞台上面與那婆娘打情罵俏的肉麻勁兒,現在怎麼似菜鳥呢?

    把身子轉過來吧!」

    葛來聞言,只好捂着下身向後轉。

    「把手放開!」

    葛來滿臉通紅的放開雙手之後,立即蚊聲道:「老先生……」

    「少嚕囌,告訴我,有沒有玩過女人呢?」

    「有沒有被女人玩過呢!」

    「沒有啦!」

    「真的嘛?」

    「真的啦!」

    「嘿嘿!希望你沒有説謊,否則,待會倒楣的仍是你自己,上牀!」

    「上牀?她……她好似死人哩!」

    「胡説!瞧仔細點!」

    只見躺在牀上面的赤裸胴體,有一對瑩然有光的眸子,長得儀態似柔似媚,長髮烏黑,雲髻如霧。

    頭項上鬆鬆挽着一個髻,髮髻邊插着一隻玉釧,上面鏤着兩粒小指頭般大的明珠,瑩然生光,令葛來一陣目眩。

    他不敢再往下瞧,以免會現醜。

    「小鬼,瞧她的雙眼。」

    葛來仔細一瞧,只覺那雙眼隱隱有光彩流轉,令他捨不得移開目光。

    好半晌之後,他突然發現那雙眼不但沒有轉動,而且也沒有呼吸聲音,仔細一瞧,他立即發現那雙眼乃是以黑寶石雕成。

    他不由「啊!」了一聲!

    「嘿嘿!小鬼,她不是死人,他是以玉雕成之活美人,知道嗎?」

    「哇操!以玉雕成之活美人?可能嗎?」

    「上去抱着她試看看啊!」

    「我……」

    「上去!」

    「好嘛!」

    那知,當他剛貼上那塊玉,只覺一陣冰寒透體而入,打了一個哆嗦之後,好似見到蛇蠍般躍了下來。

    那怪人突然叱聲:「小鬼!」右足一抬,結結實實的踢中葛來的臍下寸餘處,疼得他「哎唷」一聲,立即摔了出去。

    倏見怪人冷哼一聲,身子一閃,雙掌一揮,「砰!」「砰!」兩聲,葛來只覺小腹及胸口一疼,立即又「哎唷」一聲!

    鮮血立即也噴了出來。

    那怪人陰陰一笑,步步進逼,掌掌追劈,在葛來全身上下穴道不停的踢拍,揍得他疼痛難耐,立即破口大罵!

    那怪人雙唇緊閉,繼續揮拳撞擊他的周身大穴,將他揍得全身骨頭鬆散,分分疼痛,寸寸痠痛。

    劇疼之下,大小便居然也排了出來了!

