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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瓊島異香

    說實在的,論起實功力,海兒較之天池羽士和勇典韋陰中平,確要高上—籌。但若要對付這兩人的聯手合擊,已是不易,何況還有一個武功不弱的抱玉公子司徒平在側呢。

    一來,是海兒近來年在江湖上的名頭太響亮了,又加先聲奪人,一上來天池羽士和七煞師太的長劍就被削斷,使群魔在對敵之前,先存戒心,因此在氣勢方面就大大地削弱了。

    其次,海兒一出手,就是南天五姥的嫡傳絕學,招式神妙,難以揣摩,再配上削鐵如泥的神物利器,因此在一開始之時,就佔住了先機,此後愈戰愈勇。招出處,如長江大河,一瀉千里,得心應手,無往不利。而圍攻中的三人,卻是愈打愈心驚。漸漸出招緩慢,動輒得咎,在此長彼消的情景下,只見海兒護身銀光,倏然擴大好多倍,將天池羽士、勇典韋陰中平和抱玉公子司徒平三人,一齊圈在銀琶光中。

    這一下,形勢突變,雷音派眾人興高彩烈,歡聲雷動,而一干群魔,卻膽戰心驚,魂飛魄散。

    首先是七煞師大吃聶雷姑劈中一掌,踉蹌退出數步。昆吾書生本仗著七煞師太護住側邊,這時門戶大開,被韓電姑一扇掃去,“嗤”的一聲,肩背之上,頓時多了一條血槽,鮮血迸射。

    昆吾書生負痛急嘯一聲,一對鐵流星射出萬道銀光,護住全身,旋身一躍,盪開龍虎雙奇攻來招式,如飛遁走。

    七煞師太一見不妙,慌不迭地腳下擦油,跟著溜走,接連二躍,身形沒入黑暗之中不見。

    她臨走之時,口中還厲聲尖叫一聲:“風緊,扯呼啊!”

    天池羽士目睹大勢已去,長嘆一聲,狠狠地瞪了海兒一眼,暗恨道:“倘若不是這小鬼架樑,今天早就得手了,嘿!有朝一日,要你知道我的厲害。”

    他心裡不住的咒罵,手底驀地加緊,“刷刷刷”一連六、七劍,跟著虛幌一招,躍出圈外,厲聲叫道:“扯呼啊。”

    首先一溜煙地走了。

    那抱玉公子司徒平、勇典韋陰中平還有和上官馨對敵的言天嘉,亦自撤出圈子,如飛的溜走了。

    聶雷姑等五人還想追趕,白髮龍女上官馨一罷手道:“讓他們去吧,不要追了。”

    眾人這才恨恨止步。

    這時,海兒收了兵器,斯斯文文地走過來,從懷中取出盛放廣成三寶的晶盒,雙手捧給上官馨,道:“師姐,這是你的寶盒,請收好!”

    上官馨伸手接到,摩撫著海兒的頭頂,感慨地道:“師弟,今天也真虧你,否則不但要失去寶物,雷音派也將遭受重大打擊,也許從此一蹶難振。”

    海兒道:“以師姐和各位貴門下的武功,就是小弟不來,也一定能夠安然度過此難的。”

    白髮龍女上官馨微微一笑,暗忖道:“我這師弟倒著實不簡單,不但武功高強,人物俊雅,而且還怪會替人戴高帽子呢。”

    海兒見到上官馨笑了,也微笑道:“師姐,小弟這次來華山,實在是闖了禍,特地來向師姐請罪來的。”

    他剛要把來意說出,卻聽見山下一陣喧鬧,銅哨聲一陣接一陣的傳來。

    白髮龍女上官馨雙眉一皺道:“怪哉,怎地還有敵人在山上擾鬧。”

    海兒忽然想起了翠兒、琅琅和錦兒,連忙向上官馨說了。上官馨微笑道:“那一定是他們了,霆兒你去瞧吧!”

    果然不一會,谷霆姑就帶了翠兒、琅琅和錦兒都來了,誰說不是他們在鬧事呢。

    海兒講了雷明等三人被俘之事,上官馨吃驚之餘,怒氣填膺,決意同離朱宮人不共戴天!

    因為海兒尚需上青城山報信,所以約定在七月初一於濟南相見,然後再同去濱海,僱舟到東海方丈山離朱宮救人。

    此去青城尚有數千裡途程,所以海兒決定把翠兒、錦兒和琅琅一齊留在小雷音寺,自己一人隻身前往青城。

    夕陽西下,彩霞滿天,海平面上蒙上了一層金光霞彩,襯著沙岸椰林,風景宜人。

    海兒與段恩鳳穿過椰林,那一雙雪雕,展翼翱翔天空。前面出現一條平整的白石雨路,路兩旁種植著各種奇花異草,嫣紅奼紫,麗白妃黃,有的形如梅花,瓣作六出,有的花大如盆,重臺繁英,很多品種,都是中土未見,群芳普中所沒有記載的。

