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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無情償債

    蒙面老人抬眼看了看白玉騏,突然溫和的問道:“你認為我做的有什麼不對的嗎?”

    白玉騏冷淡的點點頭,道:“你使在下覺得又多欠了許多人一筆人情債。”

    老人笑道:“依你之言,好像你永遠不再跟她們見了面似的。”

    白玉騏沒有答話,默默轉身向高峰深處走去,是的,此人高強的武功,已使他覺得江湖上,已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老人見狀心頭一緊,暗道:“此子好強的好勝之心啊!難怪他能把那七式領悟得那麼透澈。”思忖罷,冷冷一笑,問道:“你想到那裡去?”

    白玉騏沒有回頭,也不停身,只冷冷的道:“這是在下自己的事,閣下管不著。”

    老人又道:“難道你就此屈服,退出武林了麼?”

    白玉騏猛然停步,仰天一聲狂笑,說道:“哈哈……比力白某確實不如你,但在下可以誇口的是,天下沒有任何人能以力征服我白玉騏這顆心。”

    老人聞言目中電芒突然消失,點頭道:“好志氣,好志氣,假使你把這種毅力用在武功上,只怕不出幾年,天下已無你的敵手了。”

    白玉騏淡然搖頭,道:“閣下就比在下強得多。”

    老人道:“我已經有這麼大的年紀了,江湖生涯還有幾年呢?如果老夫一死,武林霸主,舍你其誰?”

    “正因為在下不想佔這霸主之位,所以才沒有時間等這麼多年。”

    “過去你不是等了?”

    白玉騏黯然道:“但已沒有過去那麼多時間了。”

    蒙面老人再度一怔,由白玉騏的神色裡,他突然好像已知道了許多事,儘管白玉騏一點也沒告訴他。

    他親切的盯著白玉騏,突然改口道:“孩子,許多事情是要忍耐思索的,時間久了,也許你會原諒你的仇人,而把仇火消滅。”

    白玉騏星目中殺機一閃,道:“只要在下有一口氣在,誓不與他們共戴青天。”老人的話激起了他的憤慨,使他不由自主的脫口把心中悲憤發洩出來。

    “他們是誰?”

    白玉騏心頭一震,突然發覺自已失言,急忙把心情平復,冷冷的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老人一怔,笑道:“非友即敵,但我卻不是你的敵人。”

    “那麼是友了,但在下記憶中,似乎沒有你這麼一個朋友。”

    蒙面老人聞言雙目中,突然掠過一絲黯然的光芒,好像白玉騏的話,使他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似的。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道:“是的,孩子,假使以相識論交的話,我們確實是初次見面,談不上什麼朋友關係,但是,在我們心目保處,我們卻已相交了很久很久了。”

    白玉騏迷茫的道:“我聽不懂你話中之意。”

    蒙面老人仰臉看看天色,道:“將來你會懂的,天地之間,有誰能把殘陽七式如此輕而易舉的化解於無形呢?”由他言神判斷,他言下之意好像很得意。

    白玉騏聞言心中一動,脫口問道:“前輩莫非是……”

    “老夫是誰你不用問,將來總有那麼一天,我們會同時出現的,那時老夫將以真面目出現。”

    白玉騏恃道:“難道他就是神風魔,殘陽子。”想到這裡他走上前去向老人拜了下去,並且臉上那種頹喪的表情,已然一掃而空。

    蒙面老人並未阻止,兩條白眉,不停的跳動,心中似是非常激動。

    白玉麒拜完,老人笑道:“你知道我是誰最好,你現在覺得輸得服不服?”

    白玉騏俊臉一紅,道:“晚輩應該輸的。”

    黑巾蒙面老人朗爽的一笑,道:“既然服了就行了,那麼快下山去吧!崑崙山上還有人等著你去援救呢!”

    白玉騏聞言心中暗奇,忖道:“我與江湖上的人極少來往,鳳妹她們短期內決不會來到崑崙山,除了她們以外,還會有誰呢?”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老人叫他去援救的是誰,俊瞼上不由顯出重重疑惑之色。

    蒙面老人,似已看透他的心意,當即道:“此人與你淵源最深,你該想得出他是誰.”

    白玉騏又想了一陣,仍是一無所獲,不由急得脫口問道:“晚輩愚魯,還請前輩直講。”

    蒙面老人道:“玉劍客!”

