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小神女見一支響箭射在船頭,驚疑是水賊來搶劫了,急問掌舵的旺叔:“旺叔!這是怎麼回事?”
旺叔說:“三公子放心!這是岸上官兵要檢查,叫我們靠岸。”
“這裡也有官兵把守?”
“這裡是湘潭縣下灄市巡檢司的所在地。一過這裡,便是衡州府的地方了,所以駐有一隊官兵。”
“凡是來往船隻都要檢查?”
“是!都要檢查。看來今天情況與以往有些不同,大概是長沙出了事,特別增多官兵把守了!”
小神女一下想到了那個白衣書生,問:“他們怎麼檢查的?”
“三公子放心,一切自有成爺應付。在這一條水路上,黑、白兩道的人他都認識,只是破些銀兩而已。”
說著,船隻也靠岸了。一個軍爺模樣的人物,帶著四位持刀的士兵登上了船。小神女一下想起了婉兒仍在房間裡練功,萬一給官兵見到,可能會引起麻煩,便回房間。果然婉兒仍在房間裡翻騰滾躍地練身法,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回事。小神女輕說:“丫頭,別練了!有人上船來檢查了!”
婉兒一下停了下來:“什麼人上船來檢查的?”
“官兵!”
“官兵?我們出了事?”
“沒出事,你別嘰哩呱啦就行了!最好是個啞巴。”
同時,成管早已在前艙迎接那位軍爺入艙坐下,叫一位水手奉上香茶,看來成管與這位軍爺打過多次交道,極為相熟,說話頗為隨便。他笑著說:“我想不到是馬爺親自到來,其實馬爺不上來,在下也會上岸拜訪馬爺和巡檢大人的。”
這位叫馬爺的軍官說:“成老闆!別客氣,因為長沙府城出了事,上面來了一道公文,要嚴格檢查一切來往船隻,我擔心手下弟兄會給成老闆添麻煩,所以親自來了!”
“在下多謝馬爺的關照,更感激馬爺的有心。”說著,便送上紋銀三十兩和一盒禮物,“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望馬爺笑納。”
馬爺半推半就地說:“這只是我的公務,例行檢查而已,怎要成老闆屢次破費?”
“不不!馬爺千萬別這樣說。要不,我們就不是老相識了!再說馬爺和手下弟兄也辛苦,這只是一點茶水費而已,算是在下的一點慰勞,怎算破費了?”
“既然這樣,我就收下了。”
“馬爺應該這樣才是。還有,在下還有一份薄金和禮物,麻煩馬爺代在下送給巡檢司大人,並問大人的好。”
“好好!成老闆這樣有心,我就代你送給大人好了!”馬爺說著,又接過了另一份禮金。
成管一揖說:“在下多謝馬爺了!”
馬爺問:“這船上沒有什麼外人嗎?”
“沒有!只有兩位貨主,馬爺,請檢查一下。”
“成老闆是自己人,不用檢查了!”馬爺交給了成管一張放行條,便帶了四名士兵下船,去檢查另外的船隻去了。
這真是有錢使得鬼推磨,船隻輕易地過了檢查站,又繼續往南航行。婉兒在房間聽得清清楚楚。她睜大了眼睛:“小姐,這三十兩白花花的銀子,是茶水費嗎?夠我用十年也用不完。用這麼多銀子去喝茶,他們怎麼喝呵!不怕漲破了肚子嗎?”
小神女聽了忍俊不禁,這才是一個不懂事小姑娘說的話,她笑著問:“你也要錢用嗎?”
“當然要啦!”
“你要來買花戴?”
“我戴花幹嗎?要戴花我家後園和山野有的是,用不著花錢買,戴多少都可以。”
“那你要錢買什麼?”
“圩日裡上街買麻糖吃呀!或者買些泥公仔玩呀!可惜少夫人每月只給我一錢銀子用,買了麻糖吃,就買不到泥公仔玩了!要是我有三十兩銀子該多好。”
“在你的行囊中不是有銀兩嗎?”
“三小姐,這是你的,可不是我的,我敢亂用嗎?”
“丫頭,它是你的,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好了!”
“三小姐,這不行的。”
“怎麼不行了?”
“要是我將錢胡亂花光了,在路途上投店吃飯怎麼辦?那不是要餓壞了肚子,有力氣走回家嗎?”
小神女一笑:“看來你這個小丫頭,頂會打算的。”
“三小姐,不這樣不行呀!不然,我們就會凍餓在街頭山野中了。”
“丫頭,我們沒錢,不會去偷嗎?”
“去偷?三小姐,你不是在說笑吧?去偷!那不成了賊了?我可不敢去做賊的。”
“那好!你就去向人家討吃好了!”
“討吃?那不成了叫化子?”
“叫化子不好嗎?”
“不不!小姐,打死我也不會去做叫化,那多丟醜!”
小神女感到婉兒一片天真無邪,便說:“丫頭,我是跟你說著玩的,這些錢,只要你不亂花,該買的還是要買,它可以夠我們用到回家時候的。”
“我說嘛!小姐怎麼叫我去偷去討吃的,原來是逗著我玩。”
小神女聽了更是好笑,暗暗感謝婷婷姐姐派了這麼一個天真有趣的丫頭跟著自己,沿途投店住宿不用操心。這時,小神女已捨不得婉兒離開自己了,問:“婉兒,你今後就跟著我好不好?”
“我現在不是跟著你了嗎?”
“哎!我是說,我們回去以後,你也跟著我,別回紫竹山莊了,好不好?”
“三小姐,我已經是你的人了,還回紫竹山莊幹嗎?”
小神女感到有點意外:“什麼?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是呀!三小姐,你不會不要我吧?”
“慢著,你出來時,我婷姐姐怎麼跟你說的?”
“少夫人說,要我今後就跟著三小姐,聽三小姐的話,千萬別給三小姐趕了回來,不然少夫人說她就沒面子了!要我給她爭口氣!”
“她真的這麼說?”
“是呀!我敢騙你嗎?三小姐,回去後,你不會不要我吧?”
“你這個寶貝小丫頭,我怎麼會不要你了?你以後就永遠跟著我好了!”