    那怪人見狀長吁一口氣,拭去臉上的汗珠之後,抓起葛來將他面朝下放在那塊玉上面,同時陰陰道:「別亂動!」

    「死……老……鬼……你……給……我……記住……」

    「少羅嗦!住口!」

    説話之中,怪人已將葛來那節中指粗細,尚戴着「帽子」的「話兒」對準玉瑰下身凹入之處,然後掠身坐在葛來的臀部。

    「哎唷喂呀!痛死我了!」

    「小鬼,還冷不冷呀?」

    「死……老鬼……你……你……」

    「嘿嘿!小鬼,你現在仍然不知好歹,老夫不怪你,等老夫一年後再來此地之時,你若再對老夫無禮,到時看老夫如何招待你!」

    説完,立即自懷中掏出三條細繩。

    只見他朝葛來的雙腰分別按了一下,立即飄掠而下,先以一條細繩將葛來的臀部固定在石牀上。

    第二條細繩捆着他的頸部固定在石牀上面。

    第三條細繩將他的雙臂與玉雕的雙臂緊緊的捆綁在一起,讓葛來無法隨心所欲的掙動半分。

    「嘿嘿!小鬼斯磨纏綿,很爽吧!」

    「死老鬼,你到底要幹什麼?」

    「嘿嘿!讓你與這個活美人成親呀!」

    「住手!你還不早點放了我!」

    「嘿嘿!小鬼,你忘了你的諾言嗎?」

    「哇操!你方才叫我入塔,我已經入塔,這不是已經實現諾言了嗎?」

    「嘿嘿!老夫叫你入塔,就是要你與他成親呀!」

    「哇操!那有這種親事,你真是老糊塗!」

    「嘿嘿!無知小子,老夫也懶得與你爭辯,你就在此陪她一年吧!我要走啦!」

    「哇操!等一下!」

    「嘿嘿!春宵一刻值千金哩!」

    「哇操!你叫我在此趴一年,你要把我餓死嗎?」

    「嘿嘿!小鬼,你瞧瞧她的櫻桃小口,秀色可餐哩!」

    「哇操!什麼意思呢?」

    「嘿嘿!小鬼,當你覺得冷餓之時,就親一下嘛!」

    「哇操!那有這種事!」

    「嘿嘿!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你自己試試看吧!」

    「哇操!我該如何大小便呢?」

    「嘿嘿!想拉就拉呀!反正也是隻有你一人獨享其香呀!」

    「死老鬼,你……你真會整人,我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你啦?」

    「嘿嘿!混小子,年紀輕輕不學好,一天到晚在女人的肚兜附近打轉,你既然喜歡女人,老夫就成全你啦!」

    「這……我是為了生活呀!」

    「胡説,郭巴沒有跟你學,他不是活得比你壯,混小子,老夫若不早點把你拉開,你早晚會被女人吸乾的!」

    「你……你黑白講!」

    「嘿嘿!你既然説老夫黑白講,老夫就黑白講個故事給你聽吧!」

    説完,立即坐在石牀旁低聲敍述着:「小鬼,此塔名叫浩恩塔,相傳已經建築了二百餘年,雖然甚為宏偉,可惜沒有人敢走近此塔百步之內。

    小鬼,老夫現在告訴你十五年前在此地發生的一件驚天地,泣鬼神故事吧!」

    相傳兩百年前,每逢船隻經過這登龍峯下,時有狂風驟起,駭浪滔天,吞噬了許多船隻,遇難的客商,更不知其數。

    於是,凡屬經過此處的船隻商賈,無不提心吊膽,惶恐不安。

    後來,有一行腳高僧至此,慧眼看出狂風驟起,駭浪大作的原因,乃是一條獨角怪龍在此作怪。

    他便在龍頭峯上,建築了這座七級古塔,命名為「浩恩塔」,並在塔前立了塊高可及人的石碑,上書「塔內有毒,入塔必死」八個大字。

    自此以後,果然,峯下長江再也沒有狂風駭浪之事情發生了。

    花開葉落,春去秋來,老僧築塔至今,已是兩百多年了,但,誰會想到,兩百年後的今日,峯下江水雖然風平浪靜,峯上古塔卻起了滔天風波。

    請看,塔門之上「浩恩塔」三個字,已被人更改為「愛花塔」,而且還加上了一副別緻的對聯!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塔名和對聯,均系以極上乘的金剛指功所書,凹深三分,筆劃蒼勁,上塗紅朱,鮮豔奪目。

    塔前塔後,新屍狼籍,腐體橫陳,白骨嶙峋,墳墓林立,瀰漫着無邊的恐怖以及無限的肅殺!

    更令人難解的,塔內竟然不時飄出「叮叮咚咚」的琴畔,而其音韻幽怨,淒涼、悲愴、悵惆,隨風飄湯,像哀鳴悲鳴,像杜鵑泣血誰將「浩恩塔」改為「愛花塔」?

    誰在塔門兩旁加上這副對聯?

    不用説定是塔中的弄琴者。

    然而,塔中有毒,入者必死,這是眾人周知的事,此人居然長居塔中,弄琴自愉,再説,他所更改塔名,及增加對聯,是什麼意思?

    這怪事之出現,半年不到,即震撼了整個江湖,尢其武林中的少年人,簡直像着了魔般發了狂似的。

    巫山龍頭峯,成了他們成名立業的嚮往之地,腦子裏滿是緋紅的彩色,口角含香,不時念着那副綺麗的對聯:「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敢情,他們都把塔名和對聯的意思,解釋為「凰求鳳」,更把塔中的弄琴者,想像為一個仙女。

    仙女求偶,誰能不為之着魔,癲狂,憧憬嚮往呢?

    於是,道聽途説,謠言頻傳,今天傳到少林寺俗家弟子戚家仁,身懷避毒「甘露珠」,正往巫山訪塔。

    明天又傳到伍家莊莊主伍伯銘,家傳的「冷香寶玉」可避塔中之毒。

    今天傳塔中有築塔老僧的遺物,得了可稱霸武林,明天又傳塔中已然無毒,弄得那些為名的武林健者,為色的少年英雄,頭昏腦賬,今天奔東,明天奔西,一場一場的血戰,接連不止。

    結果,塔中依然藴藏據毒,而「甘露珍珠」和「冷香寶玉」,也均無避毒之效,只是塔中是否有築塔老僧的遺物,卻仍然是個謎,徒然白流血汗,而仇怨相結。

    但,那些為名色薰心之徒,卻仍是不肯死心,挖心苦思,想盡辦法入塔,並相互監視,以防有人想出入塔不死之法,悄悄得去那塔中的人和寶物。

    斜陽殞落,夜幕垂罩,龍頭峯頂,鬼火簇簇,秋螢點點,使這座神秘的古塔,平添一份恐怖之感。

    驀地,兩條人影幽靈似的飄上峯頂,前面的,是個劍眉星目,玉面朱唇,瀟酒脱俗,神采奕奕,年約十六七歲的藍衣書生。

    後面的,卻是個方面大耳,鼻直口圓,五柳黑髯,氣宇不凡,年約四十七八的白衣文士。

    那藍衣書生一到峯頂,即急走向古塔——驀然,一陣「叮叮咚咚」的琴聲自塔中飄出。

    書生聞之微愕,接着,臉呈興奮之色,走到古塔門前,喃喃低念塔名和對聯,一遍又一遍,似乎這塔名和對聯,含着無盡的滋味!