    “什麼?是老公公?無情真人不是已知錯了嗎?怎麼老公公會在崑崙山遇難呢?”言下之意,似乎有些不信。

    蒙面老人道:“如果是玉劍客一人前來或許沒有什麼,但是林玉卿也來了,這叫舊情難忘,嫉火難熄啊!”

    白玉騏一聽“玉劍客”與林玉卿雙雙崑崙遇難,心中登時又想起了嶽蓉,那下面的話那還有心去聽,恭身朝老人一揖道:“晚輩這就去。”

    “你知道方向嗎?”

    白玉騏一怔,道:“不知道。”

    蒙面老人向南一指道:“朝南直走,越過兩座山頭,也許就可以看到崑崙山論劍坪上的火光了,我想那‘無情真人’,還無此能力,在一個更次之內,將兩人置於死地。”

    白玉騏聞言心說:“偏偏你就有那麼多奇怪的想法,萬一他們敵不了那招天光血影?”

    心中想,嘴裡卻急道:“晚輩這就去!”聲落飛身向正南奔去。

    蒙面老人目注白玉騏飛奔而去的身影,搖頭嘆道:“此子果然是個性情中人,看來老夫……”下面的話已成喃喃自語,但他雙目中,此時卻透出喜悅的光芒,誰也不知,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

    白玉騏下山後直奔崑崙山而去。一段時間的奔馳,加上大量的真力的消耗,已使他俊臉見汗了。

    滿地雪景,他根本沒心去看,跨過了一處十多丈闊的斷崖,身子已急如鷹隼般的飛上了第四座峰頭,舉目向前一望,心中不由暗自一喜道:“好在沒有走錯方向。”

    只見峰下遠處的高地上,此時正閃爍著點點如豆紅光,要不是地上白雪相映,還真是不容易發覺呢!

    既已發現目的地,白玉騏那敢稍停,當即深吸一口真氣,掠身向火光處飛奔而去,起落之間,便是五六十丈。

    只見山石後移,巨樹如飛的向身後飄去,不到頓飯工夫,白玉騏已進入崑崙派禁地——

    論劍坪外圍五十丈之內了。

    白玉騏星目左右掃視了一番,只見右側峭壁如削,光滑如鏡,猿猴難攀,飛鳥難渡,心中閃電忖道:“此處地勢險要,上下不易,必然無人把守,由此上去,大可省卻一番被人阻攔的時間。”想到便做,忖罷飛身向壁右躍去。

    驀地:

    暗影中傳來兩聲雄渾的聲音道:“無量壽佛,小施主夜闖論劍坪,竟欲何為?”聲落,暗影中急步踱出兩個五十上下的老道士,由那炯炯的眼神判斷,兩人顯然不是弱者。

    白玉騏心中忖道:“此處地險,非武功極高之人不易上去,只怕這守護之人,也懷有過人藝業,我這下倒是弄巧成拙了。”開聲冷冷道:“論劍坪上莫非有什麼盛舉不成?”話落已暗中把功力提聚於雙掌之上。

    右邊道士冷冷道:“施主問此則甚?”

    “在下只問有沒有?”

    左邊一人道:“有又怎樣?”

    “是誰?”

    右邊那道士冷然諷刺道:“是江湖前輩頂尖人物玉劍客與林玉卿,在與我派掌門論劍,豈是你著等晚輩多問的。”

    白玉騏星眸中殺機一閃,飛身出招,冷叱道:“雜毛,你們看看問得問不得。”聲落一式“天光血影”,挾得雷霆萬鈞之勢,向兩個老道攻到。

    “啊!‘天光血影’。”由這聲驚呼中顯然兩人也知道這招武功。

    不錯,這一招“無情真人”確實曾教過他們,因為他知道,凡是敢從這裡登論劍坪的人若非有不平凡的武功,必然上不去,而守此處的弟子,如無以克服來敵的武功,也不至於被敵人一舉擊敗。

    這兩個道人立即向後掠去,閃過這一招。

    這還是因為他們知道這一招的可怕,而見機得早,不然,只怕早已橫屍濺血,喪命當場了。

    白玉騏見這兩個道士,竟然能讓過自己一招“天光血影”,心中不由暗自一驚,暴喝一聲,道:“果然有兩下子。”說話間,凌用力一挺腰身,長嘯身中,一陣白濛濛的劍影,已急如驚電般的向兩個道士攻到。