婉兒高興了:“三小姐,我真害怕回去後你不要我了!”
“丫頭,你今後跟著我,就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才行。”
“什麼條件?”
“今後不準叫我為三小姐。”
“不叫三小姐叫什麼?叫三公子?三小姐,你不會一味的女扮男裝吧?”
“什麼公子小姐的,叫我為姐姐。”
“叫姐姐?”
“是呀!今後我就是你的親姐姐,你就是我的親妹妹。”
“這怎麼行!哪不是上下尊卑不分了?”
“什麼尊卑的,你沒聽那書呆子說,人都是父母所生,天地所養,有什麼尊卑可分了?丫頭,你要是不答應,我也不敢要你了,你回你的紫竹山莊,我回我的聽泉山莊。”
“三小姐,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什麼?你叫我一聲姐姐,就要了你這小丫頭的命了?”
“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三小姐將我趕回紫竹山莊,等於要了我的命了!”
“那你答不答應的?”
“三小姐,我敢不答應嗎?就是讓我叫三小姐為仙子娘娘我也答應。”
“你說什麼?”
“我,我……三小姐,你別生氣呀!”
“算了!你既然不想認我這個姐姐,我也不敢勉強。”
“不不!我是從心裡認姐姐你的,我只是害怕呀!”
“你害怕什麼?”
“害怕別人笑我,嘀咕我這隻小烏鴉,不知輕重,飛到鳳凰枝頭上去了!”
“你呀!這隻小烏鴉,其實是一隻真正的小鳳凰,心地、人品、行為、性格,不知比多少高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強多了!她們跟你提鞋也不配!”
“不會吧?千金小姐睡覺會掉下床嗎?”
小神女又是忍不住笑:“好了!今後我們就是姐妹相稱,我是你的親姐姐,你是我的親妹妹。”
“姐姐,我今後就是你的人了!不論是生是死,我都跟定了姐姐。可是,現在我們怎麼稱呼?叫公子哥哥嗎?”
“有你這麼叫的嗎?為了不在那書呆子面前暴露出我們是冒牌的假小子,我們依然如上船時的稱呼,只是我們心中是姐妹就行了!”
船隻一過下灄,航行了一段水路,夜幕便慢慢降臨,小神女和白衣書生在燈下吃晚飯。不知為什麼,白衣書生在飯後有些神緒不寧,不時打量前面兩岸黑沉沉的田野與猙獰似野獸蹲著的山峰。小神女看在眼裡,心生奇異,問:“先生!你怎麼了?不會有什麼心事吧?”
白衣書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什麼,在下只是對前面的水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懼,船隻夜裡航行,不會有危險吧?”
婉兒問:“先生!你擔心翻船嗎?”
“我,我,我不知道。”
“那你恐懼什麼呀!”
“在下也說不清楚,在下只感到有些心驚膽跳。兄臺,你能不能叫船家選一處有人家的岸邊停下一夜,明天天亮時才航行好不好?似乎前面的水面不平靜。”
小神女奇異地問:“先生,你能預知兇險麼?““在下不知道,總之,出門在外,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小神女不由凝神傾聽,以小神女這時的功力,儘管有風聲浪聲,她可以察覺到四周十里之內的一切動靜,不論是水面上的船隻航行和兩岸一些人的走動和說話聲,她都可以聽得出來。她是聽到前面有一些船隻來往和人們在岸邊的走動聲,可是,這又有什麼奇怪的?難道不準漁家在夜間江面上打魚和一些夜行人趕路回家麼?小神女又再次在燈下打量了白衣書生一眼,暗想:難道這個與眾不同的書呆子,也聽出了前面的船隻航行和兩岸一些人的走動聲?如果是,那他一身的內力,是相當的深厚了!我怎麼看不出來的?無論怎麼看,他只是一個牢騷滿腹近乎狂妄的書呆子,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小神女不動聲色地說:“先生既然如此擔心,我去和船家談談,能否找一處江岸停泊一夜。”
白衣書生向小神女一揖說:“兄臺要是能說動船家,在下就可以放心高臥了!”
婉兒說:“先生,你不是這般怕死吧?”
“小哥!螻蟻尚且貪生,人哪有不怕死的?在下在這方面說,是貪生怕死。”
小神女說:“婉兒,先生擔心也有一定的情由,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白衣書生忙說:“對呀!小心駛得萬年船嘛!我們何必在夜間航行?萬一出了事,我們在江心,連個逃生的機會也沒有。”
小神女一笑,進中艙和成管說了。成管聽了皺了皺眉:“不錯!這一帶水面,是兩府交界之地,以往也有一些盜賊出沒,但他們成不了氣候,不是我們的手腳。”
“你的意思,繼續在夜裡航行了?”
“公子!夜間停泊在江岸更危險。萬一劫匪人多,一鬨上船,我們就會應付不及,就算最後能全殺了他們,我們也會有損失。要是在江中心,他們登船的人有限,我們可以逐一擊破。”
“你不怕水賊們潛水鑿船底嗎?”
“公子放心,我們這條船之底,都釘上了厚厚堅實的竹片,他們一時不易鑿穿,再說,我們船上的人員,個個水性極好,恐怕他們還未潛到我們船底,我們就將他們在水下解決了。反過來我們將他們的船放沉江底,叫他們有來沒回頭。
“那麼說,我們還是繼續趕路的好?”
“當然連夜行船的好!”
“那我去對那書呆子說說。”
“公子!你請他放心,真的遇上水賊,哪怕我們就是一船的貨物不要,也可護著他的安全。”
“成爺!你別忘了,還有我和婉兒哩!”
“不不!事不到萬一,公子還是別出面的好!一切由我們來對付。好歹我們也會護著公子、婉小哥上岸。”
“成爺,你不知我也是一條水中的蛟龍嗎?在水下殺起賊人來,一點也不比你們遜色。真的有事,你不用分心護著我們,全力對付賊人們好了!”
“公子這樣說,我就更放心了!”
