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葉白自桅杆上飛瀉而下,唐思倩已經驚呼出聲。“葉白莫不是瘋了麼?他怎麼能‘自投羅網’!”他雖不想傷四把刀,但四把刀卻想要他的命,他這一下去,只有死路一條。四把刀處於瘋狂之際,但乍一見葉白從天而降,他也不由得微微一怔。就在他這微怔之際,葉白身體突然驀的一折,筆直的向四把刀撞去。四把刀獸性大發,揮刀向葉白的脖頸砍去……人只有一個腦袋,無論誰掉了腦袋都休想再活下去。唐思倩花容慘變,她已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一切都來得太快,快得叫她毫無思慮的時間。唐思倩寧可自己死在四把刀的刀下,她也絕不願意看到這可怕的一幕。世間為何總要有這許多的殘殺,世間為何總要有這許多的悲劇發生?葉白身在空中,再加上這一俯衝之勢,力量何止千鈞,葉白終究也是人,他在毫無著力的情況下,也一樣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葉白已經可以感覺到那陰森森刀鋒的寒氣……就在葉白的頭與刀鋒相接觸的一剎那,葉白身子一縮,閃電般的出手,左右雙手的食指各點向了四把刀左右“肩井穴”。世間絕沒有比這更快的動作,也絕沒有比這更有效的動作。誰也想不到葉白竟能在這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出手,他這“渡危雙指”幾乎已經達到了人類速度、力量、體能與技巧的巔峰。這已絕非人力所能想像得到的。四把刀驟覺有異時,已經來不及了,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經失去了效用。四把刀兩眼瞪著葉白,似要噴出火來,他竟也不能相信葉白會在一招之間就制住他的穴道。四把刀一個字都未說出,眼皮也跟著失去了效用,他已軟軟的倒了下去。四把刀微閉著雙眼,平躺在床上,呼吸非常勻稱。他已經睡了三個時辰,葉白點了他的睡穴,也許他還會睡上七八天。葉白就坐在四把刀的身旁,望著熟睡中的四把刀,不住的嘆息著。他只能嘆息。現在睡在床上的四把刀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他的鼾聲還是很響,可是葉白知道,四把刀一旦醒過來,又會變得和剛才一樣發起狂來。葉白也知道四把刀變成這樣一定有著什麼特殊的原因,但葉白縱然機智聰慧,現在也全沒了主意。唐思倩不住的在屋子裡踱著步子,急得直跺腳,她眼睛已有些哭腫了。連葉白都沒了主意,她當然更亂了方寸。只要有男人在身邊,女人總是會想辦法去依靠他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男人的身上。可現在唐思倩看得出,葉白也正在發愁。“如果自己能為他分憂該有多好。”想著想著,唐思倩的淚水又落了下來。葉白一向是個樂觀豁達的人,他永遠都對事情好的一面充滿了信心,無論什麼樣的困難挫折,他都沒有退縮絕望過,可現在他卻顯得憂鬱而失落。唐思倩只覺自己的心在絞痛,自己心愛的人受著折磨,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折磨!“我們該怎麼辦?”“四把刀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這些話只會給葉白憑添更多的煩惱,唐思倩本不想問的,但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葉白深深的凝望著四把刀。四把刀睡得彷彿孩子般沉香,唐思倩流著淚道:“事情怎麼會弄到這種地步!”葉白道:“四把刀被人催眠,但他短時間內不會有事。”唐思倩道:“可是……可是以後呢!”葉白不知道。四把刀總不能永遠就這樣躺在這裡,解鈴還需繫鈴人,要想解除四把刀所中的催眠術只有找到那對他施術的人。可是那人又在哪裡呢!葉白終於道:“幕後之人想對付的是我。只要他還在這船上,我就會想辦法把他引出來。”唐思倩道:“幕後之人?”葉白道:“忍者。”葉白頓了頓,又道:“船一出海的時候,忍者就已經來到了這艘船上,只是我們一直在欺騙自己,不願相信這個事實。”