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坡,與他上次來的時候大不相同了。那時候,山坡上一片春風吹動的綠意,而現在卻已繁花似錦。
莊康停下馬兒,邁入那客棧的大門。
奇怪,這個晴朗的下午,客棧裡卻靜得很,連馬廄裡的馬都很安靜,都在低頭吃著草。
廳堂裡只有一個小夥計,正蹺著二郎腿,倚在窗邊呼呼大睡--夏日炎炎正好眠。
莊康沒有打擾他,直往後院走去。
廚房那邊飄來人聲,似乎熱鬧得很,施施會不會也在那兒?
「快吃!快吃!你們要把這些東西統統都吃光哦!」
廚房前的樹蔭下,擺著一張長長的桌子,客棧的小二和丫鬟們正排排坐著,面前則擺放著各色美食。
一個紅衣少女正一瘸一拐地繞著桌子團團轉,大呼小叫的。
「三、三小姐,我們真的吃不下了,」其中一個丫鬟愁眉苦臉地哀求,「-饒過我們吧!」
「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會吃不下呢?」曲紗紗睜大眼睛,迷惑不解,「以前柳笑哥跟我說,無論我做多少,他都可以統統吃光。」
「拜託,三小姐,那小子想追-,故意討好-,所以才這樣說的。」丫鬟們一起翻了翻白眼。
「柳笑哥最老實了,不可能說謊!」曲紗紗大力搖頭,「總之我研究了這麼久才做出來的菜,你們不吃,我會很傷心!」
「可是我們吃得舌頭都麻木了,再也嘗不出是什麼味道了!」眾奴僕嚷嚷著。
「再吃下去我會變成大胖子,沒有男人肯娶我了。」其中一個丫鬟嗚咽道。
「好了、好了,」曲紗紗氣惱地把盤子一擱,「你們都回廳堂幹活去吧,我自己吃。」
「多謝小姐!」
眾奴僕得了首肯,如釋重負歡天喜地的作鳥獸散,彷佛廚房是地獄他們要快快逃離,連站在一旁的莊康他們誰都沒有瞧見。
一-那間,只剩曲紗紗一個人獨自對著盤子。
莊康這才發現,她之所以走路會一瘸一拐,是因為她的兩條腿長短不一,天生的殘疾。
但不得不承認,這殘疾少女卻生得明眸皓齒,相當漂亮。
她是誰?方才奴僕叫她「三小姐」,莫非她就是江湖上傳說的那個神秘的曲家三妹妹,那個有著一手高超廚藝卻從不肯在外露面的曲紗紗?
少女嘆了一口氣,一個轉頭髮現了他。
總算有人發現他了,莊康心忖。
「咦?」她一笑,「你是誰?」
「在下路過此地,」他不知該不該報出自己的姓名,「發現廳堂裡沒人,就冒失的闖了進來,請姑娘見諒。」
「不必道歉,你來得正好,快請坐!」她拍手歡呼。
「來得正好?」他不解其意。
「對呀,我今天做了好多菜,這些菜都是我研究了好久才做出來的,以前都沒人做過的,」她笑嘻嘻地將盤子端到他面前,「哥哥你正好幫我嚐嚐滋味的好壞。」
「我幫-嘗?」他遲疑的沒有立刻拿起筷子。
(怎麼,難道哥哥你也吃飽了?」
「沒有,」他一笑,「我才剛趕了路,肚子正餓著。」
「嚇我一跳,」她拍拍胸口,「我還以為你像我那些僕人一樣,都吃飽了呢!」
「可我不是美食家,不會品嚐。」
「你只要告訴我好吃或不好吃就行了。」她很期待地望著他,眼中滿含哀求,「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姑娘請客,是我的榮幸,怎麼能反倒說『幫』了您呢?」莊康不再推託,夾起一塊不知名的肉,嚐了一口。
「怎麼樣?」她迫切地問。
「好吃,」他由衷地點點頭,「在下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
他一向不會阿諛奉承,的確,這少女小小年紀,廚藝卻驚人得很!記得有一年他過生日,慕容遲曾請來名廚為他準備了一桌佳餚,可那一桌子佳餚加起來都不如眼前這一小塊肉這麼美味。
「哥哥你不是在騙我的吧?」她滿臉驚喜。
「過路之人,何必騙-?這麼好吃的東西,為何姑娘的僕人卻不願意享用?真是奇怪!」
「唉,他們天天被我逼著試菜,長年累月的,已經煩死了。」她聳聳肩。
「怎麼今天客棧空空的?那掌櫃的到哪兒去了?」本想打聽施施是否在家,但話語剛到嘴邊,卻停住換個詞。
「我大姊跟姊夫回黑禹山去了,我二姊則上城裡買東西。」她很老實地回答。
「黑禹山?」這麼說掌櫃安安姑娘當真跟那土匪頭子結成連理了?!
