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四爺差人在大堂裏裏外外擺滿了酒席,而且全寨的人無一缺席。
這場盛大的筵席,表面上是為了歡迎傅二公子前來作客,他們誠心盛情款待,背地裏,他們共同的打算是聯合全寨的力量,把頭兒和傅二公子徹底灌醉,然後將他們直接送入洞房,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就算他們醉得不省人事,到時翻臉不認帳,也有全寨的人當人證,誰都賴不掉,然後他們就可以卸下多年來壓在心頭的重擔,徹底了卻這樁大心事!
然而——
「四爺,這招到底有沒有用啊?」看着依舊好端端、直挺挺坐在主桌吃飯、喝酒的謝自嫚和傅覺遙,有人悄聲問向四爺。
「這是我唯一想得出來的一招了。」
「頭兒的酒量不是很好嗎?」
「那也總有個限度吧。」他當然知道頭兒酒量過人,所以他的計劃是全寨的人輪番上陣向他們兩人敬酒,就不信頭兒真的喝得過全寨的人!
「那怎麼到現在還沒醉?而且是兩個正主兒都沒醉!我們這兒的戰力早已經少了一半以上,他們兩個卻還清醒得可以獨力去搶一票回來,這樣我們的計劃要怎麼繼續進行呀?」
「也只能拚拚看了,不然能怎麼辦?又不可能對頭兒下藥,那根本沒用,頭兒的直覺簡直跟山中那些野獸一樣,真對她下藥肯定會被發現,到時我們只會吃不完兜着走。」
大夥兒深深嘆氣,只希望頭兒能夠趕快喝醉,不然他們全寨的人大概都得橫躺在大堂上醉死到明天。
「四爺,頭兒像平常那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難道不會把傅二公子嚇跑嗎?」看着、看着,又有人忍不住問道。
「更糟糕的是,頭兒興致一來就對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實在不是一股姑娘家會做的事,頭兒平常就是那樣,我們也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但看在外人眼中,到底會怎麼想啊?再怎麼説,頭兒明明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姑娘家,被誤會可就不好了。」糟,又咬到舌頭了。
「而且頭兒會不會笑得太豪邁了點?笑聲渾厚,中氣十足,唉……傅二公子真的不會被嚇跑嗎?」
「他的表情好像沒什麼變化。」
「那是因為那種富家公子本就有良好的修養啊,就算看見什麼讓他驚嚇過度的事,也還是會維持冷靜,禮貌的微笑以對。」
「嗯,的確是名門的公子啊,姿態端正,舉止從容優雅,看來跟我們頭兒就是截然不同的人,這種男人……跟頭兒相配嗎?」
「什麼配不配?咱們頭兒哪裏不好了?」
「我的意思當然不是指頭兒配不上他,頭兒是萬中無一的女中豪傑,這一點諒誰都不敢有二話,但這兩個人就像是血統純正且訓練精良的戰馬和闊步優遊於森林裏頭的猛虎,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根本搭不在一起,我們這樣替他們亂點鴛鴦譜,就算傅二公子有意,但要是頭兒根本沒那個意思,那不等於是害了頭兒?」
「這不是問題,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把頭兒嫁出去,何況頭兒絕對連想都沒想過她自己的終身大事,以她那豪邁的性子,會讓她生出男女之情、想要嫁的人可能根本不存在,無論嫁給什麼人,她也絕對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對象是誰其實沒差,只要那個人夠喜歡頭兒就好。」
大夥兒連連點頭,對這番話頗為贊同。
「這麼説也是啦,不過話説回來,見過這樣的場面後,傅二公子還有可能對頭兒動心嗎?」
幾個人同時看向依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笑聲豪邁得不得了的謝自嫚,默默又在心裏嘆了口氣。
「無論如何,我們還是走一步算一步,靜觀其變吧。」
談不出什麼結果,他們只好繼續輪流向兩人敬酒,期盼計劃能如願成功。
然而幾個時辰過後,就見大堂上的人倒的倒,昏的昏,醉死的醉死,全寨的人都喝掛了,只剩下被灌了整夜酒的傅覺遙與謝自嫚兩人依舊清醒的對飲。