    文士登峯後,似恐有人在此埋伏,即四下搜視,竟不知書生已到了塔前,偶一回頭,只見書生痴立塔前,不由又驚又怒。

    猛地躍到書生身後,「啪啪」就是兩記耳光,打得書生,俊臉紅腫,眼前金星飛竄,搖晃欲倒。

    接着,厲聲喝道:「沒有出息的東西,你不肯唸書,又懶惰練武,這也罷了,卻一味在風花雪月場所用功夫,這等妖言魔語,竟也信以為真,難道不想活了不成?」

    書生垂首聽訓,雖然滿腹委曲,卻不敢訴説,只吶吶的道:「爹教訓得是,俊兒不敢了。」

    文士嘆了一聲,道:「算了!其實也難怪你,自你娘死後,就跟着我躲躲藏藏,翻山越嶺,沒有好好的管教過你。」

    回頭掃了一眼林立的墳墓,接道:「此地不能久留,説不定馬上就有人來,我們快去找尋你爺爺的墳墓吧!」

    説着,離開塔前。

    書生道:「伍爺爺信上所説,爺爺是葬在一株大松之下……」

    他話猶未完,突地,一陣尖鋭刺耳的怪笑飛來——像猿啼,像鬼哭,像神號;迴繞山巒,歷久不絕。

    書生乍聞怪笑,有些毛骨聳然,肌肉收縮,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戰,他舉目循聲看去,卻見秋螢點點,鬼火簇簇,那裏有什麼人影。

    書生深吸一口冷氣,低聲道:「什麼人的怪笑,妤難聽!」

    文士仰首冷笑了笑,沒有理會書生的話,自言自語的道:「我逍遙三俠躲避你們已十多年了,竟還不知足,哼!別以為逍遙三俠怕你們。」

    書生道:「爹,來人是誰?好像不只一人。」

    文士冷笑道:「哼!不外是那些自命為正派中的高手,今夜與他們碰上,難免一場血戰。」

    頓了頓,又道:「他們無一不是心狠心辣的傢伙,俊兒,少停動手,為父如現敗象,你千萬不要顧我,能走時便先走,以免同歸於盡。」

    話畢,跌坐就地調息。

    「哈哈……」震山撼地的怪笑,越來越厲,越來越尖,彷若無數尖刀,不停地向書生耳膜刺擊。

    初生之犢不怕虎,俊兒並不以為他父親之言為意,當下,厲聲喝道:「有本事的就現出身來,鬼叫鬼叫是何意思?」

    怪笑聲戛然而停,接着,四條人影鬼魅般的飄上峯來。

    文士睜開雙目,立見當首一人,乃是少林寺高手明鏡和尚,第二者,是武常高手煙水道人。

    第三人是名震武林的吳家莊莊主五稜神鏢吳伯銘,第四位是江湖遊俠司徒鈞,綽號雷聲俠。

    四人年齡都在五旬左右,俱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尤其是吳伯銘,一手「五稜鏢」,已練至化境,厲害非凡。

    文士慢慢站了起來,朝正向他走近的四人一拱手,道:「四位別來無恙!」

    明鐃和尚低喧一聲佛號,道:「十餘年不見,史施主仍是當年風采,可喜可賀。」

    文士哈哈笑道:「好説,好説,我史義風能活到今天,實在是各位的恩賜!」

    五稜鏢吳伯銘搶上一步,冷笑道:「你們三兄妹及尊夫人,能活到今天,確是難能可貴。」

    俊兒聞聽「尊夫人」三字之後,不覺神情大動,側首驚異地望着他父親,嘴唇嚅動,似乎有什麼不解的疑團請他父親解釋,卻因情況不允而沒有出聲。

    史義風只冷哼一聲,沒有回答吳伯銘的話。

    明鏡和尚一指俊兒,道:「這位小施主可是令郎?」

    史義風道:「正是小犬史再俊,大師有何指教?」

    明鏡和尚側頭向同伴打了個眼色,才道:「指教不敢,只是十三年前的那樁公案,老衲認為不應再拖了。」

    吳伯銘接道:「你兒子已長大成人,你該知足了。」話意是史義風早就該死,現在是決不能讓他再活了!

    「哼!……」史義風猶未答話!

