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號以近乎光速的速度,投進了黑獄人在離銀核引力場叄億裡處太空站的“晶礦”接收艙內。整個過程只是眨十來下眼的時間,雙方都不及作出適當的反應。
更要命的是帝后號本身便是由一團巨型晶石開出來的,雖是在素描器下顯得形狀怪異,能量的方式又與一般晶石體有異。可是這別開生面的銀核採礦,不但只有百萬分之一的成功率,且一向都怪事層出不窮,早習以為常,更兼從沒想過有人可到銀心去,所以直至發覺來的是變了顏色的帝后號時,引力已把她吞進艙腹去。
方舟他們則飽受能量激驟變之苦,連爬起來都辦不到更不用說操控飛船。
帝后號飛進接收艙廣闊的空間時,太空艙內的自動系統立時運作,數十道能便飛進來的晶礦凝止的光束,激射在船體上。
“砰!”能量摩擦下,光點漫內艙,光束全被反彈回去,發射器炸成碎粉。
帝后號沒有因而減緩,直往另一邊艙壁衝去。
又再船身劇震。帝后號撞在一面布在太空艙近尾端的無形能量網處,那是攔截飛進來的晶礦最後的措施。
“轟!”能量網整張破碎開來,光芒點填滿了這龐大的空間。
方舟三人給拋得左翻右滾,神經麻痺。
接著是更驚人的爆炸,被徹底改造的帝后號,竟硬生生撞破了太空站的護罩和夾壁,穿進太空,剎那間太空站在後方變成了一個小點子,沒入燦爛的星光。
當三人勉強把眼睛睜開時,剛才那使人膽喪魂斷的壓力已消失無蹤,船體的色光由紅轉黃,就像溫柔的月色注進了晶石內,惟有主控晶球仍保持那種豔麗的粉紅色素。
後方先是無聲無息地亮起一點亮光,接著擴成一圈大了數千倍的光芒;再散射四方。太空站竟爆成碎粉。
爆炸產生的高熱能射線趕上他們,船外盡是烈芒。帝后號劇烈抖顫著。
舒玉智呻吟道:“這趟我們走運了,由銀心帶出來的能量,本可把我們硬擠得分解開來,現在卻由太空基地全消受。連這麼堅固的太空站都受不住,可知那種能量是多麼可怕。”
巴斯基喘著笑道:“他們這是採了個死神回來了。”
方舟復元得最快,跳了起來,剛舒展筋骨,忽然臉上泛起怪異的表情。
巴斯基試著跪了起來,由於方舟正面對著他,故能清楚看到方舟的表情,懍然道:“有甚麼不妥?”
舒玉智仍坐在地上,亦劇震道:“我們也像飛船般被改造了。”
巴斯基閉上眼睛,倏又猛睜開來,露出不能相信的神色。
方舟來到舒玉智旁,跪了下去,把她擁個結實,嚷道:“天啊!這就是為何能把整個太空站都毀掉的能量,卻弄不死我們的原因。現在我們同時擁有了正反空間最終極的能量,說不定能夠作反空間的肉身旅行,也再不輕易有衰揭的情況出現了。”
巴斯基發著怔道:“現在我雖然是在船艙,但思感卻可自由翱翔於艙外以萬里計的廣闊空間,一點都不用費力,連反空間的情況亦可一風不漏地清楚知道,只是圍狹窄了很多。”
舒玉智主動地香了方舟臉蛋一,罕有地媚笑道:“多情鬼!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方舟立即頹然坐下,苦笑道:“我就算變了超人都沒有用,我根本無法在這陌生的地方設立座標,若盲目進入反空間內,以帝后號現時驚人的能量,可能只須幾個地球時便可飛出銀河系去,那時我們將永遠迷失在星河之間了。”
舒玉智望往外面呈點密佈的空間,亦是愁眉不展。
在星空,根本無法有“認路”這回事。
