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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咚咚

    小雁塔內洪厚的鐘聲悠悠傳來,已經是二更天了。尚雨疲憊地挪了一下屁股,離窗户遠一些,靠孃親近一點。她聽到孃親傳來的平穩的呼吸聲,心中稍安。

    這幾日來,她一直揹着孃親在長安城內轉,蒐集那太醫開的藥方裏的藥。那些藥實在太過古怪,幾家老字號的藥店湊在一起,也只勉強湊齊十來味,剩下的五味無論如何拿不出,其中三味據説要等冬至時才能採摘,另兩味麼,就只有憑運氣了。

    夜色迷離,她的腦子漸漸混亂,便靠在牀頭假寐。恍惚間,忽覺有人正在撫摩自己的頭髮。那手冰冷而無力,可是極盡温柔。是了,是孃親的手。尚雨一動不動,任孃親撫着,過了片刻,聽她輕輕地道:雨兒,娘有話對你説。

    娘?尚雨揉揉眼睛,你知道我醒了嗎?

    傻丫頭,我知道你根本一直就沒有睡着咳咳尚大娘咳了幾下,喉嚨裏哽得難受,尚雨趕緊爬起來給她端藥喝。藥已經冷了,她正要拿出去熱熱,尚大娘一個勁兒招手讓她過去。

    雨兒你陪娘坐坐。娘咳咳有很多話要和你説,別走

    尚雨心中怦怦亂跳,卻不表露出來,扶着孃親靠窗坐了,用被子緊緊裹在她身上,又咚咚咚地跑去端火盆。尚大娘由着她折騰,直到尚雨安排妥當,坐在她身旁。她拉着尚雨的手,道:雨兒,你爹去得早,這麼些年,真是難為你了。

    娘尚雨不停地挪着屁股,臉色煞白,你這話真把我嚇壞了。好好的説這些幹嗎?你多將養身體,就是雨兒的福分了。趕明兒,我也到薦福寺裏燒炷香去。

    香燒到最後都成了灰,與人又有什麼區別?你爹從來不信這些個,我是你爹最疼的女人,死了要跟着他的,別讓他笑我我想跟你説説你爹的事。她拽緊了尚雨的手,道,你熱麼?手心裏全是汗。

    娘尚雨眨巴眨巴眼睛,一句話都説不出。對於爹,孃親從來不願多説,可是今晚她的心揪得老高,屏息靜氣地聽娘説。

    如果你爹不是走得這麼早,應該是他教你武功才是。他是你師父的師兄,散刀門的大弟子。很奇怪吧,你爺爺官居三品,卻有個行走江湖的兒子。其實也不奇怪,你爹乃是庶出,而且婆婆就與孃親一樣,來自煙花之所,本就身份低微,在尚家那樣的地方,永遠別想抬起頭做人。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還在給你伯伯做保鏢呢。長長的鬢髮,淺淺的眉,淺淺的笑咳咳骨子裏倔強,外表卻生得文文靜靜。你跟他真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

    她閉着眼,彷彿又回到二八年紀,手持琵琶,怯怯地坐在尚家大少爺身後彈奏。滿座的眼光都落在盈盈起舞的舞姬身上,只有那個抱劍斜靠在門上的年輕人瞧見了她,向她淡淡一笑

    等我有了你後,你爹愈加勤勉,不久補了淮南二等遊騎校尉的缺,走馬上任,此後平步青雲,迅速提升為一等侍衞。不料才過兩年就出了事。為孃的真是後悔,整日希望你爹出人頭地,卻沒想到出人頭地的代價悔叫夫婿覓封侯,當真如此

    尚雨渾身毛骨悚然。這些話孃親是第一次對她説,可是讓她不安心的並非爹的事,而是孃親為何此刻跟她説?