    你知道這兩人如何來到這天涯海角?原來海兒從華山雷音奪寶逞威之後,即趕往青城山會見了青城掌門,從太清真人口中方才知道離朱宮的厲害之處,一是依火山天然形勢修成的地底火道,系由當世巧匠土木老人設計,一經發動機關,烈焰沖天,土木橫飛,天下英雄已有數十人身化劫灰。除火道之外尚有兩隻千年靈蜈,飛行奇速,體逾堅鋼,身帶奇毒,一經沾染,立時斃命,那南明離火大陣更難對付,幸好已從段思鳳處覓得當年火眼形勢圖,段思鳳幾經周折之後已和喬海雨痴情暗許,但這千年靈蜈卻只有域外天璇島上生長的“毒龍香”能夠剋制,於是海兒偕同段思鳳,千山萬水,歷經夷兵鯊魚之險,終於來到這人跡罕至的山天璇島。

    段思鳳少女心性,看到美麗的花葩,豈有不喜愛的,東張西望,流連卻步,幾乎忘了此來的目的。

    原來這時已到了甬道轉角之處,目光到處,只見一片花海,芳香浮動,極目視處,無邊無際都長滿了各種奇花異草,佔地足足有百畝大小。

    那些花兒均作盛開,色澤鮮豔,更兼蜂忙蝶亂,平添一番生趣。段思鳳看到有一種花,其大如鬥,色澤溫潤如玉,形狀頗像蓮花,清馨四溢,笑謂海兒道:“這花叫做貴妃蓮,聽說只有珠崖、象郡等地有產,想不到在這天南荒島,居然為數頗多。”

    海兒微吃一驚,道:“貴妃蓮,是不是功能清神的一種奇香,若配合另二種藥,能夠作為各種迷香的解藥之物。”

    段思鳳點點頭,又指著另一種花形如球,繁英疊出的紫花道:“這花叫做紫金球,她的花粉深藏花心之中,帶有一種幽雅清淡的香味,撲染衣上,數日香味不退。”

    段思鳳又連指了十多種花卉,均有特殊的功用,最後她搖頭道:“這一片花海,品種何止萬千,大多是叫不出名字的,但我知道這些花一定非常珍貴,這裡的主人花蕊公主,一定知道所有花卉的功用效能,唉!倘若都能讓我知道的話,光這一片花海,就可作為我雄霸江湖的資本了。”

    海兒一想她的說話也對,這花蕊公主數代相傳所制煉的幾百種奇香,各具妙用,有的在彈指之間,就能使人昏迷不省,有的卻能殺人於無聲無息之間,更有一種厲害的毒香,嗅入之後,使人的一身武功,逐漸減退,終至完全喪失,歹毒之處,說之難盡,所幸天璇島中之人,很少出現中土,否則中原武林就不會如此太平了。

    驀地,忽然聽到有一絲聲息,海兒一拉段思鳳道:“嗨,有人來了。”

    二人連忙隱入花叢之中。

    只見遠處走來二個身披輕紗的女人,肩上抗著花鋤,掛著一雙花籃,身上除雙乳小腹,均都裸露在外,玉腿細長,香肌滑膩,只見她們分花拂葉的來到近處,剪了幾十朵各種鮮花,其中一個披籃紗的女人道:“方姐姐,二公主今天下午就可以把‘天鳳香’煉成了,但大公主也煉成了一爐‘阿修羅林香’,可憐她們姐妹二人,為了爭花蕊公主之位,勢必要有一場生死惡鬥,唉!”

    另一個身披紅紗,被稱為方姐姐的女子答道:“誰說不是呀,唉!但我倒希望二公主能得勝。我們大公主可厲害得很呢,光說她制煉"阿修羅神香’之時,聽薛靈雲姐姐說:就曾從中土擄來五個童男,盡取元陽精備,又在島上選了五名童女,攝取真陰,會融之後,又不知傷害了多少海中生物;用它們的血肉髓,融冶各種奇香,才製成十二支。‘阿修羅神香’……”

    話聲至此,她長嘆了口氣,說道;“那五對童男童女,被吸血之後,就都死去了,所以這‘阿修羅神香’雖然厲害,但大傷天地之和,太陰毒兇歹了。”

    海兒和段思鳳聽了,不由都對大公主有了一分厭惡,對那二公主卻增了幾分好感。

    卻聽得藍紗女子著急地道:“那怎麼辦呢?二公主豈非要吃大虧了。”

    等了一會,穿紅紗的方姐道:“那也不見得,若論雙方的功力,二公主較大公主還要高上半籌,否則老島主也不會把花蕊公主之位,傳給二公主了,只是二公主年齡較輕,心地仁慈,又不喜歡傷生害命,但她也是一個聰明人,何況又有雙香五環輔佐,對大公主的陰謀,早有防備,只是姐妹情長,不忍心對她姐姐下手罷了。”

    二個女人說話的聲音雖然很低,但海兒和段思鳳一身內家神功,何等驚人,就是繡花針落地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這一席話,自然聽得真而又真。

    二個人這時已經採完了花,穿花拂枝的緩步回去,段思鳳心中一動,伸手一拉海兒衣襟,低聲道:“我們跟在後面。”

    喬段兩人蛇行路伏地跟在後面,他們的身形既矮,步法又輕,前面的人根本無法覺察。

    穿過了那片花海,又轉過一列低丘,只見眼前豁然開朗,清流瀑瀑,喬木行列,綠蔭叢中,出現一片精緻華麗的建築,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長橋臥波,樓閣屋宇,金碧輝煌,屋簷之下,廊房兩旁,精工雕琢了人物花卉,麟毛羽角,栩栩如生。

