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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夏日天長 五更謳豔詞

    第一梯隊是石府龍、虎、豹三隊男武士及鸞、鳳、鶯三隊女裙釵——及七址名“追魂血斧”大掌鞭!有四百多人!最初是給他們男女分席,各樂各的,女裙釵們立即抗議,她們已與兄長們各自雙宿雙飛多時,這機會怎可拱手讓人享受!於是,她們各找自己的對手,互相攬腰搭肩,並坐不分了!只有那些大掌鞭才能填上人去補足缺額!負責陪客的大發利市,多出來的女侍們,已左擁右抱!男女同科,階級低的規矩少,酒餚一端上來,場面便進入熱絡的情況!他們坐的是窄長案,一個方向,正面是戲台,餘興節目已在台下展顯!出場賣像了,於是安排,大家都有得看,有得聽,一曲曲的鬧劇在上演中!武土們與裙釵們互相敬酒擁抱,那是舉案齊屆,各自少許撫愛一番,無傷大雅,更覺情深意密,裙釵是默然接受了!她們不是妓人娼女,而是情侶,血海情鴛!裙釵們多是“璇璣宮”中挑選出來的女裙釵,那一個都比女妓們嬌豔,反而令陪客的主人們皆羨且妒。若能調換一番,換換口味.那是最拉風的事,可惜不能!他們雙雙對對如同小兩口,不時的眉目傳情,歡顏低笑,輕憐密愛,百般的温柔!台上的歌妓比樓上的差一級,但情調反而熱烈,喜動顏色!妓家的小曲彈唱,那是流行一時的,設備不多,三兩個人操弦弄管,便能粉墨登場供人歡笑!吊人胄口,掀起高潮,雅俗共賞了!伺候場子的樂班,算是小全班,有一鼓一板,一笛一鐺,一雙弦!歌妓龐萍萍年已二十六七了,老練而成熟,手捧着一個家用的針線盒兒,另一手中揚飄着一隻大絲巾帕兒,作為主要道具!她一出場亮像,贏得掌聲雷動,走了個“探花步”,那是進三步退兩步,繞合一週,是個小家碧玉的扮相,只聽她簡要不繁的介紹了自己後再道:“妾身應點,來給眾家英雄好漢們伺候一段詞曲,唱得好.大家多飲幾杯,不好,也多飲幾杯,捧捧奴家的場子,這曲子流行在北方的煙花柳巷,由南方來的貴客或許聽個時鮮!博君一笑!”有人在哄叫她少扯閒鴨蛋,臭雞蛋,她打下謝禮,再道:“妾身要唱的是‘夏日天長(剪綻花)’曲牌!”道聲:“得罪!”“夏日裏天長——日頭高,暖和和的細風飄。悶煞煞的甚難熬,獨坐在房中寂寞寞的閒無聊!”當然不是坐在那裏呆哩,足有番表情手式,用以助長語氣與效果!發揮得熟練技巧,淋漓盡致!戲劇化當然得誇張一些!於是!將亂哄哄的場面鎮壓下來,寂靜無聲,以待下文:“哎喲!我姐兒好心焦!哎喲!我——好——心——焦!推開紗窗,把針線活兒手中抱!便做它個——香荷包,鴛鴦戲水——頸兒交;十指尖尖,把花樣兒來描。彩絲線兒——一針針將它來刺造!哎喲!顏色配的嬌,活生生的——喜上眉兒梢!哎喲!這個荷包送給那個人兒——將它掛虎腰!”場中有人在喊:“送給咱家掛在這裏!”到底是哪裏,天曉得!她表演活了一個鄉下大姐的閒散居家的情懷!這時放落手中的情懷!這時放落手中的道具,站立起為,走個“嬌嬌步”以增加效果,續唱道:“心頭茫茫——亂糟糟、空落落的四下裏來瞧瞧!哎喲!只見一對——蒼蠅在鸞風交!逼得我姐兒臉上生紅潮!俏眼兒是將它們仔細的形瞧!