小神女和成管談好了之後,轉到前艙對白衣書生說:“先生,對不起,船家不願停泊,繼續夜航。但請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白衣書生無奈地說:“沒事就好了!但願上天保佑我們一路平安。”
婉兒說:“先生,你要是害怕,那就回房間矇頭大睡呀!睡著了,不是什麼事也不知道了?更不知道害怕啦!”
白衣書生說:“不錯!不錯!睡著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了!腦袋掉下來也不知道,勝過擔驚受怕而死,何不樂哉!”
婉兒說:“沒有你說得這麼可怕吧?”
“在下也是自嘲而已,正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擔心也擔心不來。”
小神女笑著說:“先生,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去睡好了!”
“對對!在下現在就回房矇頭大睡,但願一夜無事,第二天醒來,看見衡山。”這個書呆子說完,真的回房間去睡了!
婉兒望著他的背影,又看看小神女:“這個書生怎麼了!不會是他的瘋癲又發作了吧?不然,怎麼無端端的害怕起來?”
小神女說:“誰知道他的!不過,今夜裡我們醒睡一點,你千萬別掉下床來也不知道。”
“公子!今夜裡不會真的有事發生吧?”
“他說得不錯,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們小心點沒有壞處。來,我們也回房睡去。”
是夜,不見月光,卻繁星滿天。婉兒聽小神女這麼說,和衣而睡,就是突然發生了事,也能夠迅速躍起出手。船航行了近一個時辰,除了浪拍船舷聲外,沒任何事情發生,船依然在江心行走。
婉兒暗暗嘀咕起來,埋怨那個書呆子,無端端的說什麼有兇險,看來他一定發神經病了!弄得自己不能安心地睡。再看看小神女,早已在她對面床上氣息均勻地入睡了,一點動靜也沒有,似乎睡得蠻香哩!她心裡說,姐姐倒好,叫我醒點睡,她卻睡著了!
婉兒忍不住爬起來,伸頭往窗外望,只見外面黑沉沉的,什麼也看不清楚。看來今晚沒有什麼事情會發生,我還是放心去睡的好,於是倒下床便睡。
婉兒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時,感到有人輕輕推了自己一下。她睜開眼,藉著窗外的星光一看,見一條人影站在自己的床前,一時間嚇了一跳,要跳起來。那人影輕輕“噓”了一聲:“丫頭,輕聲點,別弄出響聲來。”
“姐姐,是你嗎?”
“不是我,有人能走近你身邊嗎?”
“姐姐,有事發生了?”
“現在還沒有。”
“那姐姐起身幹嗎?”
“現在雖然沒有,不久可能有事發生。”
“真的?”婉兒一下縱身從床上跳了下來。看來婉兒練了半天的狸貓千變身法,有些效應了,房間雖小,居然輕靈敏捷,沒碰到什麼東西,更落艙板無聲。
原來小神女雖然入睡,並沒有睡著,她憑著自己一身驚人的深厚內力,察覺有一條大船,在二里之外的水面上,乘風破浪順流而下,朝這條船的方向而來。本來這也沒什麼。但小神女竟然聽到那船上人的說話聲,從說話中她一下感到,這不是一般來往商人和水手之間的對話,是江湖中人的對話,用的是黑道人物中的黑語,同時也隅爾聽到兵器相碰的聲音。她一下警惕起來。來船可能是一條賊船,所以她叫醒了婉兒。
婉兒又輕輕問:“姐姐怎麼知道會有事發生了?”
“你別問,小心呆在房間別動,現在我躍上船篷看看。”
“姐姐,我也去!”
“你會水性嗎?在黑夜裡,萬一你掉下水怎麼辦?你最好還是呆在房間裡別動。真的有賊人闖上船來了,要出手,你最好蒙了面,在船艙裡與他們交鋒好了,別到船頭船尾上去,更不可跑到船舷上去,知道嗎?”
“姐姐,我要是會水性就好了!”
“丫頭,我以後一定教會你水性。”
小神女說完,身形一閃,輕輕地已從窗口無聲無息地躍到船篷上去了。她伏在船篷凝神傾聽,也放眼在星光下四下打量,似乎成管和三個船工沒有什麼動靜,只有掌舵的旺叔和船頭上的一名船工,在緊守自己的崗位。至於那個書生,呼呼入睡,躍入夢鄉,不知天南地北了!恐怕敲鑼也敲不醒。這個書呆子,真的在矇頭大睡,將自己的一條命,交付給船家,不理外面天崩地裂了。
小神女更發現有一條快船,尾隨著這條船而來。一般夜航的船隻,在船頭上都掛著一盞風雨燈,而這條快船卻沒有,似乎不讓人發覺它似的。要不是小神女內力深厚,聽出了這條尾隨的快船有人說話,幾乎難以發覺哩!小神女這下更警惕起來。要是前面來的是水盜船,這條快船無疑是一個盯梢者,水賊們的線眼。顯然,水賊們是有計劃向這條船下手了!暗想:難道那個書生真的有預感?知道今夜會發生兇險?這真叫人奇異了!一個人的身內,有預感凶兆這種功能嗎?
不久,在船頭上的那位船工,發現了一艘巨大的船隻在遠處的江面上出現,並乘風破浪,挾著風浪之勢,直朝自己迎面而來。這位船工不但機警,更富有江面上航行的經驗。感到來勢不對,用哨聲向船尾的旺叔示警,注意方向,一面飛身向成管報告。
當他再轉到船頭時,這條巨船似座山樣向前壓來,旺叔在船尾將大櫓一擺,船頭一偏,避開來船帶來的巨大浪力,以免發生撞船的危險,船毀人亡。這又顯示了旺叔高超的水上駕船功夫。
船頭上的船工不滿地朝大船喝問:“你們是怎樣駕船的?沒看見我們船頭上的燈火嗎?亂闖水道?”
誰知大船上驀然飛過來一個鐵錨,“篤”的一聲,釘在船頭艙板上,接著兩條人影又躍了過來。船工大聲怒喝:“你們想幹什麼?”
