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樓上的梅萼夫人又脆笑道:“怎麼不説話呢?少俠!”
冷如冰仍低聲對蓉兒道:“快守護着心神,只要不使那琴音入耳,大約就會沒事,我雖然料定她不會對我們施展那令人致死的琴音,但那能透穴琴音,也不能不防!”
蓉兒點點頭。
冷如冰默運六脈神功護身,將全身穴道彭閉,才指起頭來,冷笑道:“想不到貴教主竟然有這種聞所未聞的絕學,冷如冰真是失敬得很。”
梅萼夫人又笑道:“少俠知道就好!少女已將幽篁小築的經過告訴了我,所以對於少俠,我不會用這‘死亡之曲’來歡迎你!而且過去之事,只要少俠不介意,可以就此略過,少俠請回吧!”
冷如冰一聽,心中大為放心,他倒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蓉兒。
但對於那支玉龍鐲,卻又不能就此不要,心念電閃,冷漠的一笑道:“這麼説,冷某是來得不巧了,今日既是教主另有嘉賓,冷某人只有改日請教了。”
梅萼夫人輕笑道:“我這梅村的大門,會永遠為你開着呢!少俠!”
冷如冰暗付:“這女人當真心計過人,選擇這種一水之隔的地方,以琴音怯敵,即使鬼斧神闖過林中毒陣,大約也奈何不了她,玉龍鐲之事,只有另籌良策了。”
他雖然一生不願趁風轉舵,但到了這種時候,也只好知難而退了,何況蓉蓉又在身邊,為了她的安危,他也不能不暫時收斂傲性。
當下遂一拱手,攝着蓉兒,飛身掠上池岸。
就當他與蓉兒飛身上岸瞬間,村外忽然傳出一聲厲嘯,駭然是鬼斧神的聲音。
冷如冰一怔,心説:“原來他並沒有走?那麼適才一定是被困在毒陣之中,才沒一點聲息,現在那毒陣居然被他突破了。”
心念未完,只聽樓頭的梅夫人,又脆聲笑道:“少俠,假若你有興趣,我倒歡迎你看看我如何歡娛佳賓呢?”
“歡娛佳賓?”冷如冰心想:“這一定是指她的琴音怯敵而言,以鬼斧神不世修為,就算因有一水之隔,奈何不了你,但也不致真就被你那一曲琴音而致死吧?”
樓頭又傳出紅花教主聲音:“少俠,快!右面池岸有一間小屋,人在那兒會看見一切,快!少俠,遲了就來不及呢,我知道,鬼斧神也正在找你。”
這時,又是一聲厲嘯,似已到了第一重院落之上,而且破空之聲,也隱隱傳來。
冷如冰來不及考慮,掉頭一看,距兩人立身處右方四五丈處,果然有一間小屋,當下拉着蓉兒身形驀地彈起,直向小屋撲去。
就在兩人奔人小屋那一瞬間,四條身影,劃空搶落池岸,人影閃晃間,已搶入那隻小舟。
小屋旁邊,正好一面小窗,池岸情形,盡在眼前,那搶入小舟中的,正是毒魔黃天后,萬毒婆子和千毒神童,以及老僕陳芸四人。
四人已是狼狽不堪,顯是在梅林中,已吃了鬼斧神不少苦頭。
四人搶落小舟中,只見毒魔寬大袍袖猛力一沸,那支小舟,箭矢一般,直向小樓射去。
但小舟才射出數丈,不過距小樓三分之一的距離,一聲怪笑,池岸邊撲落兩條人影,前面人正是鬼斧神,鬼斧神身後,則是那個狡詐過人的長白飛狐。
鬼斧神神態猙獰可怖,形如惡鬼,他那一襲灰袍,有好幾處已然撕裂,鬢髮怒張,雙睛似要噴出火來。
鬼斧神人一落地,一眼瞥見小舟離岸已有五六丈遠,怪笑一聲,手中烏光閃閃的一柄鬼斧,猛向池心箭射而去的小舟虛空一劈,破空聲響,一股無限的勁風,便向小舟撞去。
小舟上三個毒魔,似也知道鬼斧神這虛空一擊的威力,鋭不可當,若然撞上小舟,四人必然舟碎落水,三個毒魔也各自圈臂吐掌,只聽“蓬”地一聲大震,岸上鬼斧神卻屹立未動,但小舟上的三個毒魔身形一陣劇晃,有些立腳不住。
一聲大震之後,平靜無波的池水,竟然被激起一陣洶湧的波濤,將小舟拖起數尺之高,險險地沒翻覆池中。
但經此一來,小舟去勢頓減,已橫在池心,不斷打轉。
蓉兒看得伸了一下舌頭,吃驚地低聲問道:“冰哥哥,這人就是鬼斧神麼?”
冷如冰點頭道:“不錯,正是他!”
