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二人來到了城門下三丈之地,小雨細細的下著,丁世傑頭上戴著斗笠,緊緊的握著唐肥的小手,四周有些漆黑,看不到了多遠,驀地,丁世傑心頭一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猛地大喝一聲,手上發出一股大力,將唐肥推倒了一旁,黑暗中一道劍光飛射而出,猶如夜色中的一道電光。那道劍光來得好不迅速,唐肥身形滑開一丈外時,那道劍光在丁世傑的大腿上劃開了一道口子,唐肥看得臉色一白,嬌聲驚叫道:“世傑!”丁世傑卻如同沒事人一般,眉頭也不皺一下,手一抬,手中劍揮灑而出,一道劍光飛起,將那人逼飛到了城牆上,那人雙腳在城牆一點,飛身而起,手腕一抖,一劍飛刺而下,喝道:“黑盜,本供奉早已在此等候你多時!”劍氣縱橫,劍光猶如一條毒蛇,朝丁世傑頭頂落下。丁世傑冷哼一聲,舉劍就要刺出,唐肥臉上一片怒氣,手中的銀針也要劈手打出。
突然,一根銀針從夜雨中飛射了出來,是從左面飛出來的,打向了空中的那人,跟著一條偏瘦的人影從黑暗中大步走了出來,他的臉上蒙著一塊黑布,一雙冷冷的眼神,緊緊的盯著前方,他手中好像有無盡的銀針,每踏上一步,就有三根銀針脫手飛出,“絲絲”的響個不停,急如閃電,那自稱“供奉”的人長嘯一聲,身形轉動,退飛了出去,雙腳在城牆上踏動,走了十來步,身形過處,就有三枚銀針深深的沒入了堅硬的城牆內,丁世傑和唐肥回頭看去,丁世傑看到了他的身影,臉上一喜,接著又是一驚,真是驚喜焦急,唐肥看到那人,眼眶裡頓時盈滿了淚水,幾乎要哭了出來,只是在心頭叫道:“哥哥,哥哥……”
那自稱“供奉”的人長嘯聲一落,從城牆上猶如飛鳥一般,飛身落下十五條人影,他們一身的打扮,均是錦衣衛侍衛的穿著,十五人手中長劍一揮,頓時,劍光亂飛,劍氣大動,震耳欲聾。他們剛一出來,就聽得有人哈哈一聲大笑,從右首的夜雨中飛出一條人影,接著又是一條,跟著又是一條,笑聲四起,也不知道這四周到底埋伏著多少人,丁世傑和唐肥心頭大驚,轉臉看去,只見從四周冒出來的人,均是以黑布蒙面,有一個背有些駝,丁世傑見了這個蒙面人,只覺有些眼熟,好像在那裡見過,猛地想起一個人來,心頭一熱,哈哈大笑了起來。
丁世傑笑聲過後,喝道:“擋我者死!”向唐肥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飛身而起,一鶴沖天之勢,朝牆頭縱去,只聽那個自稱“供奉”的人臉色一變,喝道:“攔阻他們二人,你們是什麼人?難道想造反不成,捉拿朝廷要犯,你們也敢阻攔!”說著話,腳下不敢多有懈怠,躲過了那個偏瘦蒙面人的銀針,從四周冒出來的人不過是四個人,但是由於他們運用了高深的內家真力,大笑出聲,弄得別人還以為來了數十個人,四人飛身而上,將十五個人中的十二個攔下,一人分擔了三個,一時只見城牆下掌風呼呼,劍光飛射,端的是驚險萬分。
有三個錦衣衛高手沒有被攔阻,三人同時躍起,向丁世傑和唐肥撲到,手中長劍轉眼刺到,丁世傑冷哼一聲,道:“這是你們自找的,休怪在下無情!”說著話,手一抖,閃電反手刺出十八劍,劍劍直刺要害,只聽得“噹噹……”之聲響個不絕,丁世傑左手一翻,劈出一股柔和的內家真力,將唐肥送上了城牆。唐肥一上得城牆,三道槍影迎面打來,唐肥感到這搶打出的力道不過是九流角色的武功而已,隨手一劈,打出一記劈空掌力,將三根槍的主人打退了出去,接著在城牆上一站穩,雙手揮舞,發出數十根銀針,將撲上來的十多個官兵擊到在地,動也不動,原來都被唐肥點住了穴道。
唐肥回頭望去時,猛地臉色一變,只見丁世傑身上中了一個錦衣衛高手一劍,鮮血飛濺,丁世傑卻是冷哼一聲,一劍劈出,在對方身上洞穿了十個多個劍光,那人慘叫一聲,身形從空中顛落下去,滾到地上,一命嗚呼。