「姑娘-為何獨自一人在家?」
「我一向不能隨意出門,姊姊們也不允許我出去,」她伸了伸腿,「我行動不便。」
他沒有看錯,這小姑娘的確是天生殘疾。
;這位哥哥,」她忽然反問,「說了老半天,我還沒問您尊姓大名呢!」
「在下姓莊名康,」他低低道。
「莊康?」她咬住嘴唇,眼睛望著天空,「好熟悉的名字哦!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姑娘聽過在下的名字?」他心中頓時一緊。
「對了,」一拍手掌,她雙眸一亮,「我二姊的心上人也叫莊康!好巧哦,跟你同名同姓!」
豈止同名同姓?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嘛!莊康哭笑不得。
「那個『莊康』姑娘-認識他嗎?」他試探道。
「沒見過,但能把我二姊迷得七葷八素的,肯定長得異常英俊。」
「哦,何以見得?」
「因為我二姊是有名的美人,天底下追求她的男子數不勝數,她上街買東西根本不用花錢,只要對著做買賣的老闆微微一笑,別人就主動免費大方送!你說,她看上的男人,當然得是人中之龍才行啦!」
「數不勝數?」他心裡微微感到不舒服,一想起有這麼多男子跟他爭奪施施……
「對呀,比如今天吧,我二姊要去城裡買東西,就有一個什麼門的公子硬要跟著她,估計晚上回來的時候,她又有一大車子免費奉送的東西了!」曲紗紗哈哈地笑,忽然瞧見他刷白的臉色,眼珠子一轉,指著他道,「喂,哥哥,你不會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莊康』吧?」
被一個小姑娘一眼識破,堂堂風揚鏢局少主刷白的臉頓時微紅,「-怎麼知道的?」
「因為你的表情呀!以前我大姊跟別的男人說話的時候,我大姊夫就會一臉你這種表情,所以我猜你肯定就是我未來的二姊夫!」她很肯定地點點頭,「哥哥,為什麼剛才你不肯承認呢?是不是害羞?」
生平頭一次,他被一個小姑娘問得啞口無言,「-姊姊她好嗎?」
慕容遲說,曲家有一個姊妹受傷了,他迫切地想知道是誰。
「我大姊前陣子受了點傷,現在已經好了。」曲紗紗不知是否腦子遲鈍,專挑另一個相干的人來回答。
不過,這無意中透露的一句,已經讓他放心了,至少他知道她安然無恙。
「嘻嘻,未來的二姊夫,再幫我嚐嚐這盤點心吧!」她再次遞過一雙筷子,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多幫我嘗一道菜,我就多告訴你一件有關於我二姊的事。」
這丫頭在故意逗他玩!呵呵,她看上去單純可愛,想不到還挺會做買賣的!
莊康搖頭笑笑,再次接過筷子。
眼前的點心晶瑩芳香,讓他想起了昔日那盤玫瑰水晶糕。很可惜,施施兩次為他精心準備美食,他一直無緣品嚐--分離的那晚,她居住的地方人去樓空,連那一盤玫瑰水晶糕也不見了,大概是她不想留給他任何念想吧!