巴斯基來到兩人身旁,充滿希望道:“我們何不利用我們新得來的力量,搜遍這個星域,只要找到那顆中子戰星,不是可藉之確立飛船的座標嗎?有方舟這活著的萬能飛航儀,要回到聯邦只是易如反掌的一回事吧。”
伸出巨臂,把兩人都摟在懷。
經過了這連番出生入死、險死還生後,他們變成了最親密的戰及和兄弟。
三人的思感聯結起來,延伸開去,剎那間跨越過億萬裡的距離,往四周的星體探索著。他們本身或者尚未醒覺到,但卻是代表人類在宇宙內跨出了一大步,進行超越了光年的星際神遊。
以往的方舟只能偵察附近的東西,像這種對星體的“視察”,仍是破題兒第一趟。
星系一個一個進入他們的知感之內。肉體則在抖顫著。
帝后號仍以由銀心逸出的高速直線在銀球廣袤無限的虛空疾飛著,使他們搜索的圍不斷擴大。
忽然間,他們像發現了甚麼似的,思感往一顆巨大的紅太陽移去。
由那傳來激烈的能量震波。
他們心靈的眼睛雖正視著這太陽,卻沒有絲毫不適的感覺。
在熾烈的紅芒,隱約回見白熱的巨川,曲折流經以千公里計的距離,再消失在這顆太陽的紅光。
三顆行星,繞著偉大的太陽運轉著,向陽的一面反映著動人的黃光,就像叄個人月亮,儘管在光燦的星空背景,仍可分辨她們出來。
一縷白光忽然出現在紅太陽的邊緣處,越來越亮。
三人心顫神迷時,白光沿著紅太陽的邊緣處擴散,發出萬道彩霞,使紅太陽也要黯然失色。
白光倏又斂去。白光非是消失,而是被由紅太陽沖天而起的紅焰完全遮蓋了。
上下翻騰的氣體風暴般席捲了整個巨陽,紅太陽驀地亮了起來,生出以萬計的光斑。
在三人“瞠目結舌”中,一個藍白色的球體,升出了紅太陽火紅的地平線。
那竟是他們曾到內一遊的黑獄人中子戰星。
這戰星的內部遭受了那麼狂暴的破壤後,現在又來到這活動了。
他們的心直沉下去。那等若唯一的座標又失去了。
就在此時,只見其中一顆行星上飛起了無數長條狀的飛船,往星系的外空逸去。中子戰星以驚人的高速掠過太陽,立時惹起太陽狂野的爆炸,難以計算清楚以億計的火柱沖天而起,由紅轉白,變成熾熱的射線,倏忽間填滿了星系的內空,也趕上了那些可憐的飛船,便它們紛紛溶解下來。
只有最大的一艘勉強逃了出去。
這種可怕的戰爭場面,確是聞所未聞,見所末見。
三人同時駭然大驚,思感猛退回身體。
然後知道了兇殘的黑獄人剛把一個居住在銀心的種族毀掉了。
舒玉智臉上血色盡退,道:“我們去追那艘逃出來的船,黑獄人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方舟和巴斯基想起了戰星內那可直通反空間的出,一齊色變。
到現在他們仍未能摸清楚黑獄人的真正實力。
祝絲蒂被軟禁的囚室內,一邊牆壁亮了起來,露出姬慧芙那張代表著人間美態極致的絕世容顏,表情嚴肅地道:“我們剛收到情報,娃亞娜的蜂后號飛進了樂園星系,有甚麼聯想呢?”
花容慘淡的祝絲蒂愕然道:“太空海盜?”
姬慧芙微一點頭。
祝絲蒂沉吟半晌,嘆道:“我從不知卡爾和她是有聯繫的。”
姬慧芙淡淡道:“他們應是風馬牛不相關的兩個人,卡爾的未來企業還是娃亞娜搶掠的主要對象之一,比起來,娃亞娜要比卡爾狡猾厲害多了。說到底,在賺錢方面,雖沒有人夠他本事,但若論戰略手段,他只是個新手罷了。”
祝絲蒂嬌軀一顫道:“是說卡爾在她手上吃了大虧嗎?”