雄的在上面微微動,雌的輕輕擺蜂腰!它兩個正在——情濃處消遙!哎喲!苦殺了我姐幾——看着,心裏直想要!十八年來小蠻腰,尚未經人摟來,任人抱!”那表情之強烈,入木三分,刻畫入微!台下的武士們輕攪得裙釵們的小蠻腰,手上緊一緊,那是滿手的温柔,令人心蕩!“哎喲!又被個蜘蛛兒驚散了,匆匆的逃!哎喲.一個兒飛在梧桐樹上,將腿兒——胡亂翹!哎喲,那一個飛在楊柳梢。鼓動着翅兒——空煩惱!一個兒——害了想思病。一個兒——得了幹血癆!哭壞了——兩個小姣姣,從今後只怕命難保!她一人分擔數角,人、蟲一體,哀怨情愁,化為一種表演藝術!“哎喲!姐兒惱根,氣怎消,扭着個股兒忙來我!拿住了——蜘蛛兒、定打屁股——絕不饒!哎喲!不知它往那裏去了.逃之夭夭!這場禍事——它惹的可真不算少!哎喲!尋它又不着!哎喲!尋他,那個中意的人兒,也難找!難找!”“唔呼!啊哈!不難找,不必挑,我在這裏,伺候姐兒滿意,打包票!”眾人羣情鼎沸,開心極了,情詞、演技令人透心的爽快,鬧嚷着痛快!女人們眉飛色舞的向身邊的情郎哥哥拋媚眼,那意思乃她已經選定了便是你!燈光花影,相互交錯,絲竹急弦飛揚,叩人心緒!在這醇酒落腹,美人在抱,那小調兒吊得人心頭癢癢的自在,呈顯着一片昇平繁華,如幻似夢般的美妙!戲台上已鳳去人杳,新人又已登台!而石家來人,有的也在陸續登台獻力了,不過他們登的不是舞台,而是“陽台”!悄悄的去享受那“巫山一霞雲的好夢”去了!那可是唱做俱佳,令人舒坦得流水冒汗,魂飄魄蕩!“追魂血斧”們身材高大,魁梧不凡,個個虎背熊腰,一身光鮮,令人不知他們算老幾?在石家的地位,卻是最低下。被安排在眾武土,裙釵們的後列。但,這也是好處,懷擁小嬌娘,有的已講好盤口,偷偷離座去了專用的小香巢中!迫不及待的來先殺殺火氣,來後再來回,神不知鬼不覺的便享受了一次“鵲橋之會”.辦了個神仙事兒!令小女娃子們出奇的滿意,心有千千結,撒下情網來網住這英武不羣的鐵漢,枕上情話綿綿,中間夾雜些關懷與問候!那是經過高人的指點,加以套問些口供。“追魂血斧”們的知道的多是些生活細節,況且他們是半路歸順,高層次的機密,他們所知道有限,那是榨不出多少油水來的!有些人也胡亂搪塞,信口開河,真假參半,他們知道這是場不必揚刀子的戰搏,自已的言語,回去後還是要層層實報實銷、給少夫人所交待!於是,玩起來,那是如獅如虎般的猛勇,若是每天有這種敵人來鬥一鬥,那可是爭先恐後的揚動着那把刀子!他似具大力金剛的賣力,酣暢之極!少時,回來座下,再吃再喝,再聽曲兒!這時——一名歌妓出場報幕,一陣禮儀過門交待之後,她道:“妾身蘇雪雪,向貴賓朋友們伺候一曲‘小大姐鬧五更’,曲牌(劈破玉)獻醜!請多指教!”立即激起一陣高烈的歡呼!狂熱得如陡然而來的狂風驟雨!蘇雪雪只有十九、二十,年青水嫩,佻情風騷,別有姿味,與龐萍萍相比.春花秋月,各別苗頭,每人有每人的風格,不是一個模子倒在來的!這五更調,相位已久,歷代都有名家詞人為妓女捉刀填詞,各具特色,一新耳目,娼家、民家婦女多吟之,一遣閨中素懷!陪奏的樂器,除了細樂絲竹之外,是不能缺少一具“悶鼓”用以打更!人手足的增一嗩吶,增加夜深沉,風嘯鬼泣的淒涼氣氛!