    兩個道士方自暗慶自己避過了致命的一擊,躍身站了起來,想要出招攻敵,一抬頭,不由全駭得目瞪口呆,大叫一聲,道:“啊!不好,來人……”

    喊聲未落,已自雙雙悶哼一聲,身首異處了。

    血!如兩道噴泉,上衝達五六尺之高,灑在潔白的雪地之上,顯然分外豔紅,格外奪目。

    良久,良久,兩具屍體才“砰然!”一聲,倒了下去。

    可憐兩人空自懷有一招足以使天下武林為之側目的武功,竟連用也沒用到,便已含恨命喪了。

    這時,論創坪周圍,突然傳來嘈雜的人聲,顯然兩個道士,臨死前的一聲狂吼,已驚動了他們。

    白玉騏心知不要多久,他們就要趕到了,但他此時心急“玉劍客”和林玉卿的安厄,那顧得了這許多,當下心中冷哼一聲,暗道:“你們知趣便罷,否則,崑崙山又要多幾個孤魂野鬼了。”聲落雙足用力一頓,就地拔起三十丈高,空中用腳一點平滑如鏡的崖壁,登時又升高了數十丈,堪堪落在“論劍坪”上。

    白玉騏雙足一踏上坪頂,目光到處心中不由大震,冷喝聲中,飛身向坪上撲去,口中大喝道:“雜毛住手!”

    這時,論劍坪四周業已被數以百計的道士包圍了。

    白玉騏飛身上巖,正好看到一個道士裝扮的老者,身軀凌空,以那招“天光血影”同兩個老者攻到。

    這兩個老者是一男一女,白玉騏只需略掃一眼,不必詳看,便可認得出他們是誰,兀其那個白髮蒼蒼,面色紅潤的老者,在他心坎上,早已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無論們時何地,白玉騏只要見到他﹂點影子,便能認得出他是誰。

    不錯,那老者正是替他把武功打下基礎的“玉劍客”,而那女的,則是救走他嶽蓉妹妹的林玉卿——“玄玉劍客”早年的情侶。

    他與她,並不怕死,然而,多年積憤未消,就此含恨而死,他們的確覺得於心不甘,是以,兩人的臉色,在悲憤中,顯得驚慌無比。

    但是,技不如人,又能怎樣呢?

    眼看,無情真人漫天的掌影已快擊在兩人身上了,而此時,兩人卻仍不知從何著手破解。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驀地,空中傳來了一聲暴叱,道:“敢爾!”

    隨著那劈雷似的喝聲,場中傳來一聲轟然大震,漫天塵土、敗葉,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場中暫時恢復死也似的沉寂。

    也許,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把在場所有的人都震住了。

    灰塵瀰漫中,玄玉劍客緊緊的握住林玉卿的手,他倆全都有些茫然,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心中是喜是悲,也許,這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了。

    瀰漫的沙土,漸漸被凜冽的寒風吹向一旁,由模糊,而清晰,鬥場中的景物,最後終於呈現在各人眼前。

    只見,白玉騏岸然立在開場中央,平靜的俊臉上,顯得有些木然,也許,他心中正在考慮一件極難下決定的事情。

    無情真人站在白玉騏對面二丈左右處,刻板的臉上,顯得有些激動,當他看清對面之人時,不由自主的驚呼道:“是你!”

    白玉騏淡然,道:“是的,是我。”

    無情真人搖著頭問道:“那一招可是你阻擋的。”

    白玉騏沒有回答,只默默的點了點頭。

    無情真人,過去對玄玉劍客的手段,固然令人聞之髮指,但他傳給白玉騏的那招“天光血影”卻曾多次救過白玉騏的性命。

    為報玄玉劍客的培育之恩,白玉騏無法饒他,但論個人恩怨,白玉騏卻欠了他一筆無法報答的恩惠。

    恩恩怨怨,白玉騏雖然聰敏過人,此時此地,他也無法尋出一個兩全之策了。

    就在這時,突聽玄玉劍客叫道:“玉騏,你,你是玉騏?”聲音顯得無比的親切與驚奇。

    白玉騏緩緩轉過身來,恰與玄玉劍客與林玉卿的目光接觸,就在這相觸的一剎那,臼玉騏似乎從兩人的眼睛中看到了些什麼,他平靜而微帶憂鬱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異感激的神情。

    白玉騏趨身向前對二人拜下並說道:“騏兒參見老伯伯與林前輩。”

    玄玉劍客與白玉騏相處數年,對白玉騏的性情非常瞭解,當下見狀不由一怔,脫口道:

    “騏兒,你好像變了許多……”

    白玉騏輕輕一笑道:“也許我真的變了。”話語雖在笑聲中吐出,但卻依舊無法掩去其中淒涼的成份,聞之令人心動。

    林玉卿芳心一動,問道:“騏兒,你還記得一個人嗎?”

