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喪門賈慶哈哈大笑道:“骷髏老賊亡魂喪膽,足跡不敢再覆出華山希夷峽半步,老弟,我活喪門賈慶平生末服過誰來,唯有老弟使我拜服,今後行止如何?”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在下照原計施行,先趕往翠雲別府,諸位先行入滇如何?”
賈慶道:“也好,我等行程緩慢,老弟如有發現,立即趕來。”
符孟皋點點頭,偕同時勝竺九明申環鄒雷四人作別而去。
撞關距籬山五百餘里,符孟皋五人在潼關騾馬市集選購了五匹健馬,登騎如飛,朝陽影裡,徑塵漸遠。
未時,五騎已入澠池城,鐵蹄敲在青石大街上得得作響。
神行無影竺九明道:“蘭某昔年有一好友喬松齡,落籍在澠池七賢巷,此人本是衡山名宿。家本豪富,雖久已無意江湖中事,但黑白兩道均有交往,豪爽耿直,磊落光明,我等何不去喬府做客勾留一夜。”
符孟皋去心似箭,恨不能插翅趕至翠雲別府,但確難啟齒拒絕,微笑頷首。
鐵筆蒼鷹鄒雷道:“喬松齡莫非人稱鐵掌飛環,昔年名震三湘南獄高手麼?”
竺九明點首笑道:“正是!鄒兄莫非與他也是舊識?”
鄒雷道:“並末謀面,只是神交傾慕而已。”
竺九明一拉轡頭,轉望一條寬敞長巷內馳去,轉了兩個彎,只見一座氣派宏偉大宅,朱門獸環,石獅分別,牆內隱隱可見簷角飛聳,樹木翁翳。
竺九明微皺眉頭笑道:“竺某與喬松齡一別已十六寒暑,喬松齡居然在家納福,朱門緊閉,拒友來訪!”
申環道:“昔年門雖設而常開,迎來送往,車馬不息,如今門可羅雀,可想而知。”說著縱馬上前落鞍,伸掌在獸環上敲了幾下。
忽聞門內宏聲喝道:“什麼人?”
兩扇朱門隆隆開啟,探首現出一吵目老人,花白長髮,滿臉皺紋,獨眼開蓋間精芒逼射。
五人中除了符孟皋戴著面具處,其徐四人均易改裝,敢情這砂目老輿也似久走江湖,見竺九明面目陌生,獨眼神光打量了兩眼,神色不善,冷冷說道:“尊駕請稍候,容小老兒通稟。”身形走入內。
符孟皋忽察覺門後射出一絲刀光,不禁望了竺九明等人一日艮。
四人亦察覺情景有異,神行無影竺九明暗道:“其中必有蹊蹺!”
突聞門內遠遠傳出一聲大笑道:“張兄,什麼風吹得你來的,,想煞小弟了。”
竺九明聞聲不禁一呆,不稱其為竺九明,而呼張兄,內中大有文章。
只見一身著錦緞長衫,方面廣頤,目若郎星,三綹黑鬚,軀幹雄偉老叟快步趨出,身後隨著一雙帶刀中年漢子,目光暗暗打量來人。
竺九明機警無比,快步趨前兩步,笑道:“喬兄迎出,小弟愧不敢當,歲月催人,小弟已兩須霜白,喬兄仍是風采如昔,足見喬兄義生有術,小弟飄萍江湖,一事無成。”
喬松齡大笑抱著竺九明,道:“張兄你我情若手足,不必客套。”說著目光轉註符孟皋四人一眼,接道:“這四位當是張兄好友,請至客廳坐敘。”
喬松鼓肅客延人,頭前帶路。
符孟皋暗道:“這府內雖然華麗宏偉卻蘊藏著陰森殺機。”只覺暗中無數銳厲目光在注視著自己一行,不由暗暗警惕。
大廳佈設堂皇,雕樑畫棟,壁懸前人山水花卉蟲鳥,不遜王候府第。
竺丸明與四人一一向喬松齡引見,均捏造姓名.稱符孟皋為孟騰蛟。