「我大姊不是貪心的人,你可知道她為什麼執意要二姊盜你家的寶貝?」曲紗紗道。
「-知道?」他微愕。
「大姊和二姊平時有事從不跟我商量,只當我是小孩子,卻不料我總能無意中聽到,」她的藏果臉賊賊地笑,「她們發現我知道了之後,就會囑咐我不要告訴別人,但我平生最不喜歡撒謊,肚子裡藏不住東西,所以……嘻嘻,她們叮囑也是白叮囑。」
一直以冷峻著稱的他,又不由得被她逗樂了,「-大姊盜寶,當然是為了-的大姊夫。」
「我大姊夫也不是貪心的人,說實話,那夜明珠價值連城,就算盜了來,也沒什麼人能買得起,為了它身涉險境,實在沒有什麼必要。」
「那麼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我們亡故的父母親,」她換了正經神色,「二姊夫可知道當年雪沁山莊的慘案?」
「略微聽說過。」當時他年紀尚小,而家裡的家教又甚嚴,從不讓他理會江湖上的一些傳聞。
「當年雪沁山莊夜明珠被盜那晚,死了好多人哦,我們的爹爹媽媽就是被賊人殺死的。」她彷佛在說驚悚故事一般,臉上的表情十分誇張,手舞足蹈,「不過大姊夫更慘,他爹爹是守護夜明珠的保鏢,雖然當晚沒有斃命,但事後被流言中傷,氣憤之中自刎而亡,大姊夫為了替爹爹申冤,將真相供之於眾,把夜明珠還給雪沁山莊的後人,所以才存心與你家鏢局為難的。」
這麼說,那夜明珠這些年來定是落在血洗雪沁山莊的賊人手上,慕容遲的父親難道就是當年那十惡不赦的「飛鳩子」?風揚鏢局幫飛鳩子護送雪玲瓏,豈不成了助紂為虐?
莊康的身子霎時僵了,不敢相信耳際聽到的這一切。
他顫聲道,「-們姊妹沒了父母,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艱難吧?」
「我過得還好,畢竟兩個姊姊會把好吃好穿的都留給我,」她一笑,「況且父母死的時候,我很小,他們的相貌我都不太記得了,所以也不算太難過,但姊姊們這些年應該是很辛苦的。」
「-二姊現在在哪裡?」莊康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只想立刻找到曲施施,就算被她打、被她罵,傾盡所有,也要與她言歸於好。
「嘻嘻,二姊夫,你再幫我嚐嚐這碗湯,」她眨眨眼睛,「嚐了之後,我馬上告訴你。」
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客棧的下人們這麼害怕品嚐這丫頭做的食物了,因當你被迫吃著某樣東西的時候,即使是天底下最絕妙的美味,也會難以下嚥。
曲施施一邁進君州城最大的綢緞店,便儼然成為了這兒的座上賓,只見老闆笑臉相迎,命下人端出最華貴美麗的貨色供她挑選,還特地請她品嚐上好的香茗。因為她是這兒最近的常客,每次來此都會把店中一半綢緞搬上馬車。
她並不是一個喜歡揮霍的女子,但這段時間,卻情不自禁地揮金如土,彷佛要為心中的痛苦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
其實她已經沒有多少興趣來經營自己的美麗了,衣服首飾買回家去,只往牆角一擱,連包裝都不願意拆開,因沒有了心上人來欣賞,再打扮又有何用?