    “誰!”

    林玉卿精目中電光﹂閃,沉聲道:“你交與我的人。”

    白玉騏心頭霍然一震,星目不由自主的向周圍掃去,但是,除了一個個面顯緊張的道人面孔外,他沒有發現第二個女性。

    最後,白玉騏的目光凝注在天際的一顆朗星上,似自語,又像對林玉卿說話般的喃哺道:“蓉妹妹,我沒有忘記她,她……”他俊臉上掠過一絲孤獨的笑意,也許,他又想到了什麼。

    玄玉劍客見狀,微帶責備的道:“玉騏,你的一切好像都變了。”

    白玉騏收斂一下心神,他不願向任何人解釋他內心的憤慨與痛苦,但也不願讓這位對自己恩重如山的伯伯難過。

    他星目緩緩移注在去玉劍客臉上,誠懇的道:“騏兒對伯伯與諸位關懷我的朋友,此心卻至死不移。”話落﹂頓,註定玄玉劍客道:“伯伯,你相信嗎?”

    玄王劍客茫然的點點頭,他覺得自己好像在白玉騏的話中,得到了一些啟示,但卻無法猜出他暗示了些什麼?

    林玉卿較為心細,當下問道:“玉騏,你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

    恰在這時,無情真人也叫道:“白玉騏……”

    白玉騏霍然轉身,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凝在無情真人臉上,道:“道長要說什麼?”

    無情真人強自壓下激動的心情,道:“當時我不該留你活到今天。”

    白玉騏平靜的模:“你後悔了?”

    無情真人冷笑道:“沒有什麼值得後悔的,只是貧道要再多費一番手腳而已。”

    白玉騏道:“你曾說過,他日在下破得天光血影之日就是你還債之時,道長還記得這句話嗎?”語氣依舊是那麼平靜。

    無情真人臉上掠過一絲驚色,突然,他狂笑一聲,道:“哈哈……貧道記得確實說過這話,只是憑你……”

    白玉騏道:“道長說過的話即將實現,只不過今日來的卻是我白玉騏。”

    “你是自己送死來了。”

    白玉騏冷冷的道:“道長可知在下來意嗎?”

    無情真人冷哼一聲,道:“你來送死?”

    白玉騏星目中冷電一閃,沉聲道:“在下是從後巖上來的。”

    無情真人此時似已失去了往日的機智,問吉口冷笑道:“以你的武功,幾十丈絕巖,確實是難不倒你,哼哼!但是,此處卻讓你來得去不得了!”

    白玉騏道:“道長派在那裡守巖的兩個弟子,在下已會過了。”

    無情真人聞言,刻板的臉上突然一陣搐動,無法自制的脫口說道:“會見他倆,只怕你上不了此坪。”語氣雖然堅決無比,但卻沒有自信,顯然,他只是想用堅定的口氣,來增加自己的信心。

    白玉騏冷冷道:“他們在白某手下沒有走過兩招。”

    無情真人聞言緊張的臉色突然一鬆,心道:“哼,我道你白玉騏幾個月不見,又學會了什麼通天本領,能破得了那招‘天光血影’,原來你碰到的不是他倆!”心念一轉,心中登時大放,精眸一掃玄玉劍客與林玉卿,得意的笑道:“哈哈……你確實很了不起,你可記得兩人的面貌?”

    白玉騏冷冷道:“你對那招‘天光血影’好像很有信心?”

    無情真人道:“貧道已說過,放眼當今武林,還沒有人能破得了此招。”

    白玉騏道:“假使在下破得了呢?”