蓉兒道:“他那一柄鬼斧,虛空一劈,那船上三人竟然聯手抵擋不住?”
冷如冰道:“這魔頭功力驚人,當年憑着一柄鬼斧,力鬥中原十大高手,武林中曾有‘鬼斧動,天地驚’,這句話,做沒聽過麼?”
就在兩人低聲説話聲中,那支小舟竟然不進反退,竟向岸邊退了回來。
船上的三個毒魔也非庸手,只見三人同時各自雙袖揮動,向後猛拂,那支小舟,似才脱離了鬼斧神虛空攝物的吸力,向腦射去。
蓉兒幾乎驚呼失聲,道:“冰哥哥,這魔頭虛空攝物的功力,竟然大得如此驚人?”
冷如冰道:“如何不是,這魔頭被中原十大高手,逼入黑水潭以後,又刻苦練了十年武功,功力大增,當今武林中,現在能跟他抗衡的,只怕屈指可數了。”
鬼斧神突又一聲桀桀的怪笑,手中鬼斧映日發出一蓬烏光,雙臂一張,驀地凌空竄起。
但就在他身才離地那一瞬,小樓上傳出“錚錚”兩下琴絃響聲。
説也奇怪,那兩聲琴絃一響,鬼斧神凌空的身子,似是突然一震,繞着池邊劃了一個半弧,依然落回原地。
鬼斧神這一落下,更是虯髯怒張,但兩道如芒眼神中卻現出驚怔神色。
就在這時,小樓上一聲脆笑道:“閣下遠來,不知有何見教?”
鬼斧神向那小樓上望了—眼,桀桀怪笑道:“女娃娃,你是什麼人?”
梅萼夫人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嬌叱道:“住口,你敢對我們教主這樣稱呼?”
鬼斧神縱聲大笑,震得池水又層一陣激盪,笑罷説道:“這麼説,你就是老毒魔的女兒黃梅英了?”
梅萼夫人道:“不錯,我正是黃梅英,現掌紅花教,閣下毀林破陣,擅入我梅村,不知是為何事?”
鬼斧神凌窮又大笑道:“想不到老毒魔居然調教出你這麼一個女兒來,還創了什麼紅花教,而且,嘿嘿!居然還是魔音三曲的傳人?”
“魔音三曲?”冷如冰心中一動,暗忖:“無怪這梅萼夫人擅琴音透穴之功,而且,還能利用琴音殺人,敢情她還出身於天府。”
蓉兒在一旁問道:“冰哥哥,魔音三曲是什麼人啊?”
冷如冰道:“魔音三曲乃是天府書生二十年前的渾號,後來自稱天府書生,一張天魔琴,不知殺死過多少武林高人,後來據説死於桐柏山中,只是死因不明。”
梅萼夫人在小樓上脆聲一笑,道:“你既然知道魔音三曲,那就不許在此地撒野!”
鬼斧神大笑道:“你認為三曲魔音,老夫便會怕麼?”
梅萼夫人脆笑道:“難道你忘了當年在魔音三曲的亡魂操下逃命之事?”
鬼斧神嘿嘿笑道:“不錯!當年確有此事,可是那是二十年前之事了,老夫一生就是忘不了兩件事,一是桐拍山中,與天府書生那一段過節,第二件則是哀牢山鬼斧谷黑水潭那當子事,如今,嘿嘿!當年逼老夫滾落黑水潭的十人,已有八人的人頭高懸死亡榜上,只有兩個漏網之魚,相信不久必然也逃不了,所以這第二件事,老夫已算快結束了,既然,你這女娃娃是天府書生傳人,好得很,這一筆債,找你討也是一樣!”
此時,小舟已然停靠小樓之下,那毒魔四人,已相繼登樓,只見有人在梅萼夫人身邊,擺下三張桌子,三人依次落坐。
梅萼夫人笑道:“那麼你又想聽一次亡魂操了!”
鬼斧神嘿嘿笑道:“小小女娃娃,你又能有多大火候?敢在老夫面前誇口,嘿嘿!就算三指書生復活,我又何俱?”
梅萼夫人輕聲三笑,道:“那麼我只有獻醜啦!奏一曲以迎嘉賓了。”
説罷,遙見梅萼夫人素手輕指,撫在琴絃上,立時傳出掙、掙兩聲,似是在調理琴絃。
冷如冰一聽梅萼夫人要彈奏魔音,心中不由也跟着緊張起來,正想招呼蓉幾運功守護心神,哪知話未出口,錚錚之聲,已縈迴耳際,自己竟一點反應也沒有,反而十分悦耳,跟適才在小舟中聽到的那兩聲弦響,迥然不同。心中覺得有點奇怪,不由向池岸邊的鬼斧神和長白飛抓一人看去。
蓉兒早已低聲嬌呼道:“咦!冰哥哥,你看那個瞎眼老道怎麼啦?”