但為了不讓姊姊擔心,不讓姊姊因為犧牲了她的幸福而內疚,她一直強顏歡笑的故作輕鬆,維持著表面上的明豔光鮮,把一顆傷痕累累的心埋藏起來。
好羨慕姊姊呵,雖然那時候堅持要與殷飛龍決裂,但上天終究沒有讓他們分開,如今甜蜜幸福地成了親,時時刻刻形影不離,不像她這般命苦。
這段日子,她吃得很少,氣色也很不好,只能每日塗上厚厚的粉和胭脂,作為偽裝。
偽裝是痛苦的,更痛苦的是,她還得應酬那些追求她的江湖豪傑。
她從來不覺得被男人圍繞著,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如果可能,她寧願用世上所有男人的唾棄來換取莊康對她的一笑。
但是為了姊妹坡的生意,她不能得罪這群江湖豪傑。
比如現在,這個不知是玄清門還是玄宗門的公子,就一直死皮賴臉地跟著她,想甩也甩不掉,不得已,她惟有努力露出淺笑,讓他當自己的護花使者。
「曲姑娘,看這一匹,」老闆攤開一匹綢緞,「剛到的新貨,像不像一張江南煙雨圖?進貨的時候我就在想,曲姑娘肯定會喜歡。」
「的確很漂亮,我正好要做一條裙子,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布料,」曲施施頷首,「掌櫃的,替我包起來吧。」
「不知曲姑娘的生日是什麼時候?」那尹公子連忙道,「掌櫃的,這匹布料算在我的帳上吧,就當是送給曲姑娘的生日禮物。」
「那就多謝尹公子了。」她欠了欠身,
有男人送她禮物,她從來都不會拒絕,可收了禮物之後,她也照樣不會因此而愛上他們,
「曲姑娘,這些日子尹某一直在想,像-這般美麗不可方物的人兒,待在那荒山野嶺的地方真是可惜了!」趁著掌櫃去換另一匹布料,他俯下身子低低道。
「姊妹坡一年四季繁花似錦、碩果累累,怎麼能算荒山野嶺呢?」曲施施垂眼飲茶。
「唉,但畢竟是鄉下地方,太委屈姑娘了。」
「我從小在這兒長大,也不覺得有什麼委屈。」
「姑娘沒考慮過自己的終身大事?」他忽然問。
「幫助姊姊看顧好姊妹坡,就是我的『終身大事』。」
「曲姑娘……」尹公子終於不耐煩了,把臉一沉,「-真的聽不懂我話語中的意思嗎?」
「公子有話請直說好了,施施一向愚鈍。」
「好,那我就直說,」尹公子上前一步,「在下與曲姑娘認識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尹某的心意相信曲姑娘也可以猜到一二,不知曲姑娘可願意隨我回隴州?」
「隴州?」曲施施微微搖頭,「那兒離姊妹坡太遠了,我會想家的。」
「難道曲姑娘不相信尹某的誠意?這輩子,我都會好好對待-的!」
「尹公子可能有些誤會,並非施施不相信你,而是施施實在心如止水,這輩子恐怕都不想嫁人了。」
尹公子也算是一個門派的少主,自幼想要的東西隨手可得,從未遭人如此拒絕過,此刻聽曲施施如此直言不諱,不由得惱羞成怒,「曲姑娘既然對尹某沒有意思,那為何要與尹某說說笑笑,還幾次三番接受我的禮物?」
「與我說說笑笑的江湖豪傑有很多,送我的禮物的人也數不勝數,倘若要嫁,施施恐怕幾輩子都嫁不完。」對方的愛計較,引得她發笑。
這話更引得他動怒,「常聽別人說,曲家二姑娘雖然容貌傾城,但性情淫蕩,我還不肯相信,如今看來,他們說的果然沒有錯!」
淫蕩?呵,這個詞她還聽得少嗎?就連莊康也這樣罵過她。好吧,罵就罵吧,她曲施施怕貓怕狗,就是不怕別人說她淫蕩。
「如果尹公子如此介懷,那麼您送過我什麼,我如數奉還便是,將來也不與您隨意說笑了,」她從容地答,「您覺得怎麼樣?」
「曲施施!」尹公子哪裡受過如此的窩囊氣,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今天-想走也得跟我走,不想走也得跟我走!」
「堂堂玄清門的少主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強人所難?」她微微一笑。
「是玄宗門!-這個女人,居然連我所在的門派也記不清楚,虧我這麼久以來一直對-痴心一片!」
尹公子火冒三丈,拖著曲施施就想往門外走,但忽然的他身形一僵,因有人揮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哎呀,這位爺,有事好商量,小店小本買賣,可禁不起你們這樣打打殺殺的呀!」老闆從側門出來,一驚之下,捧著布匹的手戰慄不止,哀聲懇求。
曲施施抬起的雙眸直直地瞪著,如在夢中。
是否她產生了幻覺?為什麼她會看到莊康出現在這間綢緞店裡,為什麼她會看到他一臉醋意,用劍指著她的追求者?