    無情真人道:“你!那武林中豈不有人例外了?”語氣中充滿了諷刺。

    白玉騏淡然一笑道:“道長別忘了在下會用那一招。”

    無情真人大笑道:“哈哈……你用的可能與我用的不同吧!”語氣得意而陰沉。

    白玉騏聞言心中一動,忖道:“他傳與我的與我在無底洞中所學的確實有點不同!我還道是他那一招也沒學全呢!敢情他沒有全傳給我了?”思忖間,星目寒光大熾,冷笑一聲道:“道長原來沒有將那招武功教全。”

    無情真人得意的狂笑道:“哈哈……那時我不知著了什麼邪,把那招武功教給了你,我如不留點下來,今日豈不難逃一劫,哈哈……”

    白玉騏臉上一陣搐動,突然跟著仰天狂笑起來,聲如雷嗚,震人耳鼓,響亮超過無情真人。

    無情真人與在場所有的人,全部被白玉騏笑得莫明其妙,一雙雙驚異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紛紛覺得他笑的奇怪不知道這有什麼值得激動與好笑的呢?

    玄玉劍客心念電轉,忖道:“玉騏尚有親仇未了,如今為了我與玉卿之情,死於此人手中太不值得,還是我自己出手與他一搏算了。”忖罷方欲起步上前,突聽無情真人暴喝道:

    “吠!白玉騏,你有什麼值得得意的?”

    白玉騏笑聲一斂,星眸中殺機一閃,冷笑道:“我笑我太過老實,上了你的當尚不自知。”

    無情真人冷然道:“上當只有一次,下一輩子你就不會再上人家的當了。”語氣十分陰沉。

    白玉騏冷冷的道:“我卻覺得你下一輩子不該騙人。”話落一頓,又道:“自作孽不可活,這是至理名言。”

    無情真人一怔,道:“什麼?”

    “你自作孽不可活。”

    無情真人心中一動,似乎若有所悟,但卻又無法確定,當即脫口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白玉騏冷笑道:“假使你把那一招全部都傳給了他倆,那麼在白某面前,你就不用再使用了。”

    無情真人面色一緊,驚異之態又現,吶吶道:“莫非、莫非……”聲音很低,像是自語。

    白玉騏冷然一笑道:“他們兩個同使一招‘天光血影’,但,在白某手中,卻未走出兩招。”

    “什麼?”無情真人驚叫道一聲,臉上表情瞬息萬變,顯然,白玉騏的話,他無法相信,而白玉騏的從容,卻又使他不能懷疑。

    周圍的人,連玄玉劍客與林玉卿包括在內,心中也都疑雲重重,因為,以玄玉劍客與林玉卿的功力,都破不了那招“天光血影”,白玉騏又怎能獨擋同時攻到的兩招呢?而且,還是兩招不到就把兩人置於死地!

    坪上陷入可怕的死寂,第二次,全場的目光又盯在白玉騏的瞼上。

    白玉騏泰然的掃了四周一眼,打開僵局,道:“道長,今天是你還債的時候了。”

    無情真人把懷疑的目光投在白玉騏臉上道:“貧道不相信。”

    白玉騏冷然道:“但在下不願殺你。”

    無情真人激動的狂笑一聲,道:“不殺我,我卻要殺你,你準備了。”話落深吸一口真氣。

    這時白玉騏想到,雖然這招“天光血影”不全,但是畢竟這招“天光血影”卻曾數次把他從死神手中拉回來,不管無情真人用心如何,他確曾得過實惠,大丈夫恩怨分明,他如今怎能下手殺有恩一己的人呢?

    白玉騏掃了無情真人一眼,平淡的道:“你出手吧!我如要殺你,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當著崑崙門下這麼多弟子,無情真人以掌門之尊,如何能下得了臺,當下精目閃過一片殺機,大喝一聲,道:“那你就與貧道倒下吧!”“吧!”字才出口,人已騰空而上,出手便是一招崑崙絕學,“天河倒瀉”,當頭向白玉騏罩下來。

    招出如電,風起十丈,掌影千里,從天而降,確像銀河之光,瀑灑大地,使人不知要用何法,才能躲過千重勁氣,因為,只要一髮之差,就得命度當場。

    玄玉劍客與林玉卿手中都捏了一把冷汗,崑崙弟子,卻個個得意。

    白玉騏註定無情真人的招式,心中暗發了一聲:“好招法!”身子確未移動。

    招如迅雷驚電,轉眼已到白玉騏面前,白玉騏突然冷笑一聲,道:“‘天光血影’”,右掌一揮,漫天掌影立生,竟然把無情真人的全部招式都給封了回去。

    周圍傳來一連串輕啊,顯然,這一著他們未曾想到。

    玄玉劍客與林玉卿臉上掠過一絲喜色,白玉騏的勝利,也就等於是他們的勝利。

    白玉騏目注被逼下風的無情真人,道:“這一招是你教我的。”

    無情真人狠聲道:“你一點也沒有進步。”

    白玉騏冷笑道:“你還是早用那一招吧!”