起更了,一更的鼓聲響罷,歌聲隨之出口:“一更裏——約定情人到,喚丫鬟擺下些酒共餚,來時休與人知道。收拾衾和枕,多將蘭麝澆!薰得香些,嗨!莫令乖親惱。”不言而喻,這是一箇中等人的大小姐在偷情等漢子,身邊尚有丫鬟使喚!“二更裏——盼不到情人到,喚丫鬟把門拴牢,免得乖親在讓前飄;獨擁寒衾惱。睡鞋懶換掉;猛聽譙樓,猛聽譙樓,嗨!又把更兒敲!”“那乖親”大概是那地方對情人的怩稱呢,這大小姐有些失落的哀怨情愁,這野漢子,不知死到那裏去了,忘了她的約會!”“三更裏——一不見情人到,罵聲薄倖人死皮條;今宵與誰在歪調;扯碎鮫綃帕,銀燈一口罩。你若來敲門,若來敲門,嗨!決不將你饒。”大小姐等不到情人,開始咒罵了!懷疑了,一口怨氣吹熄了燈火,不等了!“四更裏——閤眼睡個朦朧覺,謊喬才,驚夢醒,羅帳搖,悄悄開眼瞅;原來是失信賊,躡手躡腳已來到;奴就強回嗔,強回嗔!嗨!又眉開眼兒飄!”“謊喬才”是指他風流,滑頭而又討女歡心的男人吧,“強回嗔”便是假作生氣,不依了,撒嬌了,拿翹的話頭,要人向她陪禮,拜託,懇求,才能回嗔作喜,風流雲散,大小姐的那塊嫩肉肉要多陪小心,哄着些兒才能吃到口裏,滿口的鮮活痛快!“五更裏——不覺雞聲叫,好良宵磨蹭到那裏去了,害奴家徹夜懸懸心兒焦。若説分曉,莫讓你上牀;罰站到天亮,到天亮,嗨!你去慢慢的禱告!”有所抱怨,有所懷念,有所盤詰,有所處罰;好姐幾,恩威並施,這五更已算是鬧完了。若是民間的大姐、大嫂們唱到這裏便已打住,人等到五更天才來,將大小姐鬧了一夜空幃落落,這情意算是白等了,只能求饒求恕,相互談談天了!且聽蘇雪雪唱來:“好喬才,不禱告,伸手摟奴腰。口對口兒還要將奶奶找,奴家氣已消!”聽呀,這傢伙,不接受給他的懲罰,跑承牀前求饒,反而反抗起來了。但,這反抗,卻能將大小姐的氣惱一筆勾銷!“嗨!衫見零落兜兒掉,赤裸裸的人一條!兩隻大腿向上翹,那樁那兒已來到。嗨!撥火的摔兒多一條;氣乎乎的將奴嚇一跳,怕是吃不消!”聽吧,這謊喬才膽大心雄,來武的了,將個大小姐剝了個白羊兒一個,大小姐的氣消了,他那裏卻生氣發火了。將個大小姐擺了天地供,兩腳朝天,要祭神了,嬌柔的大小姐嚇得怕是吃不消哩!“嗨!撥弄得奴家心火燒,扭着腰兒那裏燥!牙兒狠狠將你肩頭咬!嗨!灶裏缺柴燒.空落落的算哪條。你將奴家的胃口吊!嗨!奴家求你將那風箱兒,拉得急‘呼嘯’,抽抽撞撞,緊乎些兒莫拋錨!”你聽,這撥火的棒兒,燒柴枝的灶門及吹火的風箱,這比喻在幹年之前,或百年之前,在中國北方那是家必有之物,人人心明肚亮,無心解釋!時至今日,出生在大都會的少年人,可別將那“火灶口”想到“瓦斯滬”上去,也別將“可以前後抽動的風箱”,比着“電風扇”,那可相差十萬八千里。抱歉!贅言了!且聽蘇雪雪接唱道:“嗨!風風雨雨將心火燒,酥酥麻麻升九霄。飄飄蕩蕩,嗯!嗯!唔!唔!嬌聲的叫!嗨!春宵苦短。千金一刻買不到!可恨!那太陽又爬高!嗨,今宵且草草,明宵盼來早。幹活的人兒起得早.莫讓人偷笑!嗨!奴家的絕活兒,你還沒嚐到唉喲!那個嘿胡喲胡嗨……”今宵是太匆忙了點,尚有後約,尚有情懷未盡之處,其中甚多奧秘神妙。達不盡意有待情人去探索、開採……曲完終了!一屋子酒落枯腸的江湖漢子,被逗得像洪水般的起浪生潮,喧譁熱鬧將依偎在武士們懷中的女天嬌、乖裙釵們,羞了個秀臉似張給布似的嬌豔。