其他兩個錦衣衛見了丁世傑拼命的打法,嚇得身形均是不禁一滯,丁世傑趁這個機會,一劍將他們逼落下去,身形一抖,就要上到牆頭,不料內力卻是運轉不過來,身形剛憑空升起五尺,猛地就掉了下去,唐肥甩手打出軟絲,在丁世傑的腰上一卷,將丁世傑捲了上來,兩人站在牆頭,朝下看了一眼,唐肥眼中只有那個偏瘦的蒙面人,丁世傑知道她的心情,然而此地不宜久留,丁世傑一拉唐肥的手,兩人騰身而起,越過了城牆,落到了城牆外,兩人腳下不敢有所遲疑,沿著大道上飛奔而去,不一會兒,早已出了十多里外,二人放緩身形,唐肥突然笑道:“世傑,你不用擔心啦,我已經看到了我的哥哥,我以後再也不會感情用事,自此我生是丁家的人,死是丁家的鬼!”丁世傑心頭一熱,將她的小手緊緊的握住,沒有說話,點了點頭,兩人飛馳了數十里後,感覺危險已經遠去,漸漸的不在飛馳,身形不快不慢,順著官道一直北上。
小雨下到這個時候,居然停了下來,丁世傑將頭上的斗笠摘下,背在背上,看到了唐肥滿頭的水,將頭髮弄得有些混亂,也不知道那些是雨水,那些是汗水,心中一痛,溫柔的摸了摸唐肥的腦袋,笑道:“妹子,等我們到了我的家鄉,我再也不會讓你吃苦啦!”唐肥羞澀的笑了一笑,道:“世傑,我們習武的人,要是不能吃苦,又怎麼能修煉好一身武功呢,我不怕吃苦,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丁世傑眼眶一熱,險些掉下淚來,“嗯”了一聲,重重的點點頭。
兩人正在說著話,一條人影卻是從前面飄飄蕩蕩的飛了過來,那人的輕功當真高明無比,腳尖在地上輕輕的一沾,人就向前滑出去,好像腳下放著一塊滑板似的,轉眼那人來到了二人十丈開外,身形一頓,停了下來,兩人這才發現此人,抬眼望了望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只見此人身形高高的,長得就像一根竹竿,雙手負在身後,身上穿著一件長袍,面白無鬚,模樣有些怪異。丁世傑心頭猛地一跳,氣勁不由自主的破體而出,飛了過去,那人尖聲一笑,露出滿嘴的白牙,在夜色之中,顯得極為的刺眼。那人左手閃電般的一抓,居然在空中抓住了丁世傑的那道氣勁,緊接著向外一拋,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丁世傑的那道氣勁轉了一個方向,砸到了路旁,將大道砸開了一個深坑,泥土亂飛。
丁世傑和唐肥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恐怖,這人是誰?難道也是來捉拿丁世傑的?丁世傑深深的長吸了一口氣,一臉凝重的走上,唐肥正要上去,丁世傑沉聲道:“妹子,讓我來,你在一旁給我助陣!”唐肥這才沒有動腳。從剛才的那一手功夫,唐肥知道面前的這個人的武功太高,丁世傑就算是在全盛時期,也沒有三分的把握能擊退他,多了唐肥一個,反而要讓丁世傑不便,是以唐肥一聽到丁世傑出聲叫她“助陣”,她也就站著不動,手裡沾著十數根銀針,要是丁世傑不是對方的敵手,銀針會在丁世傑為難之間閃電出手,不管有沒有用,唐肥都要一試!
丁世傑走近三丈,腳下一頓,沉聲問道:“閣下可是來捉拿在下的?”那人點了點頭,一臉詭異的笑意,丁世傑一聲大笑,道:“閣下好高明的武功,不知道是那一位,難道就是錦衣衛的四大副統領之一?”那人搖了搖頭,始終沒有說話,丁世傑心中一奇,沉聲問道:“那麼,閣下究竟是那一位?”那人突然露齒一笑,白森森的,十分亮人,尖聲尖氣的笑道:“丁世傑,你還不知道咱家的來歷嗎?”丁世傑聽了他的聲音,臉色大變,喝道:“你是東廠的人?”
