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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滿天花雨

    這一招他奮不顧身,根本談不上什麼招式解數。倘若換了一個武功高強的對頭,乘勢反擊,藍天鵝方奇不死也一定要受傷。但那黑衣壯漢畢竟功力很差,見狀倏然一閃,舞起刀花躲開一旁。藍天鵝方奇連忙縱在藥線之前,小心防守。

    黑衣壯漢已經晃亮了火摺,緩緩迫近。藍天鵝方奇一劍刺去,劍風竦然。他橫刀一擋,諒他的本領,豈足與藍天鵝對抗,只見劍光順著刀脊滑下,驀地一粘一振,當下那人的門戶大開……

    黑衣壯漢萬般無奈,怪叫一聲,左手火摺疾地向前一送。這一招把藍天鵝方奇駭了一大跳,頓時長劍迴環,撤回一挑。

    敢情黑衣壯漢見敵人劍光臨身,無法招架之下,百忙之中,忽然起了同歸於盡之想,手中火摺乘敵人的長劍刺來之際,悠然向屋角蜿蜒的藥線丟去。

    這一手可說是厲害之極,倘若被他用火摺點燃藥線,大事何堪設想,是以藍天鵝方奇懸崖勒馬,驀地回劍一挑。

    那黑衣壯漢僥倖得回一條性命,但手中的火摺卻也給方奇一劍挑飛,悠悠飛開,“叭”一聲,碰在牆壁之上,然後再落在地上,火星四濺。

    藍天鵝方奇大驚失色,突然發出一掌,掌風過處,把火摺餘燼掃向一邊,一切辦妥,心下方才稍定。

    那邊散花仙子沈秀嬋,玉面神劍郝雷、宋宜川三人,圍攻王屋劍客謝公次。這謝公次的武功,和郝、沈二人是在伯仲之間,本是勝負難分,此番以負傷之軀,力戰三人,自然是萬分吃力。但是他十分聰明,早就看出三個人最擔心的,就是自己將藥線引燃,因此他時時奮不顧身的,作出要將火摺子往屋角的藥線上,這樣一來,三個人果然大有顧慮,無法以全力與謝公次搏鬥,使他間或有喘息的機會來自保其身。

    遠遠響起人聲,逐漸近了。四個人大大地著急,坐因此屋,必定夜長夢多,倘若敵人救兵一到,敵眾我寡,只怕會凶多吉少,後果不堪設想。

    藍天鵝方奇連發數劍,直把黑衣大漢逼到屋角上,辣手亂下,“嗖嗖嗖”一連三劍,打得對方手忙腳亂,閃避不及,“撲刺”一聲,長劍貫胸而入,那壯漢大叫一聲,“嗆啷”鋼刀落地,鮮血湧出,倒在地上。方奇還恐怕他不死,長劍再次下落,只見對方一顆腦袋,骨碌碌滾出老遠,鮮血噴得一地都是……

    就在這時,一道火光閃起。敢情是謝公次擲出手中的火摺。這一下可把四個人嚇得魂飛天外,唰唰唰的一齊縱起,四柄長劍刺出,向空中的火摺撩去。

    “哎呀”一聲傳來,跟著又是“叭嗒”一聲,一個人摔倒在地板上,雙腳齊踝折斷,流血遍地,已經痛暈過去,這個人乃是宋宜川,原來他在縱起空中之際,被謝公次乘虛而入,長劍一揮,雙踝齊折,出招的毒辣,令人匪夷所思。

    那火摺卻被散花仙子沈秀嬋,揮劍努力一撥,湧出勁風,“呼”的一聲,恰好震了回來,方奇郝雷雙劍齊落,盡心竭力,將火撲滅。

    謝公次卻乘這個機會,迅捷地在他們的腳下掠過去。他十分聰明,知道只要再支持片刻功夫,援兵會到來,是以抓住這個機會。已經搶到了屋角一旁,在他的身側,藥線蜿蜒,伸手可及。