    明鏡和尚又道:「老納素以慈悲為懷,請施主明告令義兄及義弟隱藏之處,然後自絕,以謝百餘枉死者在天之靈,我佛在上,老衲決不難為令郎,否則……」他忽然低喧一聲佛號,不再説下去了。

    史義風哈哈笑道:「真滑稽,十三年前的事,乃是貴派等與茅山教的樑子,你們百餘人慘死茅山,應自認學藝不精,咎由自取,與我們逍遙三俠何干?」

    站在最後面的雷聲俠司徒鈞,陡然虎吼一聲,道:「茅山教是什麼東西,若非你們老三鬼斧胡揚飛替他們建造的那道怪異機關,十個茅山教也非百餘人對手,豈會全死在茅山之上?」

    他綽號雷聲俠,聲音粗礦,大有雷鳴之慨。

    史義風道:「關於這事,我已與丐幫幫主斗酒神丐伍為非解釋過,諒他早已轉告各位,義弟胡楊飛之受聘於茅山教主太幻真人,其實是情非得已……」

    雷聲俠怒吼道:「什麼情非得已,簡直是與我們作對?」

    史義風也不理會,繼道:「鬼斧手胡揚風受聘之前,他的妻子和女兒早已被太幻真人軟禁茅山,一面要挾,一面利誘,而當時,茅山教在江湖上並無惡行,而且更不知道茅山教與貴派有樑子。」

    頓了頓,接道:「在這種情況之下,四位設身處地,又將如何?」

    五稜神鏢吳伯銘冷笑道:「如此説來,你們並不是一道為奸了?」

    史義風忍氣吞聲,慨然道:「是非有事實證明。」

    五稜神鏢吳伯銘道:「什麼事實證明?」

    史義風道:「鬼斧手胡揚飛將機關造好後,太幻真人便把他一家三口關在機關裏,幸我聞悉,冒九死一生將他救了出來,但他的妻予仍死在茅山教中。

    試想,若我們兄弟與茅山教有所勾結,而與貴派等作對,太幻真人怎會這等對付鬼斧手胡揚飛?」

    雷聲俠司徒鈞又虎吼一聲,道:「這只不過是你們脱罪的奸計,別想以花言巧語詭辯,我們又不是三歲孩童,豈會相信。」

    史義風忍辱負重,無非是想把當時實情説個明白,消解眾人誤會,不鬥對方一任強詞奪理,含諷帶刺,血口噴人,史義風不由大怒,道:「司徒大俠,請別欺人太甚,史某並非怕事之人。」

    五稜神鏢吳伯銘乾笑,道:「我們並沒有顛倒是非,尊夫人的行為就是鐵證,前幾年,那一處不是與我們作對?」

    史義風一聞此言,不自禁地傷心暗歎,垂首無語。

    史再俊見他父親神情,大感驚異,急道:「爹,娘在那裏?」敢情,有關他母親之事,尚一點不知。

    史義風喟然道:「你娘早已死了!」聲調異常傷感。

    五稜神鏢吳伯銘嘿嘿連笑,道:「死了?現在天山稱王道霸的井倩如,不是尊夫人麼?

    何曾死去?」

    史義風長髯一掀,怒喝道:「胡説!」一手拉着史再俊,意欲尋路下峯。

    五稜神鏢吳伯銘錯步擋住,冷笑道:「想走麼?」

    緊接着,明鏡和尚也躍上攔住,道:「老納已經説過,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你若想留下令郎性命,就即賜告令義兄冷望及令義弟胡揚飛隱藏之處,然後,自行了結,否則,阿彌陀佛,可別怪我們趕盡殺絕的了。」

    史義風好話已經説盡,至此,除一拚之外,巳無選擇的餘地了,他暗自估量了一下敵我的實力,心忖:「我若不顧後果,使出殺招,即使勝不了對方,父子全身而退,是可以辨得到的!」