那人嘿嘿一聲陰笑,又是怪聲怪氣的笑道:“你總算猜出來啦!”丁世傑道:“這怎麼可能,東廠和錦衣衛明爭暗鬥,只有皇帝能調動,你們東廠難道和錦衣衛和好了不成?”那人陰聲一笑,道:“不錯,在王公公的努力下,錦衣衛如今和東廠和好,共同聯手,對抗你們這些欲圖造反的人。”
丁世傑臉色大變,道:“原來如此,你是那一位公公,聽你的口氣,來頭不小!”那人嘿嘿一聲冷笑,怪聲道:“咱家在宮裡待了八十多年,很少外出,你們沒有聽說過咱家的名字,說出來,你們也不知道,你叫咱家為‘薛公公’就是了!”丁世傑聽了,心頭一震,暗道:“這老傢伙活了這麼長,難怪武功這般詭異。”伸手一探,摸著了劍柄,作勢欲發,“薛公公”見了,怪笑一聲,道:“咱家見不得劍光,你一把拔劍,我就會陷於瘋狂,一瘋狂就會殺人,你可要想清楚啦,咱家勸你還是束手就擒,你的小情人,我就不難為她,放她一馬,如何?”丁世傑聽了,回頭向唐肥看了一眼,唐肥堅定的搖了搖頭,丁世傑哈哈一笑,道:“薛公公,姓丁的難道是被嚇唬大的嗎!”
“嗎”字一落,飛身而起,閃電向對方攻出了數十劍,這數十劍均是丁世傑拼命的招式,也是他最為厲害的劍法,一旦不能將“薛公公”刺傷,他和唐肥二人就只有等死了,薛公公眼前一片劍光閃耀,不禁顯出一股訝然之色,似是想不到丁世傑三十不到,就會有這般高深的劍法,薛公公尖聲的嘆了一下,道:“十年前,你這一劍,咱家恐怕接不下來,要傷在你的手裡,可是如今……嘿嘿……”說著話,雙手抬了起來,一雙手指纖纖猶如女子的手,光滑如玉,丁世傑的劍尖一遞到他的胸前,他的雙手就攔在那裡,丁世傑再也不能向前刺出一毫,丁世傑數十劍急如電光石火,繞著薛公公的四周刺下,但是薛公公的那一雙手楞是奇怪,輕輕的一揮,丁世傑的劍尖不禁刺不下去,還被震出了一尺外,丁世傑數十劍瞬間使完,還是沒有將對方逼退半步,陡然一聲大喝,道:“你以為我就只有這點劍術嗎,老匹夫,看我的劍!”
隨著話聲,丁世傑腳下一蹲,馬步不想馬步,喝道:“亂!”一劍刺出,這一劍平淡無奇,普普通通,可是薛公公見了,“咦”了一聲,腳下一歪,身形微微一晃,丁世傑喝道:“披!”聲到劍到,一劍遞到了薛公公的胸前,將薛公公的長袍劃開了一個口子,但是沒有傷著薛公公,薛公公臉色開始大變起來,丁世傑咬咬牙,喝道:“風!”身形陡然一飛,一劍自下而上揮出,一道劍風破空而出,薛公公收起了輕視之心,一臉凝重,緊緊的盯著那道劍風,眼看劍風就要劈在他的身上,薛公公身形一翻,劍風從他肩頭撕裂氣流而過,薛公公雙腳還沒站穩,那道劍風猛地轉了一個方向,向他身後打到。
薛公公連接翻了五個身,那道劍風愣是神奇,不依不饒的追著他,丁世傑從空中劈出那一劍後,雙腳一著地,則是動也不動的的站在地上,滿頭的長髮呼呼亂飛,一絲鮮血從嘴角緩緩的留下來,一雙眼珠瞪得溜圓,幾乎要破眶而出,一道綠色的光芒在眼神中時隱時現。薛公公被丁世傑的那道劍風逼得發狂起來,身形猛地一頓,劍風穿過他的腰下,一蓬血光飛濺,薛公公尖聲一笑,轉過身軀,右手凌空一抓,抓著了什麼東西似的,臉色顯得極為的狠毒,用勁握了一下,丁世傑悶哼一聲,嘴角鮮血猶如雨下,身形一晃,退了三步,薛公公一聲陰笑,右手凌空緊緊的一握,好像就握著了丁世傑的命脈,丁世傑臉色扭曲起來,汗水急速的流淌而下,眼角開始滲出鮮血。
唐肥在一旁見了,一臉死灰,驚叫道:“不要!”撒出了雙手的銀針,那些銀針到了薛公公身前一丈,被一股無形的真力震碎,唐肥飛身而起,朝丁世傑撲到,還沒有到得丁世傑身前一丈,猛地就被一股無形真力彈飛出去,遠遠的落在了七丈外,“哇”的一聲,張嘴噴出一股鮮血,慘笑道:“世傑,放棄吧,我們一塊兒死!”薛公公陰笑一聲,道:“死,沒那麼便宜!”左手一劈,喝道:“讓你們見識見識‘寂滅手’的威力!”一道龐大的氣勁破空而出,一股寂寞,毀滅性的真力沖天而起,丁世傑“啊”的一聲慘叫,被震飛出去,摔到了唐肥的身邊。