唐思倩目露驚恐之色,道:“你是說忍者一直都在我們的身邊?”葉白點了點頭,道:“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解釋。”唐思倩驚駭的道:“他們真的已經來了?”葉白道:“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以邪術控制得了四把刀。”忽然,海生“噔噔噔”的從外面跑了進來,跑到唐思倩的身邊,眨著眼睛抬頭仰望著唐思倩,並不住的拉著唐思倩的衣襟。唐思倩俯下身,道:“海生,你去了哪裡?”海生想了想,道:“姑姑,你跟我來。”唐思倩道:“海生,聽話,姑姑還有事,你自己去玩吧!”海生呶起小嘴,生氣的道:“你不陪我玩,他們也不陪我玩,我自己一個人玩沒有意思。”唐思倩怔道:“他們?他們是誰?”海生道:“那些長得像我爹一樣的黑叔叔。”海生雖然來到船上的時間不長,但他聰明、可愛又很討人喜歡,沒幾天就和船上的水手混得很熟了。那些整天操槳搖櫓的水手們總喜歡逗上他幾句,七八歲的孩子本就是最可愛的時候。他所說的黑叔叔當然就是指那些水手。唐思倩道:“他們為什麼不和你玩呀!”海生道:“他們都在睡覺,我叫也叫不醒他們。”葉白不由得皺眉,道:“睡覺?”睡覺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在這個時候睡覺卻一點也不正常了。葉白道:“海生,他們在哪睡覺?”海生道:“吃東西的地方。”葉白道:“廚房?”葉白伸出手,在艙壁上摸了摸,立刻變色道:“不好!”說著,人已經箭一般的竄了出去。唐思倩微微一愣,她也輕輕的摸了摸艙壁,她這一摸不要緊,臉色也變得蒼白。艙壁冰冷,海上風浪很大,再穩的船也有晃動的時候,更何況是行進中的船。可是這條船現在卻半點也無顫動。莫非這船已經停了?葉白和唐思倩趕到廚房的時候,天楓七郎已經站在了那裡,他的眼神還是冷漠得讓人心寒。艙中很暗,只在艙壁上燃著一盞黃豆般的小燈。水手們都睡得很熟,葉白俯下身輕喚一聲,沒有人回應,葉白輕輕的拉起一個人的手,手已經冰冷。這裡所有的水手竟都已經變成了屍體!每個人的嘴角都泌著紫黑色的淤血,他們都是中毒而死,與海老大中的竟是同一種毒!葉白的手心也在發冷,不知不覺間額頭已溢出了冷汗。不久前,葉白在甲板上被四把刀追殺時,還有不少的水手在旁邊偷偷的觀望,但現在他們竟都已經變成了死人。這短短的功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兇手為什麼要殺這些無辜的水手?忽然間,葉白髮現在屍體中有一人的身材很是特別,仔細一看竟是錢無用!錢無用曾經說過要來廚房找四把刀,四把刀剛一從廚房回去,就變成了那副樣子,現在錢無用又死在了廚房,這難道是巧合?兇手會不會就藏在這廚房中的某一個角落中?整個艙房中都充斥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味,氤氳著淡淡的霧氣,彷彿這個船艙的每一個角落都隱藏著來自九幽冥府的鬼魂。唐思倩緊緊的摟著海生,牙齒不住的咯咯作響。她的膽子本來很大,但現在她卻抖得厲害,也怕得厲害。這一切都太恐怖,太可怕。這一幕幕場景直嚇得她毛骨聳然。天楓七郎標槍般站在那裡,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葉白突然一個躍步,掠到了錢無用的身前,踞下身,將手搭在了錢無用的脈搏之上。錢無用的身體並未冰冷,他胸膛微微起伏著,似還有一點脈搏。葉白眼睛一亮,忙扶著錢無用坐起身,自己則坐到了錢無用的身後,雙掌抵於錢無用背後大穴,將一股真流徐徐的注入到了錢無用的體內。只要還有一線的希望,葉白就從未放棄過任何一件事,這在別人的眼中,可能顯得有些太過愚呆,但往往有些時候,葉白的愚呆卻能幫上他的大忙。隨著真氣環走,錢無用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片刻功夫,錢無用猛的咳出一口血痰,眼睛才無力的睜開了一條小縫。天楓七郎看到這裡,臉上也不禁有了一許變化。葉白單手環抱著錢無用的頭,道:“錢先生,你怎麼樣了?”錢無用望著葉白,眼中滿是感激之色,但隨即目光又漸漸的黯淡下去。