    要知逍遙三俠之成為眾矢之敵,不能立足江湖,就是因為武功太高,尤其行事論事,過於公道。

    論理,一個公直之人,應為萬人愛載才對,怎會弄到這等狼狽?俗語有謂「樹大招風,名大遭忌」。

    三俠之首仁風大俠冷望之,以三十六招「四獸掌」冠蓋天下,義風大俠史義風則以七十二式「旋風劍」威震武林。

    鬼斧手胡揚飛,在掌劍上雖無多大成就,劫練就一套神出鬼沒的身法,名稱「粉蝶戲花」。

    他得授於一個古稀老尼,且自創一件武器,名為「追魂槍」異常厲害歹毒,往往傷人於不覺之間。

    當時三人都在壯盛之年,聯袂行道江湖,濟弱扶危,鋤暴安良。

    由於他們正直不阿,無論何門何派,只要有點瑕疵,他們勢必大聲疾責,因而造成邪者懼,正者忌。

    於是,各派便藉茅山事件,由少林,武當為首,聯合各派高手,誓將三俠置於死地,使三俠不敢露面江湖。

    史義風忖度敵我實力,淡淡一笑,道:「要打就請動手若要我史某出賣兄弟,辦不到!」

    五稜神鏢吳伯銘哈哈笑道:「有義氣,有義氣,這就怪不得我們心狠手辣。」

    説着,力貫雙掌,一步一個寸許深的腳印,慢慢向史義風父子逼近。

    史再俊見情,急忙錯步上前,喝道:「站住!」

    五稜神鏢吳伯銘不屑地一笑,道:「你小子既不想活,我就先打發你上路吧!」

    話聲甫落,右掌猛地劈出,只見呼嘯勁風,直撞史再俊胸腹。

    史義風見狀大驚,急喝道:「俊兒,不可硬……」

    「接」字猶在口中,一聲「轟隆」已然響徹雪霄,接着,熱風四掠,砂石飛揚,數丈之內,混沌不清。

    史再俊未聽他父親之言,逞強便接了吳伯銘掌勁,登時,渾身一震,「蹬!蹬!」

    連步後退。

    史義風急忙一個箭步,將史再俊扶住,關心而焦急道:「受傷沒有?」

    史再俊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沒有。」

    但見吳伯銘也被史再俊的掌力反彈退了半步,雙目瞪得老大,似乎奇怪史再俊小小年紀,居然能接下他七成功力的一擊。

    他略頓了頓,冷笑道:「真有兩手,難怪還想死裏逃生,再接老夫一掌試試。」

    説罷,欺身前撲,又劈出一掌。

    史義風大喝一聲,拉着看史再俊的手,雙雙斜飄八尺。

    就在史義風父子閃避剛剛站穩之際,吳伯銘的第三掌又已出手,雷聲俠司徒鈞也撲上前來發出一掌,襲向史義風背心。

    史義風反應靈敏,忙一推史再俊,左右各自閃開五尺,吳伯銘和司徒鈞的掌勁,都落了空。

    緊接着,吳伯銘撲向史再俊,司徒鈎卻向史義風欺進,並同出快招攻擊。

    明鏡和尚和煙水道人在一旁觀戰,眼見吳伯銘一時也勝不了史再俊,十幾招了,仍未佔得半點便宜。

    再看司徒鈞,可不行了,但在武林中,雖也可列為高手,但在史義風的掌下,卻像綁手綁腳似的,施展不開,十招一過,即被逼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明鏡和尚見狀,低喧了一聲佛號,一晃身躍了過去,同時僧袖一拂,發出一股沉雷般的袖勁疾卷史義風腰脅。

    史義風矯健異常,袖勁未到,已先移步換位,冷笑道:「何必一個一個來?索性就一齊上吧!」

    説話之間,雙掌齊飛,登時激起一陣旋風,他的身子也跟着旋風轉動,明鏡和尚一連發出五招,仍是沒有解去司徒鈞的危險,嚇得司徒鈞冷汗淋淋。

    然而,史義風武功雖高,明鏡和尚卻也非無名之輩,史義風雖把司徒鈞逼得險象環生,但一時之間,仍是無法把他傷在掌下。

    煙水道人一見以二對一,仍無法扳回劣勢,冷哼一聲,一搖手中拂塵,欲上前去參與合擊。

    他偶一回頭,登時不禁一楞,不知何時,這峯上竟多了一個鬚髮斑白,身穿黑衣,臉上蒙着一方黑布,雙目神光奕奕的老者,站在七八丈之外的一株虹松之下。

    蒙面老者見到?水道人發現了他,便慢步向前走來。

    煙水道人遲疑了一下,急忙迎了上去,稽首一禮道:「施主是何路朋友?」

    蒙面老者連看也不看煙水道人一眼,依然向鬥場走近。

    煙水道人拂塵一擺,挫身將蒙面老者擋住,冷然道:「施主是敵是友,請明示身份,以免發生誤會。」

    蒙面老者雙目神光一閃,陰側側地道:「説敵是敵,説友是友,是敵是友將來自有分曉。」

    煙水道入乾笑道:「施主這樣的答話,太令人不解,請恕貧道不懂禮貌,要阻施主進路。」

    蒙面老者乾笑道:「你能阻得住我麼?」

    煙水道人輕蔑地一笑,道:「即使阻不住,也得儘儘人事。」説話間,力貫拂塵之上,凝神貫注。

    蒙面老者冷哼一聲,道:「好,你就試試看吧!」

    緊接着話聲,只見他略展身手,「呼呼!嗖嗖嗖」,眨跟工夫,已攻出兩掌,三指,這五招雖是先後出手,卻像在同一時間完成。

    饒是煙水道人早已凝神蓄勢應戰,一時間也不及招架,被逼得七八尺遠,尚幸他也非泛泛之輩,否則,即使不死,也得受傷。

    蒙面老者逼退煙水道人後,並未追擊,也未停頓,雙臂一展,便已來到史義風等打鬥之處不足一丈。

    煙水道人做夢也未想到蒙面老者的武功這麼高,被蒙面老者一輪快攻,嚇得冷汗直流,怔了半天,才急急趕去,喝道:「站住!」

    蒙面老者回過頭來,冷笑道:「我不是站在這裏麼?」

    煙水道人老臉一紅,道:「施主可是要助史義鳳父子?」

    蒙面老者道:「你管不着。」説着,自懷中取出一柄五六寸長的短劍,握在手中,一動也不動。

    煙水道人見他取出短劍,急喝道:「施主,你最好別從中插手!」

    蒙面老者不理不睬,凝神看看史義風以一敵二。

    此時,史義風雖仍佔上風,卻也無法掌傷敵人,但見史再俊與吳伯銘之戰,史再俊年輕力微可不行了!