    段思鳳長長的吁了口氣,看了海兒一眼道:“這等建築,這等設計,就在中土,也很少見,想不到在荒遠小島,竟能見此。”

    談說之際,那兩個女人已經走遠了,海兒低聲對段思鳳道:“我們先找個隱僻所在藏身,到了晚上,乾脆來一個不告而取,偷了毒龍香就走。”

    商議已定,一見四外無人,海兒和段思鳳相繼輕輕飄身,落在走廊上,走廊前側,有著一幢金碧交輝的三層瓊樓,每層五間,形如重臺梅花,瓊檻瑤階,金門翠棟,雕雲摟月,氣象莊嚴。

    兩人凝神一聽,就知樓內無人,段思鳳回頭微笑了一下,輕推門扉,目光到處,不由低聲一嘆。

    只見錦墩文幾,玉案晶椅,陳設窮極精麗,妙奪天工。儘管華貴異常,卻又不是尋常富貴人家氣象,於珠光寶氣之中,現出古色古香,別有肅穆清雅之致。

    段思鳳低籲一口氣,道:“觀此屋中的佈置和陳設,室主人有此丘壑,必非凡俗一流,可惜我們不速而至,無法與之攀談訂交,真正可惜了。”

    二人再上樓一看,那頂層之上,五間開通,成一敞廳,似是準備主人宴飲賓客,暇日登樓,憑跳遠景之用,比起下面二層的陳設,還要精美華麗,四面淺碧欄媚,雕空玲瓏,更有百十盞金燈,點綴其間。倘若一齊點燃,黑夜之間,遠遠望去,粲若繁星,更是奇景。

    卻見那敞廳左側,有一架湖綠食櫥,隱隱有酒菜香味,二人頓時食慾大動,饞涎欲滴。

    段思鳳也餓極了,但一見海兒饞相,不由“噗吃”一笑,伸出手指連連羞他道:“這麼大的人了,還饞成這個樣子。”

    海兒莞爾一笑,伸手撈起一條雞腿,對段思鳳道:“你別笑我,先來一塊好了。”

    但她秀眉微皺道:“這食物乃是有主之物成們不告取食,與偷何異,怕使不得吧。”

    海兒正取了一塊雞肉,剛想放到口中大嚼,聞言不禁一楞,當下真有點不好意思進口。

    段思鳳瞧他發楞的模樣,感覺有點好笑,改口道:“你是當世大俠,講究的是纖介不取,我是江南七省的強盜頭子,吃喝萬家。做的是風高放火,月黑殺人的勾當,吃他一條雞腿,實在便宜了他們。”

    一邊說,一面張口啃著雞腿,津津有味的咀嚼著,看得海兒直咽吐沫。

    食櫥裡雖然是些普通的菜,但色香味俱佳,段思鳳一件一件地品嚐,讚不絕口。但海兒卻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細嚼慢嚥,肚子餓得“嘰咕”亂叫。

    段恩鳳見他餓得可憐,玩笑也開得夠了,拿起一條雞腿,塞在海兒嘴裡,道:“吃吧,那有像你這樣迂的人,這算是我送給你吃的好了。”

    海兒還想推辭,卻被雞腿塞口,暗忖;“反正段思鳳都已吃了,此地主人也不在乎這點菜餚,吃吧。”

    這一吃開了頭,只見他狼吞虎嚥,風捲殘雲,把食櫥內的菜餚,報銷了一大半。

    這時,天色已經很晚了,遠近樓宇之中,燈光掩映,海兒忽然聽得樓下門戶響動,又有腳步之聲傳來,對段思鳳道:“此間主人回來了。”

    他倆剛藏身一側,只見梯口已出現四個手提金燈,身披輕紗的半裸美女,進了敞廳之後,一聲不響,面南向北地侍立在一列玉案之後。

    海兒心中一動,這才遊目打量敞廳中的佈置,南北各排著二列玉案,案上各放著十二個金光粲然的小香爐,玉案之前,各有一隻高約三尺,粗約半抱的翠玉寶鼎,鼎腹上雕摟著雲霞煙光,古文篆字。

    海兒推推段恩鳳,指了指金爐玉鼎,呶呶嘴。

    這時,樓下又有腳步聲傳來,不一會,又走上八個身披各色輕紗的美女,每人手裡都捧著一個翠光閃閃的香爐,爐中插了粗如拇指的棒香,香分各種顏色,有黑色的,有紫色的,有暗紅色的,有深黃色的,有淡青色的,有寶藍色的,但都沒有點燃。

    海兒輕輕推一下段思鳳,傳聲說道:“這些棒香,可能各具妙用,回頭也許有好戲看了。”

    段思鳳點點頭,也用傳聲答道:“莫非今日有重大典禮,但看來又不像。”

    只見那八個美女,進了敞廳之後,也自一聲不響,但卻走到那列面北向南的玉案後侍立,泥雕木刻似的一動也不動。

    隔不一會,又有披輕紗的女人走進,那些女人一個個年輕貌美,肌膚白膩,身披各色輕紗,手裡不是捧著香爐,就是提著小香鼎,爐鼎之內,不問可知,裝的都是各種奇異香料。

    這時敞廳之中,前後來了三數十人,分南北相侍立,偏生連一點唾咳之聲都無,海兒和段思鳳二人,也受了這種莊嚴肅穆的氣氛所感染,心情感到很沉重,彷彿有什麼事情發生。

    忽然聽得一聲傳喝:“大公主駕到……”