嬌喘微位香澤,春心已生壑底,那愛河中已氾濫漫淹,不克自己了!在一隻大手的撫動下,菱口中已“嗯嚀”不已!這第一梯次的筵席散去,第二、第三梯次,尚繼續的上演!通宵達旦的歡樂,這表示歸德府的大豪們,誠意的來結交像石家車隊這般有勢力有作為的江湖朋友,疏財仗義。娛人自娛,肝膽相照,義氣為先!而樓上宴席也散了,賓主們在聲色脂粉的點綴下酒醉飯飽.那是皆大歡喜!石青玉將起身退席,身邊的那名小丫頭立即端上淨手濕巾,媚眸一閃的笑道:“由小婢伺候石爺冷巾拭手!”那隻秀麗吹彈欲破的小手持巾捱上石青玉的大手,意欲替他揩試!心知那隻壯肉兒是吃不到了,摸摸這愛煞人的大人物的手指頭也是好的,總算是沾了點邊邊兒!石青玉從未曾經過這調調兒,要人拭手,怔得一怔,倒是不便縮手!只見這小丫頭十分熟練老道一手握着石青玉的手腕,一手持巾擦試那五根形式堅玉雕成的手指,她還真自找來電雷呢,揩試摸弄整然有序,別具一功!玉頰上泛出桃花紅,秀目中流精含水般的放射出嫵媚吸力!石青玉立即感應到,由肌膚接觸中興起那份飄忽的神秘意緒!注目微笑道聲:“謝謝!姑娘偏勞了!”“不謝,能有這機會侍候爺,那是小婢前世修來的福氣!”石青玉抬目掃過全席上各人動態,有的在自己楷手,有的由那些小婢們在代勞了!也並非單獨侍候他日已,心懷稍稍釋去那份尷尬!只聞席間不時傳來“咕咕”嬌笑與隅隅細語,他似乎有些瞭然!在宴後沐浴、侍寢枕蓆的後續節目,便在此肌膚相接,牽手相戲中展開交易!只聽身邊這名小婢也軟語嬌啼着細聲來推銷自己丁!“小婢曾習得侍浴之術,爺可願意讓婢子侍候沐浴,消解疲勞!”石青玉睨視她一眼,心忖:“眼界,那是迫不得已,而今這小妮子從神態個表露出來的意願,怕不會那麼單純吧!然而今夜事實上是不能留連在此享受她這份情密意!”“多謝姑娘關懷,有違雅意!”“也費不了多久時間哪,何不從俗!”“抱歉!稍時尚有要事待理,美意心領。”“遺憾,小婢未能侍候周全!”那秀麗明眸中浮顯落寞情懷,弦然欲啼,這份失望令人生髮不忍拒絕之意!石青玉怵然,不能自己,心忖:(這小妮子的‘尤功’已列高杆矣,倒也不能看輕了她,但,不論怎麼説,自己絕不能在此地洗澡!)雙手已經揩罷,小婢怏怏不快着退下!臨去秋波一轉.尚潛餘情,待石背玉來斟酌那是份神秘、羞澀、黏纏,挑逗、婉若不勝,極富吸引性的一眼!而石青玉卻硬生生的強自將它割斷了,他不能與一名小婢發生不尋常的關係,那會“醜”得令人不堪聞問!他抬目向沈瑤琴打個眼色,再向明麗珠點首致候,更遠向陪席上的歐陽不羣關注,相待他們清理完畢!而這些大豪們都是故做姿態,拖延着等待石青玉的反應!石青玉這邊淨罷了手,那面也迅快的結束!“有勞各位破費,本席代石家車隊全體兄妹們向貴府眾家兄長豪傑們深表謝忱!盛情心領,無一回敬,僅此謝席辭歸!”歐陽不羣撫髯朗笑道:“慢待,慢待,不克終宵,粗魯不及精美,小地方汗顏之至,不成敬意,石老弟你多包涵!”“好説,玳宴豐厚,明姑娘聲色冠絕當代,區區身受了!”太多的辭令這裏不贅,總之,賓主融洽,殷殷道別。石青玉已離位,卻未曾邀請明麗珠,令她慘然欲淚,臉上雖是含笑嫣然,而心中卻有如刀絞般的痛苦,神色慌,不知人歸何處,情歸何處!