葉白急道:“錢先生,是誰下的毒手?”錢無用痛苦的呻吟著,喉嚨似被什麼東西堵塞,想說話,卻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他臉已憋得鐵青,最後他用盡全力,終於微微的抬起手,指了指。他所指的方向正是葉白的身後。唐思倩一直摟著海生站在葉白的身後,錢無用所指的方向赫然竟是唐思倩!唐思倩、葉白都驚得目瞪口呆,就連天楓七郎也不禁微微動容,誰也想不到錢無用指的竟會是唐思倩!葉白忙轉過頭,道:“錢……”錢無用的頭已經無力的垂到了葉白的臂上,眼睛緊緊的閉著,他再也不會多說一個字了,他已經死了。錢無用就這樣離奇的死去了。以前,葉白一直對錢無用有些偏見,葉白總覺得錢無用太過神秘,對錢無用的情況簡直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葉白甚至在暗暗的懷疑,這船上發生的每一宗命案都與他有關係。可是現在他卻死了。葉白的心劇烈的震憾著,他一直在冤枉著錢無用,錢無用的死,比別人冤枉他更讓他覺得難受與痛苦。自己為什麼就不肯相信他呢!錢無用已經死了,死已經說明了一切。可兇手真的會是唐思倩麼?葉白知道兇手可以是任何人,但卻絕不會是唐思倩,這一段時間,唐思倩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她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她又怎麼能去殺錢無用和這些水手呢!可是他們中的毒又怎麼解釋?唐門密制的毒藥,天下無雙,更不可能有人仿造,難道又是有人偷了她的毒藥?可錢無用臨終前的那一指又怎麼解釋?一個人在臨死的時候當然沒有理由再說假話,他為什麼要指向唐思倩?葉白想不通。他只知道一件事——唐思倩絕不會是兇手。可是別人呢!別人會相信麼?無論誰也絕不會容忍唐思倩再在這條船上呆下去。每個人都懼怕死亡。誰也不會願意和一個有殺人嫌疑的人坐在同一條船上。現在船上只剩下了五個人,四把刀已經神質不清。現在唐思倩又……下一個又會輪到誰呢?天楓七郎冷冷的盯著唐思倩,他已用不著再說任何話。唐思倩嘴唇已被自己咬得鮮血直流,淚如泉湧,但卻一個字也沒有辯白,因為她知道,此時無論怎樣辯白都是蒼白而無力的。天楓七郎忽然冷冷的道:“我知道你不是兇手。”短短的一句話,淡淡的幾個字。葉白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已快要感激得流下淚來,這八個字真比天楓七郎替他捱上一刀更讓葉白感激。天楓七郎畢竟還是相信了唐思倩。唐思倩滿腹的委屈,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天楓七郎道:“我雖不瞭解你,但卻瞭解忍者。”葉白長嘆口氣,道:“忍者,又是忍者。”天楓七郎道:“他們要殺一個人通常都會先殺掉這個人身邊所有的人,這是他們一貫的做事原則。”葉白道:“我們雖然知道了忍者就在這條船上,可是……可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天楓七郎道:“不晚。”葉白抬起頭,道:“不晚?”天楓七郎道:“我們畢竟還活著,這已經足夠。”他的眼神忽又變得說不出的空虛寂寞,彷彿這句話不是出自他的口中。一個人只有痛苦到了極點的時候,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葉白的神色也變得說不出的疲憊,輕輕的道:“不錯,我們畢竟還活著,這已經足夠。”唐思倩張了張嘴想說話,但這一次卻沒有說,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葉白自嘲的一笑,道:“可是忍者會放過我們嗎?”天楓七郎道:“你希望呢?”葉白道:“我只希望莫要再有人倒在血泊之中,我實在有些畏懼鮮血了。”天楓七郎道:“我們已無退路。”葉白黯然道:“我並不想退,我只是不想有人再為我而死,如果沒有藍刀,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不幸。”天楓七郎譏訕一笑,道:“你在自責?”葉白道:“我只是在難過。”天楓七郎道:“你不像葉白。”