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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陡地——

    猙惡老者“嘿嘿!”笑道:“老夫‘巽電掌’桂倫,五招之內,要你去伴那陶彥田老鬼,敢情你是他的女兒?”

    古玉琪一鬆陶冰冰的玉腕,代答道:“這位姑娘要在三招之內,取你的首級,替她的父親報仇!”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陶冰冰心痛父親的慘死,哪有心情答話,一經古玉琪鬆開被握的手腕,如同一縷輕煙,騰空而起,撒出滿天劍花,對著桂倫頭頂罩下!

    桂倫已經領教過陶冰冰一招,知道她的內功有限,毫不為意,獰聲道:“就憑這兩下子,還……”

    哪知話未說完,頓覺劍氣逼人,心頭一懍,暗道:“難道女娃子先時未運出真力?”

    他雙手猛推,兩縷勁風,直向嬌軀懸空的陶冰冰狂湧而去!

    然而——

    出乎他意料之外,所推出之勁風,漫說末將凌空的陶冰冰推動分毫,相反的,他覺得對方所幻出的漫天劍影,似有著一股奇大的彈力,震得他雙臂痠麻。

    而且,氣血翻湧。

    若非他內功臻絕,怕不要當場斃命!

    他強忍住翻湧的氣血,哪敢再出掌攻擊,晃身就要向圈外縱去!

    但他快,陶冰冰比他更快!

    只聽陶冰冰一聲嬌喝:“著!”

    “喀”然一聲脆響,鮮血直湧!

    桂倫慘吼聲中,“噗嗵”摔倒地上,兩隻手臂,竟然齊肩削斷!

    跟著——

    陶冰冰嬌軀落地,長劍一揮,桂倫連“哼!”都哼一聲,已是身首異處!

    剎那間——

    “天一教”徒縱上了四個大漢!

    刀劍並舉,齊向陶冰冰砸來!

    陶冰冰雙眸已赤,長劍如同滾湯潑雪,慘嗥聲中,四個助紂為虐的天一教徒,也隨著桂倫進入了鬼門關!

    這時——

    她已不辨善惡,揮劍又向那二十幾個教徒撲去!

    出乎意料——

    那些教徒將手中兵刃一齊扔掉,“噗!”地跪在地上,說道:“姑娘,小的們都是四象幫,被他們所迫,才委曲求全,苟且偷生,尚幸姑娘來臨,我們才撥雲見日……”

    陶冰冰靈智已昏,她哪裡聽得見,眼看劍氣已臨到這些跪地的“四象幫”眾頭頂,驀聞——

    一聲暴喝道:“姑娘使不得!”

    一條藍影凌空射起,在電光石火之瞬間,那條藍影已探手抓住陶冰冰的手臂,向後一帶,道:“姑娘,他們都是四象幫眾!”

    說話之人,正是古玉琪。

    他說話時,在姑娘的身後輕輕一拍。

    陶冰冰“哇”的吐出一口濃痰,霍然而醒!

    她怔怔地看著地上五具屍體,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

    古玉琪接道:“姑娘已手刃親仇,可喜可賀!”

    陶冰冰秀眸睇注向“巽電掌”桂倫之屍身,果然不錯,一聲哀嚎,櫻口顫抖地叫喚著:“爹爹”,嬌聲哽咽,說不下去。

    她的螓首伏在古玉琪肩頭,啼哭不已!

    古玉琪輕拍她的芳肩,說道:“姑娘,令尊大仇已報,你應該高興才是,快振作起來,今後四象幫要在江湖上站住腳,就完全靠你了!”

    說著,轉頭對那些剛剛站起身來的“四象幫”眾,說道:“從今以後,這位陶姑娘就是你們的幫主,希望各位同心協力扶助她重整基業,克紹箕裘。”

    話聲甫落,一陣歡呼:“幫主,小的們願意聽候差遣!”

    “幫主,小的們願為四象幫效力!”

    “小的們誓死追隨幫主!”

    “……”

    在歡呼聲中,他們統通將外罩的綠衣,撕得粉碎!

    這突然的變化,使得啼哭的陶冰冰驚得發呆!

    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怔怔地看著古玉琪。

    古玉琪將她輕輕推開,拱手一揖道:“恭賀幫主,大仇湔雪,幫基重回手裡,實乃人間快事,未來的發展,不可限量,幫主珍重,後會有期!”

    拱手作別,轉身就要……

    陶冰冰橫身一攔,擋住說道:“琪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能幹這個幫主。”

    確實的,她無法猜透古玉琪的心意。

    古玉琪立即莊嚴地說道:“姑娘,這四象幫當年開基立業之前因後果,在下並不清楚。不過,在下遇見令尊之時,他曾約略談及,由於令師叔喬賜文,不顧先人之遺囑,竟謀奪幫主,復又率眾奪取風雲鞭,事有湊巧,竟被在下攪散。”

    “現在,令尊業已歸西,喬賜文也已慘遭毒手,那麼幫主之位,自然著落在你的身上,如果你不幹,又有誰來幹呢?”

    陶冰冰依然淚水未乾,哽咽道:“我是一個女人,在江湖上並無稱霸的雄心,如果琪哥哥不嫌……”

    古玉琪如道她以下的話,哈哈大笑截住道:“在下與姑娘來此,只是激於義憤,絕無他意,何況我本身正有許多事情待辦,如果姑娘以這種心來衡量在下,那就謬以千里了!”

    他的俊面雖然含笑,但內心卻不大高興。

    陶冰冰何等靈慧,她揩了一下淚水,急忙分辯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琪哥哥不要誤會,只是這等大責重任,我一個女孩子,實在肩負不起來。”

    古玉琪伸手一指立在對面那些“四象幫”眾,道:“這麼多弟兄,都是江湖老手,姑娘自可放心,他們會幫助你籌劃幫主復業之事,用不著你多操心。”

    四象幫眾又是一陣歡呼:“幫主放心,小的們誓死不二!”

    “……”

    這場面,確實感動人!

    陶冰冰還能有什麼話可說,感動得淚水潸潸而下。

    她看看四象幫眾,又看看古玉琪道:“琪哥哥,你要在此住幾天,一俟此地之事稍稍安定後,我願意幫助你去完成你的事情。”

    古玉琪接住道:“多謝姑娘美意,我的事情,如同姑娘一樣,必須自己親手處理。再說江湖中如今風險太大,姑娘還是安心辦理貴幫之事,上慰令尊在天之靈,下安幫眾之心,才是正理,其他的事,請勿勞費心。”

    略微一頓,拱手道:“幫主珍重,後會有期。”

    他身形一晃,向山外馳去。

    陶冰冰望著他的身影,猛地想起一事,叫道:“琪哥哥慢走!”

    古玉琪站住身軀,回首問道:“姑娘有事?”

    陶冰冰飛身追上,道:“答應我送你一程!”

    古玉琪見她情深意濃,又是滿眶淚水,不忍拒絕,只得點頭,道:“如此有勞幫主了!”