    耳聽樓梯輕響,不一會,就出現了十來個美女,當頭一個,長身玉,雲鬢堆鴉,身物黃色宮裝,淡青色絲條,雲裳霞帔,珠光寶氣,鵝蛋臉,柳葉眉,雙頰勻紅,長得豐滿美麗。但那雙眉過濃,眼神帶煞,似乎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

    她身後跟著十一個人,衣著和其他女子並無分別,但從眼神和步法中看來,武功似乎較深。其實這十一個人,乃是大公主座下的十二金釵中人,武功受大公主親炙,功力當然較深。

    大公主在北面的一列玉案後坐下,十一金釵身後待立。只見大公主森厲的目光,向左右徐徐一掃,冷冷道:“二丫頭還沒有來?”

    話聲剛落,樓下傳來“二公主駕到……”之聲。大公主便不再言,卻陰森森地冷笑一聲。

    不一會,梯口出現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身穿一襲雪也似的白的宮裝,烏黑的青絲,白裡透紅的肌膚,眉籠春山,目如秋水,臉上孕含著一層聖潔的光茫,另有一種超塵出俗的美,但雙蛾緊蹙,楚楚帶愁,到得樓來,先向大公主福了一福,低低地叫了聲“姐姐”。然後在南面一列玉案後坐下。她身後跟著七個披輕紗的少女,目蘊精光,彷彿功力頗深,段思鳳暗忖:“這大概就是剛才聽說過的雙香五環了。”

    二公主坐定之後,臉上的愁容更濃,望著大公主,幾次三番想說話,最後又勉強忍住,沒有開口。

    這時,樓下又傳來一聲傳喝。

    “五長老駕到……”

    大公主和二公主都露出肅然之容,就座中站立迎候,不一會,梯聲響處,先後走上五個年約四五十歲的女子,身上服飾,分為黃、紅、黑、白、青五色,一上來之後,就走到東面一排玉案後落坐,穿黃的坐在中央,其他四人,坐在兩旁。

    海兒和段思鳳兩人,抬目打量這五人,只見她們張得都很美麗,身材豐滿,但面目卻留下了歲月刻劃的痕跡。

    大公主二公主見五長老坐定,也同時落坐。

    待了片刻,中座的黃衣女人忽然開口道:“自從前任島主謝世,遺命由二公主權攝花蕊公主之位,迄今整整三年,按照本島立法規定,倘若無人提出異議,二公主從今日開始,就將接替花蕊公主的職位……”

    話聲至此略頓,她月光在敞廳內掃掠一週,見到眾人均都低眉斂目,不作一聲,只有大公主的一雙秀目,射出二道寒光,凝瞥著自已。

    她首先回眸看看身側四個分穿黑、白、紅、青衣飾的女人,含笑詢問道:“蘇長老,吳長老,黃長老,秦長老,你們有無異議。”

    四人都搖頭。

    黃衫女子又回頭面向大公主,問道:“大公主有無異議。”

    大公主伸手輕輕彈一下雲裳,目光向四周徐徐掃掠一遍,然後緩緩開口道:“本公主認為二妹年紀尚小,花蕊公主職責重大,日常處理的事務繁多,為了全島數千人著想,似乎不大適宜。”

    黃衣女子似乎早就料到有事發生,臉上神色絲毫不變,繼續道:“按照本島立法規定,繼任花蕊公主之事,倘若有人提出異議,便由原擬繼任人和提異議的兩位,各憑本身學力功力,決一勝負,勝的一方,有權推舉繼任人選……”

    話聲至此略頓,她重又說道:“現在應由大公主首先發招……”

    在一旁的海兒和段思鳳,感覺很是奇怪,因為大公主和二公主聽得此言之後,依舊端坐座中不動,根本沒有出招動手的意思。

    過了片刻,大公主忽然啟口道;“二妹,我以碎金花,真沉速,飄金檀等七種香草香木煉成的丹緣香,請問有何功用?如何破解?”

    段思鳳一聞其言,先是一驚,繼則大喜。敢情這天香靈境之內,以制煉各種奇香聞名於世,是以所謂較技過手,也竟以所制煉的奇香,作為口頭較技的武器。

    二公主沉寂片刻,朗聲說道:“丹緣香色金黃,氣味芬芳,嗅入少許,能清腦醒神,稗益靈思,但若嗅入過量,其中飄金檀藥力與碎金花互相生克,能使人感到心胸氣塞,血液凝阻,練武的人,功力逐漸減退,普通之人,立時斃命,不知對是不對。”

    大公主冷笑一聲,道:“二妹天資聰穎,博聞強記,本島‘天香秘笈’中的記載,居然都己融會貫通,可喜可佩。”

    二公主冷笑連連,道:“小妹所見所聞,不及大姐十之一二,若有不到之處,請大姐指正。”

    大公主低嘆一聲,道:“你是先母指定的本島傳人,說話不要太謙虛了,嘿嘿,還有那丹椽香的破解之法,你還沒有說……”

    二公主又是幽聲一嘆,道:“丹椽香的藥毒只有‘贍澤蠕’能解……”

    海兒和段思鳳對視一笑,他們感覺到對方這種比斗方法,倒也別出心裁,最妙的,自己在一旁觀戰,無意中卻能學到許多東西,增長不少見識。

    這時,中座的黃衫女子道:“現在由二公主發招,大公主拆解。”

    二公主低應一聲,隨即開口道:“小妹以金木犀,千年辛夷,西域特迦香為主藥,和以靈杞液汁,經過九蒸九曬,製成的兜婁香,有何效用?如何破解?”