姬慧芙嘆道:“應該是這樣了,樂園星系內全無戰船軍隊動員的跡象,我們多次以的名義去找卡爾,都說他沒空笞詁。”
祝絲蒂發怔道:“卡爾本身也非善男信女,又有翟斯飛在他身旁,怎會這麼容易就被蜂后號控制了。”
姬慧笑道:“問題定是出在勒汗身上,這人本是太空後盜,當年投靠巴斯基,我便覺得奇怪,經過偵察後,發覺最有勢力包括勒汗在內的十叄個太空盜頭領,曾秘密舉行了一個會議,一致推舉出蜂后娃亞娜當聯盟的領袖,之後勒汗就向巴斯基投誠,可知這群太空海盜對奪取樂園星系,早有預謀,這毒蜂后的野心真不少哩!”
祝絲蒂籲出一涼氣道:“以太空盜長期鍛出來的戰術,配合樂園星系龐大的設施、先進的科技,再加上卡爾的班底,要征服聯邦也非沒有可能的事。”
姬慧芙冷哼道:“那就要走著瞧哩!我已簽發了手令,把卡爾的未來企業全盤接菅。好了!現在我要作出對聯邦的講話,也會有分收聽到的,絲蒂!我對已非常仁慈的了。”
影像消去。剩下祝絲蒂一人茫然地發著呆。
帝后號迅速臻達光速,進入了反空間內。
銀核的力場惹起的能量風暴狂野如昔,但卻影響不了已脫胎換骨的帝后號。
那不是說帝后號可視這風暴如無物,而是帝后號已擁有足夠的能力,加上方舟叄人比前靈銳百倍的思感能,故可像奇蹟般駕著小舟在怒海逆浪而行,間中被衝離航道時,亦可立即糾正過來。
那種隨心所欲的感覺,令這叄位親密的戰友心中不斷歡呼喝采。
舒玉智道:“這銀核的反空間力場風暴,直徑達一千光年之遙,事實上正空間亦非風平浪靜,處處是兇險陷阱,只不過比起反空間來,是安全多了。”
巴斯基訝道:“我們思感能探索的圍,只不過限於十多光年的距離,小姐怎能知道這風暴的尺碼大小?”
舒玉智道:“這可由風暴衰變推測出來,每遠離銀核一光年的距離,風暴便減弱了約千分之一,所以在銀核的一光年外,風暴將減弱至零。”
方舟讚道:乙具不愧曾為聯邦研究院院長,比我們的腦筋厲害多了。”
舒玉智笑道:“若說精靈詭變,誰也及不上你這來自火鳥星的怪物。”
方舟操控著小飛船,避過了一股橫亙千萬裡的能量流後,由反空間彈了出去。
在銀心邊緣燦爛的星光中,黑獄人的飛船在左舷的百萬裡外,正對逃逸的敗軍飛船,展開追逐。
方舟駕著飛船,“颼”的一聲,轉向銜著黑獄人的尾巴追去,倏忽問到了反空間內,瞬又彈出,已到了黑獄人叄艘飛船背後萬許公里的近處。
太空戰正激烈地進行著。叄人一看都心中發毛。
黑獄人是一艘元帥級飛船,輔以兩艘銀河級飛船,這樣的實力,恐怕非是小小的帝后號可以應付。
逃命的飛船形狀奇怪,難以形容,有點像一枝長管,把兩個似圓非圓,一大一小兩個球體連起來,通體佈滿鱗甲,看不到任何門窗之類的東西,在星光下閃爍著金屬幻彩般的光色,頭尾達萬米之長,體積與黑獄人的元帥飛船可相媲美。
雙方正追逐攻擊,而那艘外族飛船,明顯處在敵眾我寡的下風,但卻非全無頑抗之力。
一個個大小不一、色光各異的芒團,由頭尾的圓球體連珠射出,像長了眼睛般往敵船擊去。黑獄人的飛船顯然對這些芒團非常戚懼,不時因躲避而錯失了堵截包圍的機會。
帝后號才出現,十多個團芒便照著他們彈來,把他們當作了黑獄人。
方舟迅速把芒甩脫,朝著最接近的銀河號疾衝而去。