薛公公冷笑一聲,屈指一彈,飛出兩股指風,想點住二人的穴道。
驀地,一股強大的氣勁從數百丈外衝了過來,夜色之下,看不見來的是什麼人,但是,那人身在數百丈外,聽到了丁世傑的慘叫聲,這股強大的氣勁就是因為丁世傑的慘叫聲而起,從那人身上發出來的,薛公公神色一變,指風加快,眼看就要點著了兩人的穴道,唐肥只是抱著不知死活的丁世傑,一臉蒼白,在她的眼內,除了丁世傑,什麼都不放在眼裡,就算是死亡,也不能讓她皺一下眉頭。
“蟬有!”劈空一聲厲喝,一道刀光,快過流星的速度,破空飛到,那刀光瞬間化為翩翩飛舞的蟬兒,不禁將那兩道指風破去,同時卷向了薛公公,薛公公見了這麼神奇的刀法,一臉驚詫,喝道:“難道是天蟬刀嗎?好,咱家的‘寂滅手’來會你一會!”說著話,縱身一起,向天蟬刀衝了上去,雙手連環劈出,一道道寂寞,毀滅的氣勁從他四周發了出來,令人膽戰心驚。天蟬刀從百丈外飛來,見了這個薛公公,發出一聲怒氣衝衝的吟聲,霎時一股毀天滅地的魔力沖天而上,天蟬刀一刀狠狠的劈下,遠在百丈外,一條人影急如流星趕到,手向前伸著,他的臉上罩著一塊白帕,正是方劍明!
天蟬刀的威力豈是誰都能擋得住的,這一刀也正是方劍明情急之下,悟出的天蟬刀倒數第二式,名叫“蟬有”,當年在情人山莊,“殺神”俯身在他身上,所使的就是這一招,一刀就將情人山莊老爺爺逼得交出了“洗髓經”,強如老老爺都不是對手,何況是這個薛公公,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接著就是薛公公尖聲慘叫,薛公公從空中摔落下來,一隻胳膊同他的身子分了家,雙腳著地時身形搖搖晃晃的退出了數十步,滿頭的冷汗。
方劍明身形一晃,人在空中伸手一抓,將天蟬刀抓在了手裡,落在唐肥的身旁,急忙頓身下去,一摸丁世傑的胸口,發現還有跳動,心頭一喜,輸送了一股內力過去,唐肥見了他,臉色忽地一震,從痴呆中醒了過來,道:“劍明,你方大哥還有希望嗎?”方劍明點了點頭,猛地臉色一怒,騰空躍起,一刀劈下,刀風,刀氣,刀聲合在一塊,一道排山倒海的真力隨著天蟬刀湧出,將薛公公牢牢的“定”在地上,薛公公偷襲打出的一道掌力被天蟬真力一卷,移向了一旁,這一刀劈到了薛公公的頭頂,薛公公竟是來不及閃開,只有閉目待死。
方劍明嘆了一聲,眼色生出一股不忍,揮手一撤,天蟬刀收了回來,喝道:“你走吧!”話聲一落,薛公公當真走了,不過他不是回京城去,而是到閻王那裡報道去了,只見他的身子猛地一分為二,倒向了兩旁,滿地落滿了鮮血,內臟,那些內臟裂為一小片一小片,說不出的噁心。一股血腥氣迎面撲了過來,方劍明揮手將天蟬刀入鞘,伸手一摘臉上的白帕,張嘴“哇”的一聲,吐出了不少的穢物。
方劍明這還是第一次殺人,怎麼會不感到有些不適應。其實按照他的本性,別說殺人,就是傷人,也要猶豫半天,只因為見了他的好朋友丁世傑被薛公公打得不知死活,心中生出一股怒氣,天蟬刀又有魔力,將刀上的煞氣轉移到了他的心中,是以一出手,就沒有了分寸,加上這個薛公公被砍斷了一隻胳膊,還要來偷襲,是個人,哪有不生氣的道理,然而就算如此,方劍明一刀劈到薛公公的頭頂時,還是於心不忍,打算放過了他,那裡知道天蟬刀的威力實在過於邪門,刀氣早將薛公公劈為兩半,薛公公的內臟也受到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