冷如冰也已看見,適才梅萼夫人調理琴絃的兩聲輕響,鬼斧神倒是昂然而立,但長白飛狐可就不同,身子連連搖晃,立腳不穩地向後退了數步。
冷如冰恍然明白過來,這梅萼夫人在魔琴上的造詣,已然到了因敵而施的地步,不會凡是聽到她琴音的人,懼有損害,明白這一點,心中更是駭然,因為,這證明梅萼夫人的修為已到與琴意台一的地步,她由琴聲中傳出的功力,可以在無數人中,針對自己的敵人而發,若非修為已登峯造極,絕不能作到這一點。
冷如冰低聲説道:“難道你忘了適才我們聽到琴音時的難過?”
蓉兒道:“那麼我們現在怎麼又不會呢!”冷如冰道:“這就是她魔琴上修為精純的地方,因為她不是針對我們而發!”
蓉兒仍是不解的問道:“為什麼呢?我們不是也聽到琴音了麼?”
冷如冰道:“蓉蓉,這是武功上的最高造詣,你忘了會千里傳音一類功夫的人,能在很多人的場合中,只讓自己心目中的人聽見麼?”
這一下,蓉兒算是懂了,點頭道:“冰哥哥,我懂啦,這叫做神與意合以意克敵的境界。”
冷如冰點頭道:“正是如此,唉!想不到紅花教主,竟然得了當年天府書生的絕藝,而且修為上竟有恁地造詣,要想從她手中奪回玉龍鐲,只怕難之又難。”
這時,鬼斧神嘿嘿笑道:“不錯!這斯在魔琴上的功力,並不弱於天府書生,難得難得,只是,對老夫來説,可是一點影響也沒有。”
樓上的紅花教主笑道:“我只試了兩聲罷了,可是你身後那位貴賓,就受不了啦!”
鬼斧神掉頭看了一眼,只見長白飛狐神搖氣浮,臉色十分蒼白,果然有些受不住的樣子。
不由嘿了一聲,喝道:“怎麼?就是這兩響,你就搪不住?你橫行關外數十年,憑一點什麼?”
長白飛狐當真狡詐過人,竟然恬不知恥的苦笑一下,道:“晚輩因為適才未及準備,魔琴已響,所以震得心神搖晃,不過,晚輩也不敢欺騙你老,魔琴三曲,晚輩至多隻勉強搪得住飛花弄一曲而已。”
鬼斧神哼一聲,喝道:“真是沒用的東西!”
這老狐狸竟然臉厚得被人當面責罵,還堆着一臉媚笑説道:“你老罵得是,晚輩怎能跟你老比!”
鬼斧神左袖輕輕一沸,喝道:“滾吧!別在這兒給我丟人現眼!”
長白飛狐似是也希望鬼斧神恁地吩咐,當下,又訕笑道:“是是是,那麼晚輩去村外恭候你老。”
話聲一落,身形驀地彈起,竟然真的走了。
蓉兒道:“冰哥哥,這是誰啊?”
冷如冰道:“他就是飛狐公子的父親,人稱長白飛狐!”
蓉兒道:“他怎麼這般沒用?”
冷如冰道:“蓉蓉,這是老狐狸狡詐的地方,狐狸是懂得如何保全自己及如何因人成事的。”
“你是説他故意裝得這樣沒用?”
“那倒不盡然。”冷如冰又道:“也許他真的不能抗拒魔琴三曲的亡魂操,但這老狐狸是在暗中保存自己的力量,想得漁人之利,所以不肯打硬仗呢!”
紅花教主也不阻止長白飛狐離去,等他走後,才又在樓頭輕笑道:“要是我眼力不差,那位大約是關外的長白飛狐了?”
鬼斧神嘿嘿道:“是又怎麼樣?”
梅萼夫人道:“而且我還料到,是他慫恿你來要一件東西,對不對?”
“你知道就好,嘿嘿!要是你肯交給老夫,天府書生已死,當年之事,老夫可以不再追究!”
蓉兒又在冷如冰耳邊低聲問道:“唔!這老狐狸真壞,果然是他慫恿這鬼斧神來奪取玉龍鐲的。”
冷如冰道:“其實他不慫恿,鬼斧神也會來,只不是今天而已!”
樓上的梅萼夫人笑道:“假若不同意呢?”
鬼斧神嘿嘿道:“那死亡榜上的第二十九名,大約就會是你。”
“假若你仍不能拒抗我的亡魂操呢?”
“嘿嘿!”
鬼斧神抖動着雙肩笑了一陣,又道:“老夫就是想試試!”
“我也想試試呢,自我練成亡魂操後,至今還沒真正為人彈過一次,你算是能聰聽這佳音的第一人。”
梅萼夫人伸手理了一下秀髮,玉手再又落在琴絃上,正要開始輕彈,鬼斧神突然大喝一聲:“慢着!”