青衣小童端上五盞香茗送上,符孟皋接過一飲而盡,笑道:“普洱上品,香冽生津在下酷嗜佳茗。”
言尚來了,喬松齡大笑道:“孟少俠,雖是晉洱上品,怎值得掛齒。”
申環等四人亦一飲而盡。
喬松齡目中閃過—抹異芒,只見廳外忽走進一僧二俗,僧久抱拳說道:“聞得喬施主知友來訪,貧僧料測必為知名人物,可否與貧僧引見。”
喬松齡欠身立起。與竺丸明道:“這位是百奧南華寺鐵杖禪師,另兩位系韓江雙傑瑰霸柳元龍老師。”
鐵杖禪師威懾天南,武林中無人不知,但他極少涉足中原。如今竟現身在鐵掌飛環喬松齡府中,內中必有隱情。
喬松齡將符孟皋等五人假名說出,鐵杖禪師突放聲大笑道:“五位施主姓名定系憑空捏造,並非真實。”
竺丸明淡淡一笑道:“我等均是武林無名之輩,何須隱瞞,大師說此話來免侮人過甚。”
鐵杖禪師目中忽泛出一抹殺機,沉聲道:“五位不知大禍將至麼?倘不將真實性名見告,恕貧僧無法相救。”
竺丸明目注喬松齡綴然苦笑道:“茶內置有劇毒,小弟也是身不由已。”
符孟皋忽身形一躍,疾如電光石火伸臂向鐵杖禪師攫由去。
鐵杖禪師武功極高,見狀身形橫向疾閃,右掌一招“犀牛望月”推了出去。
符孟皋似預知鐵杖禪師必然如此,右掌奇幻無倫—翻,五指如鉤扣住鐵杖禪師腕脈上。
鐵杖禪師頓感右臂酥麻,行血逆攻內腑,腦門上爆出豆大汗珠,面色慘白。
喬松齡、魏霸、柳元龍見狀不禁駭然變色,料不到鐵杖禪師竟會失手在符孟皋手上。
鐵杖禪師目露怨毒神色,冷笑道:“貧僧一時失慎被你制住,在下救不了施主五人性命,轉瞬即毒性發作。”
符孟皋冷笑道:“未必見得!”
鐵掌飛環喬松齡長嘆道:“孟少俠,喬某並非有意相害,怎奈身不由已,又因五位適逢其會,奉勸少俠不如放開鐵杖禪師。”
符孟皋朗笑一聲道:“看來幕後還有主使人了,鐵杖禪師不過聽命於人之輩,生殺予奪並非他所能左右,絕不以放他。”
柳元龍冷笑道:“那麼尊駕死定了。”
驀然,一條龐大身影瘁射入廳,顯出那獨目老者,獨目中迸射精芒,大喝道:“撒手!”立掌如刃,向符孟皋扣住鐵杖禪師右臂砍下,疾如奔電。
符孟皋冷笑一聲,左手兩指猛彈,一陣勁風似箭射向獨目老人掌心。
獨目老人如遇蛇蠍,面色慘變,撒臂仰身倒躍而出。
符孟皋怒喝道:“喬老師,我等路至拜望,並毫無不利喬老師之圖,如不從實說出原因,可別怨在下毒手無情。”
忽從廳後傳出清脆語聲道:“這無形奇毒,越是功力高其發作愈烈,雖暫逼軀在空穴滯留,延緩發作必無藥可教,喬老師,你與他說明原因吧,諒他們也逃不出府外。”
喬松齡道:“喬某與張兄乃童年之交,他深知心性為人,只能情動,不可威脅,可否賜給解藥,容喬某廂言語說降。”
並無回答,只見廳後轉出一個眉清目秀小婢,手託一隻光可照人銅盤,盤內盛有五顆龍眼大小紅色丹藥。
符孟皋五指一鬆,鐵杖禪師卟通倒地,走向小婢之前,取出五顆藥丸,道:“喬老師,倘聞誠相告請屏退從人,另至密室,否則,怨在下等就要告辭了。”
獨目老叟身形一躍,抱起鐵杖禪師掠出廳外。
韓江雙傑魏霸柳元龍及帶刀漢子一齊退出。
符孟皋道:“壁縫有耳……”
只聽又傳來清脆語聲道:“孟少俠,你還有什麼隱秘不成?”