陡的,身邊已多了一人.耳聽了一陣甜蜜的柔聲道:“明姑娘若不嫌我等客中簡慢,且隨本座去客户閒話家常,多有請教!”“妾身得夫人關愛,怎敢拂違!”她聽了邀請她去客棧,如似聽到仙旨般的喜從大降,立刻答應了!將屈膝跪謝!被沈瑤琴摻扶起來笑道:“姑娘這大禮,過謙了,咱們乃江湖兒女,別來這個調調,請!”挽着明麗珠的玉臂,隨石青玉身後而行!她這石家大主婦的身份,與一眾部屬對她的神態舉止,令歸德府的奇豪,怵然震動,在一般的情況下,他們對待女性,是缺少那份尊敬之情!而今卻看出沈瑤琴在石家的超然地位,已幾乎凌駕於石青玉之上了!不明白何以能形成如此氣氛!石青玉直接去了存放車輛的草料場!外表上看他是在關心車輛的安全、部屬的生活,而骨子裏卻是留此空檔給沈瑤琴來與明麗珠接治與溝通!他對明麗珠都是心有餘情,而無由自主,對“八槐堂”佈下的色情陷附,那是棄之可惜,吃了不忍!以他的為人原則,身份地位,怎能以江湖一般梟雄姿態,任性而為,幸過之後將她棄如敝履,有虧德性!但若放棄了便讓“八槐黨”看輕了他,這一着棋算是“將”了他一軍,因之,他不便直接處置,將此事讓沈瑤琴等五妻去傷腦筋來安排!沈搖琴帶着明麗珠迴歸客棧,笑對她道:“姑娘請坐,本座有些言語請教。”“不敢!但有所知,未有欺瞞夫人!”“這話透着親近,若有任何疑問,但説無妨,咱們應開誠佈公無話不談,大姐我可是直爽人!”“妾身獻心以待!”這時另四位夫人也相繼落座。連歐陽紅也插進一腿,她有一份好奇與關心,那是説不定石家又要增添一位大嫂了!沈瑤琴暱她一眼,嗔笑着道:“紅妹子!你不去吊緊了十五大兄,小心他被人吊走偷吃了!”“噢!這倒不耽心,他沒那個膽子,大姐對明姑娘有體己話兒要交待,妹子離開回避一番!”“坐下吧!聽了明姑娘的知心話兒,也不算多!”明麗珠轉首打量她並點首示禮,不知她小妹在石家算是老幾!沈瑤琴先來場開場白,鄭重其事的道:“明姑娘!石家在消滅‘黑獄飛魂’時,發覺烈山煤場中暗裏潛伏着‘八槐堂’的烈山第十三‘花水站’這個組合,因之,一併將他們瓦解!凡列歸本組合的屬地人員,是不允許其中潛伏得有‘寄生者’的存在!依此類推,在這舊德府治下各大豪門下或多或少,都是該組合的人員,秘密的在寄生壯大,形成大組中的小組合!”“這!妾身不甚瞭解實情。”“那你本是屬何等樣的組合.身份又是如何!”“這,妾身是‘恰春院’中的一名歌姬,夫人見笑廠,身生寒門,出身低下!”“‘恰春院’那是‘八槐堂’的人了,是屬哪一級列屬!”“這!據聞是名藩第九‘花水站’,‘歸德候’便是院主‘天裏四煞’馬其壯!”她未料到這位石家女主,人怎利害,令她招架不住,對她與石少主之間的情意沒有涉及一句,所問的都是組合上的機密,這未免那個了!因之,弄得她吞吞吐吐,欲語還休,實話實説有被人利用之感,萬—……情心難諧,對組合豈不是無條件的出賣了,自己吊在半空裏丟當麼?“這話許是本座問得過分了些,你須知道,石少主一人及千百萬人的生命安危,事業的成敗!石家的組合中也不容有人暗中寄生着來挖牆角,蹲者窩!雙腳踩着兩隻船!”明麗珠已垂首默然!似如陷入泥濘,她初出茅蘆,滿認為以自己的姿色能攏住了石青玉,更一步打入石家車隊的內部,給他滲砂子……在沉思中薛金鳳插口笑道:“大姐所問的也只是閒話一句,萬變不離其宗,石家對‘八槐堂’總會因道不同不相謀,久後對壘相搏,那是避免不了的!