    那一年的元宵,有人喬裝成舞燈之人,潛入萬壽宮,意圖行刺皇上,失敗後竟被他遁走。你爹當時為萬壽宮一等侍衞,事發時值守北宮門。那人從容離去,聖上震怒,將你爹和幾十名侍衞同時貶黜。便有人告發你爹串謀,親眼見他放走刺客。這可是謀逆大罪呀,你爹立即被下到天牢,輪番拷問,逼問背後主使。

    尚雨顫聲道:爹爹怎會做出這種事?定是誣陷之詞!

    尚大娘點頭道: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你爹心高氣傲,死也不肯吐一個字,幾天下來,只剩半條命了。我求老太爺救命,他們尚家人卻唯恐避之不及,哪裏還會出面?我只好當盡首飾,上下打點。半個月後,有一天,你爹讓人帶來口信,讓我去見他一面。我賄賂牢頭,好容易進了天牢。你爹拉着我的手,偷偷給我説了一句話:他要殺的,不是皇上。

    尚雨憋氣憋得臉都青了,想要跳起來,可是尚大娘抓着她的手,不讓她起身,眼中幽幽發光,續道:我驚呆了,難道你爹真的與人串謀?後來想想,你爹身在皇宮,根本不可能有機會認識刺客,也許他只是仗義而為,才放走他。你爹説,有些事,哪怕死也得去做。做了,並不後悔,唯一歉疚的,就是對不住我們母女倆。那時我就知道他心意已決,放聲大哭。果不其然,那天我剛離開牢房,他就撞柱而死。臨死之前寫了一封血書,告之皇上他的忠義之心,及不堪蒙冤而死的決心。那是要保住尚家,保護我母女二人。唉,他們這些大男人,總有叫我們女人又痛又恨,卻又無法拒絕的大道理。

    她眨眨眼,眼角隱約有些淚光,但歲月滄桑,曾經流出的淚早已經變作了細細密密的皺紋。尚雨對父親沒有什麼印象,她只是揪着一顆心,緊緊盯着孃親的臉。是燈火的緣故嗎?孃親的臉色為何突然變得紅潤起來?

    尚大娘打肺腔裏喘出幾口粗氣,勉強坐直身體,説道:你要記住,你爹不是冤死的,他確實放走了刺客。雖然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何,可是我堅信,他死得堂堂正正。你懂麼?你記住了麼?

    尚雨拼命點頭。

    尚大娘露出一絲笑容,又道:你爹説,武功不是用來殺人,而是救人的。他可真傻。沒有殺人的武功,哪裏需要救人?他就死在這傻勁上。所以當你師父前來傳你武功時,我曾極力反對。後來她對我説了幾句話。她説:練武者,並非為爭強好勝、為快意恩仇、為出人頭地,為的不過是自保、自尊,如此而已。聽了這話,我才勉強同意了。雨兒,我身子骨差,説不定什麼時候就去侍候你爹了。留下你孤獨一人,又是女兒家,能自保、自尊,可多不容易呀咳咳我拼死地熬這些年,就是怕有一天咳咳咳突如其來的一陣劇烈咳嗽,咳得她伏在牀上,幾乎喘不過氣。

    尚雨嚇壞了,趕緊扶她躺下,自己跑去温藥。她飛也似跑下樓衝進廚房,可是爐子裏的火早已熄了。她掏了一陣,見炭灰間還有零星的火星,頂着東家的責罵又吹又煽,終於重新生起火來。

    把藥罐放到火上後,尚雨才直起身,只覺腰間痠軟,便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稍事歇息。眼見孃親一天不如一天,如果真的她拿腦袋去撞柱子,撞得咚咚咚地響,阻止自己想下去。

    爐火靜靜燃燒着,間或啪的一下,藥味開始瀰漫。尚雨好容易緩過了勁,待藥煎好,倒進碗裏。她端着碗,一邊上樓梯,一邊吹着熱氣,心道:明日無論如何要找齊藥,孃的病不能再拖