    海兒不覺吃了一驚,他幼年在南海桃花山之時,曾聽四姑姑女華陀回春手上官玉姬談起,嶺南有一種奇藥名叫兜婁香,只要嗅入少許,立刻神思昏罔,記意喪失,形同白痴,非常厲害霸道,四姑姑昔年行道嶺南之時,曾見到有二個人,因為受仇家報復,中了兜婁香毒,由家人陪同求醫,但以女華陀回春手上官玉姬醫術之精,竟然也束手無策,此後數十年中,四姑姑虔心研究這兜婁香的配製和破解之法,覽遍了天下醫籍,始終沒有發現,因此和海兒談及之時,心中很是不安。

    現在在這穹海荒島,居然再度聽到“兜婁香”之名,不由使海兒星眸驟起,凝神細聽。

    卻見大公主略作尋思,緩緩道:“兜婁香又名失神劑,嗅人之後,能使人喪失記憶,變成白痴,但只要焚以本島靈穹丸,自然就能解除。”

    “靈穹丸。”二公主喃喃地道。

    海兒急忙用心記住,疑惑地想:“靈穹丸不知是些什麼藥。料製成的,倘若能得到這條方子,那有多好啦。”

    他想到這裡,卻聽得二公主喃喃地道:“靈穹丸雖能解兜婁香毒,但它本身也另具妙用,倘若給沒有嗅入兜婁香的人聞到之後,中心神思波動難安,心猿意馬,只要有一點小刺激,立刻七情氾濫,理智不能控制,實在是一種異常危險的藥物。”

    這一席話,聽得海兒和段思鳳都大吃一驚,暗自駭異,這種藥物倘若落入邪魔外道之手,還當了得,幸而這天璇島中的人,都是僻居遼海,與世無爭,否則,倘若受到群邪蠱惑,則中原武林豈有噍類。

    他們想到這裡,互相對看一眼,卻又聽得二公主清脆悅耳的聲音,繼續說下去道:“……昔年母親曾有諭旨,因靈穹丸太過兇毒,雖有藥方,卻嚴命不得制煉,免得在無意中流傳人間,造成大劫,大姐,您……”

    話聲至此,大公主忽然敞聲大笑,回顧身後一個披紫紗的少女,道:“薛靈芸,你把靈穹丸取出來給二公主看看。”

    這薛靈芸在大公主座下十二金釵中排行第三,聞言,就在身側百寶囊中取出一個玉瓶,打開瓶蓋,倒出十多粒彈丸般大,色作深紅的藥丸來。大公主伸出纖纖玉指,拈起一粒,獰笑道:“二妹,我有此一丸,已可主宰今日勝負,我看你還是乖乖屈服吧。”

    這時,在大公主身後,又轉出一技碧紗的少女,手中捧著一個翠玉香爐,大公主獰笑一聲,不待二公主答言,伸手就將靈穹丸投入,頓時升起一縷紅色嫋嫋細煙。

    整座敞廳中除了大公主及她座下的十一金釵之外,都大驚失色,立刻大亂起來,中座的五位長老,也自臉色劇變,推案而起……

    海兒暗罵一聲:“好狠毒的女人,竟想把敞廳裡所有的人。下毒手一網打盡,此女不除,總是蒼生之過,”想到這裡,雙手握拳,凝聚功力,準備先行出手,擊滅爐煙,再把大公主擊斃。

    猛聽得二公主嬌喝一聲,探手懷中,取出一隻翠綠色的小葫蘆,迅快地倒出數十顆米粒大小,青蔥碧綠清香撲鼻的晶瑩小珠,其快無比地傾入玉案上的小金爐內,瞬時間冒起大蓬碧色煙光,隨著她衣袖輕拂,遍飛到敞廳每一角落。

    海兒和段思鳳只覺得頭腦頓時十分清新,原先因嗅入靈穹丸紅煙,而大感不寧的神志,頓時平復過來。

    卻聽得二公主朗聲道;“大姐,你的靈穹丸雖然厲害,但想不到小妹已把碧犀丹制煉成功。”

    大公主仰天厲笑二聲,連連道:“好,好,好,想不到你早就設法在對付我,我一向還矇在鼓裡,這碧犀丹內有凝碧草和通天犀角二藥,當真是靈穹丸的剋星,嘿嘿嘿,好好好。”

    這時,中座的黃衣長老霍然起立,指著大公主沉聲說道:“你未得本島五長老許可,妄自祭煉兇歹惡毒的靈穹丸,已違反了本島戒條,現在由本長老代歷代祖先傳命,你不但已失去爭奪本島花蕊公主之權,並將放逐南沙荒島,永服無邊苦役……”