    他不但沒有還手之功,連招架也乏力了,衣衫已被吳伯銘撕破了幾個大洞,頭髮散亂,汗落如雨,但他卻仍拚命支撐。

    吳伯銘陡然冷笑一聲,道:「好小子,再接我一掌!」話落掌出,「蓬」然一聲,直把史再俊兜起二三尺多高,跌出八尺以外。

    史再俊一聲驚叫猶未完,即口吐鮮血,昏死在地。

    史義風乍聞驚叫,不由自主地回頭看去!

    就在他分神回看之時,那蒙面老者手中短劍陡然飛出,去勢快如雷電,只見白光一閃,已然釘在史義風背心。

    史義風在分神之下中劍,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傾一步。

    也就在這時,明鏡和尚右臂一翻,一掌印在史義風左肩之上,直把史義風推出五步之外,倒地暈蹶。

    一時,煙水道人,明鏡和尚,司徒鈞,都驚異不已,一齊前來向蒙面老者道謝。

    遠在三丈外的吳伯銘初時尚不知怎麼回事,還以為史義風徒負虛名,傷在明鏡和尚和司徒均手下。

    只見明鏡和尚和司徒鈞向蒙面老者道謝,又見史義風背心插着一柄短劍,方始瞭然其中情形。

    他內心甚為快感,一面大步走來,一面拱手笑道:「難得兄台鼎力除害,吳某不敢言謝,請賜告尊號,似便銘感。」

    蒙面老者冷冰冰的笑道:「閣下武功又精進了許多,竟然能打敗一個小孩子。」

    他劍傷吳伯銘等的強敵史義風,卻又反諷刺吳伯銘以大欺小,這等行為言語,實在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意。

    一時,吳伯銘等四人,都怔在當地,尷尬得面紅耳赤,很不好受。

    蒙面老者冷哼一聲,走至史義風身旁,把史義風抱起,回頭對四人道:「那孩子是無辜的,希望你們能放過他。」

    語畢,數個起落,已帶着昏死的史義風消失峯下。

    煙水道人摸了摸腦袋,道:「奇怪啦!這蒙面老者的聲音和體形,均有點像仁風大俠冷望。」

    吳伯銘道:「冷望之,我也曾見過數次,體形雖有點像他,但我卻敢説不是冷望之,冷望之乃三俠之首,他豈有不助他兄弟,而反殺他兄弟之理?」

    煙水道人道:「就是這點使人不解,他剛才與我動手時,其中有一招,好像是「四獸掌」法中的「指桑罵槐」,那是狐狸與獵狗搏鬥的動作中化解出來的。」

    明鏡和尚道:「冷望之雖以「四獸掌」聞名天下,但也不能説這蒙面老者是冷望之,如吳莊主所説,若是冷望之,他豈會幫我們而反殺他義弟?」

    司徒鈞道:「對!此事不難明查,將來自會分曉,他叫我們不要難為那小子,各位有什麼意見?」

    明鏡和尚道:「他還是個孩子,諒他也沒有什麼作為,即使以後來向我們索仇,耍殺他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之事。」

    吳伯銘哈哈笑道:「我看他今生已無索仇的機會了,我那一掌,他即使不死,這輩子也別想練武了,走吧!」

    司徒鈞道:「這樣最好,也給了那蒙面老者之人情,又不愁以後有麻煩,走!」

    當先而去。

    四人經過塔前時,探頭向裏看了一陣,才聯袂而去。

    且説蒙面老者離開峯後,並未減慢行速,一直下瀉,盞茶工夫,已躍下二里之遙。

    他忽地停止腳步,低頭看了看脅下的史義風,自言自語地道:「如讓你這樣的死去,想必不肯瞑目,我就讓你死得明明白白吧!」

    語畢,走入左側濃林,將史義風放在一株矮松之下,並自懷中掏出一粒藥丸,塞入史義風口中,以嘴貼嘴,用真氣把藥丸送入史義風腹中。

    然後,拔去史義風背上短劍,又以手掌按住史義風的胸口,用內功替史義風療傷,頓飯工夫,史義風便悠悠醒來,睜開無神的雙目,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蒙面人。

    好半晌,才嗡動嘴唇,哂然道:「你……兄台是誰?」

    蒙面老者陰側側地笑道:「你猜猜看?」

    史義風定了定神,又喘息了一會,道:「是你……暗算我?為什麼又……」咳嗽了兩聲,接道:「又……替我療傷?」

    聲音沙啞,異常微弱,就坐在他身旁的蒙面老者,也要十分留神始能聽清,説完,又緊閉雙眼。

    蒙面老者冷笑道:「我豈會替你療傷,我只是要你醒來認識我,並告訴你,我為什麼要殺你。」雙手撕下蒙面黑巾。

    「啊!」史義風又睜開雙目。

    半晌,他渾身震顫了一下,顯然已認出這位殺他的兇手,登時,他的精神似乎好了許多,雙目瞪得老大,射出驚異而含興奮的光芒,又「啊」了一聲,道:「你……你是大哥,你……」