    剛走到一半,尚雨突然停頓,全身驟然收緊,她的聽、觸、嗅感同時穿透了厚厚的泥石牆壁,聚集到正悄悄地伏在牆上的某個人身上。

    那人聽見尚雨的腳步消失,舉起的右手一握,向下方的同夥示意。兩名同夥立時停下,一人盯緊身後,另一人四處張望,兩人的手指間都扣緊了細長的飛刺。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又響起來了,一步,兩步屋裏的人走得很遲疑,腳步聲也時快時慢。那人把耳朵貼在牆上凝神細聽

    驀地眼前一亮,天穹之上撕開一道口子,透出淡淡的月華。那人瞳仁劇烈收縮,一柄碎葉彎刀飄飄悠悠地從天而降,轉眼便殺到面前!

    那人在最後關頭拼死用手肘所綁的刀一擋,叮的一聲脆響,碎葉彎刀高高彈起,但巨大的力道還是讓他痛得幾乎抓不穩牆頭。他反身靠在牆上,正要抬頭尋找襲擊者,耳邊風聲凜冽,有同伴不顧一切大叫道:左邊!

    碎葉彎刀無聲無息出現在他左首,待得警覺,已在一尺之內。幽幽發綠的刀刃在夜色中拉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直取頸項!那人魂飛魄散,心道:我命休矣!

    叮叮叮一陣急響,碎葉彎刀從他咽喉前數寸遠處掠過,陡然旋轉,將下方射上來阻止它的七八枚飛刺輕易挑散,隨即重又向上收回。

    那人雖未被刀刃劃到,刀氣卻已侵喉而入,一時氣竭,重重落下牆頭。牆下兩人叫道:二哥!其中一人見他臉色慘淡,在他背後猛推兩下,替他散去濁氣。那人哽了兩口氣,勉強搖頭道:沒事

    頭頂有人冷冷地道:我知道你們是誰。一人做事一人當,想要報仇的,前面薦福寺塔林裏見吧!三人一齊抬頭,只見一條清瘦的影子越過頭頂,衣帶飄飄,渾若幽魂,落入院牆之外。

    其中一人道:二哥,怎麼辦?另一人瞪眼道:什麼怎麼辦?幹他孃的!先前那人道:三哥,別衝動。這女子功夫之高,可不是開玩笑的。那人怒道:老七,你要怕了自己滾蛋!老大的仇老子死也要報的!

    老七道:三哥,大哥的仇誰不想報?

    三人越過牆頭,落在空無一人的街上。對方既然已擺下了陣勢,料想也不會失約,三人不再縱身飛越,並肩向薦福寺走去。老三老七對望一眼,故意走得慢些,好讓二哥多點時間調整呼吸。

    老三搔着腦袋道:媽的,都四月了,還這麼賊冷。老十三呢?怎麼沒來?

    老二道:臨走前,師父另有事情交代他,也許遲些趕到。

    老七隨口道:他要在場,剛才二哥就不至於危險了。老二老臉掛不住,咳嗽幾下。老三怒道:老七,怎麼説話的?二哥分明是讓她兩分!就你聰明,瞧見那一刀怎麼怎麼樣了!老十三功夫再好,在二哥面前也輪不到他説話!

    老七猛悟到自己説錯話了,忙道:二哥,我不是那意思老三待要再罵,老二沉着臉道:好了,都別説了!當此師門多事之秋,大家應當精誠團結,有時間想想如何對付敵人才是!老七説得也沒錯,師父早就讚揚過十三弟,説他聰慧過人,頗有悟性,如今功夫早在你我之上了。

    三人驀地一齊抬頭,面前就是薦福寺的後門,進門就是塔林。這個時候,應該空無一人吧。老二摸摸脖子,低聲道:剛才那一刀,你們都瞧清楚了?

    老七點頭道:嗯,的確是碎葉刀法,刀柄後繫着細鐵鏈,刀身的彎曲程度遠勝中原所產彎刀。適才她緊貼着牆向下,隱藏了身形,連聲音都極小,才讓二哥無從防範。

    老三道:聽師父説,散刀門數十年前就銷聲匿跡了,怎會突然出現,還是個丫頭?