    無情真人心忖道:“用別的武功,決難敵過那‘天光血影’,我還是早用那招算了,免得在弟子面前丟人現眼。”心念既決,不由暴喝一聲,道:“接招!”聲落人已騰空而起,漫天血影,自四面八方向白玉騏罩了下來。

    白玉騏睹狀,心中暗自一驚道:“這一招果然他全部用全了。”當下註定無情真人的掌影一動也不沒動。

    轉眼之間,無情真人漫天的掌影已到,白玉騏卻依舊凝立不動,狀如未覺。

    無情真人心中暗自哼道:“原來你也不知從何避起!”付罷,掌影已到白玉騏身前不滿五寸了。

    驀地,白影一閃,白玉騏蹤影已失。

    “轟!”的一聲,無情真人雙掌已結結實實的擊在石地之上,眼前的白玉騏卻已不知去向了。

    周圍的人,雖說是旁觀者清,但誰也沒看清白玉騏用的是什麼身法,只不過看到白玉騏不見了。這時大家都揉了揉眼睛,覺得一楞,幾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就在這時,無情真人身後,突然傳來白玉騏冷漠的聲音,道:“道長,你已落敗。”

    無情真人,自從看到玄玉劍客與林玉卿已重修舊好之後,嫉情舊恨,再度引發,本已生出的歉疚之心,早已消失無蹤,只恨不得立刻將二人殺死,始能消去心中的惆悵之恨。

    本來嘛,一旦進入情場之人,又有幾個能真個為愛犧牲自己,在失意之時,自動引身退出呢?

    白玉騏話聲才起,無情真人已霍然轉過身來,目光所到之處,心中登時為之一沉,原來,白玉騏此時正站在他身後不滿五尺之處,也就是說,以白玉騏目下的功力,如要出手殺他,倒真是舉手之勞呢。

    白玉騏淡然的望著他道:“道長,大丈夫二一口九鼎,我想……”

    無情真人刻板的臉上,殺氣瀰漫,未等白玉騏把話說完,突然暴吼一聲,飛身撲上,道:“你想死!”聲落招已攻到,仍是那招“天光血影”。距離近,無情真人功力又高,乍看起來,真個快如閃電,急如流星,莫說閃避,就是反應也沒有那麼快呢。而無情真人所以要如此驟下毒手,也無非是想攻白玉騏一個措手不及,先把他除去。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無情真人這一招,雖然看得真切,攻得迅捷,但他掌到之處仍然失去了白玉騏的蹤跡。對面傳來一聲慘哼已有一個崑崙門下的弟子,被無情真人失去控制的掌風,擊斃倒地了。無情真人二度落空,反而賠上一個弟子,心中對白玉騏恨到了極點,雙足一著地,剛要轉身,驀地!他背心穴上一緊,已被一個強而有力的手掌按住,耳中傳入一個冷冷的聲音,道:“道長,你還想頑抗嗎?”玄玉劍客與林玉卿,至此才深深喘了口氣,四目充滿喜悅的看著白玉騏。周圍崑崙派弟子,一見掌門人落入敵手,紛紛鼓譟欲動,形勢沸騰,聲勢甚是驚人。白玉騏掃了四周﹂眼,沉聲冷喝道:“你們如想讓他早死一步,不妨上來。”聲音陰沉冷酷。

    崑崙派眾弟子聞聽此言,都紛紛站住腳步,不在向前了。無情真人冷冷的哼了一聲,陰笑道:“白玉騏,今日你落在崑崙派的中心,你敢對貧道怎樣,哼哼……”言下之意,好像白玉騏一旦對他有所不利,必難生離此地似的。白玉騏冷冷一笑道:“道長莫非是想靠這些門下弟子留難於白玉騏?”無情真人道:“正是此意,他們雖然不是你白玉騏之敵,然而,只要貧道一聲令下,你白玉騏如不將整個崑崙派的弟子殺光,將永無寧日。”白玉騏聞言心頭一沉,他不是怕了這些人,而是這些人與他無仇無恨,他實在狠不下心殺他們。無情真人見白玉騏久久沒有回答,不由得意的一笑道:“你莫非怕了?”白玉騏冷冷一笑道:“道長過去的懺悔之意,難道今天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嗎?”