    可惜他這時已經沒有了火種,否則此時只要在舉手之間,就可以把西看棚上千的敵人,炸成粉末。

    謝公次感覺到自己已經不支,尤其是剛才在刀陣之旁,被東方鈺掌勁一震,所受的傷勢,此時已經控制不住,不由得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沈秀嬋聽到,不由得心頭大喜,大聲地叫道:“他已經受了重傷,咱們大家一起上啊……”

    門口有人大喝一聲,三人不由得大驚,回頭看時,只見兩個道士搶了進來,他們的身體之後,還緊跟著十多個壯漢,來勢洶洶,氣勢懾人。

    敢情是敵人的救兵到了,三個人不由得大驚失色,方奇和郝雷齊齊返身,兩口長劍怒卷齊出,直取那兩個道士,這一拼,二人卻是使出全部功夫,都是不顧命的打法。

    這時正在情急之下,二人自然拼出全身功力,只見寒光飛流,劍光如虹,道人們見到這兩人來勢甚洶,不敢硬擋,“噔噔噔”連退三步,剛好堵住在房門口,後面的那十多人,卻是不進來。

    謝公次厲聲大喝道:“惠元,惠明二位師弟,快快點燃藥線……”一言未畢,沈秀嬋連發三劍,驚虹掣電,“當”的一聲,硬生生撩開謝公次手中的長劍。只見她長劍所化出的青紫的寒光,分心刺入,勢子卻是極猛。

    謝公次驚呼一聲,努力一側身體,“撲刺”一聲,長劍由肩胛刺入,深深地扎入牆壁中,剎那之間,鮮血由創口流出.半邊衣衫一齊染紅。

    謝公次強忍傷痛,咬緊鋼牙,咧嘴大聲慘叫道:“今天有你沒我,看劍……”

    寒光一閃,劍就橫掃而來。但他半邊身子被釘在牆上,劍勢的威力,不能發揮。只見寒光過處,沈秀嬋倏進又退,但她此,時雙手正空空如也,敢情謝公次這一劍雖然沒有刺中她,卻使她沒有來得及拔出長劍,為了躲避敵招,只得鬆手而退。

    “砰”的一聲,左面窗子忽然被撞到了地上,一個黑衣壯漢越窗而入。

    沈秀嬋大喝一聲,揮手發出一件暗器,只見一溜碧光,直飛出去,那正欲越窗的漢子,忽然慘哼一聲,龐大的身體直跌。在窗外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敢情沈秀嬋拔下發上的翠簪,驀地發射出去,她知道只要再有一個敵人闖將進來,那就更不好應付了。

    這時她回過頭來,再向謝公次進攻,雙掌連環發出,她的掌風呼呼而來,謝公次連受重傷,此時神智漸漸昏迷,再也難以支持。“蓬蓬”連聲,胸前連中二掌,鮮血汩汩口中流出。

    惠元、惠明見狀悲憤填膺,不顧命的猛烈進撲,這樣一來,方奇和郝雷竟被迫得連退兩步。

    窗子又有一賊越入,沈秀嬋來不及拔出插在謝公次身上的長劍,赤手空拳的反身撲去。她衣衫破碎,披頭散髮,此時怪叫一聲,簡直和鬼叫差不多。那從窗中進來漢子,聞聲愣了一愣。沈秀嬋已疾如飄風的速度搶近身來,右手驕手戳出。

    那壯漢此時回覆正常,掄動手中的單刀一拐,驀地一擋。沈秀嬋赤手空拳,只好退後一步,美目一瞟,只見窗子上又竄進一個壯漢來,情況越發的緊急了。

    她頓時大驚,冒險使個身法,雙掌齊出,驀地一圈一撥,使出“空手入白刃”的精純之功,左手已搭住了敵人握刀的手腕,倏然運功一抖。

    “咋”的一聲,那漢子慘叫了一聲,手腕立時折斷。她更不怠慢,雙腳閃電般地騰起,不偏不倚地正好踢中敵人的胸口。

    這一下把敵人直撞出去,碰在牆壁上,震得屋子都颯颯動搖,天花板上所積的灰塵,雨般地落下。

    後面那個漢子已經乘機越過,直向藥線馳去,沈秀嬋額上的冷汗迸出,大喝一聲,撿起一口鋼刀,驀地施功擲出,那漢子想不到背後會有人偷襲,等到發覺刀風壓頂,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了,那口刀由背後直插進去,身子搖搖晃晃的扶住牆壁,緩緩倒下。