    兩人並肩,不疾不徐地奔走著。

    陶冰冰的芳心裡,有一件事情,始終解釋不開,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武功有限,怎會在舉手投足之間,就殺死了五個頂尖高手,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是以,側頭問道:“琪哥哥,那桂倫功高絕頂,乃是一個不可一世的大魔頭,我怎的會在不知不覺中就將他殺掉,同時,我也覺得自己那時內力泉湧,到底是怎麼回事?”

    古玉琪適才本想向她說明,但礙於四象幫眾之面不便說出真相。現在經她一問,為了她以後與人對敵有所顧慮,所以如實答道:“從你與桂倫第一招看出,我就知道你絕不是他的對手,你曾有言在先,要手刃親仇。所以在桂倫一掌逼退你之時,我即趨前握住你的手腕,利用‘輸元大法’將我之內力輸入你的體內。這種輸元大法,僅可維持三個時辰,過此之後,又恢復原狀。”

    陶冰冰這才明白,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殺掉了仇人,乃是人家暗中幫忙,芳心深處那一份感激,自非言辭所可形容了。

    因之,她對古玉琪的攫取,芳心更堅。

    但是,古玉琪一直對她冷淡,使她有點傷心。

    不過,女人是敏感的,她從古玉琪的眼色中隱約看出,他也是喜歡她的,只是他內心有著隱憂,不願暴露出來。

    倘若他的事情一旦解決,定然會到自己身邊的。

    那時………

    美麗的幻想在這個少女的芳心裡翻騰著,翻騰著!

    她決定要用熱情,把這一個俊美,而又武功絕高的少年溶化,使他永遠屬於自己的,任誰也分不得一杯羹。

    愉快的事情,往往會把憂愁衝到九霄雲外,陶冰冰情竇乍開,富於幻想,芳心裡充滿著美麗的遠景。

    因之,粉頰上綻放著笑容。

    不時偷瞥古玉琪一眼,暗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兩人都在靜悄悄地走著,各自想著心事。

    突然——

    古玉琪止步,說道:“幫主,請止步!”

    陶冰冰道:“再讓我送一程!”

    古玉琪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現在幫主肩負重任,還是急速回去安頓一下,何況令尊遺骸尚暴露荒野,應及時擇地安葬才是。”

    陶冰冰一聞父親的屍骸,頓時又是淚水盈睫,唏噓出聲,顫抖地道:“琪哥哥,今日一別,何時相逢?”

    古玉琪對面前這一個多情少女楚楚可憐之態,心頭也不免惻然,脫口呼道:“冰妹妹,日後有暇我會隨時來看你的。”

    他這一聲“冰妹妹”叫出,使得陶冰冰嬌軀一顫,一頭鑽在古玉琪懷中,“嚶嚀”地啼泣起來。

    人生之怨哀,莫過於生離死別,陶冰冰目前即傷痛父親的慘死,更傷痛古玉琪的離開,哪能不使她痛哭涕零。

    是以,一直伏在古玉琪懷中痛哭不已。

    古玉琪輕撫芳肩,無限傷惋地道:“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們雖然暫時賦別,日後還有見面的日子,冰妹妹保重,愚兄去了!”

    他扶起陶冰冰的螓首,身化一縷藍煙,蕩空激射而去。

    陶冰冰忽又想起一件事,顫聲高叫道:“琪哥哥,家父的風雲鞭不知何處去了?”

    遙遙地傳來一縷細如蚊鳴的聲音道:“我如果發現時,定必奪下送來,請放心!”

    聲自遠處來,已是人影杳然。

    陶冰冰唏噓不成聲,淚眼模糊地望著古玉琪逝去的方向,眺望著,眺望著!

    她如一座塑造的石膏像,凝立不動。

    良久——

    她似乎恢復了知覺,攏目四眺,已是暮色沉沉。

    恍惚間——

    發現了一條藍影,卻又一閃而沒。

    她芳心一喜,脫口叫道:“琪哥哥,琪哥哥!”

    只有空谷迴音,卻無人答應。

    古玉琪真的走了,他什麼時候能再來,她無法知道,只有空閨枯候,靜靜地等候著那一天到來。

    她長長地嘆息一聲,才神情頹喪的,拖著沉重的步伐向來路走去。

    一面走著,一面想:“適才與琪哥哥並肩,現在形單影隻,何時才是團圓的日子,琪哥哥,你要快回來,我永遠等著你。”

    驀地——

    父親的遺骸,又映現在她的腦海裡!

    不由得腳下加快,向四象幫總舵奔馳而去。

    ※※※

    且說古玉琪一陣激射,盡在崇山峻嶺中奔馳。

    他聽聽後面並無腳步之聲,知道陶冰冰並未跟蹤,這才放下心來,也就放緩腳步。

    行走之間,腦海裡打轉:“我應當急速尋找鳳如玉,可是,天涯無際,人海茫茫,她究竟在什麼地方?”

    想起鳳如玉,心裡酸楚,喃喃地道:“我不能再讓你離開!”

    他確實需要她,因為她是他的妻子,他現在感到苦悶,沒有一個人,可以一吐衷情。

    如果鳳如玉在面前,就不同了。

    人世間不如意的事情,十常八九,他愈是想得到的東西,愈是得不到!

    古玉琪神情黯然地走出了山區。

    又是日薄崦嵫。

    他正要加快腳步,覓鎮投宿。

    驀見——

    一叢林旁擺著十幾輛鏢車,鏢車上插著“長風鏢局”旗號。

    他忽然想起自己於數月前在臨山驛鎮化裝成一個小叫化子模樣,當時“鐵手金刀”蕭逖周,見自己可憐,要帶往長風鏢局,充當一名小斯。

    迨至到達洛寧,恰好當晚青衣幫偕同幾個白衣、白帽的怪人焚燒鏢局,因之自己乘他們混亂之時恢復本來面目,將青衣幫逐走,自己也不辭而別。

    現在,看這些鏢車,都插著“長風鏢局”旗號,無疑的就是那位仁心的蕭逖周。

    但是,既有鏢車在此,鏢師又往何處去了?

    “長風鏢局”的主人,有恩於自己,不遇見便罷,既然相遇總得設法援救,正所謂“知恩報恩”。

    他側耳傾聽,忽聞——

    林內有兵刃交擊之聲。

    他如幽靈似地晃身鑽進林內,當即躍上一棵大樹,從枝縫內發現一群綠衣人,正在圍繞著幾個鏢師,殺得難分難解。

    旁邊立著一個著玄色衣裳的女人。

    這女人正是古玉琪踏破鐵鞋無覓處的玄衣女。

    他一見仇人,雙眸噴火,就要……

    但靈機一動,暗忖:“看看他們倒底是何所作為?”

    心念之中,那玄衣女一陣咯咯嬌笑道:“老匹夫,本教只是想借用這些鏢銀使用一時,你卻頑固不化,憑你帶的這幾塊料,還想保得住這批鏢銀,那簡直是作夢。”

    她秀眸圓睜,剎那間——

    面色如同母夜叉似的猙獰,喝叱道:“你們這些廢料,這幾個人,竟收拾不了,快給我把他們統通做了!”

    綠衣人經她這一喝叱,一陣狂風驟雨似地猛撲!

    古玉琪雙眸犀利,已然看清場中,有一個銀鬚飄然的老人,手持一柄金背破山刀,那不正是“鐵手金刀”蕭逖周?