符孟皋朗笑道:“在下習性如此,任憑尊裁,喬老師,在下等要告辭了。”
喬松齡忙道:“少俠不必動怒,喬某帶路就是。”說著領著五人望廳外走去,轉向一處水閣。
符孟皋首先落坐道:“喬老師現在你可以說明下吧?”
喬松齡面色微變道:“少俠何不速將解藥服下?”
符孟皋冷笑道:“此丸一經服下,即終身受奴役。”
鐵掌飛環喬松齡默然無語之久,徐徐出聲長嘆道:“說來話長,非三言兩語可完,五位不如暫且忍耐聽命於她,否則絕難生離出喬某宅外。”
五人面色一變。
喬松齡忙搖手苦笑道:“並非喬某危言聳聽,事因宮廷爭儲而起,不料影響整個武林安危,五位到來真是不巧,被疑為對方遣來奸細。”
竺九明大笑道:“喬兄說話如此無頭無尾,小弟也無意宮廷是非,只求離去。”
喬松齡搖首道:“五位即已知情,更是不能離去了。喬某可試為解說,恐不蒙護允。”說著轉身邁出閣外。
符孟皋目送喬松齡走出也未阻止,只垂首沉吟。
天羅判申環詫道:“少俠,我等何不衝出宅外,恐夜長夢多,坐誤失時。”
符孟皋道:“內情必不簡單,恐非一走了之能解決,不如坐以觀變,在下意欲查明事實真象,喬松齡本非所願。”
竺九明詫道:“怎知喬松齡本非所願?”
符孟皋望了竺九明一眼,突施展密語傳音,送人四人耳中道:“喬松齡尚未目睹些大俠,即口稱張兄,分明示警我等,怎奈一時疏忽,自恃武功,雖明知有異,亦要一觀究竟,錯在我等,怪不得喬老師,方才喬老師閃爍其辭,仍說明事關武林安危,可見茲事重大,何況喬松齡身為所制,焉能撒手不管。”
忽見喬松齡領著一個紅衫中年漢於走來,此人雖五官均勻,卻冷漠如冰,隱泛森森殺極。
喬松齡抱拳笑道:“教主請孟少俠前往一敘。”
五人不禁一怔,符孟皋道:“在下一向不為威勢所懼,是何教主但請明言。”
紅衫漢子冷冷答道:“見面就知,何必多此一問?”語聲尖銳刺耳,令人毛骨聳立。
符孟皋似不屑一顧,冷笑道:“在下五人從不落單,同來同往,何不請教主來此。”竟然強硬已極。
紅衫漢子眼中暴射殺極,怒道:“你不怕死麼?”
“叭、叭”兩聲脆響,不見符孟皋如何出手,紅衫漢子兩頰捱了兩下重的。
紅衫漢子只覺氣血翻騰,眼中金花亂湧,齒落進血,身形搖撼退了兩步方始沉椿穩住。
符孟皋冷笑道:“尊駕說話無禮,略施薄懲,再如故犯,別怨在下出手辣毒。”
鐵掌飛環喬松齡目霄憂急之容。
紅衫漢子突獰笑一聲,掉面疾奔而去。
喬松齡吧嘆息一聲道:“府內囚禁了諸大門派中高人,少俠妄動無名,亦無濟於事,與其力勝,不如智取。”
符孟皋朗聲大笑道:“即然如此,在下五人不妨瞻仰那見不得人的教主。”
喬松齡再度領著符孟皋五人走向大廳,符孟皋暗暗觀察四外情景,只覺花間樹叢內殺氣隱隱,已然佈下天羅地網,不禁微微冷笑。
入得大廳後,只見喬松齡急步領著五人轉入廳後,立時情景大異,進入一間暗黑伸手不見五指的大屋,寒風澈骨,陰氣逼人。
驀地!