    這些原是片刻之間所發生的事,而窗子上又有人想縱進來,沈秀嬋一連發出七八掌,勁風怒湧,頓時把窗子堵住,此時,她心無雜念,只想著要保住藥線不燃,生死也早已置之於度外了。

    那方面藍天鵝方奇和玉面神劍郝雷,堪堪把兩個道人堵在門口,形勢雖然危急,暫時卻還是不怕被敵人燃點了藥線。

    本來這個藥線,只要經過水的濡溼之後,立刻就會失效了。但偏偏這個房子連一個茶壺都沒有,雖然他們也還可以想其他的解救辦法,但目前大敵當前,自然沒有時間來完成這項工作。

    激戰中惠元下令放火燒房,敢情他此時已發現謝公次早已氣絕,一個頭垂在胸前,即使救出來也是死屍一個,還不如把房子一燒,藥線自然而然非燃著不可。這一著棋,果然是十分辣手。

    他帶來的人手很多,這一下分頭行事,只見各種引火之物,稻草棉絮紛紛自窗口擲入。沈秀嬋哪裡照顧得過來,當下不由得忙得亂了方寸。

    三個人此時大驚失色,心中失望湧起,不但三個人要葬身於火海,就是西看棚內成千的英豪,也非被炸成粉末不可,眾人各自心下焦急,一時難有良策來抵禦這次突變。

    暫且按下房中激戰,再說元真子攔住東方鈺,以手中的長劍與他血戰。

    交手幾個回合,元真子著實驚駭,敵人的功力實在太強,自己萬萬不是對手。說到這裡,讀者諸君不免要奇怪了,為什麼東方鈺在幾天之中,功力忽然增高了多倍,竟然把不可一世的敵人首腦涵真子都打成了重傷呢?

    原來在昨天晚上,東方鈺無意之中,幫助紅叟桑無塵,捉到了一條千年金背鱔王,治癒了霞青劍桑炎章的重病,這使得桑無塵十分感激,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所以他欲意贈東方鈺鱔血,增加他的功力,想不到東方鈺竟然拒絕接受這個好意。

    這樣一來,反而倒引起了桑無塵的興趣,原來只想隨便給他幾滴,略為報恩便是,這一來反而投了紅叟無塵的胃口,竟把剩下的鱔血,都倒在一支玉杯之中,另外加上了一種藥物,使它變去了本來的顏色,竟然假稱這玉杯中所盛的是茶,要東方鈺飲將下去。

    這剩下的鱔血足足有二百多滴,這樣一來,東方鈺的功力竟在一夕之中,平空的增加了八十年的修為,再加上他以前曾服用過冰杷,本身的資稟又好,竟在舉手之間,把個盛名藉藉的涵真子,打得不亦樂乎。

    現在元真子和他交手數個回合,那敢輕按其鋒,一心只盼勉強支持到火藥爆炸,然後師兄率領座上高手,對東方鈺來個圍攻夾擊,諒他功力雖高,也擋不了圍攻他的眾人,這就叫好漢難敵四手吧。就算他能逞一時之強,最終勢必敗北覆亡不可。

    東方鈺連攻對方几招,發現對方只守而不攻,目光閃爍似乎懷有詭計,不由的疑從心起,怒聲喝道:“元真子,你可是個成了名的人物,難道數十年來,你只學了些退避閃躲的招式嗎?”