你所知道的也不一定對石家有多大的幫助!要安身石家,便得一清如水,以石家的生存為第一要義!我姐妹焉能給少主收留個不明不白的人在身邊,因之你得多擔待些個!”這話的對立成份十分豐厚,她有被一腳踢出去的感覺!或者被剝光了的感受!那是説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姐妹焉能讓你來白爭這個熱被窩,憑你的才識姿色,咱們五人哪一個有輸給你去!別自認為你那具小臊話兒是滿香的呢!奇貨可居,若有此心,那可是大錯特錯了!若石哥收攏了你,一理成為石府的大夫人,所付出的代價可大了,六份之一的石府事業,你承擔得了麼。在冷戰中,金葉打個囿場開導她道:“明姑娘可是日小便由‘八槐黨’培養出來的拔尖人物,身當重任,使命天大.本身的武學,歌舞才藝,各有成就,在組合中應另有身份別稱吧!”“這,實不相瞞,妾身八歲時歸屬組合.在千人排比下,十年刻苦自勵,爭了個‘三公主’的名銜,差強人亡,眾家少夫人見笑了!”沈瑤琴點首又提高了興趣笑道:“恭喜!三公主那是榜首掄元的榮耀光彩,以歸德府這小地方,怎配長田芳蹤呢!可是近日奉調而來,以我石家車隊為對象了!”“這!不敢,妾身來此不足十日!”“噢!那是在我們瓦解了十三花水站之後的舉措安排了!‘八魄堂’另有外線密報上奉‘八表天君’可有詳盡指示!”“沒有,只以姿色娛人,妾身見過少主之後,乃是真心願永世歸屬少主,終生依依,不做他想,望夫人見憐成全!”“你可曾想到,少主趕腳在道,戎馬倥傯,並非是個花花公子,到處留情的人!”“少主乃今世之豪雄!”“你可知少主提此一旅之眾,艱危在途,萬里西征,殺戮時起,井非章台走馬,柳巷慰花,逍遙自在,終日無所是事,宣歌妙舞.金粉生涯……”“這………委身未慮及此!”明麗珠絕未想到此事,只認為在“八槐堂”全力相圍之下,潰不成軍,他將來能因她的關係,得以身免屠戮之危,那已是燒了高香!對“八槐堂”自小耳儒目染.那是潛力深厚,固若盤石,等閒之江湖世家,怎敢與之相比,若依夫人之語氣,那強大無比的勢力乃是一碰即炸,像摔只瓷花瓶似的不堪一擊,便砸得零落粉碎!這豈非痴人説夢,一廂承願的言語,她不敢苟同,續道:“妾身但只認為少主是可託以終身之人傑,其志雖死不移,他事愚蠢不及!”“當然。‘八槐堂’在開封盤踞多年,有些成就不假,然而若‘八表天君’真是豪傑之士,怎能以此為立業之本,立足江湖,迫良為娼,賣淫沾沾,不知廉恥為何物.吸血斂財,潛尊帝號,掩門自封,洋洋得意!”沈瑤琴齒利舌劍,説得明麗珠心頭喘喘不安,不敢回話!在她認為“八槐堂”也是江湖百藝中的一藝,用以安身立命.終日絃歌妙舞,自娛娛人,又有何不可,平日萬人逢迎,穿綢着緞,吃香的喝辣的!金銀珠寶滾滾而來,酒綠燈紅,宵宵春光,樂以忘憂,只見人人羨,何來人人羞呢!當真是顛倒黑白,她從未認為這是可恥之事!因之,她們之間的人生思想,那是越談越背道而馳,弄不到一路上去!她自是不敢駁辯,同她抬槓!沈瑤琴對未曾表明自己的態度,有些不滿意了,再緊迫一句道:“明姑娘對少主的行誼,應該有所表示,未來歲月那是步步荊棘.