躍過來的是兩個持刀的兇惡漢子,其中一個獰笑道:“老子要你死!”舉刀就向船工狠狠地劈來。
船工身形急閃,另一個漢子的一把利刀又劈過來了!船工身手敏捷,身形一轉,順勢一腳飛起,頓時將這個水賊踢下江水中去了。
剩下那個獰笑的漢子怔了怔:“好傢伙,看你也有兩下,煞過兩天夜粥,看刀!”又是一刀飛快地劈出,船工也拔刀相迎。與此同時,大船上又有四條人影躍過船來。
這時,成管帶著另一位船工亮著火把出現了!成管大喝一聲:“全部停手,有話慢慢說好了!”
成管內力頗為深厚,中氣充沛,而且有一種無形的威懾力。一時間,雙方都停手了。船工也轉到了成管的身邊。船頭上的形勢,是三個人面對五條持刀的水賊。至於船上的另外兩名船工,早已悄然下水,提防水下賊人潛來鑿船底,準備展開水下廝殺。
小神女隱身在高高的船篷上,將這一形勢看得清清楚楚。她察覺到這條水賊船上,大約有二十來個賊人,要是一旦交手,只有飛上賊船,先將為首的水賊幹掉,才能使賊人不戰自亂。但小神女想先看看成管是怎樣擺平這一事件。
成管向那五位賊人拱拱手說:“不知各位是哪條道上的英雄好漢,寶寨何處?”
其中一個麻臉大漢說:“少羅嗦!先給老子們將帆降下來!”
“好好!在下立刻叫人落帆。”成管示意一名船工將巨大的風帆降落了下來。帆落下後,成管又說,“各位好漢有話請說,我們大家都是靠水道為生,山不轉水轉,今後我們仍有見面的日子,一回生二回熟。”
麻臉漢子“哼”一聲:“誰跟你一回生二回熟,老子跟你們的銀子相熟。你們最好乖乖地將所有貨物和銀兩,全部搬到老子的船上去,或許老子可以給你們一條生路。”
“好漢們,我們不能商量一下?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日子,不可做得太絕了!好漢們放在下等人一條生路,讓我們過去,自然有銀兩奉上,不會令你們白走一趟。”
“你拿得出多少銀兩打發我們?”
“一百兩銀子,在下可以拿得出。”
“一百兩銀子就想打發我們?”
“那好漢要多少?”
“你這一船貨和船上所有人的性命,沒有二萬兩銀子,休想過得去。”
“這樣,恕在下無能為力了!就是在下將整船的貨物賣出去,也沒有這麼多的銀兩。”
“那你們一船人的性命不值錢?”
“那各位想怎樣?”
“老子是連船帶貨帶人一齊要。”
“再沒商量的餘地?”
另一個水賊說:“五爺,別跟他們多羅嗦,迅速打發他們上路,以免夜長夢多!”
麻臉漢子說:“好!弟兄們動手,跟我先將船上的人全砍了!然後將船拉回去。”
這個賊人稱為五爺的麻臉漢子的話一落,賊人們還沒有動手,成管身邊的兩名船工,早已躍入賊人們中,利刀飛起。賊人們沒想到區區兩名船工竟會先動手的,驟然不防,一下給船工砍倒了兩個,傷了一個;而且一位船工,更直取麻臉漢子,另一名與一個水賊交鋒。
大船上的賊人們一見,愣了愣,隨後便躍來四名大漢,成管也出手。
小神女正想飛身上大船去,驀然見一條黑影,從水中飛起,躍上了賊船,出劍疾若電閃,一下便放倒了大船上的四五個賊人。接著這條黑影矯健異常,殺入賊船的大艙裡去了!
小神女看得訝然,這身手異常敏捷的黑影是誰?是船上潛入水中的一位船工?他怎會有如此極為上乘的劍法?
隨後,小神女聽到大船上賊人們的慘叫,有些水賊,更紛紛跳水逃命。不久大船又是一道火光衝起,燒穿了船頂,很快便大火熊熊,照紅了江面。
在船頭上與成管他們交鋒的五個賊人,見此情況,不知自己的大船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哪有心再敢戰下去?手腳一慌亂,三個賊人,一下又倒了下來,剩下麻臉漢子和另一個賊人,也跳水逃命了!他們沒逃掉,麻臉漢子在水中給活擒拋上了船,另一個賊子也給水下的一位飛虎隊員幹掉了!
小神女見此情景,知道根本用不了自己出手。一場驚心動魄的夜戰,很快就結束了。成管見賊船大火熊熊燃燒,怕殃及到自己的船上來,便將賊人擲過來的鐵錨拔起,丟下江去,急命旺叔將船盪開,遠離賊船,升起了帆,巧借風力,繼續航行。
小神女再看看船尾那一條快船,不知什麼時候已不見了!她便悄然翻身飛回自己的房間。婉兒在房間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而且她已換好裝束,準備賊人殺進艙來出手。她一見小神女悄然從窗口閃進來,急問:“姐姐,你回來了?”
“回來了!”
“姐姐,外面的情況怎樣了?”
“這夥水賊,給成爺等人解決了!連賊船也一把火燒掉了!現在賊人們死的死,逃的逃,再也沒事啦!”
“是姐姐出的手吧?”
“我根本沒出過手!”
“什麼?姐姐沒出過手?”
“我騙你幹嗎?完全是成爺和他手下的四位船工,將這夥賊人打發掉。我想不到他們的武功這麼的好,怪不得成爺叫我們別露面,一切由他們來對付。婉兒!我們快換上原來的裝束,到前艙看看。他們還活捉了那個為首的賊人,聽聽他怎麼審問這個賊頭。”
“好的。”
她們連忙換過了原來的裝束,開門來到前艙。成管正在燈下盤問這個麻臉賊子,一見小神女和婉兒進來,連忙起身說:“三公子,剛才沒驚了你們吧?”
小神女說:“剛才真將我們嚇壞了!”
婉兒也跟著說:“是嘛!我和公子嚇得縮在床上動也不敢動,渾身發抖,見沒事了,我們才敢出來。”
成管會意說:“令三公子驚恐了,在下實在抱歉!”
小神女說:“成爺,你抱歉什麼?我更感激你們救了我們主僕兩人,不然,我真不敢想象後果是怎麼可怕的情景。現在賊人呢?他們全跑了嗎?”