    這一句話,說得十分刻薄,元真子臉上泛起紅雲,自覺老臉無光,恨聲一叱,劍光直捲過來。“騰蛟起鳳”“桃英浮水”“蕭史橫蕭”一連三招,威勢自見。

    東方鈺哈哈一笑,道:“這樣還差不多。”閃身避開,然後反手拔出身後長劍。只聽得龍吟一聲,金光騰彩,那柄家傳金劍業已出匣,劍身鱗甲隱然,鋒芒如電,鋒刃之間,如騰雲霧,寒氣砭礬,看得元真子打了一個寒噤,往後退了兩步。

    東方鈺長嘯了一聲,餘音嫋嫋,入空破雲而去。這一聲極其嘹亮清遠,如鳳鳴九天,龍吟花海,東西兩棚中濟濟群英,也都倏然變色,相顧駭然。

    敢情東方鈺在這一聲嘯聲中,發音淒涼激楚,充滿了悲壯激昂的情緒,而且中氣極足,令人耳骨震動,充分地表露了他精湛絕倫的功力。

    嘯聲中,東方鈺仰首蒼穹,悠悠地嘆息,說道:“爹爹在天之靈不遠,今天孩兒要大開殺戒,為您老人家報此血海深仇……”

    一言既出,驀地睜目大喝道:“元真子我和你無怨無仇,現在你且退下,換你師兄或金弓銀彈子覃北江下來,免得冤枉的送了自家的性命。”

    敢情此時他已調查出,殺父的仇人之中,除了天欲仙子李媚娘,涵真子,玉爪神魔宋信鐸之外,還有金弓銀彈子也參與其事。因為李媚娘和宋信鐸已經死了,所以開口向這兩個人挑戰。

    元真子也是個成了名多年的人物,當然無法在眾目睽睽之下,知難而退,雖然他明知自己的功力,較敵人是相差太遠,但倘若不戰而退,以後武林中就算沒有了他這一號人物。當下橫劍冷笑道:“東方鈺,休得欺人太甚,請進招罷!”

    東方鈺俊目一瞥,大聲答個:“好”字,豎劍一推。那劍初出時,來勢甚緩。但元真子卻大大驚駭,只因敵人這一招含蓄難盡,至少有四種變化,是以他不敢硬擋,“移形換位”,斜掠開去。

    東方鈺朗聲一喝,劍花流出,長劍改為刺,化為“織女投梭”之式,踏洪門直追元真子而去。

    勢未至,元真子已經感到一陣寒氣襲了過來,心裡更吃驚,這一口金劍,在二十年之前,曾經大大的震駭武林。想當年東方鈺的父親東方靈,仗此名劍,不知道誅殺了多少江湖鬼魅。當時提起金劍大名,黑道中人無不談虎色變。

    如今事隔二十年,光陰任苒,這一口神物利器,又再次出世。風頭之健,浸浸乎超過了東方靈當年的英風。元真子目光注視著來劍,心中翻覆忖想,自己這一口頑鐵,實在捱不起它輕輕的一觸。

    他長劍一圈,點向敵人執劍脈門,口裡大喝一聲,使開崆峒的鎮山秘技——毒龍劍法。首先是‘神龍灑麟’“龍角揮擲”“龍舌吐焰”’一連三招,穩住局勢。

    他鍛鍊多年,是以劍法一旦展開,確實不同凡響,招式迅疾毒辣,兼而有之,不愧為得了崆峒派真傳的“正宗”劍客。東方鈺也不由得興起,這正是棋逢對手,大有一戰為快之意。當下再度長嘯一聲,使出“幽蘭九劍”,圈圈劍花,冉冉飛出,精彩無比。

    這一套劍法,他此時使將出來,頓時覺得倍見功力,敢情因為他的功力大進,內力充沛,是以劍上的力量也是其重如山。元真子才打了五六個回合,先前良苦用心擺開的架式,早已零零亂亂,他感到吃力萬分,額上汗珠一顆顆的迸出,氣喘吁吁。

    像他這等內家高手,功力深厚精湛,但也竟然只能支持五六個回合,由此可知東方鈺是何等的厲害了。此時,東方鈺一劍斫下,元真子連四五個身法一起,左掌右劍,連連揮動、才算避過一次危機,沒有把性命丟掉。

    在東看棚上的涵真子早就看出不妙,他焦急的頻頻注視,不時又回過頭去,向後堡張望著。心裡著急地想:“謝公次不知是怎麼了?去了這麼半天,炸藥還沒有爆炸。”他招手叫來元真子的兩個徒弟,一名惠元,一名惠明,叫他倆到後堡去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所以當沈秀嬋和謝公次在血戰時,惠元、惠明才能及時到後堡。