    老二道:這些不知道的就不談了。此人武功在你我之上,為了大哥的仇,説不得,大家要一起動手。記住,碎葉刀遠攻犀利,近身卻不怎樣,一定要貼近了她,明白嗎?老七,你眼力準,就在外面以暗器擾她心神;老三,你攻她上盤。

    老七道:二哥,師父説過,儘量別傷她性命,要帶回師門問話的。老三不耐煩地道:就你記得師父的話!她一個黃毛丫頭,我們自然曉得分寸。廢話少説,走!

    三人掠過牆頭,飛身縱入塔林內。夜深人靜,後院裏空無一人。前院大殿裏的燈火被中庭的房屋遮住大半;天上雲舒雲卷,月亮露了出來,但冷冷的月光照亮不了什麼。

    塔林中間的空地上站着一名女子,一身素裝,在這暗淡的夜色裏隱隱散發光輝。三人故意慢行的這段時間,她已裝束停當,寬袖系在肩頭,頭髮緊紮在腦後,赤着腳,垂頭閉目而立,瞧不清面目。只有手裏的碎葉彎刀隨着風微微擺動,古綠色的光澤看得人心中凜然蓄勢完畢,就等着突然的爆發了。

    老二略一點頭,老三老七分別向兩邊圍繞而去。他自己則漫不經心地向那女子正面走去,一面道:姑娘果然好膽色!在下佩服得緊。姑娘是碎葉刀的傳人?恕在下寡聞,竟不知道長安城內有散刀門人,一向未曾拜訪

    那女子並不説話,連頭也不抬。老二提着一口氣繼續走,五丈、四丈、三丈他在試探那女子的攻擊距離。

    老三老七打起十二分精神,死盯着那女子手中的刀,隨時準備出手。按道理,使碎葉刀的人最忌諱對手靠近,否則無法發揮出碎葉刀的最大威力,兩三丈之間將是她出手的最佳時機。但面前的少女垂頭閉目,好似睡着了一般,任由老二逼近。

    姑娘大概已經猜到在下等是何人了。那日姑娘趁我大哥受傷之際,下手擒拿,陷我大哥於天牢之內,而致亡故,究竟是出於何種原因?今日還望姑娘説明

    已經近到一丈了!眼見女子仍然紋絲不動,老二自己倒出了一頭冷汗。他遲疑地停下了腳,飛快地向兩旁瞧了瞧老三老七對他點頭,示意已作好了準備。老三四肢頎長,只須再往前跨一步,女子就將完全陷入他的長劍攻擊範圍之內;老七兩手插在背後,當他伸展雙臂時,暗器將如雨點般向那女子傾瀉而去。

    老二右手手腕一抖,劍身發出龍吟之聲,久久不息。老三老七同時屏住了呼吸。老二淡淡地道:姑娘既不肯説,在下只好得罪,請姑娘到師門一敍

    就在他的劍將起未起的那一瞬間,那女子抬頭看向他,説道:你們大哥之死,與我無關。她的眼睛猶如兩點亮星,看得老二一凜,頓了頓才道:姑娘此話恐難服

    眾字尚未出口,那女子手不抬腳不舉,突然之間向老二滑來,幾乎迎面撲入他懷裏。待得老二的長劍掄起來,那女子已經完全避過了劍芒,甚至連順勢一帶一劃的餘地都沒有了第一擊落空!

    老三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他的一步也遠超過那女子的腳步,然而眼見劍尖就要刺到那女子肩頭,她忽地一沉,險到極至地避過第二擊落空!他寬大的肩背同時遮住了那女子嬌小的身子,老七的手揮了兩次,卻投鼠忌器,始終找不到機會發出飛刺。

    老二嘶聲叫道:小心!但老三救人心切,這一劍刺得又快又猛,身體前傾,已來不及收回。他暴喝一聲,全神貫注盯着那女子手中的彎刀沒有動靜!