    只見他一把刀舞得風雨不透,但是,四周的綠衣人,卻也不弱,一個個如同離山猛虎,兇威異常。

    驀聞一聲淒厲慘吼,一個鏢師竟被一個綠衣人飛起一腳,踢得丈餘高,摔跌在地上!

    蕭逖周聽得鏢師慘吼之聲,手中刀一疏。

    圍困他的幾個綠衣人抵隙蹈瑕,長劍一順,分心刺去,眼看蕭逖周就要血濺對方的劍下!

    驀聞一聲刺耳的厲嘯,一片刺目的白光從樹梢落下!

    只見那白光在場中一晃,那個長劍刺向蕭逖周的綠衣人慘嚎一聲,龐大的軀體,飛出場外三丈餘遠,一命嗚呼哀哉!

    只聽那片白光發出人聲,道:“誰敢劫奪鏢銀?”

    他的話聲中,一片驚呼:“白魔!白魔!”

    綠衣人駭然,四散奔逃。

    就是蕭逖周與鏢師們也嚇得全身顫慄,遠遠地躲在一旁,驚懼地看向場中那個略具人形,但卻射出刺目白光的怪物!

    玄衣女正在慶幸鏢銀到手,不想一聲刺耳厲嘯,使她心頭駭然!

    繼見白光一閃,竟從林巔飄然落下一個白色怪物!

    同時之間,她發現飛出場外的綠衣人的屍體,在其前額上印著一個梨花瓣似的白色小點。

    她頓時明白來者何人,不由也脫口呼出:“白魔!”

    由於她這一呼叫,綠衣同時響應,四散奔逃。

    玄衣女雖懼,但她畢竟在“天一教”有著甚高的地位,是以纖手一揮,被她劈死了一個綠衣人,喝道:“哪個敢逃?”

    正要奔跑的綠衣人一見,立時如釘在地上一般,個個嚇得面色焦黃,看看玄衣女,又看看白魔。

    卻沒有一個敢再動彈一下。

    這時——

    白魔陰森地一笑,道:“好一手遙空劈牛的絕技!”

    微頓一下,又陰森地道:“你就是玄衣女?”

    玄衣女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此時,她聽見白魔的話音,也不由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

    旋即,腦海一動,膽氣陡壯,咯咯笑道:“玄衣女難道見不得你這個白魔?”

    她知道白魔乃是兩百餘年以前的人物,絕不會活封現在,是以,才敢如此的大膽頂撞。

    在她以為即使是真的白魔,她也不懼。

    因為她的“巽血枯天”絕技,一經施展,漫說是人,就是大羅神仙也難以抗拒。

    詎料——

    她這一次,真遇上了剋星。

    當下,白魔又陰森地道:“我的徒弟古玉琪,與你何怨?一再想陷害他,尚幸我在彩霞宮及時趕到將他救出陷井!”

    略微一頓,又道:“再說,我與你又有何瓜葛?一再逼問他我是誰?今夜你不給我交待一個明白,就留在此地!”

    玄衣女勝算在握,毫無所懼,嬌笑道:“你既然有本事,難道還怕人看出真面目?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誰?至於瓜葛問題,那又是另一回事!”

    白魔一聲尖銳刺耳的笑聲,道,“在目前來說,我還不想讓人家知道。”

    玄衣女緊截住道:“娘娘今晚就想叫你現出本來面目!”

    白魔道:“有本事你就施為好了!”

    頓時——

    玄衣女一聲獰厲的奸笑,粉面上立時如同巽血,其狀貌真是難看極了!

    她的軀體,一陣“咯咯”作響!

    衣衫逐件地褪落在地上。

    白魔暗暗心驚,暗道:“敢情,她又要施展巽血枯天?”

    忖思之間,他回頭對蕭逖周及鏢師,陰冷地道:“你們退遠一點,立在那裡做什?”

    蕭逖周早年亦曾耳聞白魔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想不到他今夜出現,無端地搭救了自己。

    現在,見他陰冷的聲調,不由打了一個冷顫,向幾個鏢師們使一眼色,慌不迭地向後面退去,隱身林內。

    陡聞——

    一陣刺耳厲嘯!

    玄衣女全身上下,由毛孔眼內射出淡淡的紅霧,略微一晃,疾撲向白魔!

    白魔驚懼她這種毒功,迅捷後退!

    他恐怕自己的“白影幻形”神功,會被“巽血枯天”毒功破去,豈不要現出了原形,今後……

    出乎意料之外,他見玄衣女身上射出的淡淡紅霧,觸及自己身上射出的白光,倏然而沒。

    初時,他還不大相信!

    但為了證實,他屏息住呼吸,陡地——

    施展“三光錯綜步”晃起一片目白光,圍繞著玄衣女轉動起來。

    紅霧觸動白光之處,立時煙消霧散。

    相反的,玄衣女在紅霧散去之時嬌軀即抖顫一下。

    白魔一時童心大起,“三光錯綜步”愈轉愈快,只剩下一片白光刺目,任什麼也看不見。

    恁的玄衣女功臻化境,也已嚇得魂飛魄散!

    陡地——

    玄衣女一聲淒厲的嘯叫,銀牙一挫,咬破舌尖,對著外面的白光,運集丹田真氣,噴出了一口鮮血。

    然而——

    這一口鮮血噴出,竟被身外的一堵無形罡氣,迫得返射而回!

    她一聲慘叫,“巽血枯天”毒功已廢,仰面摔倒!

    也就在這時,外面的白光倏止。

    玄衣女赤裸地仰臥地上,嬌嫩的軀體上,密密麻麻地遍佈窟窿,汩汩地流出黑色血液。

    她呼吸急促,雙眸緊閉。

    白魔匆忙雙眸緊閉地向玄衣女看去。

    白魔忽然發現她的手中緊握著“紅玉令符”。

    這時——

    他自不便伸手搶奪,遂陰地的道:“玄衣女,你一再追究我是誰有何用意?”

    良久,玄衣女慢慢睜開眼睛,怨毒地看看白魔,獰聲道:“白魔,娘娘今日雖死,你也難逃天一教之手!”

    她說著,陡地——

    運集了一口殘餘之氣,抖手將“紅玉令符”擲出!

    她想在冷不防中,藉此令符,將白魔擊殺!

    詎料——

    白魔一聲森冷地陰笑,道:“我就代你保存一下。”

    他已輕輕地接在手中,揣在懷內,心頭暗喜。

    玄衣女將“紅玉令符”擲出,已是真氣盡竭,雙眼翻白,仰面摔倒,一縷幽魂也進人瞭望鄉城!

    其餘的“天一教”教徒,只嚇得骨軟筋酥!

    憑著“玄衣女”高深不可測的武功,還抵擋不了“白魔”一擊,那麼他們即使合十幾個人的力量,也難以擋住他一招半式。

    這些“天一教”徒,為了保命,轉身就要……

    忽聞——

    一聲玄冰似的冷笑,接著喝道:“都給我站住!”

    天一教徒,還真聽話,個個顫慄地立在當地。

    “白魔”又道:“玄衣女為害江湖,死有餘辜,我也不為已甚,放你們一條狗命,現在寄語給你們教主,如要不及時撤離中原,我將血洗天一教!”