「咦,怎麼,沒人了嗎?」看着最後一個人趴倒在面前的桌面上,謝自嫚豪爽的朗聲大笑,對傅覺遙道:「看來只剩下我跟你是清醒的了。」
「謝姑娘好酒量。」他看着她嫣紅的臉龐,微醺的她顯得十分明豔,讓她看來多了些許女人味,但即使她黑眸迷濛,唇色嬌媚,豪爽的英姿依舊。
謝自嫚揚唇一笑,「你也不差。」
然後她站起身,拎起一壺酒,又抓丁半隻燒雞,邁步往大堂外走去。
「舉杯怎麼可以沒有明月呢?」她回眸朝他擺了擺頭,「要一起來嗎?」
也不等他回應,她便逕自步出大堂,然後輕巧的一躍,飛身攀上山寨裏頭那座最高的瞭望台。
也跟着走出大堂的傅覺遙見狀,唇一彎,隨即踮步飛身而去。
兩人並肩坐在瞭望台的棚頂上。
一輪銀盤似的明月已經高掛夜空,將遠方的山丘、深壑映照出深淺不一的輪廓,也映照着寨裏的點點燈火以及不少醉倒在地上的人。
大堂外,庭中幾個並沒有完全醉倒,只是醉得神智不清的人,拿起竹筷敲着碗盤、酒壺,放聲高歌,叮叮噹噹的敲擊聲響伴隨着完全不成調的破鑼嗓音,卻是唱得好不快活,歌聲響徹夜空,早就把他們今晚的任務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夜風吹拂,吹去了大半醉意,謝自嫚看着眼前的景象,笑了,那是種再無所求的笑容。
「對飲明月,醉當高歌!」拎起酒壺飲了一口,她笑吟着道:「聽月樓頭接太清,依樓聽月最分明。摩天咿啞冰輪轉,搗藥叮咚玉杵鳴。樂奏廣寒聲細細,斧柯丹桂響叮叮。偶然一陣香風起,吹落嫦娥笑語聲。」
傅覺遙不禁訝然,這只是首尋常的「聽月詩」,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竟然從她口中聽見一首詩。
他以為天下所有的土匪頭子喝酒時都應該只會説「來!乾!」之類的話,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吟詩。
但他只是維持着從容的微笑,道:「謝姑娘好風雅。」
「哈哈,人生偶爾風雅也挺不錯的,不是嗎?」
「説得是。」看着她那雙大眼在月色下閃耀着光輝,晶亮而炫目,令傅覺遙移不開目光。
「啊!很久沒喝得這麼過癮了。」謝自嫚快意地道,舉起酒壺又暍下一口之後,將酒壺遞給他,「來!再喝!」
傅覺遙接過,就着壺嘴喝了一口,然後遞還給她。
她沒有接過,只是比了比兩人中間的位置,見狀,他便把酒壺放在兩人中間。
接着,她把一半的燒雞分給他,「吃吧!喝酒就該配燒肉。」
傅覺遙看着那在她大口撕咬下的燒雞,伸手接過,細嚼慢嚥起來。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夜晚,如此對酒當歌,豪情快意。
逍遙山莊是江湖中的稻門正派,家中禮教嚴謹,規矩繁多,必須時時自律、自愛,任何不冷靜、不穩定、不符合道德禮教的情緒與舉動都是不應該的,所以他悠然自適的性子,早已經被家中的人視為「浪蕩子」那類的不肖子孫。
傅家家族龐大,山莊目前由他大哥掌理,與山莊裏的其他人一樣,他也同樣必須接手處理許多江湖上的大小事,然而那也不過是周旋於各門派間,爾虞我詐,他從來不曾像今晚這樣單純暢快的喝酒吃肉,吟詩高歌,彷彿人生的舒心快活其實就只是這麼簡單而已。
看着自己滿手的油膩,傅覺遙竟感到某種從沒有過且難以言喻的放鬆感。
庭中的歌聲依舊響亮,謝自嫚在他身旁逕自喝酒賞月,偶爾隨着歌聲隨性的哼上幾句。
這樣的率性,這樣的豪氣,竟然出現在一個清秀的女人身上,也許很多人都會覺得真是可惜,但他並不這麼認為,因為他喜歡這種只屬於她的獨特姿態,是一種超出男女情愫之外的純然欣賞,而且,比起許多名門閨秀,或者江湖上以俠義為名,實際上只是驕縱又任性的女俠,他更喜歡跟這樣的她相處。
「你漂亮的擺平了這場鴻門宴呢。」傅覺遙微笑道。
剛才四爺他們那桌私底下講的那些「悄悄話」,當然盡數落入他耳裏,以謝自嫚的武功修為,他不相信她沒有聽見。
「哈哈哈!」她快意地大笑,「還賺了一頓好酒好菜,平時四爺對我可不會那麼慷慨的!」
她向來胃口好,食量大,四爺總是説,如果放任她毫無節制的大吃大喝,寨裏肯定會被她吃垮。
「他們太誇張,也太愛瞎操心了。」她嘴上這麼説,卻相當愉快的笑着。
她對此並不在意,反正有得吃有得喝就好,而偶爾能夠這樣盡興暢飲,就是人生一大樂事了。
「幾年前剛認識熊大時,他們也是這樣像一窩跳腳母雞似的,胡亂想要把我給嫁出去。」謝自嫚好笑的回想着。
「什麼?」
「熊大就是熊肇啊。四爺他們以為,像熊大那樣的男人跟我很相合,絕對能夠湊成一對,哈哈哈!」