綠光一閃,只見一座高臺上端坐一白巾蒙面中年婦人,一身白色羅衫,坐在一朵蓮座上,額頭帶藹翠玉箍,上嵌一顆明珠,碧綠寒光即系明珠發出。
旁立八個拜劍明豔女婢,高臺上置一鐵鼎,內燃檀香,芬芳香郁,瀰漫細霧。
符孟皋目光四巡。隱隱察覺暗中尚伏有高手多人退路已封閉堵死,不禁冷笑道:“教主似與在下等有不共戴天之仇,非死之而後快,請問其故安在?”
白衣蒙面少婦響起一串銀鈴說耳嬌笑道:“少俠太言重了,倘少俠與我易身相處,恐亦更甚於我,拂雲霹靂手段,菩薩心腸,勢所難免。”話聲略略一頓,又道:“請問五位為何不畏我無形奇毒,莫非五人出身百毒宮麼?”
符孟皋冷冷答道:“在下並非百毒門下。”
白衣少婦微頷螓首道:“看你的武功,並非百毒宮路子,我對各門派武學無不了若指掌,但對你武功卻因惑不解,一式之中竟含有無盡變化,囊括了各家之長,少俠來歷師承可否見告?”
符孟皋不禁暗暗心驚,道:“在下為一棄兒,蒙面恩師從荒效中救出扶養,十數年來生長深山,從師習藝,但恩師的來歷姓名一直諱莫如深,藝成後恩師突然悄然離去。至今仍是茫然,無法奉告。”
白衣少婦似呆得一呆,又道:“如我所料不差,少俠必為四皇子所網羅。”
符孟皋大笑道:“教主更料錯了.在下並非受人驅策之輩。”
白衣少婦道:“如我延請少俠相助也難應允了?”
符孟皋道:“入教在下萬難應允,相助一臂之力那要看教定圖謀何事。”
白衣少婦冷冷說道:“希望少俠三思而行,若不投在我教下效力,恐無生望。”
符孟皋默然不答。
白衣少婦怒道:“喬松齡你脫去上衣!”
鐵掌飛環喬松齡面如死灰,卻不敢違忤,緩緩脫去上衣,袒胸露背。
竺九明等人不禁駭然變色,只見喬松齡胸腹脊背處釘著九雙赤紅如火百足毒娛。
只聽白衣少婦發出一聲嬌笑道:“毒蜈與我心意相通,五位當不忍見毒娛吸血,令友身受之慘。”
攙行無影竺九明大喝一聲,身形疾如電閃掠在喬松齡之前,伸指欲抓喬松齡背後毒蝸。
暗中忽閃出紅衫漢子,橫向一拍,將竺九明逼開兩步,手法竟然奇奧絕論。
白衣少婦嬌笑道:“若妄將毒螟拔下,喬松齡死得更快,除了我無人可解救。”
符孟皋冷笑道:“這倒未必!”
自衣少婦似極驚疑,道:“那麼少俠不妨一試,人命關天,不要誤了喬松齡性命。”
喬松齡面色慘變,目光望著符孟皋五人,似乞求不要輕舉妄動。
符孟皋道:“只要教主不暗中施詭,喬松齡未必就如教主所言,這府中如喬老師身受如此之慘,決不止喬老師一人。”
紅袍漢子冷笑道:“孟騰蛟,你不嫌話問得太多了麼?”