葉白道:“每個人都有改變的時候,葉白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天楓七郎道:“他們已經死了,你卻還活著。”葉白道:“我倒寧可倒下去的是我。”天楓七郎道:“你認為你現在說的這些話有用?”葉白道:“我是個自私的人,說出來我自己會好過一些,如果不說,我也許會內疚一輩子,也許會痛苦一生。”天楓七郎冷笑道:“好,很好。”就在這時,天際間忽然傳來了一陣淡淡的簫聲,簫聲是那麼的哀婉,那麼的淒涼,彷彿痴情的少女如泣如訴的啜呻,直讓人聽得心都碎了。天楓七郎的呼吸似突然停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眼神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情感,是恐懼還是痛苦?葉白驚呆了。在飲血峰下,他曾聽過一段哀簫,就是那一段神秘的簫聲,使葉白品嚐到了人生第一滴淚水的感覺。現在那簫聲又響起,這催人淚下的簫聲是不是來自當初那飲血峰下的古簫?簫聲輕緩而淒涼,淡淡的樂聲似海面上露出的第一縷陽光,劃破了這可怕的寂靜,也劃破了這陰鬱的氣氛。葉白的心融化了。這淡淡的簫聲縈繞在他的耳邊,是那麼的美妙……忘記了黑暗,忘記了恐懼,彷彿他的生命就只為這輕輕的簫聲而存在。簫聲漸漸近了,一個黃色的身影已出現在了葉白的眼前——安西奈子!天下第一美人!她瑩白纖柔的手中正握著一支古銅色的簫,古簫在陽光下顯得古樸而高雅。簫聲停了,人卻在了。人雖仍在,但卻已沉醉。天楓七郎的臉已因痛苦而扭曲,突然發瘋般的衝出了船艙。葉白沒有說話,安西奈子也沒有說話,但在她的眼中卻已噙滿淚花。她是否也在天楓七郎那劇烈的反應和異常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否則她的眼中又怎麼會有淚?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突然,一陣迅急的腳步聲驟然響起,緊接著,一條身影豹子般的竄入了船艙。望見這個人的時候,葉白先是一愣,但淚水馬上流了出來。——四把刀!今天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太讓葉白吃驚,這難道是在做夢?葉白從來也沒有這樣感動過,因為他看見了四把刀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光彩,眸子中又閃動著那令人不敢逼視的傲然霸氣。四把刀畢竟還是“復活”了!黑暗,無盡的黑暗。但無論多麼漫長的黑夜,也總會有黎明到來的時候。四把刀剛衝入船艙,突然又有一個人從船艙中衝了出去。海生不知為什麼,突然掙脫唐思倩的手,一陣風似的,向艙門口衝去,小小的海生速度竟是快得驚人!艙門只有一個,四把刀瞥見海生,立刻咆哮著揮拳向海生的面門砸去,拳風呼嘯,剛勁威猛,眼看海生就要喪命在四把刀的鐵拳之下,突聽“咯咯”一陣響,海生的身體陡然間竟暴長三尺多長。海生錯步擰身,往後一滑,人已經從四把刀的腋下鑽了出去。再一飛身,人又躍向了大海。大海蒼茫,海生立刻被海水所吞沒。這一切只不過是在電光石火間發生的事情,就連葉白也未來得及做出任何的動作。四把刀為什麼要殺海生?他難道還沒有恢復神志?看到四把刀臉上的表情,葉白心中的所有迷團立時解開了。他終於明白了錢無用臨死為什麼要指向唐思倩了,錢無用指的當然不是唐思倩,而是海生。海生當然也不是海生。他到底是誰,這恐怕將會成為永遠的秘密了。後來,四把刀和葉白一同迎著海風站在船頭的時候,四把刀才仔仔細細的把這件事講給了葉白聽。“那一天,他和海生一起到廚房去找吃的東西,海生哭鬧著說眼睛裡揉進了沙子,四把刀就蹲下身,想幫他吹一吹,他蹲下身時就看到了海生的眼睛。”“當時四把刀只覺得海生的目光有些特別,還未及細想,他便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再後來就失去了記憶,他怎麼躺到了床上,他曾做過些什麼,他已經都不記得了。”葉白當然更不會提起四把刀為了殺他,差點將桅杆砍倒的事。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何必再提。