為什麼她會感到他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腕,帶著她飛奔至門外,把她拉上一匹高大的駿馬?
駿馬騰雲駕霧一般地飛馳,越過了君州的灰色街道,馳向寬廣的平原。
她在他的懷中聞到了夏日的花香,還有明媚金黃的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
終於,馬兒停了,他抱著她坐到一棵樹下。
她半晌無語,好不容易才哽咽地吐出一句,「你怎麼來了?」
「路過君州,順便來看看。」一聽就知道,這是他的謊話。
他還在生她的氣嗎?
「我走了以後你爹沒有為難你吧?」心中交織著內疚,很擔心他會被莊老鏢頭責罰,夜夜都夢見他被父親鞭打的情景,從夢中含淚驚醒。
「如果我已經遭受了懲罰,-肯原諒我了嗎?」他忽然問。
原諒?
這話說反了吧?應該是他原諒她才對,她這個居心叵測的女人,極盡之能事勾引他,損害了他們風揚鏢局的名譽,怎麼反而成了受害者似的?
曲施施低下頭,淚花在眼中顫抖,身子也在瑟瑟發抖。
莊康猛地力臂一張,將她緊緊摟入懷中,「施施跟我回去吧!我每天每天都在想。」
「那麼你也還在想瑤池吧?」她心中忍不住又泛起醋意,「我走了,你正好可以回去找她。」
「我不會再回去找她了,」他輕輕搖頭,「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她從來沒有喜歡過我,看到我對她而言是一種痛苦,從前,只要不去芙蓉坊,我就會坐立不安,但現在,我已經很少想起那個地方了。」
取而代之的,是想念她的容顏。
這就是所謂的移情別戀吧?他不介意當一個負心人,只要眼前的她肯原諒他。
有些傷口是可以治癒的,有些則不能,就算治好了,心裡也會留下傷疤,施施對他而言,就是這樣一道永不磨滅的傷吧?
「施施,答應我,跟我回去。」他的語氣極其溫柔。
她很想答應他想立刻點頭,與他永不分離,可是當初她選擇幫姊姊偷竊夜明珠時,就已經負了他了,她怎麼可以這樣無恥,再度回到他的身邊?做人不能太貪心,否則就算不遭天譴,她也難逃心中的愧疚。「不,我不能……不能……」
搖著頭,她震落淚水,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
「施施……」他抱住她執意不肯鬆手,但忽然他臉色一變,豆大的冷汗從他額上流下,身子一個踉蹌,似體力不支一般,搖搖欲墜。
「康,你怎麼了?!」曲施施大驚失色,反手摟住他。
這症狀,竟像是中了毒!
「路上遇到仇家嗎?有誰為難你了?你今天吃了什麼?」心驚膽跳之中,她連聲追問。
「沒、沒有……-放心,」他虛弱地答,「我只是服了一顆藍色的藥丸。」
「什麼藍色的藥丸?」
「來找-之前,我曾去過姊妹坡,見到了-的妹妹紗紗,她告訴我,如果想要-原諒我,就服下那顆藥丸,她說,上次-的姊夫不肯原諒-們的大姊,-就讓安安姑娘服了這樣一顆藥丸,令-們姊夫回心轉意的……」
「該死的紗紗,她怎麼可以胡說八道!」曲施施顫聲叫道,「你這個傻瓜,怎麼可以上她的當呢?虧你還是行走江湖多年的風揚鏢局少主,怎麼這樣傻呀?!」
「這顆藥,還不至於毒死我吧?」莊康微微一笑,「施施,我希望紗紗說的是真的,希望吃了這顆藥真的可以得到-的原諒,如果-願意跟我回京城,就把手放在我的心口上吧,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心跳得越來越慢了……」
「你這個傻瓜!你這個傻瓜!」
她現在還能說什麼?她再也沒有理由、沒有力氣,再也不忍心拒絕他了!曲施施嚎啕大哭,將手擱在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