    他終因傷勢過重,接不上氣而停頓。

    冷望之點點頭道:「唔!想不到吧?你會死在義兄的手下。」

    史義風雙目一閉,眼淚頓時奪眶而出,道:「真想不到,你為什麼要殺我?」

    冷望之道:「你死期已到了,我就明白告訴你吧!也好讓你死而瞑目,不過,我不説你也不會不知道。」

    史義風道:「總不會是為了她的事吧?」

    冷望之道:「正是為了此事,不過,我得説清楚些,我仁風大俠冷望之,並非為色而忘義,因一個女人而毒殺自己兄弟之人。」

    史義風道:「她之事,乃是三弟一手造成的錯誤,十幾年來,我一直耿耿於懷,覺得很對不起你,可是,當時你為什麼不殺我呢?」

    冷望之怒目一瞪,冷笑道:「臨死之前,還花言巧語,將過錯推在三弟身上,果若是三弟的過失,我不但十年前不殺你,今天也不會殺你。」

    史義風道:「這卻是為了什麼呢?」

    冷望之道:「月前,我去了一次天山,她告訴我,當時她之所以揹我而嫁你,乃是不得已……」

    史義風渾身一震,道:「啊!什麼不得已?」

    冷堂之餘怒猶存,道:「她説:她嫁你並非是三弟作媒,而是有一天晚上,你以蒙汗藥將她迷倒,污了她的身子……」

    史義風雙目一閉,又湧出兩泡痛淚,道:「天啊!我的天啊!我史義風怎會做出這種事?」

    咳嗽了兩聲,又喘息了一會,才接道:「她真是一個魔鬼,簡直是挑撥離間,想毀滅我們兄弟的情義的謊言……大哥,我們相交數十年,情逾同胞手足,為什麼不相信我,反而相信她呢?」

    冷望之冷笑道:「我就是因為太相信你了,所以才被你的虛情假意矇騙了數十年,如非我上月去了天山一次,恐怕這輩子也不會認識你的真面目。」

    史義風臉色灰白,氣息奄奄,眼淚江汪,半晌,才悲聲地道:「大哥,我已是垂死的人了,騙你何益?三弟隱居青城山青竹峯下「黃花谷」真象如何,你可以去問他。」這些話,聲音低微,斷斷續續,説了好長的一段時間,顯然,他已將近死亡。

    冷望之聞言,不自覺的湧上一股茫然之感,其中,有悲有怒,有愧有恨……説不出是何滋味。當下,冷冷地道:「我自然要去青城一次。」

    史義風鼓起最後的一點餘力,吃力得自懷中掏出一個玉盒,顫抖着遞給冷望之道:「事情已經過去,我並不恨你,只恨時乖命運而遇此蛇蠍婦人……

    這盒中有顆珠子,是俊兒與三弟的女兒錦玉兒的訂婚信物,他已被吳伯銘掌傷在峯上,如死不了,就請轉交給他,並令他攜珠往黃花谷與錦玉兒完婚……

    俊兒年紀尚輕,以後希望大哥多予照顯……

    還有,希望你別告訴他我是被你所殺的,以免令他難過………

    這是我最後的請求,請大哥答應我。」這番話,斷斷續續,足足説了半盞茶的工夫哩!

    此時,冷望之的臉色也顯得異常蒼白,四肢微抖,眼淚盈眶,敢情,他已後悔今夜的舉動。

    他接過史義風手中的玉盒,道:「我答應你。」

    史義風臉露微笑,嘴唇嗡動:「謝謝大哥!」雙腿一伸,便嚥下最後一口氣,一代義俠就這樣的「嗝屁」啦!

    冷望之眉頸一皺,隨即淚如泉湧!

    驀地,一陣腳步聲傳來,泠望之忙站起身來探首望去,只見一個年近三旬,忠厚隱含威嚴的大漢,匆匆而來。他心頭一震,恐那大漢前來看見這個場面,問長問短,即急擦去臉上淚痕,步履蹣跚上前去。