    他右手一揮,一股陰柔綿綿,後勁無窮的勁風,將所有的天一教徒,推得踉踉蹌蹌地後退!

    剎那間——

    逃得無影無蹤。

    跟著,白魔也要晃身離去之時,驀聞——

    站在林旁的“鐵手金刀”蕭逖周,遠遠地拱手道:“多謝老前輩搭救,蕭某銘感五衷!”

    他的一顆心,卻在暗暗跳動著,因為他過去曾聽說白魔的為人,是不分善惡,只要不顧他的眼的人,從未放走一個。

    他現在無端地搭救長風鏢局的人,而且又使得鏢銀未失,說不定他會另有企圖,若然如此,這個魔頭比之玄衣女更厲害千百倍。

    心念之間,忽聞“白魔”冰冷地道:“走你們的,不必羅嗦!”

    說完,白影一晃,已隱進了林內,蹤影杳然。

    白魔踅進林內,立時撤去“白影幻形”神功,又恢復了本來的清秀面孔,嘴角含笑,順手從懷中掏出“紅玉令符”一看,晶瑩透明,觸手冰涼。

    他把玩了一會,又放.在革囊中,準備見到“皮猴乞聖”之時,送還給他。

    忽然——

    他想起那個藍衣女將“青虹”劍丟給自己時,上面曾有一張箋紙,當時由於陶冰冰在面前,未能看視,遂又探手人懷,掏出那張箋紙。只見上寫:“望湖鎮上所識之宮奇,乃是一個奸詐的宵小,日後相見,慎之!慎之!”

    下面並未署名。

    他看完留柬,暗忖:“難道她看出宮奇有什麼不軌行為?這是不可能的,宮奇在言談話語中,並沒有奸詐之像,豈能胡亂批評?”

    旋即,他的腦海一動,嘴角泛上笑容,暗道:“會武之人,見到奇珍靈藥,自然會視同生命,很可能她看到宮奇獨自將蛟腦吞食,因而鄙棄他的人格。其實她哪裡知道,自己屢逢奇遇,對此一顆蚊腦,實在沒有半點分得之心,如果她以此觀賞宮奇的人格,就錯了。”

    他搖搖頭,並未放在心上。

    不過,他這一看字柬,憑空又添了一份心事,宮奇的不辭而別,不知是否覓地潛修?還是由於羞於見自己,才悄然離開?

    這個人,他必須要找到他,如果他不能遵從自己的勸告,其未來堪虞。但是,人海茫茫,又到何處尋找?

    雖然心急,也是無補於事,只有看宮奇的造化了。

    他仰頭看看星月,已經初更。

    他知道臨山驛鎮離此不遠,決心前往投宿。

    忽然——

    他的心間一動,暗道:“適才逃走的天一教徒,也難免在這附近投宿,如果他們看見自己,恐怕又要……”

    立時從懷中掏出易容藥,在俊面上一塗,頓變成一個嘴歪、眼斜的奇醜少年。

    就在他易容之時,驀聞——

    附近的樹上“嚓!”一聲輕聽風,似是衣襟碰在樹枝上!

    古玉琪目聰耳靈,身形疾遞,向發聲之處縱去。

    瞥眼間——

    但見一條嬌小身影,一晃而沒!

    古玉琪的身形,已夠疾捷,但是,這條身影簡直快得無法形容。

    他在附近尋找了一會,依然未見蹤影。

    驀地——

    耳畔響起一縷極細微的聲音,道:“你勿慌,也不要找,我並沒有惡意,後會有期。”

    他知道對方乃是用“千里傳音”之神功在說話。

    此人之功力已高深不可測,對方雖然如此說

    卻不足為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還是要多加小心。

    於是,他一面側耳傾聽,以防來人仍在附近,一面又掏出易容藥,在面上一塗,又變成一箇中年儒生。

    他這才慢步走出樹林,向“臨山驛鎮”而去。

    走進鎮內,卻見街上來來往往的有不少和尚,個個都是面色肅穆,似是有著不平凡的事情。

    這裡怎的會突然出現這許多和尚?倒是怪事!

    他猜不透和尚的來路,也就置之不理,自顧自地走向一家悅來客店。

    店門前正有一個茶房在招呼著客人。

    古玉琪邁步進內,恰好從裡面走出一個丰神飄逸的俊美少年,面上含著微笑,瞥了古玉琪一眼,微微頷首,擦肩而過。

    古玉琪一看這少年,似乎在何處見過,但卻怎樣想也想不起來,他在猶疑中,那少年已經走出門外。

    這時——

    店門外忽又傳來“隆隆”之聲。

    古玉琪回頭一看,乃是長風鏢局的鏢車到來。

    他們一到店門前,即行卸車投宿。

    那個俊美少年,也在這一陣混亂中,蹤影不見。

    古玉琪本想追蹤一下,但繼而一想,素昧平生,即使追上又有什麼意思?

    於是,隨著茶房走向後面的客房。

    由於時間太晚,就在客店胡亂吃了一點晚餐,即端坐床上運功調息。

    夜色沉沉,萬籟俱寂。

    他調息了一會,就要寬衣就寢。

    忽聞——

    隔壁似有人說話的聲音。

    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他怎會對我們施出恩惠,據傳說這個魔頭,從不與人交往,無論是黑白兩道,他都全視為仇敵。”

    古玉琪一聽這聲音,乃是長風鏢局的鏢主蕭逖周。

    另一人接道:“他會不會窺視鏢銀?”

    蕭逖周接道:“這倒難說了,如果他要奪取,只有雙手奉送。”

    略微一頓,又道:“我想他不會的,他要有意奪取,豈不早已伸手,何至又欲擒故縱?不過,他這一次出現江湖,恐怕武林中要遭遇一場大劫!”

    旋即,聲息寂然。

    不多時,他又聽見四外傳來木魚之聲。

    這聲音,也是發自這座客店內。

    更怪的是誦經之聲此起彼落。

    古玉琪聽得暗覺奇怪,這臨山驛鎮怎的今晚會出現此等怪事,和尚們無端地念起經來?

    經聲,使得古玉琪的豪邁之氣,漸漸消散。

    他希望有朝一日將所有的使命完成,尋找一個幽靜處所,修心養性,消磨終生。

    良久——

    經聲又漸漸停止,代之而起的又是一片嗚咽之聲。

    其聲悲哀,傷慘……

    這益發使人難以猜測,經聲與哭聲從何所來?

    古玉琪躍躍欲試,想外出探看一下。

    但是,他又一想,此地今夜藏龍臥虎,恐怕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現在就是出去,也難以打聽出因果來,倘若不慎被人看見,又增加麻煩。

    是以,他仍舊端坐,側耳傾聽。

    又過了一會,嗚咽之聲漸漸停止。

    時間是不留情的,天色漸亮。

    一夜之間,雖有禪唱聲與嗚咽聲,卻平安地過去了。

    院子裡已是人聲噪雜,原來是長風鏢局的鏢師們已在駕車上路。

    經過一陣吵嚷,又歸於沉寂。

    古玉琪也起身盥洗,又招來店夥算過賬目,走出客店,向東迤邐而去。

    沿途上,發現一群僧俗,個個都是垂頭喪氣,慢慢地前進。

    這些人的形像,好像有著無比的心事!