熊肇人如其名,是個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心思卻纖細得比她還像個女人,四爺以為他們這樣的性子恰好互補,所以一定很適合結為連理。
「什麼?」傅覺遙有些呆愣。
「他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當下就直接跑去問熊大願不願意娶我,結果把熊大嚇得好幾個月都不敢來寨裏露臉,哈哈哈!」謝自嫚越説越覺得好笑。
她跟熊肇認識,得從幾年前説起,他們是不打不相識,她一連搶了他好幾趟鏢,跟他打了好幾場架,當然都是她贏,但也因此在心裏認同了熊肇這個人——她搶他幾趟鏢的地點完全相同,也就是説,他並沒有因為打輸她、被她搶了鏢,就刻意避開那裏,反而越挫越勇,堅持要與她一較高下。
後來熊肇曾説,除了她的武藝與豪氣,他更佩服她雖然搶錢、搶貨,卻不殺半個人。
他們四家跟那些江湖混混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絕不奪人性命,打鬥在所難免,但他們認為想取得什麼東西就各憑本事,若得不到就動手殺人,是最沒本事的行徑,這是他們四家的尊嚴,也是堅持,更是一種驕傲。
後來,有另一批不屬於四家的土匪也意圖搶熊肇的鏢,謝自嫚因為厭惡竟然有人膽敢搶了她的地盤,所以出手救了他那趟鏢,從此,她和熊肇便成為莫逆之交。
之後,她偶爾還是會搶熊肇的鏢,不過都只是搶個意思,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樣便可以跟老友喝上一盅酒,笑談風花雪月。
「什麼?」
謝自嫚古怪的看傅覺遙一眼,「什麼『什麼』?你到底要問什麼?」
傅覺遙的眼神閃爍了下,也察覺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於是很快恢復平時的神態,然而,説出來的話還是出乎他自己意料。「熊肇是你喜歡的男子類型?」
「啊?哈哈哈……」她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怎麼可能!」
別看熊肇是人高馬大的粗漢一個,偏偏心思縝密,做事認真又謹慎,那種心思像個姑娘家的大個兒,當朋友很不錯,要結為夫妻?光是想就讓她忍不住翻白眼。
「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你會中意什麼樣的男子?」
「我想過啊。」這幾年來,全寨的人總是不時提酲她這件事,她要是沒想過就太説不過去了,只是……她爽朗的一笑,「想不到罷了。」
傅覺遙發現,她笑起來的時候,豪邁之中有抹孩子氣,純真得宛如朝露反射出的晨光,教人移不開眼。
「對了,熊大最近過得如何?他很久沒來了。」謝自嫚問道。
傅覺遙眨了下眼,移開視線,看向夜空中皎潔的明月。「他老婆剛生了個白胖小娃,樂得跟什麼似的,每天繞着老婆、兒子團團轉。」
「哈哈哈!那真是挺不錯的。」前年,熊大終於娶了個能幹又聰慧温柔兼備的女人之後,每每向她炫耀個不停,教她好笑。
「你難道不想要擁有屬於自己的家嗎?」傅覺遙不由得問。
謝自嫚坦然一笑,目光看向山寨裏頭,「我已經有家了。」這個山寨就是她的家,全寨的人也都是她的家人。
果然是這樣的想法。她的答案在他意料之中。
來到這裏之後,他很快便發現,這兒收留了許多孤兒,而且幾乎大部分的孩童都是孤兒,甚至許多人也都是以孤兒的身分在這裏長大成人的。
那些被收留的孤兒們在這裏安身立命,得到了温飽與照顧,再也不必擔心飢寒貧困,並且得以學習技能或武藝,長大後不管是想繼續留下,還是想去外頭闖蕩,都依照個人的意願。
而山寨裏之所以大部分是老弱婦孺,是因為礙於地形,山寨無法擴建,空間有限,所以大部分的孤兒成年之後便會離開山寨,留下來的則是自願照顧這些孩子們的人。
所以,山寨裏不論男女老幼,都有一定的武功修為,就算遇到狀況,也足以自保,更何況他們的頭子一代比一代厲害,只要有當家頭子坐鎮,便不怕任何外人進犯。
「你這裏是個相當了不起的地方。」傅覺遙真心讚道。
「只是承襲前幾代頭子一貫的做法,接手做下去而已,我也是其中受惠的的一分子。」
她也是孤兒,被上一代頭子帶到這裏來後,終於有了家的歸屬感,所以嫁不嫁人根本不是她在意的事,嫁人是種麻煩,何況她根本不適合做人家的妻子,當個土匪頭子再適合不過。