    話聲至此,二公主急急起立,哀聲道:“五位長老明鑑,我姐姐雖然採煉靈穹丸,但卻並沒有仗此害人,望各位看在先母有功本島的份上,給我姐姐一條自新之路,我就感激不盡了。”

    眾長老尚未答言,大公主厲叫一聲,道:“別假惺惺了,好會做作呀。她們要放逐我,只怕沒有這樣容易,今天你們來得去不得了。”

    話聲至此,大公主玉手一揮,滿臉都是獰厲之容,道:“十一金釵,速燃阿修羅神香。”

    只見她身後十一女郎,齊聲嗷然而應,各伸右手,自懷中取出一個拳頭般大的三腳小鼎,各各揭開鼎蓋,動作整齊劃一,鼎中各冒出一股煙光。

    海兒和思風不知道這阿修羅神香,究竟有何妙用,都定睛細看,卻見那十一個小鼎中所噴出的煙光,顏色各殊,除了紅綠黃橙藍靛紫之外,尚有青、黑、白、赭四色。

    那煙光初出之時,作一股勁直上,一到敞廳上空,立刻互相凝合,迷漫四散,海兒正自感到奇怪,忽然鼻中嗅到一絲異香,頓時打了一個寒噤,神思迷惘起來。

    卻聽得二公主脆聲大喝道:“阿修羅神香是十分厲害的魔道邪寶,原來需要十二爐合併使用,暗合十二都天神秋之數,威力才能發揮到達極致,現在我大姐只點燃了十一爐神香,力量大為減弱,何況我又點燃了天鳳奇香,各位只要用心守定元珠,剋制邪欲,勿為對方暗算即可。”

    海兒聞聲一驚,頓時記起昔日離開桃花山之時,大姑姑天一神婆黑姥姥,曾談起魔教中有一種極為厲害的魔香,名稱不詳,據說一旦點燃之後,能夠使聞香人生出種種幻象,方寸之間,七情紛陳,六慾並呈,由外界幻相,勾引本身陰魔,引發體內真火,重則內外慾火,一齊焚燒,當場死於非命,輕則走火入魔,半身不遂,武功化為烏有……

    凡遇到敵方點燃此等魔香之時,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抵禦,就是駕馭心神,剋制慾念,抵制諸般幻象。這時,身心兩方,因幻相所生的痛苦,千奇百怪,而且身受者,每個人的感受,都不一樣。端的是魔由念生,亦自心滅。

    海兒想到這裡,大吃一驚,想起段思鳳一定不知道此中厲害,只要有一著道兒,即使警覺得早,一身功力,也休想保全。心剛想到這裡,抬頭一看,果然見到段思鳳臉色慘變,張口吐出二口鮮血,倒在地下。

    海兒剛想趕去助陣,忽然想起大姑姑曾經說過:“這種魔香一經點燃之後,身受者雜念紛呈,各種幻想相紛至沓來,但不論見到什麼,甚至刀斧加頸,毒蛇齧臂,一律要守定心神,付諸不聞不問,則幻相自然消滅,無法加害於你。”

    “但最厲害而可怕的,幻相中還會出現你平生最敬愛最喜歡或者最厭惡的人,或則身受重傷,等待救援;或則殘毒善良,令人髮指。這時候,只要稍一把握不住,立刻由幻入魔,慘死當場。”

    海兒也是根骨深厚,不該遭劫,心中電光石火般掠過上述念頭,立即安穩合目,盤膝而坐,施展出師門入定妙法,把身外一切幻相,付諸不問不聞……

    開始的時候,只覺得心旌搖搖,難以自制。這和平時入定時的現象,大不相同。要知道海兒根骨既佳,又得名師傳授,平日只一運功打坐,立刻心如止水,不起絲毫雜念,智珠活潑,返照空靈。

    但今日此時,卻大不相同,先是心亂如麻,不能返虛入渾,物我兩忘。等到覺出厲害,勉強把心神守定,身上又起了諸般痛苦,疼痛麻癢,同時交作,難過痛苦之處,到達極點。

    好容易捺定心性,苦捱過去,眼前一亮,忽然出現了一片奇景,只見珠茵綠榻,美女橫陳,柔情豔態,秋波迭媚,再不就是赤身玉立,輕歌曼舞,皓體流輝,妙相畢呈,舞著舞著,忽然輕盈的一個大旋轉,宛如玉燕投懷,來相匿就,溫香在抱,丁香暗度,那又柔又滑的玉肌,著體欲融,弄得人心旌搖搖,不克自制。

    海兒既已悟出這些都是幻想,又知身入危境,一切見聞享受,全是虛幻,稍一鎮壓不住,立刻墮入劫中,只得任其倚偎,不去管他,誰知對方得寸進尺,雀舌款吐,香津入口,立覺溫軟香馨,頓時引起遐思,這樣一來,抗既不可,守又不能,自知危機瞬息,稍懈即敗,那敢絲毫大意,沒奈何,只得守定心神,聽其自然,居然在萬般困難之中,澄心定慮,心智剛一澄清,幻樹立化烏有。

    這時的海兒,越知只有定力誠毅,才能戰勝諸般陰魔。無奈在一開始之時,沒有立即入定,又被幻相愚弄,稍受傷害,因此心神剛一寧貼,其他雜念又起。不是陷身於千重駭浪之中,海水群飛,壓力奇大,便是處身於萬丈烈焰之中,毛髮俱焦,膏油四溢,痛苦不堪。