“三公子!看來這夥水賊,大部分死了。就是連逃走的也不多,公子儘可以放心。”
“真的?這樣我就放心了!”小神女看了看麻臉漢子,“這是賊頭嗎?”
“公子,他還不是賊頭,只是水賊裡的五當家。”
小神女有點意外:“什麼?他還不是賊頭?那賊頭呢?讓他跑了?”
“恐怕沒有跑掉,不是死在賊船上,就是死在水裡。要不,就是給大火燒死。”成管以為,那個從水中飛起,躍上賊船的黑影,就是小神女,所以戰鬥才這麼很快結束。成管心裡說,你這小神女上了賊船,還能讓賊頭跑掉的嗎?死與未死,恐怕你比我們更清楚。
而小神女也認為是船上的一名劍法精奇的船工,飛身上賊船將賊頭幹掉了!便說:“沒跑掉就好了,不然,將是這水道上的一個禍害,過往船隻不得安寧。成爺,他們是哪一處的強人?”
“他們原是攸縣氵米水一帶不成氣候的水賊,自從來了一個叫翻江龍的賊頭,收服了他們,以後又火併了湘江一股水寇,便竄來這一帶出沒。也可以說,他們是一股新起的兇殘水賊。”
“怪不得成爺不認識他們了!現在你將這個水賊怎麼處置?”
“三公子,你看怎麼處置他好?將他送往官府查辦,還是殺了他?”
小神女一時沉吟。她十分了解水賊的情況,一般來說,水賊比陸上的劫匪更來得兇殘,全無人性可言,他們不但越貨劫船,更將船上所有的人,不論男女老幼,一律殺了滅口,屍體拋落江心,無人能倖免。何況這個麻臉漢子,也算是個賊頭,剛才的言語,已暴露出他兇殘的本性。小神女還沒有出聲,一位船工說:“我看殺了他算了!送官太過麻煩,而且也延誤了我們的行程。”
小神女點點頭:“就是不殺他,也不能送去官府。成爺,你不如廢去他一身武功,讓他今後有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三公子既然這麼仁慈,在下就廢去他的一身武功好了,令他成為一個廢人,不能再危害人間。”
成管說著,一掌拍出,頓時廢了這麻臉的一身武功,在靠近一處江岸時,就將他扔到江岸上去了,船繼續向南航行。
處理了賊人之後,小神女想起了那個白衣書生。因為一直不見他動靜,也不見他走出房間一步。便問:“成爺,那位先生怎樣了?”
婉兒說:“他不會給嚇死在房間裡吧?”
小神女笑著:“婉兒!別亂說。”
“公子!要不,怎麼一直聽不見他出聲的?總不會睡覺睡得這麼死吧?”
成管也說:“是有點奇怪,在水賊到來時,我們沒有注意他,在交手時,也無暇顧及他了,但希望他別出房間,給水賊殺害。可是事情已平靜了這麼久,怎麼還不見他有任何動靜的?按一般常理,危險已過,他應該出來問問才是。”
婉兒說:“不會他已經跳水逃跑了?”
小神女說:“這不大可能。”
“公子,怎麼不可能的?
“別說,我們不知道他會不會水性,就是會,在黑夜江中心跳水逃生,也十分的危險。”
成管說:“公子!我們先別議論,打開房門看看,就知道他怎麼樣了!”
一位船工叩叩門,叫道:“先生!先生!請開門。”
房間裡沒人應,婉兒說:“看來他不是嚇死了,就是跳水逃走了!”
船工推開房門,提著燈一看,白衣書生真的不在房間裡,床是空空如也。
婉兒說:“這個書呆子!真的不要命跳水逃生了!”
小神女說:“再看看床下有沒有人。”
船工蹲下身體往床下一看,果然有一個人伏在床下,抱著頭,一動也不敢動,不由一笑:“先生,出來吧!”
白衣書生仍抱頭不動,也不敢看。婉兒見沒回應,又說:“不會是他給嚇死了?”
船工伸手將白衣書生拉出來,白衣書生嚇得渾身發抖,說:“你,你,你們別殺我,別殺我!”
小神女笑著說:“先生!是我們哪!別害怕,沒人會殺你。”
白衣書生一看,面露驚愕之色:“是,是,是你們?”
“你再看看,是不是我們?”
白衣書生驚愕之後,又是一臉茫然之色:“怎,怎,怎麼是你們了?在,在,在下不是又在發惡夢了?”
小神女一笑:“先生又發什麼惡夢了?”
婉兒卻問:“你發什麼惡夢的?是不是又夢見有人將你抓起來,又打又罵,之後有一個蒙面的小天神,憑空而降了?”
“不不!在下這次發夢,夢見一夥強人,登上船來,凶神惡煞的要殺人,嚇得直往床下鑽,以,以,以後……”
“以後就給人拖了出來是不是?”
“是,是,這難道不是夢麼?”
白衣書生這一副喪魂落魄、狠狽不堪、神志稀裡糊塗的樣子,連成管他們,也不禁啞然失笑。怪不得有人說,書生除了一張嘴,就百無是處。就是一般平民百姓,也不會害怕成這種模樣。
小神女說:“好了!先生,不管是夢也好,不是夢也好,現在沒事了!你起來吧!別再蹲在地下了!”
白衣書生迷惘地說:“不是夢?那,那,那一夥強人呢?”
婉兒說:“跑啦!他們全跑啦!”
“他們那麼兇惡,怎麼會全跑了?”
“我們怎麼知道的?大概是有一隊官兵來到,他們嚇得全跑了!”
“真的?那真謝天謝地,我們逃脫了一次劫難。”
小神女說:“先生,你出來喝杯茶,飲些酒吧!也好壓壓驚。”
這個嚇得狠狽不堪的白衣書生,一聽有酒喝,似乎有了精神:“對對!我們是應該喝些酒,慶賀我們僥悻虎口餘生。”說著,便站了起來。
成管立刻吩咐旺嫂準備酒,同時弄些飯菜,因為船上的人,經過了一場生死大戰,有些勞累,也該喝些酒,吃些東西,暖暖身體,恢復體力了。他又對小神女說:“三公子,請你陪先生在前艙坐一會,我去船上四處看看。”
“好好!你忙你的好了!”