    古玉琪不便打聽,決心隨在後面看個究竟。

    他自然不便施展輕功,何況這些人盡都是武功高絕的人物,同時自己又化裝成一個儒生,如果施展輕功,被僧侶看出,難免又是麻煩。

    是以,裝出讀書人的模樣,慢慢隨在後面。

    他看出這些僧俗,是朝向嵩山行走,難道他們都是少林寺的徒眾?

    他心頭一震,暗道:“敢情,是為大覺和尚做喪事。”

    可是,再仔細一想,卻又不像。

    如果是為大覺和尚做喪事,他們從何而來?

    一路之上,所有的僧侶都緘口不言。

    現在,古玉琪一經易容為中年儒生,自不怕有人能認出他的本來面目,所以大膽地跟隨在後面。

    在日落西山之時,已抵天下第一大寺院——少林寺。

    遠遠看去,氣勢雄偉,使人有肅穆之感。

    迨至寺院前廣場上,頓使他一怔。

    原來廣場上,停著一具嶄新棺木,正有無數的僧侶圍繞著,人聲噪雜但卻聽不出說些什麼?

    那些奔來的僧侶,一見棺木,個個合掌當胸,肅穆為禮,口中呢喃地誦唸著經文。

    良久——

    忽然有一個身軀高大,五旬左右的和尚雙目神光炯炯,一掃場中原先的僧侶,說道:“哪位是貴派掌門?”

    話聲方落,有一個慈眉善目,年逾古稀的老和尚越眾上前,合掌當胸,口宣一聲佛號,說道:“老衲大貞,乃是本派監院,掌門人在禪堂議事,請問師父是………”

    那個高大和尚,截口道:“貧衲等都是玉泉寺來的,但不知敝派掌門,如何遭遇毒手,又是何等樣人?敢請長老賜示!”

    大貞老和尚,道:“貴、我兩派接二連三有人慘遭毒手,敝派大覺師弟,於日前被人擊殺在華山一座深谷,據揣測可能是一位姓古的施主所為。”

    古玉琪雜在所來的僧侶中一聽,暗暗叫苦:“他們竟把這筆賬算在自己身上,這樣一來,少林振與自己之間的仇怨,永難解開了,除非找到殺害大覺和尚的兇手。”

    大貞老和尚微微一頓,又道:“本派為了邀截這位姓古的施主,所以柬邀貴派掌門,來此研商對策,不想就在貴掌門悟風大師來此的當晚,就被人殺害了。”

    緊接,他又反問道:“請問大師法號?”

    那個五旬左右的高大和尚,接道:“貧衲悟雲。”

    他說出法號,一雙神目逼視著大貞,說道:“貴寺乃是天下第一大禪林,而且,為人所公認執有武林牛耳,難道有奸人進入寺院,行奸作惡,就沒有一個人看見?”

    大貞老和尚不愧是一個修養有素的高僧,他清楚悟雲對少林派有了懷疑,聞言毫不為忤地合掌當胸,再次宣一聲佛號,道:“貴掌門之慘遭毒手,敝派實在抱歉,本派到處雖然置有明樁暗卡,但據看見之人說,來者可能就是不可一世的大魔頭……白魔!”

    他的話聲一出,頓使在旁偷聽的古玉琪一怔。

    同時,玉泉寺所來的僧侶,個個面上都顯示著驚懼。

    大貞微頓,又道:“據目擊者言,只見一個稍具人形,卻射出一片刺目白光,凌空射入寺內,晃眼間,又復飛出,蹤影不見,所以由此揣測,可能就是白魔!”

    悟雲說道:“不知貴派對此事如何善後?”

    大貞道:“貴掌門之死,敝派不能辭其咎,因此,準備柬邀各大派掌門,研商對策,追尋白魔與古姓施主下落。”

    悟雲眉目間稍見開朗,點頭道:“本派靜聽好消息。”

    說著,揮手令同來的僧侶,抬起靈櫬,下山而去。

    他這突然的動作,使得修養有素的大貞和尚,感到有點不快。

    他口宣一聲佛號,喃喃自語道:“華山派難道會懷疑本派所為?”

    他說著,一眼瞥見一箇中年儒生,還未離去。

    不由得壽眉緊蹙,趨前兩步,說道:“這位施主,也是玉泉寺來的?”

    雙眸神光如同兩柄寒冰利剪,看向那個中年儒生,好像要看透對方的五臟六腑,是黑的抑是白的?

    那是年儒生正是古玉琪。

    他對於雙方對答的言詞,已聽得清清楚楚,華山派掌門悟風大師之死,使他增加了困惑。

    悟風系韓伯伯之仇敵,其死雖不足惜,但是被一個全身射出刺目白光的人所殺,這就太奇怪了。

    究竟是誰會化裝成白魔,難道此人與白魔有仇?

    這是不可能,白魔乃是兩百餘年以前的人,早已物化,他豈能與當今之世人有仇?

    那麼,此人無端擊殺悟風是何居心?令人莫測。

    至於現在江湖上屢次現身的白魔,完全是自己一人所為,怎的會突然之間,又出現了一個白魔?難道另有人也得到了白魔真傳,可是,韓伯伯並未說出有此等事,不過,他當時僅告訴自己,曾有一個老人將他救至“空山地窖”之後,即飄然而去。

    這已是十幾年以前的事,難不成是這位老人所為?

    繼而——

    再仔細分析,卻又不對,這位老人,若果與悟風有仇,當時豈會放過他,何必又等到現在才報仇?

    心念之間,忽聞大貞之話語,立時拱手說道:“長老,在下顧玉,喜歡遊山玩水,聞聽貴派駐地,乃是天下第一大禪林,特來此瞻仰一番,敢請長老賜予方便,住宿一宵,以擴眼界。”

    大貞對著古玉琪上下端詳了一陣,竟然看不出這個中年儒生有什麼異樣之處,看他雙目並無神光,太陽穴也不隆起,顯然是一個讀書士子。

    但是,少林寺正是多事之秋,豈能留一個外人住宿,設若有點意外,何以向掌門人交待?

    是以,壽眉緊蹙,說道:“顧施主來得實在不湊巧,本寺過去對過往行旅,莫不竭誠招持,但最近因出了一點小事,所以拒留客人,尚請急速下山覓店投宿。”

    古玉琪一聽他出言拒絕,立即說道:“長老,天色已黯,山路難行,何況離鎮甸甚遠,在下只須一席之地棲身即可,絕不會打擾師父們,仍請長老給予方便。”

    他的話聲剛落,陡地——

    一個身軀偉岸,年約四旬左右,雙目精光閃爍的向尚,走至大貞身旁,輕聲說了兩句話,轉頭道:“顧施主,貧衲慧善,掌本寺知客僧,由於掌門人交待,在目前對所有進山瞻仰的客人一律拒絕,還請顧施主下山另覓居處。”

    古玉琪從他的面色上看出,少林寺一定有著不平凡的遭遇,否則,絕不會如此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不來此便罷,既然來了,豈肯輕易下山?