巴斯基能力大增,正心手狠,見到令他切齒痛恨的黑獄飛船,那還會留情,精神力融入了主控晶石內,運轉能量,一股狂流立時由船首的發射管道強射而出。
強光在虛空閃起,像要把太空撕裂為一條長隙縫般,重重打在銀河號的艦尾“砰”的一聲,銀河號被擊中處爆起一團廣達百里的光雨,這猝不及防的飛船,立即斷線風箏般翻滾開去。
三人齊聲歡呼,想不到主控晶石變得如此厲害。
另一艘銀河號飛船掠飛過來,千多枚導彈和一道眩人眼目的集束光,朝他們狂擊而來。
在敵人強大的火力網下,根本是避無可避,猶幸帝后號勝在體積巧小,在方舟神乎其技的操控下,更是靈活多變,避過了對方最可怕的能量光束,在雨林般的導彈內左閃右躲,比拼速度似的把對方大部分來襲的導彈甩掉,但還至少給十多枚導彈追上擊中。
帝后號現在最大的弱點,就是失去了船上所有裝備,沒有反導彈的設施,以致躲不了就要捱揍。
帝后號帶著一蓬蓬爆起的能量光雨,左搖左擺地潛往敵艦下方。
艙內的主控晶石亦爆起芒點,徼濺艙間。
三人給那強烈的能量激,震得差點暈了過去。
不過亦看得出帝后號的強頑,換了是銀河級飛船,這般給百多枚導彈結結實實地命中,恐怕早化為碎粉了。
對方的元帥飛船,倏地出現在正前方,方舟駭然大驚,對方怎能這麼攔截得恰到好處,難道天美帝后正親自坐鎮這艘大帝號之外威力最強猛的一級黑獄飛船。
巴斯基反應極快,立時發出另一道集束光,先發制人朝敵艦射去。
所有這些事都在驚人的高速下進行,只是眨眼工夫,一艘銀河號飛船便負傷翻騰遠去,而元帥號和另一艘銀河級飛船,則捨棄正追趕著的敵人,掉過頭來對忖他們。那艘形狀古怪的外族飛船,則乘勢遠去。
眼看帝后號發出有若雷霆萬鈞的光束要擊中敵艦時,那艘元帥號亦射出一柱強芒,準確無誤地擊在攻向他們的光速鋒端處。
這可說是毫無假借的正面交鋒,實力比拚。
“轟!”兩束激光交擊處,爆起一團眩人眼目的芒。
方舟叄人齊聲慘哼,接著地轉天旋,帝后號像先前被他們暗算的銀河號飛船般,拋擲開去。
元帥號亦渾體爆起光雨,被彈離了原來的飛行方向和軌跡,往旁傾跌橫飛,不能乘勝追擊。
以三個人的力量,一艘小小的飛船,對抗著黑獄人大帝號之下最具威力的元帥級飛船,全力交鋒下,有著這般戰果,他們也很可以自豪了。
帝后號的能量罩劇降一半以下,假若有讀數儀,應看出減了至少一百度。
這樣的能量驟變,換了不是他們這叄個超凡的人,定要神經因受不住壓力以致碎裂分解。
方舟等軟癱椅內的箍框,一時間失去了任何反攻或活動的能力。
另一艘銀河飛船如影附形直追過來,導彈雨點般過來。
帝后號玩具般在光雨爆閃中拋著,護罩能量繼續驟降。
若非主控晶石能直接由反空間提取壓縮能量,即使以晶石造成的船體,亦受不了那種狂暴的攻勢,但若這般發展下去,主控晶石因抵受不住而爆炸碎粉時,就是他們束手就擒的時刻了。
晶石內正反空間的能量雖不斷衰減,但仍不斷循環興替,而每一個循環,都汲取了新的能量,雖是追不上損耗的速度,但已大幅地延長了本身的壽命。
三人只能苦撐那種撕心裂肺的震擊,再沒有絲毫還手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