酒菜同樣分兩處,前艙是小神女、婉兒陪著白衣書生,船尾便是成管等人的天地了!他們在飲酒吃飯之中,自然而然地談到了剛才的一場生死大戰。一位飛虎隊員說:“看來,這夥水寇的武功也不過如此,不堪我們一擊。”
成管說:“聽說翻江龍這個賊頭武功極好,武林中一些成名的高手,也敗在他的刀下,有的更成了他刀下的遊魂。要是他也躍過船來,恐怕不那麼好對付!”
旺叔說:“成爺,要不是從江中躍出的那位高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殺了賊船上的賊人們,我實在有點擔心這一場惡戰不知幾時才能結束。”
旺嫂問:“對了!成爺,這位高手是誰?”
成管說:“這還用問嗎?除了三小姐還有誰有如此不可思議的本領,在瞬息之間,殺了翻江龍等賊人,火燒了賊船?”
一位飛虎隊員有些困惑地說:“成爺,我曾留意過三小姐,她一身衣服不但沒有溼過,就是連頭髮也沒沾過水。衣服可以換過,頭髮總不能換吧?”
“你疑心不是三小姐,另有他人?”
“成爺,要是三小姐,怎麼她的頭髮從未溼過水的?要是她凌空飛到賊船去,就不奇怪;可是那條黑影卻是從水中躍出來的。”
另一船工說:“成爺,不會是另一位俠義人士,剛好路過,暗中出手助了我們,事成之後,就悄然地離開了?”
成管想了一下:“要不是三小姐,極有可能是這樣。但事情總不會這般的巧合吧?找天,我試試三小姐的口氣,就清楚了!”
在前艙,小神女也在談論這一件事。婉兒問:“先生,你現在不害怕了?”
“強人們不是全走了嗎?我還害怕幹嗎?”
“萬一強人再轉回來,那怎麼辦?”
白衣書生一下跳起來:“小哥,你不是嚇我吧?強人會轉回來嗎?”
小神女說:“婉兒,你別再嚇先生了!”
“是呵!是呵!在下再經不起嚇了!要是強盜再轉回來,我一定嚇得魂飛魄散,不用強人殺我,我已經去見閻王爺了!”
婉兒說:“先生,你怎麼這般的膽小,今後怎麼去遊覽名山大川的?”
“小哥!話不是這般說,碰上殺人不講理的兇殘強人,不怕是假的。在下去遊覽名山大川,有不少的遊人來往,劫匪們不敢這麼大膽搶劫吧?”
“碰上你怎麼辦?”
“在下只好認命!”
小神女含笑問:“先生,強人登上船以後所發生的事,你不記得了?”
“在下一聽到強人上船,便嚇得往床下直鑽,以後不知是昏過去了,還是睡著了,外面發生的事情,在下一點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們船的人,沒有給殺害吧?”
“要是有人給殺害了,船家還會準備酒給我們壓驚嗎?”
“不錯!不錯!死了人,悲傷還來不及,怎會有酒給我們喝的?在下是問得糊塗了!”
說著,天色已漸漸明亮起來,儘管江中大霧彌天,但近處江面上一些船隻,仍可辨認。黑夜已過,又是一個黎明來臨。婉兒說:“公子,外面天亮了,我們還睡不?”
“你想去睡?”
“公子!我一夜沒睡過了。”
“好好!那我們睡去。”小神女問書生,“先生,你還睡不?”
“在下好像睡夠了,不想睡了,想看看這一帶江面的晨景,兄臺去睡好了。在下留下來,不用管我了。”
小神女便起身與書生告辭,回到自己的房間。小神女說:“妹妹,看你眼皮老是睜不開來,昨夜是不是太累了?”
“姐姐,你不累嗎?不睡麼?”
“那你快上床去睡,我略略閉目養神一會就行了!”
“姐姐,你怎麼不好好睡的?我呀!一見危險過去,一雙眼皮老是不聽自己使喚。”
“好了!別多說了!去睡吧!”
婉兒看來心中已沒有什麼擔心和牽掛,再加上幾夜來沒好好睡過,倒下床不久,便呼呼入睡,氣息深沉而均勻。這一下,她真的是雷打也不會動了!別說掉下床來不會醒,就是有人將她拋下江去也不知道。
小神女閉目盤坐養神了一炷香的時間,所有的疲勞都完全恢復過來。她練的是易筋真經,一身真氣異常的深厚和充沛,有事,可以十天十夜不睡,仍如常人一樣;但睡起來,也可以睡三天三夜,完全不用飲水和進食。說她是一代奇女子,奇也奇在這裡。
半炷香後,小神女輕身下床,見婉兒仍在熟睡,不忍心叫醒她。她感到婉兒自從離開嶽州後,坐馬車進入長沙,跟隨自己夜探豹子嶺,隨後又在三更半夜裡悄然離開長沙城,坐了這條船,真是沒一個晚上能好好地睡過。現在無事,應該讓她美美地睡一下了!
小神女走出房間,掩上門,打算到船頭上看看,順便也看看那位書生是不是也坐在船頭上看兩岸的景色。她經過中艙,見成管正在房間和旺叔談話。成管一見小神女,連忙起身問:“三公子,你怎麼不多睡會,就起來了?““睡夠了!昨夜,你們辛苦了一夜,你們怎麼不多睡一會的?”
成管和旺叔幾乎同時說:“我們也睡夠了!”成管又說:“三公子,請進來坐坐。”
小神女正想問成管,昨夜那個黑影是哪一位船工的。便說:“好呀!不妨礙你們談話麼?”說著,小神女跨進了房間。
“不妨礙!不妨礙!其實我們也沒有什麼可談,而且也說完了!三公子,請坐!”
旺叔看出小神女有話要向成管說,知趣地說:“成爺!沒什麼事,我要回船尾了!”
“好好!旺叔,昨夜你操勞了一夜,回去還是再睡一下的好!”