紅花教主抬起頭來,秀目中閃着澄如秋水的寒光,笑了一笑道:“怎麼啦?”
鬼斧神道:“假若老夫能聽你一曲亡魂操,你是願意輸上你們那些人的人頭?還是願意交出那支玉龍鐲?”
梅萼夫人笑了一笑,道:“假若人頭尚且不保,身外之物,又有何留戀的。”
“那支玉龍鐲可在你身邊?”
只見梅萼夫回頭吩咐了兩句,她身後一個婢女,回身走入樓中,一會工夫,捧出一支錦盒,放在琴案上,梅萼夫人打開鐵盒,取出一支圈子揚了一揚,道:“看見麼?這就是玉龍鐲,假若你能抗拒一曲亡魂操,大約這十數丈寬的池水,也阻止不了你,人頭和玉鐲,全將屬於你。”
冷如冰一看,正是自己那支玉龍鐲,映日生輝,此時他真恨不得搶上樓去,將玉龍鐲奪回。
蓉兒道:“冰哥哥,那可是真的?”冷如冰點頭道:“大約不假,唉!可惜我們這時無法出手。”
蓉兒小眼睛直眨,顯然,她在思索着取得方法!
但是,不但有十數丈寬池水相隔,而且樓上那些人,全非弱者,何況鬼斧神又虎視眈眈地站在池岸,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這時,梅萼夫人笑道:“現在可以開始了麼?”
鬼斧神大笑道:“你彈吧!二十年前聽過的佳音,現在由你這女娃娃彈出,必然更有妙處。”
於是,梅萼夫人手指一動,又是“錚錚”兩聲,似是在試着琴音,又見她調理了一會,才素手輕動,彈了起來。
那琴音,一開始便如羣鳥鼓翼,又似松風微嘯,細聽起來,又似輕輕的流泉,滑過無數的溪底白石,又像一個低音的歌手,輕輕唱出他哀怨的心聲,恍如一個倦卧空山,置身天籟聲中的隱者,聲一入耳,立即使人倦極欲嘔。
蓉兒打了一個呵欠,輕輕靠在冷如冰肩上,道:“啊喲!我好睏,想睡啦!”
冷如冰也正自雙目微合,一聽蓉兒的呼聲,心中居然一驚,趕緊運功護神,口中説道:“蓉蓉,別睡!”
蓉兒道:“我怎麼啦?眼睛也睜不開!”
冷如冰道:“這是那琴操的悲音所致,趕快運功護着心神,她雖然可能不是對我們而發,但等一下琴音一轉,我們依然有被震散武功的危險!”
蓉兒勉強睜開眼來,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危險呢?快説給我聽。”
冷如冰道:“琴曲有暢有操,有引有弄,琴以致輕,閉塞悲愁而作者謂之操,共有十二,故魔音一曲,是以琴音點穴為主,所以天府書生定名為‘飛花弄’,這第二曲稱為亡魂燥,據我想來,可能天府書生是以第五的拘魂操揉和了第十的殘形操而成。”
“為什麼叫拘魂?又為什麼稱為殘形呢?”
冷如冰道:“拘魂操可使人困惑心神,使人倦極而慮,當你在毫無抵抗力的時候,忽然一轉而為殘形操,那殘形操肅殺而悲涼,不但能奪人神志,有殘形腐氣之功,而且能置人於死地!”
蓉兒本來雙目被琴聲催眠得又要合下,聞言一驚,再又睜了開來,道:“當真這麼厲害麼?”冷如冰道:“適才舟中的那個幽冥教中的黑衣人,便是被琴音所殺,難道你忘了。”蓉兒道:“他也是聽了這亡魂操?”
冷如冰播頭道:“以他的功力,哪還用得上亡魂操,只要隨撥弄兩下,也就夠了,適才我們不是她隨便撥弄兩下,便險險地震得身子搖搖欲倒麼?”
這時,琴音如怨如訴,亦悽亦涼,耳中聽到的,恍如無數的幽幽嘆息,恍如一個人置身愁城中,被愁雲慘霧籠罩。
蓉兒勉強睜開眼來,向外張望了一眼,道:“咦!冰哥哥,天快黑啦!”
冷如冰這才發覺,果然外而已十分昏暗,有如薄暮一般。
但隨即一想,暗忖:“這時不過中午,哪能就天黑?這梅萼夫人魔琴上的造詣,竟神妙得能使天地變色,麗日無光?”
冷如冰再又振起精神時,向外仔細看去,如何不是?目光所及之處,昏沉沉,慘淡談,好像悲風四起,愁雲上罩,而池心的小樓,已隱入一幢薄霧之中;樓上人影,反依稀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