殺機逼泛眉宇,顯然不忘方才在水閣嫌掌嘴之仇。
符孟皋右臂疾如電光石火飛出。
紅衫漢子竟然閃避不開,只覺右臂一麻,五指已扣在曲池穴上,左掌奇幻無論一揮。
那碧綠珠光忽地一暗疾亮,但見紅衫漢子已是上身袒露,一襲紅色長衫及汗衣被裂成片片飛舞。
更令人駭異的是,喬松齡體上九雙赤紅如火百足毒娛,已換易在中年漢子胸腹脊背上。
白衣蒙面少婦嬌軀一陣撼震,驚得立不起來,尖聲道:“原來少俠是……”
符孟皋沉聲道:“江湖之大,無奇不有,教主無須亂猜。”說著用手一指中年漢子。
只見中年漢子面色慘變,身軀連顫,踣地耀滾狂降。
白衣少婦欲收回九雙毒蜈,卻不聽使喚,似有層無形隔阻,不禁心神大震,太息一聲道:“少俠你不知已鑄成大錯麼?”突然珠光隱去,頓時伸手不見五指,只聽一片密集破空嘯風之聲,似為陰毒暗器。
良久,嘯風悸耳之聲漸近,只聞白衣少婦冷笑道:“孟少俠,你與我誓不兩立!”
符孟皋道:“在下無意與教主為難,怎奈教主執意為敵,事天兩全,在下不能束手待斃。”
久久未有迴音。
符孟皋探手入懷,取出松油火折,克察一聲,亮起一道熊熊烈焰,白衣蒙面少婦及捧劍女婢已無影蹤。
喬松齡發現周近地面插了五杆旗門,旗門之外遍體暗器召死峰,暗暗驚駭即欲啟齒詢問。
只見符孟皋臉色一變,喝道:“喬老師,那諸大門派被囚高人何在,速領在下前往施救。”說著右掌一招,五杆旗門飛在手中此旗不過五寸左右小旗,交與葉勝,接道:“速將此宅置於奇廠之內,在下料此女必不甘心就此退去,晚間必卷士重來。”
葉勝聞言忙與竺九明申環鄒雷奔了出去。
喬松齡穿好上衣,抱拳太息一聲道:“就在這地底下,不過少俠解救之先,還須問明情由。”
符孟皋聞言大感困惑不解,愕然瞪目。
喬松齡黯然一笑道:“喬某實不相瞞,昔年受宮廷皇子網羅,一步走錯,幾乎貽誤經身之根,方才所見蓮花教主,雖不明其真實來歷.但受七皇子之託,相助其爭儲。”
符孟皋詫道:“既然喬老師與蓮花教主共事,為何身受毒蜈禁制,徑此猜嫉,互不信任,怎可成事?”
喬松齡長嘆一聲,答道:“此乃喬某自取其禍,無意聞悉蓮花教主實為十四皇子心腹死黨,被她察覺,懼喬某洩露才幅.此奇禍,豈能怨她,喬某雖不齒宮廷皇子所為,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
符孟皋道:“難道被囚諸大門派高人與宮廷爭儲有關麼?”.
喬松齡擺首道:“尊駕雖不明究竟,但一至誤釋,恐武林之內將掀起血腥浩劫。”
符孟皋略一沉吟,頷首道:“承蒙相告,在下自有斟酌。”
喬松齡領著符孟皋走向一道暗門,掀動機鈕,石壁立時望外移開,顯露出一方地穴,兩人拾級而下。
地穴三間,懸著昏黃油燈,燈光慘淡,籠罩著一種陰森淒涼氣氛。
左首三間,盤膝坐著三人,一是清臞老僧,另一是羽衣星冠老道,還有一豹目深睛絡須於腮滿面俗裝老姿。
俗裝老叟一見符孟皋喬松齡走人,不禁豹眼圓睜,怒光炯然暴射,厲聲道:“無恥小輩,你傳話賤婢,生殺由她,寧折不彎,免費唇舌。”
喬松齡笑道:“老前輩不要誤會,事已過去,蓮花教主現遁無蹤,這一位少俠前來解救。”
老者聞言一怔,仔細打量符孟皋兩眼,似不置信,冷笑道:“他未必有此功力。”
符孟皋暗道:“此人真剛毅倔強,身在危中依然強頑如故。”不禁朗笑道:“在下如無能解救,也不致冒昧前來了。”
俗裝老裡聞言猛然呆住,暗道:“是呀,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老朽豈能輕視他年歲輕輕……”不由臉紅耳赤。符孟皋目光轉註清瘤老僧,微笑道:“請問大師上下如何稱呼?”