    於是,說道:“出家人永遠與人方便,在下一身寒儒,與人無仇,與世無爭,性喜爬山涉水,今既不遠千里而來,豈能見山門而卻步,貴寺無論有什麼事,與在下無涉。”

    慧善雙眸神光暴謝,喝道:“難道你要強住?”

    古玉琪笑道:“在下不敢,只求師父方便。”

    慧善正要跨前,準備將古玉琪推走,大貞老和尚口唸“阿彌陀佛”,道:“施主堅要住宿,老衲擅自作主,留住一晚,如果有什麼差錯,本寺卻不負責,施主之意思如何?”

    這老和尚之修為比之死去的大覺和尚高深許多,同時,他的為人外和內剛,而且江湖歷練甚深。

    由於在古玉琪說話之間,他恍惚看出對方的雙眸中,射出了一縷神光,一晃而沒,又恢復原狀。

    因之,他心中一動,暗道:“敢情,這個儒生身懷絕技,表面上,卻故意裝出不懂武功的樣子,說不定正是對方所派來的前站,果真如此,你們未免把少林派看得太低了,哼!”

    但是,他又看到對方文質彬彬的樣子,卻不像邪惡一流,實在拿不準對方是什麼身份?

    不過,他已斷定這個儒生,絕非普通人物。

    大貞老和尚既然成竹在胸,所以攔住了慧善的前進,出言答允留住。

    當下,古玉琪拱手說道:“多謝長老!”

    大貞和尚接道:“施主,請!”

    身軀一側,肅手讓客。

    就在他側身之際,向知客僧慧善施了一個眼色。

    那慧善為人機警異常,一見大貞之眼色,已然會意,即帶著古玉琪當先向廟門行去,其餘的僧眾隨後。

    古玉琪隨著慧善走進廟門,迎面即是大殿,殿中塑著如來佛祖金身,裡面香菸繚繞,正有幾十個僧眾,在做著晚課。

    鐘聲鐃鈸齊鳴,配合著誦經聲,令人有渾然忘我之慨。

    越過大殿,則是房舍櫛次鱗比,僧眾來來往往,並無半點噪雜聲音。

    僧眾的面色上都是莊嚴肅穆,毫無輕佻之態。

    古玉琪暗道:“原來少林僧眾,並不是完全和大覺一樣,想不到他們的紀律會如此森嚴,那麼,自己往時對少林派的看法,完全錯誤。”

    他隨著知客僧慧善,一面走著,一面偷偷瞥視,但見暗處都藏匿暗卡,如臨大敵。

    穿過幾層院落,知客僧慧善將古玉琪帶至一座別院,房內床帳桌椅俱全,似是專為遊客投宿所設。

    慧善將古玉琪讓進屋內,說道:“顧施主,就請在此安歇,不知施主用過飯沒有?”

    古玉琪道:“在下,由於急於趕路,確未用飯,還請師父費心。”

    慧善點頭道:“貧衲這就去知會他們替施主準備。”

    說完,退身而出。

    不多時,一個小沙彌,端來兩盤素菜,一盤饃饃,還有一壺清茶,放在桌上,也不言語,轉身就走。

    古玉琪吃過後,小沙彌又走進,將盤碗收拾妥當,點起一炷約小指粗細的香,插在桌上香爐內,遂端起盤碗,匆匆走出。

    古玉琪也不與他答腔,吹熄燈光,即坐在榻上運功。

    良久——

    他忽覺身體十分疲備,懨懨欲睡。

    這種情形,在一個身懷絕技的人來說,是沒有的來。

    因為一個內功深湛的人,只要略微一經調息,就是再怎樣的疲勞,也會立即恢復原狀。

    但現在卻自不同,他只感到眼皮沉重,急於要睡。

    除此而外,再沒有其他的感覺。

    他仍然強打精神,忖思著是怎麼一回事?

    忽地——

    他發現桌上那炷燒著的香,只見屋內煙霧騰騰,感到有一種特別香味,心頭霍然而驚,暗道:“敢情,就是它在作怪?”

    他端坐床上不動,右手輕輕一彈,彈出一縷勁疾的銳風,恰好將香頭彈熄。

    驀地——

    隱約聽見一聲冷“哼!”

    古玉琪飄身下床,輕輕拉開後窗戶,翻身上屋脊,但見一條黑影,疾如流星般地向後面馳去。

    他恍惚之間,發現來人的身影,並不像和尚卻是俗家打扮。

    敢情這人乃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

    自己的行動很可能被他發現。

    他猶豫著是否置之不理,返回屋內睡覺?

    但繼而一想,暗道:“不對,此人既是少林派的徒弟,為什麼半夜三更,向寺院後面馳去,難道有什麼事情發生?”

    他向四外一看,見無人蹤,立時也朝向那個逝去身影的方向追去。

    那條黑影,一直奔向一座高大的樓閣。

    古玉琪的身形,何等快捷,真如一縷輕煙般地卸尾而上,雙方相距不及五丈餘遠。

    詎料——

    前行黑影一晃,竟又蹤影不見。

    古玉琪抬頭望去,但見面前的樓閣,高豎著一幅匾,上面刻有三個巨形篆字,乃是:“藏經閣”。

    這裡乃是少林寺的禁地,等閒人是進去不得的。

    但前行的黑影,卻不知哪裡去了?

    正在進退維谷之時,忽見閣內的一座窗戶內,有亮光一閃而沒!

    古玉琪心裡懷疑,藏經閣乃是少林派最為重要的地方,為什麼竟沒有人把守?難道他們會如此的疏忽?

    他隱身暗處,向四外觀望,確不見人影。

    但是,適才閣內有亮光,很可能有高人進內,窺視少林派的秘笈,這是很可能的。

    他考慮著,自己是否應該進內將來人趕走?抑或是置之不理?

    在他猶疑之間,忽見亮光又是一閃!

    至此,他不管對不對,身形一射,直馳向那閃亮光的窗戶。

    出乎意料——

    他的腳尖剛剛觸地,忽覺不對!

    要想騰空而起,然而,身形未起,腳下一軟,竟然翻下了地窖!

    尚幸地窖,並不甚深。

    由於他腦瓜靈敏,立時施展千斤墜的功夫,挺立在地窖底上。

    身軀剛剛站定,但聞上面傳來人聲,道:“顧施主,究竟是何來路?不妨說說明白。”

    古玉琪至此才明白,自己的一舉一動,完全在人家監視之中,那麼那條黑影,也是有意引誘自己的。

    忖思中,只聽上面,又傳來聲音,道:“顧施主,如果是武林同道,自不必畏首畏尾,大丈夫行事,要光明磊落才是,希望施主坦誠說出來路,免得傷了同道和氣。”

    古玉琪聽著老和尚的說話,確也有理,暗忖:“少林派並不一定都像大覺和尚一樣,當然也有好人,不過,自己應如何答覆,才不得罪他們?”