    儘量壓制悲慟的心情,道:「鵬遠,你也來了!」

    大漢乍見冷望之,大為高興,道:「師父,師弟告訴我你老人家要來這裏,特地趕來助你老人家一臂之力,那古塔中的事情有無眉屑目………」

    他忽見冷望之眉頭深鎖,臉色蒼白,氣極敗壞,似乎此兩個月前蒼老了許多,不禁驚訝道:「師父,你怎麼啦?是不是受傷了?」

    冷望之搖了搖頭道:「沒有呀!」

    大漢不信的道:「你老人家的瞼色很難看,是為了什麼?」

    冷望之苦笑了笑,道:「一個故人遇難,我為他傷心,喔!你二師叔的兒子史再俊,被人擊倒在峯上,你快去瞧瞧還有沒有救?」

    大漢怔了一怔,道:「史師弟他……」

    冷望之頓腳道:「我還有要事,你快去。」

    鵬遠不敢再問,即忙向峯頂飛馳。

    這大漢姓荊名鵬遠,是冷望之的大徒弟,為人忠厚,極重義氣,而更生俱一付俠骨,大有乃師之風,武功已得乃師十之七八,足可躋身一流高手之列。

    他健步如飛,不一會,已到峯頂,即急躍上一塊大石。

    運目四下一看,卻看見史再俊直挺挺地正在距他七八丈處,心頭不禁一沉,道:「完了,看樣子已無敉了。」

    心語甫落,飛奔了過去,蹲下身子,伸手一摸,衣裳已然被秋露侵濕,不自覺地暗歎一聲,道:「師父作事素來謹慎,既知師弟被擊昏在此,何以不當即救他呢?

    叫我此刻前來,這師弟即使未斷氣,也難把他救活了。」

    他探了探史再俊的鼻息,已然沒有呼吸,他站將起來,仰首望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死了!已經死了……」他腦筋呼地一動,又蹲下身子,解開史再俊的衣襟,按了按胸口,發覺尚有微温,並還有極微弱的跳耽動。

    登時,大為興奮,急即檢查傷勢,發現內腑被震移位,不禁大感茫然,暗道:

    「傷得如此之重,又這麼久了,為何還能不死?我得替他療治一下,即使醫不好,也算盡了做師兄的責任。」

    他把史再俊抱將起來,忽地綠光一閃,自史再俊手中掉下一物,荊鵬遠低頭一看,竟是一隻綠光閃爍的玉瓶。

    荊鵬遠拾起玉瓶,打剛瓶蓋,陡然,一陣清香自瓶中溢出。

    顯然是一種珍貴藥物,再向裏一看,瓶中有紅綠兩種藥丸,紅的一粒綠的三粒,卻看不出是什麼效用的藥丸,他腦際忽的靈光一閃,道:「唔!我説他怎會不死,原來有高人來過,這玉瓶一定是那高人遺下給他服用的。」

    語畢,飛步下峯,找了一個隱密石洞,以內功扶正史再俊移位的五腑,然後,又給史再俊服下玉瓶中的藥丸。

    荊鵬遠為史再俊忙了半夜,消耗內功甚鉅,便在一旁靠壁就寐,不知不覺便進入夢鄉,醒來時,天已將亮。

    偶一側頭,不知何時,史再俊已然坐了起來,正在運功療治,但見他頭髮散亂,滿面通紅,汗落如雨,似乎十分難過。

    荊鵬遠雖懂得一點醫道,但史再俊這種情形,卻從未見過,一時手足無措,不知怎麼幫助史再俊,不自覺地叫道:「師弟,你怎麼啦?」

    史再俊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變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睜開眼來,將坐姿變作跪姿,向荊鵬遠拜了一拜,道:「大師兄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請先受小弟一拜。」

    荊鵬遠忙伸手扶住,關切地道:「免了,你的傷勢好了些嗎?」

    史再俊道:「傷勢似乎已完全好了,只是有一股熱流在體內衝撞,很是難過,我想運氣把它導經脈穴,疏散開去,卻是不得法,越導引越難過。」

    荊鵬遠道:「有這等現象?怪……」他沉思了一會,又道:「唔!莫不是那藥作怪,不錯,這藥丸一定有名堂。」

    史再俊道:「什麼藥丸?」

    荊鵬遠把前情了一遍,並道:「我也不懂什麼藥丸,我想那高人既然遺留下來,定然是療傷之藥,就給你服下一紅一綠兩粒,大概是服用之法錯了。」

    史再俊不知還有這一番前情,同時,把他所遭遇的經過情形也説了一遍。

    荊鵬遠道:「我們暫時不必多管,這還有兩粒綠色丹丸你先放好,不能再服。」

    史再俊道:「我現在渴得很。」

    説着,起身走出洞外,找了一處山泉,低下頭去,「咕嚕,咕嚕」喝了足有兩三碗下肚。

    山泉下肚,體內立即又起了變化,覺得渾身是勁,恨不得找人打鬥一場,或飛奔一陣,於是,不自主地在樹林中奔跑起來。

    越奔越快,到最後,只見一道黑影在林間穿來穿去,他一面飛奔,還一面舉手劈打附近巨樹和石塊,不時發出「啪!啪!」聲荊鵬遠聞聲走出石洞,只見一道黑影飛來飛去,突然不見了史再俊,不禁大驚,雖然,他早已看出那黑影是一個人,卻沒有想到是史再俊,因為史再使絕對沒有這等輕功火候,尚以為是贈藥給史再俊的那位高人。

    當下,忙拱手高聲叫道:「高人駕到,晚輩荊鵬遠這斯有禮。」聲音宏亮,回聲四轉,久久不散。

    那人影不但不停,反飛奔得更快,看得荊鵬遠眼花繚亂——

    玄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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