老僧本閉著雙眼,聞言睜目嘆息一聲道:“老衲法號大悲……”
俗裝老叟失聲詫道:“怎麼,你就是四皇子之師大悲禪師麼?”
大悲禪師聞言似勾起胸中無限隱痛,目中充滿悲慘,點首道:“老衲正是,昔年收四皇子為徒時,老衲受其矇蔽不知其是皇子身份,因為他資質聰敏,悉意傳授少林上乘心法,後雖發覺,他已藝成下山,老衲因無心之故,悔恨莫贖,悄然離開少林過跡不出,怎知孽徒竟放不過老衲。四處探覓老衲下落。”
俗裝老叟冷笑道:“據老朽所知,四皇子勒限少林門下探出你的下落,你這一定不要緊,害得少林惶惶不可終日。”
喬松齡笑道:“少俠,喬某與你引見。”指著俗裝老者道,“這位是點蒼耆宿葛四先生。”繼指著羽衣星冠老道又道:“這位是玄門名宿,隱居青城後山銀河真人。”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幸會!”
從他們三武林名著中得知為蓮花教主顯露色相,不慎為其所制,據囚喬宅,勒逼就範。
符孟皋詫道:“那蓮花教主是否勒逼三位與其效力。”
大悲禪師道:“此女心地毒辣,機智深沉,他據囚老衲等用意雖尚未名言:卻可想而知必然陰毒異常。”說著嘆息一聲,接道:“老衲來日無多,安能助紂為虐,更不願充宮廷走狗。”
葛四先生冷笑道:“到時恐由不得禪師你,此女雖逃,還要捲土重來。老朽已知這賤嬸之功寄奧,並不在你我三人之下,遁逃之說。實難令老朽置信。”弦外之音,仍對這年輕的符孟皋未除輕視之意。
符孟皋冷冷一笑,向喬松齡道:“這三位罹受禁制與喬老師是否一般無二。”
喬松齡點點道:“不錯,此女說毒蜈受其心血供養,意隨念動,即在百里外,也可制人放死,喬某不信他就死心放過三位老前輩,怎麼一無動靜。”
符孟皋笑道:“喬老師脫下二位上衣就明白。”
喬松齡走了過去,為大悲禪師除去上衣,赫然只見九支百足毒蜈釘在體上,微微蠕動,心中暗驚。
符孟皋知毒蜈受禁制隔阻,蓮花教主無法運用由心,不然大悲禪師焉有命在。
突然,大悲禪師面色大變,毒娛身形暴漲,只聽大悲禪師喉中發出一聲悶哼,搖搖欲倒。
符孟皋厲喝一聲:“孽物甭!”右掌虛空一揚。
九支百足毒螟突欲地飛起,送往石壁,叭叭連聲,嵌入石壁內,蜈首各釘著一枚金針。
銀河真人與葛四先生不禁駭然變色,目睹符孟皋旋展內家罡氣將毒蜈嵌入石內,體形無損,雖不明所以,其武功已臻神化可想而知。
葛四先生重重咳了一聲,張口欲言,忽然銀河真人面色慘變,似禁不住毒蜈齧吮之苦,喉中呃呃出聲。
符孟皋身形一躍右掌疾按喬松齡之背喝道:“速出。”一股暗勁將喬松齡疾如奔電送出室外。
只見十八支赤紅如火百足毒蜈自銀河真人葛四先生衣內齧裂射出撲向自己,口噴腥臭毒霧。
符孟皋面色疑肅,十指候揚,指尖爆出無數火星。