「以你的式功修為,想要稱霸武林絕非難事,難道你也從沒想過試試自己能夠做到什麼地步嗎?」謝自嫚笑得灑脱,「當江湖的王,跟當山寨的王,不是一樣嗎?」「這麼沒有野心?」「因為我什麼都有了啊。」他看她一眼,「你……的確很富足。」她對上他的視線,「你很匱乏嗎?」傅覺遙倏地一頓。
但謝自嫚並未打算聽他回答,站起身,看向庭中。歌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剛剛高歌的那些人最終也敵不過酒意,全都醉倒了。
「我得把他們扛回去睡了,不然受了風寒我還得照顧他們。」
站在棚頂邊緣,她忽然又轉頭看向傅覺遙。
「對了,聽説你喜歡我。」她並非詢問,而是單純的陳述事實。
她的臉揹着月光,傅覺遙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出她笑起來的模樣。
也沒等他回應,她一揚手,笑道:「謝了。」
然後她便一躍而下,消失在他面前。
看着她瀟灑離去的背影,他只是想着,她似乎也誤解了什麼,但很顯然的,她完全沒有將這樣的情況放在心上,灑脱依舊。
而他,似乎並不特別想解開這個誤會……
只是,真的是誤會嗎?
夜風清朗,月華澄透,但傅覺遙的心卻開始有些不平靜。
◆◆◆
山谷中清澈的溪流旁,謝自嫚大刺刺的躺在岸邊,雙手交叉枕在腦後,閉着眼睛睡得香甜,午後的陽光從葉縫間篩落在她臉上、身上,映出點點光影。
她前頭放着一把釣竿,竿身以樹枝架住,釣線垂在水面下,看起來是釣魚釣到一半睡着了。
忽然,一道人影緩緩向她走去,並沒有刻意放輕腳步,只是以平常的步伐走到她身邊,看見她連眼睛都懶得睜開,繼續熟睡的樣子,便默默坐到她旁邊,看向水面。
好半晌後,謝自嫚忽然出聲,「釣線動了的話,幫我拉一下。」她眼睛還是懶得張開,因為只有一個人會這樣打擾她午睡,是最近頻繁出現的狀況。
「好。」回應的聲音裏帶着笑意。
然後她便繼續熟睡,把釣魚的事交給傅覺遙負責。
「也沒放餌……」又過了好半晌,他忽然低聲自語着,「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嗎?」
午後清風吹拂,岸邊兩個身影一躺一坐,釣線微微晃動着,不知道魚兒到底上鈎了沒有。
而在兩人遠遠的後方,一叢濃密的灌木後頭,有竊竊私語聲響起。
「四爺,你瞧這兩個人到底有沒有譜啊?」
「嗯……」他沉吟了好半晌,才道:「難講。」
「最近無論頭兒做什麼,傅二公子都跟在她身邊,這樣應該是有譜吧?」另一個人道。
「但他們只是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説話,有時候連話都不説,就這樣各做各的事,雖然明明相處在一起,卻也不見得説上幾句話。」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哎呀!傅二公子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果喜歡頭兒,就好歹對她説些好聽話呀!女……女人家不都愛些聽好聽話嗎?」咳,怎麼換了個説法還是照樣咬到舌頭?
有人皺起了眉,「可是頭兒會想聽好聽話嗎?比如説讚美頭兒人比花嬌,容貌賽西施?」
幾個人同時沉默了,也同時皺起了眉。答案太明確了,把那些話拿去對頭兒説,絕對只會換來她仰頭大笑,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那種笑法。
「不然就送些什麼花啊、首飾之類的東西給頭兒,也是個不……不錯的主意呀……」
提出這個蠢主意的人越説越小聲,幾個人又瞬間陷入沉默,然後腦中同時蹦出一個畫面,一頭老虎頭上插着一朵花或是戴着首飾的摸樣……然後就再也無法繼續想像了。
他們一個個搖頭嘆氣。
「算了,別為難傅二公子。」也別為難他們全寨的人,要是真的聽見傳二公子對頭兒説那種好聽話,他們大概晚上都要作惡夢了。
「話説回來,反正他們兩個都很習慣那樣的狀況,也沒見哪個人發脾氣趕另一個人走,或者哪個人覺得無趣了,就不再當個跟屁蟲,雖然讓人霧裏看花,但至少還算相安無事。」
「那這樣的兩個人到底有沒有譜啊?」
「嗯……難講。」四爺還是隻能這麼説。「總之靜觀其變,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