“睡是不用睡了。再說,我也不大放心我那婆浪操掌大櫓。”旺叔說著,走出了房間,回船尾去了。
成管對小神女說:“三公子,你有話要問在下?”
“是呀!我想問你,昨夜從水中飛身上賊船的是哪一位船工?”
成管感到愕然,望著小神女,輕聲地問:“公子是問那一個黑影?”
“是呀!這是哪一位?”
“三公子!你不是說笑吧?”
“我怎麼說笑了?”
“三公子,這不是你嗎?”
小神女也愕然起來:“怎麼是我了?”
“不是三公子,誰有這樣的武功,飛身上賊船,在頃刻之間,殺掉了賊船的眾多賊人?還火燒了賊船,從而迅速了結這場戰鬥?”
“成爺,你不是說真的吧?”
“在下怎敢不說真的了?試問我們船上,沒人有這等驚人的武功。儘管能從水中躍上賊船,但不可能在頃刻之間殺了這麼多的賊人,何況賊首翻江龍的武功,在黑道是一流的高手,我們船上的人,沒有二三人聯手,根本不可能戰勝他。”
小神女訝然:“不是你們,那又是誰了?”
成管試探地問:“真的不是三公子?“
“是我,還跑來問你幹嗎?”
成管笑了笑:“在下雖然沒有與三公子相處過,但也從少夫人口中,知道三公子,呵,呵,有時喜歡捉弄人。”
“你以為我是在捉弄你們了?”
“難道不是?”
“嗨!我捉弄你們幹嗎?”
“真的不是三公子?”
“你不會要我對天發誓才相信吧?”
“這就奇怪了!不是三公子,那又是誰了?誰又有如此驚人的武功?”
“你敢保證不是你們其中的一個?”
“在下敢保證,我和他們相處了多年,他們有多少斤兩,在下知道得一清二楚,沒人有如此的武功。”
“你不是在捉弄我吧?”
“三公子!這事可開不得玩笑,在下也沒這個膽敢捉弄三公子。”
“奇了!不是你們,又不是我,這條神秘的黑影又是誰了?”
“要是真的不是三公子,這事是令人困惑了!不會是昨夜路過的俠義人士,見此情景,暗中出手相助,事成之後,又悄然的離開了?可是這位不願露相的高人又是誰了?他為什麼要相助我們?”
小神女一下從腦中跳出一個人來,說:“不會是最近神出鬼沒的杜鵑?”
成管怔住了:“什麼?是杜鵑?”
“有這個可能,他最近在長沙一帶出沒,幹了幾件血案,尤其是在豹子嶺,殺了東廠在皇莊所有的人,更驚震了朝野,他路過這裡,暗中仗義出手相助,或者他本來就是有意前來尋找翻江龍這個兇殘的賊頭,所以殺了翻江龍後,就悄然而去了!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成管點點頭:“三公子這麼說來,有可能是他了!”
小神女有點懊悔地說:“可惜我又錯過了一次追蹤他的機會,早知道躍上賊船的不是你們,昨夜裡我就會飛身去賊船,就是沒看清他的真容,起碼也可以知道他是高是矮,是男是女,可惜現在什麼也看不到。白白又錯過了一次機會。不過他的行蹤,不但令人捉摸不定,往往也出人意外。以為他不會出現,他又偏偏出現了!”
成管也知道小神女這次重出江湖,主要是為追蹤杜鵑而來,看看杜鵑是什麼人,是好是壞。他說:“三公子,你也不必嘆惜,現在三公子起碼知道他是一個什麼人了!”
“哦?我知道他是什麼人了?”
“公子,難道你不知道他是一個專與東廠惡勢力為敵的人嗎?而且疾惡如仇,殺大貪官,誅淫賊的俠義道上的人物麼?不管如何,他暗中出手相助我們,我是從心裡感激他的仗義除惡的行為。”
“成爺!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是不是杜鵑,還不敢肯定。”
“不管他是不是杜鵑,昨夜的暗中相助,我也是從心裡感激!”
“不錯!知恩圖報,這是為人最起碼的本質。成爺,現在我們不談他了。那位白衣書生,現在怎麼樣了?”
“旺嫂說,他在船頭坐了好一陣,欣賞湘江兩岸的晨景,現在大概又回到房間去睡了。”
“你看這位書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在下也在暗中觀察了他良久,看不出他是什麼人,他的確不會武功,是個誇誇其談、好飲兩杯的書生,而且是遇上危險,就嚇得魂飛魄散的無膽之人。”
“你怎看出他不會武功了?”
“在下曾經試探過,裝著不小心地撞了他一下,他竟然給撞得踉踉蹌蹌地後退幾步,差一點還翻倒了!我只好去扶住他說,對不起!對不起!在下不小心,撞著了先生,先生沒事吧?他說,沒事,沒事,是我不小心,撞著了閣下而已。看來他為人謙虛和氣,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他在外面行走,起碼不會與人鬥氣,招惹是非。”
小神女一笑:“看來這個書呆子,很會做人,但他處世就不行了!”
隨後小神女和成管閒談了幾句,便告辭出來,轉到船頭上,果然不見白衣書生,只見一位船工坐在船頭。小神女對他點點頭,問:“現在船到什麼地方了?”
這位船工看來也誤會小神女是昨夜裡突然降臨的黑影,令交鋒很快了結,而船上人員無一傷亡,幾乎全殲水賊,因此對小神女更是特別的敬重,說:“三公子,左邊江岸上是大橋灣,右邊岸上不遠是王十萬小鎮,再走一段水路,便是石灣。衡山縣城很快就到了!”
“你對這一帶水路兩岸的鄉村市鎮,是十分的熟悉了?”
船工笑了笑:“小人在這條水路上不時來來往往,當然熟悉了!”然後壓低了嗓子說,“這個大橋灣,曾經是我們少主、少夫人一家人和鬼影俠丐、邢女俠與以往七煞劍門的人血戰的一處地方,對小人來說,不但熟識,更帶著一種懷念、敬仰的心情注視它。”
小神女笑著:“原來這樣,怪不得你那麼熟識了!”