    少林派的崗哨如此嚴密,也難怪他們。因為華山派掌門來此,無端被一個化裝成白魔的擊殺,他們自不免要提高警覺。

    不過,他們把每一個來此的人,都視為邪途,未免太過份了。

    於是,古玉琪仰頭說道:“在下投宿貴寺,絕沒有半點惡意,但貴寺卻不問好歹,以特製的香火醺人,有失風範。”

    旋聽上面那人接口道:“顧施主有所不知,本寺最近迭遭變故,何況施主又是陌生人,深夜半更跑到本派藏經重地,如無企圖,使人難以置信!”

    古玉琪道:“這點在下可以解釋,本人正要就寢時,聞到香火有點異味,所以出手彈熄,不想就在這時,卻聞有人冷哼,遂追蹤而出。不料,那人竟向藏經閣奔來,在下知是你貴寺禁地,但見閣內亮光一閃,故而不揣冒昧,要想……”

    話聲未完,忽聞上面之人急亟問道:“施主此話當真?”

    古玉琪道:“我還不至於欺騙你們!”

    上面之人緊接道:“如此請施主委屈一下,如果真是如此,老衲甘願向施主請罪!”

    說完,聲息寂然。

    古玉琪知道上面說話之和尚已走,昂頭上望,見此陷井,約有五丈餘深,上面蓋得密不通風。

    井底方圓,直徑約有一丈餘,地面塵土很厚,顯然這裡面鮮有人來,敢情,自己陷在裡面,還算是第一個人。

    他正在端詳陷阱底之時,忽而隱隱地來,叫罵聲。

    這聲音離得似乎十分遙遠。他立即沉下心來側耳傾聽,隱約地聽見:“……我早晚……燒掉……”

    旋即——又聞到那聲音:“這撈什子地方,怎會如此黑暗!”

    聲音十分熟悉,卻又想不起是誰來。

    劍眉緊蹙,把自己所見過的人及其聲音,在腦海裡逐一地,掠過,他不由得驚詫莫名,暗叫道:“是他!是他!”

    他怎會來到此地?他怎會又被少林的和尚捉住?實在令人莫名其妙。

    他不聽見聲音也便罷了,既聞此聲,心下忐忑不安。

    少林派乃是江湖中有名的正大門派,但從這種設施上看,何異於強盜淵藪?

    忖思間,他欲再次聞此聲響,但,已聞其無息了。於是,他沿著陷阱向前行進。陡地,深覺其一角之處,頗為怪異。旋即用劍劈削一個小洞,竟發現有一條甬道。

    繼而,他然地順著甬道前進,忽地,發覺石壁上刻畫著三招掌式。

    意外的奇逢,使他忘記了身處險地,只顧得端詳壁上的掌式。

    敢情,少林寺的僧眾世代相傳,還未發現這條甬道,不然的話,這三招掌式,不會留在此地。

    他將雙手舉起,試著演練一下,但覺招式繁複,奇詭莫測,比之他所學得華山派的那一招“目送天地”,更見凌厲!

    掌風乍出,只覺風起雲湧,聲響雷動。

    不知經過多少時候,他已經將招式深記在腦海裡。

    順手製出“青虹”劍,對著牆壁一劃,將三招掌式,完全削掉。

    這並不是他存心奸詐,不願他人學得,而是恐怕有惡人落進陷阱,習得此三絕掌,豈不要為虎添翼。

    古玉琪將劍還鞘,繼續沿著甬道前進。

    行了約有盞茶時間,已至盡頭。

    他逼視牆壁,竟尋找不出有出人之破綻,遂又摘下“佛面寒晶杖”,在石壁上遍敲。

    可是,到處發生“砰砰”之聲,顯然都是實的。

    既無出路,只得返回原來的陷阱。

    詎料——

    他走至原來的陷阱內,使他又是一怔。

    原來陷阱中正有一個人在來回地走著!

    那人很可能由於視力的不足,尚未發現被古玉琪用劍所劈削的小洞。

    由於那人的身形正背向著古玉琪,而且,又行走在黑暗之處,是以,無法看出那人的面貌。

    古玉琪乘機一晃而入。

    那人的武功,似乎也相當高,聽風辨位,身軀陡轉,運集全力猛推出一掌,同時,他口中大喝道:“咱老化子,把你們禿驢……”

    他的話聲未了,驀聞有人輕聲喚道:“老前輩,我是古玉琪。”

    出掌之人,乃是“皮猴乞聖”徐元。

    他聞聲運足目力看去,見是一箇中年儒生,他哪裡肯信,再次喝道:“活見你的鬼,咱老化子豈是你騙得的?”

    話聲中,雙掌猛揮。

    古玉琪身形一閃,輕輕讓過,仍然悄聲道:“請老前輩住手,您聽我說。”

    徐元聽對方說得如此鄭重,真的停手不攻,同時,後退兩步,雙眸炯炯有神,凝注向對面。

    他的功力,並未撤掉,以防突襲,口中冷冷地說道:“你到底是誰,敢假冒古玉琪!”

    古玉琪接著輕聲道:“我是曾經易容來此的,老前輩何以被因此地?”

    徐元聽他說是易容,仍不相信,遂向前連跨了三步,他仔細一端詳身材,才有點相信但他卻不答,反問道:“小子,你可曾看見窮酸?”

    他故意地如此相問,主要在試試對方是否知道窮酸是誰?這樣,也足見他的江湖經驗老到。

    古玉琪搖頭,道:“晚輩並未見過歐陽師叔,敢情老前輩見過?”

    徐元一聽,才長長吸了一口氣,道:“咱見過他一次,並將你的情形向他說了,他聞聽柳倩倩的遭遇,已隻身到無憂別府去了!”

    微微一頓,又道:“你小子,怎麼到此地來了?”

    古玉琪聞聽歐陽師叔隻身赴無憂別府,心下暗急,但現在身陷少林寺,又不能前往馳援,只得按捺下心來,將前後輕過說了一遍又問:“老前輩又為何陷身此地?”

    “皮猴乞聖”徐元瞪了古玉琪一眼,說道:“還不是為了你!”

    這倒使古玉琪一怔,疑奇地看著他。

    徐元也不理會,遂道:“咱老化子於前晚路過此地,忽然發現幾個人在追趕一個身著紫衣紫裳的女朗,她輕靈地縱進廟內。咱當時猛地想起你所說的鳳如玉的形像,是以,毫不猶豫地跟蹤而進,但追趕的那幾個人卻未進廟。

    對方輕功佳絕,直向藏經閣奔來,但她奔至藏經閣身形一晃之間,蹤影不見,也就在這時,咱耳聞藏經樓後面,一聲嬌叱道:‘你們能把風姑娘怎樣?’咱益發證實就是你小子的那一口子。”

    說著,嚥了一口唾液,瞪了古玉琪一眼。

    古玉琪聽得正在緊要關頭,他卻停住不說,遂急急地問道:“老前輩,後來怎麼樣了?”

    徐元摸了一下嘴巴,說道:“咱老叫化子心裡一急,想要趨前看看是否是她,以便出手搭救。”

    說至此,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腳,道;“少林寺這些禿驢,外表看來,似乎都是正直不阿的俠義道人物,豈料,他們這藏經閣附近到處都是翻板,咱老叫化子一腳踏空,竟翻落在陷阱內。”

    “好在陷阱內,還沒有什麼鐃鉤、套索之類的撈什子,但也把咱摔得頭昏眼花,尤其裡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古玉琪接住問道:“老前輩何以又來到這個陷阱內?”