    無情真人冷笑道:“懺悔,我對誰懺悔啊?”

    白玉騏道:“玄玉劍客與林玉卿。”

    無情真人脫口否認道:“你別胡說,我幾時對他懺悔過?”

    白玉騏冷冷說道:“你不是記不得,而是因為兩位老前輩同時出現,再度引動了你.心底潛伏的嫉念,你早年的做為,午夜捫心自問,你確實覺得後悔,而此時此地,你卻以為對他們懺悔,無疑是自認情場落敗了。”

    白玉騏的一番話,把無情真人心中潛在之意,全部挖掘了出來,使他覺得羞慚,也覺得憤慨。

    玄玉劍客與林玉卿心中同時駭然的忖道:“這孩子年紀輕輕,竟然知道得這麼多,端的是匪夷所思了。”

    無情真人冷哼一聲道:“你自以為料對了嗎?”

    白玉騏沒有回答,繼續道:“愛情固然不是犧牲,但卻也不是強求所能獲得者,如說得不到,便想將之毀去,試請自問,你愛她的出發點難道只是佔有?”

    無情真人臉上浮現粒粒豆大的汗珠,未等白玉騏把話說完,他已搶先大聲截住道:“白玉騏,貧道到底與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把貧道逼死?”

    白玉騏突然撤掌後退道:“在下並未逼迫道長,只是……”

    無情真人霍然轉身,道:“只是、只是什麼?……”

    當他目光與白玉騏相對時,下面的話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白玉騏那精湛的目光中充滿了凜然大義,使與他目光相觸的人,自覺形穢。

    無情真人長嘆一聲道:“白玉騏,以你的武功,現下江湖之上已是少有敵手。”

    白玉騏聞言一楞!茫然道:“道長謬讚了。”

    無情真人對白玉騏的話,似如未聞,繼續道:“而你的心地與見解,更非一般常人能及,他日領袖江湖群倫,只怕非你非屬了。”語意誠懇無比。

    無情真人的突然轉變,白玉騏一時之閒,實在猜不透他的用意,一雙星目茫然的註定著無情真人道:“道長只怕要走眼了,在下陽壽已不太長了。”

    無情真人道:“你並非夭壽之相。”

    白玉騏淡然一笑道:“這是事實。”

    無情真人黯然笑道:“只是我沒有時間來證實了,不然我可以跟你賭一賭。”

    白玉騏脫口道:“道長不是好好的嗎?”

    “‘天光血影’被破之日,就是貧道還債之時,現在已是時候了。”話落突然舉手向天靈蓋上拍去。

    只聽“啪!”的一聲,登時血光四濺,腦漿迸流,無情真人的屍體,屹立良久,始才砰然一聲,倒了下去。

    他,自始至終,沒有再看玄玉劍客與林玉卿一眼,也許,他自知看到兩人並立的儷影之後,將沒有勇氣自絕,情場的爭端,真是怕人之極。

    白玉騏距離很近,他本可以出手相救的,但他沒有這樣做,因為,除了無情真人自絕之外,實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

    是以,他眼看著這個情場失意,而有恩於他的人,懷著滿腹愁悵,含恨自絕對手面前。

    玄玉劍客與林玉卿,在無情真人自絕時,都不由自主的向前跨了一步,似想出手阻止,但卻沒有出聲,無疑的,他們心中多年的積憤,阻止了他們的行動。

    崑崙派所有的弟子,眼見掌門人自絕於敵人之前,他們都不知道箇中原委,而掌門人臨死之前,也無片言隻字交待,一時之間,他們只有面面相覷,不知採取什麼行動才好。

    白玉騏黯然的掃了地上無情真人的屍體一眼,沉重的嘆了口氣,道:“唉!伯伯,找們走吧!”話落向玄玉劍客與林玉卿走去,步伐是那麼沉重。

    玄玉劍客看了白玉騏一眼,自語似的道:“玉騏,也許我們大過狠心了。”語氣充滿了悔意。

    “老伯伯,不要再想這件事了,過去的,將、水遠不會再回來的了。”話落一頓,又道:“我們走吧!”

    玄玉劍客看了無情道長的屍體一眼,不由得嘆道:“唉!江湖歲月催人老!”話落轉身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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