小神女不但聽穆婷婷說過,也聽穆娉娉說過,當年聶十八傻頭傻腦的,千里迢迢,帶一塊血布去廣州,路過這裡,遭到九家十八處黑道上人物的搶劫,最後與七煞劍門的人發生一場大血戰(詳情請看拙作《黑豹傳奇》一書),最後,以七煞劍門人慘敗而結束。而林中飛狐宮瓊花,也在這一戰後退出了江湖。這對幽谷大院的人來說,的確是一個值得紀念的地方。
小神女向西遙望高入雲中的衡山,衡山綿延起伏在湘中一地,山勢跨越三府幾個縣之間,是著名的五嶽之一。全山共有大小山峰七十二座,分別以古蹟、傳說、形態、景色而命名,而祝融峰,就是民間傳說中的火神爺爺,也稱為南方大帝。
小神女雖然好幾次在湖廣出現,但從來沒有去過衡山。一來她原來就生長在大山大野之中,什麼奇山異景她沒有看過?只不過她生活過的大山大嶺,沒有什麼文人雅士去過,也沒有什麼帝王將相去過,所以不及衡山等這麼有名氣,更不為平民百姓所知道,從而默默無聞;二來她不是什麼名人雅士,不好遊山玩水,對什麼風景也不感興趣,所以她沒有去過衡山。
這位船工見小神女遙望衡山,便問:“三公子到過衡山沒有?”
“沒有!”
“看來三公子太忙了,所以沒有去衡山走走,每年都有不少的人,有的不惜遠道而來,去遊覽衡山的奇峰異嶺。”
“它很好玩嗎?”
“這麼一處名山,當然好玩了,人稱南嶽衡山有四絕勝景。”
“哦!四絕?什麼四絕?”
“四絕,就是祝融峰之高,方廣寺之深、藏經殿之秀、水簾洞之奇。是衡山上的四大絕景,其他地方少有。相傳古代的舜帝南巡,和大禹帝治水,都到過衡山,歷代的帝王,不是自己來,就是派人來衡山祭祀,而山下的南嶽大廟,規模巨大,小人到過不少的寺廟,都沒有南嶽大廟這麼大。”
小神女笑道:“是嗎?這麼說來,我真想去衡山看看了!”
“三公子要去,小人去和成爺說說,在衡山縣城逗留一二天。”
“那不妨礙了你們的航程嗎?”
“不要緊,橫直我們也要在衡山上落貨物,需要停留半天左右,再停留多一天半,也沒有什麼。而那位書生,也要在衡山下船。”
“哦?他不是要去衡陽府城嗎?怎麼在衡山下船了?”
船工笑了笑:“看來他給昨夜裡的事嚇怕了,嚇得不敢再坐船了。”
小神女也是笑了笑,感到這個白衣書生既然不是東廠派出的耳目,又不會武功,更不是什麼壞人,就沒有必要再注意他了。
船工又說:“三公子,你要是去衡山玩,小人現在去和成爺說一聲。”
“也不用這麼著急,船到衡山再說吧!”
小神女再打量兩岸的景色,便轉了回去,經過白衣書生的房門口,房門是半掩,白衣書生在床上側身而臥,也就不去驚動他了。小神女儘管是江湖中人,對世俗一套的禮節不怎麼講究,但始終是一個女兒身,可不能隨便地跑進一個男人的房間去。
當小神女轉回自己的房間,輕輕推開房門,只見一條矯捷的人影,在房間裡飛來閃去,輕靈異常。小神女訝然,她以為婉兒仍高臥在床,熟睡未醒,想不到這個丫頭已睡醒了,在勤練狸貓千變身法。小神女試出手二三招,婉兒竟然能避開,不由讚許說:“丫頭!看來你卻閃得蠻快的。”
婉兒停下來笑道:“姐姐,我練得怎樣,好不好?”
“不錯!要是你能閃得過我十招,你大可以在江湖上與任何一流高手周旋了!”
“姐姐,我一定勤練的。”
“丫頭,衡山快到了,你想不想上衡山玩玩。”
“想呀!姐姐,那我們不坐船了?”
“我們怎麼不坐船的?別忘了,我還沒教會你水性,如果可以在水面水下與人交鋒,今後坐船就不必害怕了!”
“姐姐!那我們怎麼去衡山玩,船能等我們嗎?”
“放心,船可以在衡山縣城停泊兩天兩夜等我們。”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那我們可以盡情地玩了!”
“丫頭,你別老想著玩呀。”
“不去玩,那我們去衡山幹嗎?”
“有重要事情要幹!”
“哦!什麼重要事了?衡山出了個黑道上的魔頭,還是一個大惡霸?我們要將他幹掉,為當地百姓除害?”
“不是!”
“不是!哪是什麼重要事了?哦!對了!是不是杜鵑在衡山出現了?”
“都不是。”
“都不是?那是什麼重要事?”
“練功!”
“姐姐,你不是說笑吧?什麼地方不好練功的,幹嗎要跑到衡山上練功了?圖那裡的景色好看嗎?”
小神女笑著說:“不錯!我正是圖衡山上的景色迷人,才想到帶你去練功。”
“姐姐,你是在逗我?”
“誰逗你了?我想衡山上有不少的幽徑小道,密林深處,奇石異水,正是你練這門身法的好地方。房間始終是太小了,練輕快、奇變閃身還可以,要練高難度的空中變化,就要去一些山野的地方練了,這樣才能盡情發揮這一身法的優勢。”
“姐姐,你不是說真的吧?”
“誰跟你說假的了?丫頭,你去不去?”
“去!去!姐姐,我怎麼不去的?其實,要練這一身法,隨便找一處山野地方也就行了,何必巴巴地跑到衡山上去?”
“丫頭,我們去衡山,一來是玩,二來練功,一舉兩得,不好嗎?”
婉兒笑起來:“姐姐,你怎不早說清楚?我還以為不準去玩哩!”
“好了!我們一到衡山,就恢復我們的面貌上岸,不扮什麼假小子,臭男人了!”
婉兒一怔:“姐姐,這樣一來,我們不叫那書呆子識破了嗎?”
“他到衡山上岸,不再坐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