    鬥場中的元真子更不濟事了,把個涵真子急得了不得,但他自己已受了重傷,此時如果下場,也不過只是白送一條性命,只好把眼睛望著坐在他旁邊的金弓銀彈子覃北江,想要請他出手,卻又感到無法啟口……

    其實覃北江瞧見他不時瞟過來的目光,早就知道他的意思,但自忖也不是東方鈺的對手,因此只當作沒有看見,不加理會。

    涵真子有點著急,只得啟口道:“覃兄,你看那小子有多狂,竟然大言不慚,公然挑戰我你兩個,想譚兄金弓銀彈絕技,乃是當今武林一絕,何不下去將他教訓一番。”

    這一番他開門見山,說出此話,覃北江乃是一個成了名的人物,當然不好意思再裝什麼痴呆,只得回眸笑一下道:“那裡那裡,道兄過獎。我這點玩意算得了哪一門子絕活,只是三家村的莊稼把式罷了。”

    這謙虛的話,簡直有點不倫不類,涵真子聽到此番話自然明白其意,知道他不願意出手去戰東方鈺,心裡暗罵了一聲“好狡猾的老狐狸”。口裡卻又說道:“老友不要過謙,今天的事情,已經是無法能善罷干休的了,東方鈺他這次來此,乃是要收回那五枚龍珠,我們兩人正是他的目標,這一番遲早總是要有一場血戰的。”

    他這一番話無非是點明覃北江,東方鈺是不會放過你的,即使你不想對他下手。果然覃北江低頭尋思,臉色陰晴多變,時喜時憂。

    涵真子知道對方被他說動了,老實說除了他金弓銀彈的絕技,尚堪與東方鈺一較長短外,其餘的人均忙忙碌碌,又怎能是那所向披靡的東方鈺的對手……

    一慘叫傳來,引起全場的注意,只見東方鈺金色劍影灑出,寒光過處,長劍分心刺入元真子,又迅快的拔將出來。元真子身形搖晃倒下,涵真子長嘆一聲,滾下兩滴眼淚,全場群雄均被東方鈺這一手,駭得面面相覷。只因元真子的武功,非同凡俗,竟然在二十多個回合中,就在他的劍下橫屍。

    東方鈺低頭撫視金劍,那口金光燦爛的金劍,竟沒有染上一絲血跡,他不由得豪氣橫貫雲霄,振吭長嘯一聲……

    嘯聲甫落,他緩緩地轉身,面對著東看棚的群雄,朗聲說道:“涵真子,覃北江,東方鈺今天殺戒已開,現在輪到你們二人,有種的不妨下來一較長短。”

    他公然叫陣,神威凜凜,西棚中響起一陣鼓掌喝采之聲。

    涵真子,覃北江互相對視了一眼,略一沉吟猶豫。東方鈺重又哈哈笑道:“二位都是名傾一時的高手,莫不是因為東方鈺是無名小卒,未學後進,而不屑出手嗎?”

    話聲隱含譏嘲,涵真子緩緩起立,看了金弓銀彈子覃北江一眼,只見覃北江長嘆一聲,悠然飄身來至棚邊,敞聲大喝道:“你既然指名索戰老夫,老夫不才,來領教領教總瓢把子的不傳高招……”

    喝聲中,雙足微點,“寒塘鶴影”,身形橫渡飛過去,飄然落在東方鈺的面前。

    他故意賣弄,試試東方鈺的膽量,身形落下時,捲起一股勁風,只見東方鈺依舊背手而立,衣服貼體向後飄飛,但不要說身形未動分毫,就連一雙俊目,也沒有眨上一眨。

    金弓銀彈子暗暗驚服,不談他的武功,光從他這份鎮靜沉著,就已是不可多得的了,這人正是生平大敵,這場戰鬥兇吉難卜,未知鹿死誰手。

    東方鈺一雙俊目連連打量著他,眼裡充滿著殺氣,冷冷地道:“覃北江,你下來了!”