    徐元道:“咱在那個陷阱內,坐著調息了一段時間,遂大聲叫罵,但這些禿驢竟然不聞不問,咱無法之下,只有到處尋找出路,不料……”

    他拾起手臂,指著丈餘高處的地方,道:“咱用手指敲著發出空空之聲,料不到牆壁上竟自動裂開一扇門戶,竟將咱老叫化子又摔在這個陷阱內。”

    他看了古玉琪一眼,道:“小子,咱們總得設法出去,卻不能老待在此地。”

    古玉琪道:“老前輩,我看少林寺,定然遭遇了不平凡的事,沒有工夫來處理我們,不然的話,他們絕不會置之不理。我想,再等幾個時辰看看,若仍然沒有動靜,再想別法。”

    說著話,靈智一動,探手革囊,掏出一件東西,雙手送至徐元面前,說道:“老前輩,這件東西……”

    話僅說了一半,徐雙眸神光暴射,看向古玉琪手中之物,全身有點微微顫抖,“噗!”地一聲雙膝落地,無限激動地道:“弟子無能,致將師門遺物流落叛徒手內,曾未或忘,想不到……”

    他倏地住口不說,站起身來,抓住古玉琪手腕。

    他這一陣的激動,使古玉琪對他又增加了一些認識,這個人雖然處身於正邪之間,但尊師重道之心,還是相當深厚的。

    古玉琪感到他緊握自己手腕的手有點顫抖,可以想見其內心是如何的激動,於是,將遇見玄衣女之經過,說了一遍,又道:“請老前輩收起吧!”

    但徐元並未去拿取紅玉令符,反而鬆開古玉琪手腕,一陣哈哈大笑,笑聲如焦雷貫耳,尤其是在陷阱內,更是響亮。

    良久,方才停止。

    轉身對著古玉琪拱手一揖,道:“老叫化子謹此致謝小俠代為清除叛門逆徒,並向小俠致賀。”

    古玉琪仍然雙手擎住“紅玉令符”,問道:“晚輩有何喜可賀?”

    他的話聲剛落,忽聞——

    頭頂上“呀!”的一聲輕響,星光射入。

    同時有人說道:“請兩位施主上來一談!”

    這突然的變化,使人有點不大相信,但事實上確是這樣,少林寺的和尚怎會無端地將兩人釋放,頗耐人尋味。

    接著——

    從上面垂下兩條長索。

    陷阱約有五丈餘深,憑著古玉琪的輕功,輕而易舉地可以一縱而上,根本用不著攀繩而上。

    當下,他自不便將“紅玉令符”交給徐元,只得又裝在革囊內,徐元也連連向他施眼色,意思也是叫他收起。

    徐元一見古玉琪收妥,當即一聲長嘯,雙膝微屈,凌空而起,竟自躍出陷阱。

    但古玉琪卻未那樣,攀援繩索而上。

    停住身軀,卻見陷阱旁邊立著十幾個和尚,為首的一個和尚,已是年逾花甲,生得慈眉善目,但雙目中射出兩縷懍光,兩太陽穴隆起很高,他的手中拿著一串佛珠。

    緊傍這個和尚而立酌,即是大貞老和尚。

    揣測中這個老和尚定然有著相當高的地位。

    大貞側首輕輕說了幾句話。

    那花甲老和尚,陡地——

    雙眸神光暴威,對著古玉琪與徐元上下端詳了一陣,雙手合十,輕宣佛號道:“兩位施主,請方丈室待茶。”

    徐元本是火爆脾氣,原想一上來,必定有一場架打,卻想不到少林寺的和尚竟如此溫文有禮,他自然不便發作。

    古玉琪聞言,拱手說道:“還未請教大師法號!”

    那花甲老和尚合十道:“老衲慧雲,請至方丈室說話。”

    說著,側身肅客。

    徐元忍不住說道:“久仰大師法號,原來是少林掌門,大師有什麼事情不妨直說,咱們還有事情待辦。”

    慧雲瞥了他一眼,道:“施主勿慌,兩天來,施主困居陷阱,諒來已餓,待吃過飯以後,留走請便。”

    一說到吃飯,“皮猴乞聖”徐元的五臟廟,一陣“咕嚕嚕!”地亂響起來,他“嘻!”地一笑道:“那麼,就叨擾掌門一頓。”

    舉步隨著前導的和尚,向方丈室行去。

    古玉琪自不能像他一樣,卻伸手相讓慧雲前行。

    但慧雲哪裡肯前行,雙方一再推讓,才並肩前進。

    迨至方丈室,分賓主坐下,沙彌獻茶畢。

    慧雲首先開口說道:“兩位誤踏翻板,落在陷阱內,貧衲特此告罪。”

    他略略一停,又道:“幸虧有一位小俠夤夜進寺留書,說出兩位施主,並非是敵人所派來,本寺這才明白,誤會了兩位,尚祈見諒。”

    徐元緊緊問道:“是哪一位小俠?”

    慧雲含笑道:“這位小俠的姓名,連老僧也不大清楚。”

    古玉琪道:“請問掌門,他何以知道在下兩人陷身此地?”

    慧雲雙手合十道:“貧衲就不大清楚了。”

    這確實是令人置疑的一件事情,對方究竟是誰?他憑什麼僅以片紙隻字,就將武林盟主的少林派鎮住,實在有點來頭。

    同時,古玉琪與徐元兩人並非同路,對方怎的會知道兩人均陷身在陷阱內?

    這些問題在古玉琪的腦海裡翻轉著。

    驀地——

    徐元嚷道:“掌門既然要招待老叫化子一頓,何不乾脆點,不然的話,咱老叫化子可要下山討飯去了。”

    他這一嚷叫,打斷了古王琪的思潮。

    接著——

    慧雲呵呵朗笑,道:“敢情施主真餓壞了。”

    雙手一拍,進來兩個小沙彌,慧雲吩咐即速知會廚下預備飲食,以饗嘉賓。

    兩個小沙彌應命而去。

    不多時,即將菜餚端來,徐元那一張略帶猴像的面孔,上下一縮,道:

    “可惜,這樣好的菜餚,卻無美酒,實在辜負了它,咱叫化子……”

    話聲未完,慧雲倏地接道:“貧衲想起來了,施主敢情是徐大俠?”

    他滿面驚疑之狀,看向面前這一個瘦得皮包骨的小老頭子!

    徐元“嘻”地一笑,道:

    “掌門誇獎,如果咱老叫化子的記憶力不差,貴派在二十餘年前,曾有一位師父與一個華服少年鬥劍之事,一直傳頌武林同道口中,是不就是掌門?”

    慧雲卻不答話,即轉頭對旁立的小沙彌,道:

    “今有貴客降臨,去將本寺所釀造的松子露拿出,並請兩位監院長老來此,一同進食。”

    旋又附耳對小沙彌說了幾句話。

    小沙彌轉了而去,慧雲又合十對徐元道:“徐施主,往者已矣,不提也罷,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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