    但海兒也是真有毅力,小小年紀,竟能強忍諸般幻相所給予的痛苦。要知道這些痛苦,雖然都是幻相,事過境遷,找不到一絲一毫受苦的痕跡,但當入幻之時,這種罪孽完全和真的無異。

    海兒先還是死命守定元珠,以本身元靈與幻相相抗,備嘗楚毒,後來忽然悟出幻由心生,魔由念致的道理,對於身脫受的諸般痛苦,完全付諸不問不聞,頓時由有相進入無相,智珠朗照,立刻悟透上乘妙覺,大徹大悟。

    這時,海兒功力突然大進,臉上透籠出一糙祥氛寶氣,心神活潑潑地,一念不生,已到達物我兩忘,天人交會的境界。

    就在此時,突然聽到段思鳳朗聲大叱之聲,又聽到有好幾個人慘號倒地,海兒心念微動,當即睜開眼來。

    目光到處,卻見敞廳內的慘象,不忍卒睹,原先坐在東面的天璇島五長老,有四個口吐鮮血,僵臥地上,業已斃命,那個身穿黃衣的,彷彿功力較高,七竅中微沁鮮血,雙目無神,尚躺在地上掙扎動彈。

    其他所有身披輕紗的女子,除了大公主,二公主和十一金釵之外,或坐或臥,一個個都是臉色灰白,嘴唇烏黑,有的已死,有的還留下一口氣未斷。

    只有那二公主安穩合目,盤膝坐地,寶相外宣,神儀內瑩,彷彿也在仗著定力,對抗魔香。

    她的身前,放著一隻小金香爐,爐內嫋嫋地噴出數縷清煙,幽香沁鼻清神,諒是她所說的天鳳香了。

    那十一金釵,此時各中了一枚暗器,手中金鼎均已傾覆在地。大公主滿臉驚惶地木然卓立,她的身前,卻站著在綵鳳令主段思鳳。

    海兒大惑不解,先還當是幻相,後來一看情形不像,不由飛身躍起,身形直掠而出……

    卻聽得段思鳳戟指大公主罵道:“你這女人的心好毒哇,你看,這些都是受你毒害的人。”

    說到這裡,她伸手指指廳內死傷諸人。

    大公主臉容一整,一臉惶懼驚詫之容,頓時盡斂,冷冰冰地道:“臭丫頭你是何人?竟敢管本公主的閒事。”

    話聲至此,倏然向前戳出一指。

    段思鳳冷笑一聲,舉掌急對,猛然覺得敵人這一指毫無力量,正在奇怪,忽然嗅到一股香味,頓時手疲腳軟,“咕咚”一聲,坐倒在地,當時就不能動彈,但心神卻明白得很。

    海兒大驚失色,匆忙中,全力劈出一掌,只聽得一陣暴響,自手而起,那掌力化成的一道狂飈直向前衝去,大公主大吃一驚,不暇加害段思鳳,連忙飄身後退,一面雙掌連續劈出……

    “轟……”

    大公主見機雖快,但依舊被掌力餘鋒擊中,只見她慘叫一聲,一個身子直彈起七八尺高,撞在身後庭柱之上,落地之後,便自狂噴鮮血,手足只稍為抽搐了幾下,便自死去。

    站在她身後的十一金釵,倒有九個被海兒掌力掃中,頓時筋斷骨折,死於非命,其他二個站得較遠,也被餘波震得衣袂飛卷,立足難穩,粉臉失色,連連後退。

    海兒的掌力餘鋒一直前衝,只聽得又是“豁拉拉”一聲大響,那大廳邊沿的碧綠雕花空格欄眉,竟被掌力沖垮,頓時倒塌下去,出現一個數尺長的缺口。

    海兒不覺一呆,連他自己也不能相信,功力竟是為什麼緣故而精進至此。

    忽聽得一聲悲呼,原來是二公主聆聲回醒,卻恰好見到大姐身死,她天性甚厚,雖然大姐對她不好,屢思迫害,到底是同胞姐妹,一母所生,手足連心。這時,不由得急步走過,伏在乃姐屍體之上,哀哀痛哭起來。

    海兒楞了一會,長嘆一聲,回到段思鳳身前,只見她雙目圓睜,眸珠也能轉動,只是口噤難言,手足疲軟得絲毫無法動彈。

    以海兒的醫道,急切之間,竟也想不起施救之方,不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亂轉。

    卻聽得一個清脆嬌軟的口音說道:“這位姑娘恩人乃是中、了本島的霍鹿散的香毒,不妨事的,我這裡有解藥。”

    海兒抬目一看,一見正是二公主,這時,手中正拿著二丸淺碧色的丸藥,海兒連忙稱謝接過,喂段思鳳服下。

    二公主妙目流波,註定海兒,櫻口微啟,似欲有言,忽然低頭嘆了一聲,道:“二位貴客請稍待一會,俟我把善後事情處理一下,再來奉陪。”