    “今天是你最後一戰,我問你“避火珠”在不在你身邊?”

    覃北江聽到第一句話,睜大眼睛,大為迷惑不解,正待問“怎麼樣”時,聽得敵人又說一句,心下釋然,不由得鼻孔裡哼了兩哼,對方那藐視的神色,實在是大為生氣,只見他手兒微動,就在身上摸出一個絲囊,冷冷地笑道:“就在這裡面,有本事的,就來拿去。”說罷又把絲囊放回身上。

    東方鈺朗聲答個“好”字,已經伸手撤出寶劍,金光萬道,映日生輝。覃北江也取下金弓,大聲說道:“東方鈺聽著,我這手上金弓,具有暗器兵器兩項功效,你可給我小心準備了……”

    要知道覃北江的金弓銀彈絕技,武林中早已聞名。只要在江湖上小有名頭的人,都知道他手中金弓,最厲害的一手,就是兵器暗器兩用,尤以他的手法奇特,往往在近身搏鬥的時候,拽動弓弦。彈發如雨,因此更加不易防守反擊。

    但江湖中人雖然知道他以此而成名,但卻只有極少數的人,才欣賞過他這絕技。此番覃北江公然叫明,點醒對方,那用意也再明白不過,棚上眾人都想見識見識這項絕技,一齊瞪大眼睛,注意觀看。

    東方鈺眉頭一皺,漠然道:“我知道了,你進招吧!”

    覃北江答聲“好”,一橫手中四尺長的大彈弓,“呼”的一聲,橫掃過來,風聲尖銳而不強烈。東方鈺冷冷一笑,右手金劍不動,左手五指又開,閃電般地抓去。

    覃北江弓尖一顫,頓時幻出落空弓影,東方鈺摸不住他攻招的路數,金劍連揮,“波”的一響,盪開弓影。

    這一來,卻把東方鈺駭了一跳,敢情他剛才劍光如虹,劍尖正點在敵人弓梢之上,不但沒對方內力強勁,而且手上的寶弓,竟然不畏劍削,鋒刃一觸,絲毫無傷。

    二人閃電般地換了個位置,“鏘鏘鏘鏘”連換幾招。只見金光閃動,虹光電掣,二人身形乍合又分,稍沾即走,又重相對立定,此番交戰,自是兇險萬分。

    覃北江微微頷首道:“東方鈺,莫怪你這樣誇口,果然是有兩下子。”說道這裡,忽然香綻春雷,喝道:“你再接我這招試試看。”

    喝聲中,他斜斜一弓撩出,弓在半途,手腕一沉,那弓上的聲忽然變得銳烈刺耳,“唰”的一聲,直撣過來。

    東方鈺澄神定慮,仗著內力造詣較深,準備硬接此招,只見他身形凝立在地,動作似乎也很停滯,雙手握劍,向外一撩。

    “吧”的一聲大響,二人各退三四步,東方鈺十指痠麻,兩膀發痛。但覃北江蓄勢一擊之下,卻反更加不濟,雙手下垂,幾乎連舉也舉不起來,向時額角上也出現了汗珠,他不由得大驚。

    要知道他剛才這一弓有個名堂,叫做“辟易千軍”,這一招使出時,弓上內力湧出,頓時能藉招式之力,把力量平空增加五成,是以這一招天下無人能擋得住,想不到東方鈺這個少年不但硬接了這一招,而且還佔了一點上風,這一來,怎不叫金弓銀彈子覃北江心涼肉跳。

    其實東方鈺何嘗不深具戒心,他覺得這個敵人,比起元真、涵真子兩個老道,竟還要厲害得多。內力造詣和自己在伯仲之間,而且還有銀彈絕技尚未施展。他不由衷心一凜,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戒慎恐懼起來。

    這真是“麻桿打狼,兩頭害怕”啊!二人都小心翼翼地繞個圈子,一面運功調氣恢復臂上痠麻,一面各自尋思如何克敵制勝的錦囊妙計,驀地東方鈺大喝一聲,身隨劍走,在覃北江左側穿過,“唿”的一劍劈將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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