毒霧遇火即燃,嘶嘶出聲,百足毒蜈身軀暴漲,張牙舞爪撲襲不退,卻似遇無形禁阻,無法得逞。
只聞符孟皋一聲大喝,百足毒蜈紛紛墜下,被金剛降魔掌法擊成一團泥醬。
銀河真人三人疲憊無力,頹然倒地,卻目睹符孟皋怪異武功,不禁暗暗驚詫,葛四先生道:“老弟你施展何種武功。”
符孟皋冷冰冰答道:“在下所習乃邪魔外道,並非內家正宗。”
大悲禪師笑道:“方才目睹施主擊斃毒蜈掌力,極似佛門金剛大力手法,但又更為精純,施主自稱邪魔外道,未免自謙過甚,看來施主年歲雖輕,卻遇合甚奇,一身所學博雜異常,老衲自愧不如。”
符孟皋忙笑道:“在下略諸奇門異術,難登大雅,謬蒙過獎,不勝汗額。”說著取出三顆清香撲鼻丹藥遞與大悲禪師掌中,道:“三位請各服一顆,調息歸元,入晚蓮花教主必率眾來犯,兇危異常,在下等實力薄弱,尚須借重三位。”抱拳一揖,轉身走出室外。
黃昏日落,暮藹蒼茫。
喬家大宅中籠罩一重薄霧,隱隱深藏殺機。
宅外高牆下忽身影疾閃,現出韓江雙傑魏霸、柳元龍及獨目老叟三人。
獨目老叟昔日也是江湖知名殺星蒼梧一怪阮炎公,暴戾嗜殺,惡行難數,性烈如火,頻頻注視宅內,似按耐不住。
魏霸道:“這姓孟小狗不知是何來歷,竟使教主遲疑不敢下手,方才教主似極為痛苦,盤坐行功調息,不知為何?”
柳元龍道:“此人年歲極輕,武功怪異,更擅邪術,竟然移去喬松援毒娛禁制種在教主手下,委實不可思議,是以教主猶疑不決,又不敢輕言撤離,恐一番圖謀俱付東流。”
阮炎公似再也按耐不住,猛一晃肩竄起,柳元龍眼明手快,竟比他更先了一步,仲臂抓肩頭按下,沉聲道:“阮老師,教主嚴令非至三更過後不能動手,我等只要不讓對方逃出一人,影響大局。”
阮炎公冷笑道:“夜長夢多,速戰速決,教主方才率眾撤出宅外已鑄大錯。”
柳元龍目露怒容道:“教主嘗謂阮老師剛愎自用,委實不差,那小輩如是對頭所遣,決不止五人前來,豈非甕中捉鱉,束手就擒。”
“如今呢?顯然教主料事有錯,棋差一著,滿盤皆輸。”
“哼,教主心細如髮,料事如神,兩個時辰過去,為何他們無一人離走,分明來人無一不是辣手強敵,胸有成竹,教主力主慎重就因此故。”
阮炎公陰惻惻一笑,道:“喬松齡尚有人質在我等手中,懼他何來。”陡地一鶴沖天,拔起翻入宅內。
天色已是全黑,宅內無一星燈火,陰氣森森,平添了恐怖氣氛。
武林高手昏夜視物,十丈之內如白晝,何況阮炎公對喬宅瞭若指掌,此刻只覺宅內景物似是而非,若有若無,不禁大感駭異,反腕撒出獨門兵刃三才奪,形若惡鬼手,卻指節多出一鉤,可奪對方兵丸出手。
暗中忽隨風飄送過來陰沉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阮炎公,怎麼少去一目了”
阮炎公獨目中逼泛殺機,厲聲道:“尊駕是誰?”