    說完,雙手福了一福,曼聲招來樓下的待女,替傷者施治。死者抬去掩埋。

    海兒這時也已救醒了段思鳳,乘著二公主正在忙碌的時候,詢問段思鳳剛才和大公主之間,究竟是如何起的衝突。

    原來段思鳳和海兒一齊躲在隱僻之處,眼看大公主令十一金釵燃起阿修羅神香,噴出各色煙光,凝成一片,那香味十分濃郁,很是好聞,段思鳳連連吸了幾大口,絲毫也感不到厲害之處。

    忽然她聽到“咕咚”一聲,急忙偏頭一看,發現有一個披紗侍女栽倒在地,口角溢出鮮血,但臉色上卻掛滿笑容,毫無痛苦之容,但卻已經身死。

    她心裡感到奇怪,猛又聽得“咕咚”“咕咚”接連幾響,又有三四個侍女委頓倒地,有的眼瞪老大,一臉都是驚駭害怕之容,有的臉容扭曲,彷彿奇痛難禁;也有的神色安詳,臉露喜容,臉上的表情,竟沒有一個相同,但卻都已斃命。

    段思鳳大惑不解,猛聽得二公主警告,又燃起一爐天鳳奇香,方才知道竟是大公主所燃阿修羅神香的妙用。

    她心裡不由大怒,恨從心起,剛想出手稍懲大公主,卻又聽到“咕咚”聲接連不斷,剎時間敞廳裡的人,已倒下了一大半。

    她忽然心頭微動,感到奇怪,為什麼這阿修羅神香,對於自己竟然沒有絲毫感應呢。其實這也不是段思鳳功力超人,而是她身上帶有一件至寶,也就武林七寶中的第五件異寶,所謂“龍珠獨重霄”的離藍珠就是。

    這離藍珠功能分水闢火照明,效用很多,但另有一種妙處,只要此寶在身,不論在入定或靜修時,具有寧神定心之功,絲毫不生幻象。但段思鳳卻不明白此理,剛想回頭詢問海兒,目光到處,不由大吃一驚,只見海兒雙目垂廉,盤膝跌坐,臉上一會兒喜,一會怒,一會兒彷彿又在強忍痛苦,神情瞬息萬變,不由看得呆了。

    忽然之間,她暗叫一聲“不好”,原來在這片刻之間,敞廳中的人,竟躺下了十之八九,連中座五長老也不例外。

    直到這時,段思鳳知道千萬延遲不得,伸手從囊中摸出十一根天芒刺,驀地把手一揚,化為十一線極細烏光,略為一閃,就分別打在十一金釵的持鼎右手的脈門,只聽得慘呼聲,那些三腳的小金鼎,俱都滾落地上,段思鳳在發出天芒刺的同時,口中大喝一聲,縱身一躍,就到了大公主的面前,想不到天璇島所制煉的各種奇香,確實厲害萬分,才一照面,就中了大公主暗算,若非海兒援救及時,二公主又贈送解藥,簡直不堪設想。

    段思鳳話說到這裡,海兒也把自己的遭遇說了,不由相對感嘆。天地之大,的確是無奇不有,今天總算是開了眼界。

    兩人這時被延到一幢精舍中落坐,因為主人忙著救死療傷,辦理善後,所以無人相陪。

    海兒和段思鳳正感到十分無聊,忽然外面傳來一聲“二公主駕到”。跟著一陣香風,門口出現一位身穿白色宮裝的幼女。

    海兒和段恩鳳連忙起身迎接,三人分賓主坐下。

    二公主首先道謝了段思鳳出手援救之恩,然後微笑地說道:“穹海荒島,一向很少外賓來臨,兩位不遠千里,由中土遙遙來此,不知有何貴幹?”

    海兒微嘆道:“這事說話長。”隨即把離朱宮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最後又道:“這二條千年靈蜈,通靈變化,倘若沒有貴島的毒龍香,一行人等,只怕都不能全身而退。”

    二公主聞言思考了一會,慨然道:“二位都是貴客,有恩本島,雖然毒龍香存量不多,更兼制煉困難,但二位只要需用,一定取以奉贈便了。”

    隨即令侍女往取,海兒和段思鳳心中大喜,連忙道謝。不一會,取來一個長約一尺,寬約四寸的錦盒,錦盒之上,繡著一條金黃色的怒龍,鱗甲飛舞,二公主伸手接過,玉手輕輕摩挲盒蓋,微嘆地道:“本島所制煉的毒龍香共有二種,雖然都是奇藥異寶,但功效卻有大小之分,這盒中的毒龍香,乃是本島九連秘宮所藏,威力最大,目前存量,少得可憐,但對付離朱宮的千年靈蜈,只有此香才能收效。”

    話聲至此,她伸手揭開盒蓋,只見盤中錦緞之上,臥放著二根長几八寸,粗如核桃,作八角形的黑色短棒,通體烏黑晶亮,光可鑑人,微微發出一股似檀非檀似樟的清香。

    海兒和段思鳳各自伸手拈起一支,入手沉重非凡,這樣一根長不到八寸的棒香,竟有二三十斤重,力量稍小的人,攜帶著它還真是個累贅呢!

    當下由二公主傳了用法,說道:“這盒中奇香,每支可點八個時辰,有此二支,離朱宮之行,足可去得了。”

    海兒和段思鳳連聲道謝,賓主盡歡而散,他倆一連在島上玩了幾天,與二公主訂了後約,這才起身告辭,搭船直奔東海方丈山離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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