葉白一向都不願去想那些令他不開心的事情,就算真的遇到什麼悲哀的事情,他也會很快的忘記,所以葉白永遠都顯得那麼的快樂。四把刀跟葉白講起這個故事的時候已是十天之後。在這十天當中,他們安然順利的行進了很遠的路程,再沒有半點令人不悅的事情發生過。“四把刀一定是中了‘催魂大法’之類的邪術,才會想要藍刀。”“‘海生’當然更不會是海生。”“錢無用一定是無意中撞到‘海生’的陰謀,才會被海生殺人滅口。”……四把刀還沒有講完這個故事,葉白就已經猜測到了故事的結局。無論誰也不去注意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更不會想到海生竟會是那可怕詭異的忍者,甚至所有的人都已經忽略了他的存在,這就是忍者的“隱身術”。一個人知道的事情多一些,他的壽命就會少一些,這雖不是真理,但你卻並不能說這句話不正確。想起錢無用,四把刀就像是被人用腳踩著胸口一樣難受,他與錢無用的關係非比尋常,葉白是四把刀最好的朋友,錢無用卻是四把刀最老的朋友。但他最老的朋友卻死了。為了忍者而死。四把刀長長的嘆息一聲,道:“這一切真像他媽的一場噩夢,若不是親身經歷,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相信世上還會有這種事情。”一回想起忍者,四把刀臉上的驚駭之色就更深。葉白道:“有些事情不管我們信不信,它畢竟都是真的。”四把刀道:“若不是黃衫姑娘那一陣簫聲將我喚醒,我真不知道我會睡多久,若是等我自己醒來,告訴你們海生就是忍者的時候,恐怕船上所有的人都要死八百回了。”葉白的神色又變得說不出的凝重。是不是四把刀在無意間又提到了那黃衫姑娘?葉白目光一直停留在遙遠的海面上,他很少消沉過,他一向是個樂觀自信的人,但這一次不同。在他內心深處,永遠迴盪著憂鬱的簫聲,永遠飄動著那黃色的衣袂。他雖不願承認這個事實,但他卻騙不了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上了她?唐思倩呢!她是那麼的善良,那麼的純潔,那麼的可愛,葉白就算去死,也絕不忍去傷害她那樣一個女孩子。可……葉白編造著一切可能的理由,竭力使自己在心底抹去那淡黃色的身影。但他做不到,所以他才痛苦。有時,愛一個人遠比恨一個人更能摧殘肉體和折磨心靈。愛?葉白苦笑著。四把刀突然道:“我們出海已經有十五天了吧!”葉白道:“算今天正好十五天。”四把刀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在海上飄浮十五天,我一生都不會忘記這段日子。”葉白道:“嗯。”四把刀道:“本來再過十幾天就能到達空幽島了,可是……”兩個人的臉色都顯得非常的蒼白,嘴唇都有些乾裂。葉白明白四把刀的意思,船上的每一個人都在為著同一件事擔心。——水,淡水。就在“海生”縱身跳海之後,葉白才發現船上所有的供給的物品都“不翼而飛了”。食物,淡水,器具,衣物,藥品……所有的東西都被人沉到了大海。就算船上再沒有人想殺他們,他們也終要死在這艘孤船上。大海茫茫,他們就算想去求援,也找不到半個人的影子。忍者當真是算準了他們已無路可退。但千算萬算,忍者還是忽略了一件事,這艘船是在海上,海面以下就是水,水中就會有魚,葉白水中的功夫恰巧又非常不錯,所有他們才能找到食物,維持到了現在。要想維持生命,靠的不僅是食物,還要有水。葉白能找到吃的東西,卻找不到水。五個人飄流在大海上,他們的周圍都是水,可他們卻註定要渴死,這是不是人類的悲哀?沒有水,人絕撐不過八天,但他們卻活過了十天,而且還能站在船頭。說起來,這靠的全是四把刀。四把刀剛上船的時候,想酒想得幾乎要發瘋,酒壺裡的裝的卻是水,當時四把刀差點兒就把這些水倒在海里,沒想到這壺水卻救了五個人的命。至少他們現在還都活著。他們五人每天總共才只喝一兩口,這壺水已裝滿他們所有的希望。他們雖捨不得喝,但壺裡的水還是漸漸的幹了,壺底一層薄薄的水似是隨時都會蒸發到空氣中。每個人都故意使自己看起來平靜些,但每個人的心理都已接近崩潰。接下來怎麼辦?難道真的要渴死在這異鄉的大海上?——網絡圖書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