劍林浴血,我等志在西赴大漠荒域,千里流沙,與各類漢胡強梁者爭鋒搏殺,喋血以進!不可能留下來與姑娘卿卿我我,鴛鴦蝴蝶,斗酒聆歌!醉生夢死!”“這,妾身,妾身……”“明告與你,跟隨少主便需洗卻鉛華,柬起舞衫,與我等並肩攜劍,遇事身先士卒殺敵保家,揚刀拒寇,你原來的紅袖傅香,歌韻繞樑的歲月已結束了!”這當真是個大難題,將她給震住了,這抉擇是不容馬虎含混的!別事到頭來,悔恨莫及,石少主的夫人是尊貴的不能以賣笑為生涯,為千人騎萬人闢的!為了那個“愛”,要付出這大的犧牲.令她更不能倉促之間作出明快的決定!乃是魚與熊掌,不得兼得!“明姑娘也不忙在此時回答,石家在此預定停留三日,臨行之前本座再傳姑娘來此相商,你説如何?”“夫人大恩,沒齒難忘,茲事體大,妾身深思熟慮之後,再做決定最佳!”“那麼姑娘且留下小住數日,光、明二女,帶姑娘去客室安頓!”於是,明麗珠由光、明兩個小婢帶入後進跨院中去了!一路上禁衞森然,當值的女裙釵是由“鸞”隊負責!乃石家最強的一羣女煞星!她被安頓在一座跨院中,由路五娘管帶,與數日前來歸的兩個小丫頭娟兒、鶯兒共同起居!她們也是“八槐黨”出來的人!寒喧之後.款款互述經歷,今明麗珠戰悚不已,對這兩個老丫頭的遭遇給予莫大的關懷與嘆惜之情!十年前這兩個大姐姐也似自己這般年華,被“八槐堂”賣過一次,如今是花殘飄零,若無少主搭救,還不知要陪伴那老人在地底再渡過何日方休!她對“八槐堂”的行事作為有些疑慮,動搖了她已往的看法與忠貞心志!沈瑤琴待她離開後對他們姐妹們道:“妹子們對這妮子的表現言語有何高見請表態!”薛金鳳意味深長的笑道:“這人自小被‘八表天君’塑造成一個只知風月,不問他事的寵兒.對咱們這江湖亡命,以搏殺為手段的生活.恐難適應!”“問題是她是否已覺悟前非!重新做人,石家不能容納一個是非不分,以娛人為志的夫人!”玉葉感慨的道:“她是初出道,懷抱着一身優越感,尚不識人世之險惡,明辨當為與不當為.打着來此俘虜咱產少主的心志,大姐那番説詞已嚇着她了,不能當機立斷!心中還抱持着一種美麗無邊的幻想!”沈瑤琴點首.飛眉挑動目射飛煙,要她説説觀感如何!“小妹認為明姑娘其心性並非原惡之人,只是被人耳提面命,污染過甚,恁其姿色為人所寵,一旦為歹徒所劫,實是可惜了!若少主真喜歡她,其他可以改造!”“二妹,不準偷懶,該你表態了!”金葉嬌嗔着道:“大姐的令諭已下了,小妹敢不從命!對明姑娘的人妹子沒挑剔,得由玉哥哥來品味!咭咭,至於思想之偏差,那是因為‘八槐堂’太平日子過慣了,數十年來專幹些潛伏寄生的勾當,自認得計。這組‘兵’咱們不易一舉殘滅,那是師出無名,他們會無處不在,有些礙眼!小妹的意思大姐先壓一壓,明天或許更有意外之變!待‘八表天君’的人頭落地,這妮子已不亞要了!”“三妹高瞻遠啊,良相之才也!紅妹子你不能在此白聽,有話道來!你雖然不是玉哥哥的人,石府有你一大份!説説看!”歐陽紅急了,嬌聲嚷道:“大姐,石大哥想‘愛’誰,妹子怎敢多言,大姐饒了妹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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