    只聽一聲悶響,彎腰躲避老三攻擊的那女子沒有攻擊老二,沒有回砍老三,卻鬼使神差地一猱身,碎葉刀遠遠拋出,正中飛身撲上來救險的老七肩頭。

    老二大叫道:老三!左手連揮,十幾柄飛刀閃電般向那女子襲去。老三跟着猛甩手腕,二十幾枚飛刺連環發出。

    那女子突然施出身法,竟是與他們輕功一般無二,造詣更在他們之上,兩人不禁一愣。就在此時,碎葉刀再度飛出,空中閃過一抹耀眼刀光,兩人只覺眼前一迷,便已跌坐在地。

    這幾下電光石火般快捷,等那女子落地時,三個男子都癱軟了下去。老七傷重,正歪在地上拼命點穴止血;老二被刀背擊得氣也透不出來,穴道亦被封了數處,兩腳痠軟;老三則雙手奇怪地圈在一齊,肚子上血流如注,再也撐不住,滾落草叢中。

    激鬥結束,四個人忍痛的忍痛,喘氣的喘氣,一時俱都無言,只聽見獵獵的風聲。三雙痛得眯成一條線的憤怒的眼睛和一雙毫不客氣的眼睛在黑暗中對視。忽然有個哆哆嗦嗦的聲音傳來,四人一起回過頭。

    施施施主,佛佛佛門清淨之之地

    尚雨腳尖一挑,一塊頑石飛去,正中那冒險前來查看的知客僧面門,折缺門牙兩枚。那知客僧呸地吐出牙齒,握在手裏,倒抽着冷氣,連連合十作揖,轉身血淚滿面地跑了。

    尚雨朝那三人一一看去,冷冷地道:你們大哥在牢中怎麼死的我不清楚,他做殺手,被我擒獲,孰是孰非,我也不想多説。你們要報仇,儘管堂堂正正找我便是,用不着三番兩次的偷襲。今日再饒你們一回,算是賠禮,下次本姑娘就不會留手了!

    説着轉身就要走,老二叫道:姑娘!敢問姑娘師承?

    免談。

    姑娘的碎葉刀法果然精妙,我們自認不如。老二不依不饒地道,但大哥之仇,説什麼也要報。後會有期!

    尚雨鼻子裏輕哼一聲,道:有種就來!你們三個的功夫,與他相差何止千里計

    她驟然住口,臉色剎時變得雪白,回頭瞧了三人一眼,跟着連退數步,喃喃地道:不不會

    老三怒道:什麼不會?你還沒見識老子的真功夫!有種再來三三百説到後面,因為腹部傷口抽動,痛得吹須瞪眼。

    尚雨不答,只是踉蹌後退,退入塔林間。忽地風聲凜冽,數十座舍利塔一齊發出尖鋭的嚎聲,吹得三人側過頭去。待得再次轉回來時,月影依稀,人已經消失無蹤了。

    老三破口大罵,可是三人心中卻都鬆了口氣。此人功夫之高,遠超想象,更奇怪的是,她似乎知道本門武功的特點,每一招無不切中要害。與她對打,有種被對方瞧得一清二楚,自己卻蒙着雙眼的感覺。

    他三人相互扶持着起身,頹然向寺外走去。老三一邊嘶嘶叫痛,一邊怒罵。老七突然道:我怎麼覺得,她認識我們門中的某人?也許交情還不淺。

    去你的,誰要敢跟這小賤人相好,老子生剝了他!

    老七點點頭,道:那是自然。不過還有一點兒奇怪,我們這是第一次交手,何來三番兩次偷襲之言?

    那賤人説的話你也信!呸!下次若讓我見到哎喲

    老七悶着頭走了幾步,又道:如果老十三在這裏

    老三剛要開口,一向恭順自謙涵養極深的老二終於忍不住破口罵道:閉嘴!我們在此拼命,老十三上哪裏挺屍去了?你再説,老子真他媽要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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