倏地樹幹上亮起一盞孔明燈,射出強烈黃光,阮炎公身形暴露在燈光下,暗中飄身現出天羅判中環。
申環已易容換面,阮炎公竟認他不出是誰,但一瞥明申環肩頭判官筆,不禁哈哈狂笑道:“申環,你那天羅三殺手當年難勝得老朽,如今更無須出乖露醜。”
申環冷笑道:“申某今晚要討教你習成什麼絕藝。”說時已撤下判官筆。
阮炎公獨目一瞪,道:“好,你我單打獨鬥,備憑真實武功,阮某倘不勝,當場自則以成天羅判之名。”
申環大喝一聲,道:“接招!”判官筆三招疾出,灑出漫空寒星,宛如撒下天羅地網,凌厲絕倫,招中套招,含蘊著無數神奇變招。
符孟皋知來日艱危兇險必與日懼增,間時便將自己武功心法與群雄切磋,暗寓指點之意,故相隨之人武功突飛猛進。
阮炎公一見中環出招,不禁心神猛震,暗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申環果非當日吳下阿蒙。”絲毫不敢怠慢,三才奪疾迎而出,亦是快打猛敗,招式辣毒,尋向申環要害重穴。
驀地——
牆外人影如腿,紛紛掠入,現出韓江雙傑魏霸、柳元龍及七個面目森冷的紅衣老叟。
魏朝大喝道:“住手!本教高手悉數調來,此屋已成甕中捉鱉,妄自逞強,無甫有損,喚那孟姓小輩出來。”
暗中傳來鄒雷哈哈大笑,道:“盂少俠現在大廳恭候光臨,教主為何不敢前來。”
七個紅衣老叟身形電奔而起,循聲撲去。
突聞一聲宏亮佛號傳來,大悲禪師身影疾掠現出,右掌一翻,虛空揚掌望阮炎公佛去。
一股佛門降魔無形潛勁將阮炎公撞得身軀微微一歪。
天羅判申環趁隙一招“天神倒接”,判官筆由下而上斜揮而起。
只聽阮炎公喉中發出一聲淒厲刺耳慘嗥,胸腹刺穿了兩尺長口子,臟腑隨著殷紅鮮血湧出,叭噠墮地。
韓江雙傑見狀不禁心神大駭。
牆外已掠人一個紅衣鬚髮銀白背劍老叟,目上兩道懾入神光逼注在大悲禪師臉上。
那老叟左頰上留著兩道極深的刀疤,襯著鷂睛鷹隼,更顯得猙獰恐布。
大悲禪師與紅衫老人四目相接,氣氛為之凍凝。
天羅判申環大喝一聲,判官筆一式“飛星投月”,灑出漫空金星向柳元龍、魏霸二人襲去。
柳、魏二人忙撤刃迎攻,招式狠辣絕倫。
紅衣老叟突右掌虛空拍向大悲禪師。
大悲禪師高宣了一聲佛號,揚袖疾拂而出。
暗勁猛接,轟的一聲,狂風四溢,沙飛塵揚,威勢驚人,兩人沉椿不動,虛空出掌,硬接硬要。
此種打法各憑真實功力,絲毫取巧不得,而且最耗人真元。
喬宅其他三方均已同時告警,匪徒湧襲,由葉勝、鄒雷、竺九明及葛四先生、銀河真人分別接著,殺博猛烈。
符孟皋暗中傳聲,誘敵深入奇門來襲群邪。
群邪中不少武學極高,腹含淵博的奇才,深諸河洛星宿纏度之藝,雖明知有意相誘,卻自負才華恃強進襲,但一進入禁制後,不由駭然變色,心神大震,只覺迷蹤奇幻,竟然不辨方向,如凍蠅穿窗般。
一個更次過去,但聞喬宅內厲嘯頻額揚起,嘯音異常滯悶。
突然只聽一個清脆稚音傳來道:“孟少俠何在?教主命婢子前來傳話。”但是一稚齡女婢如飛鳥般掠落至門內南道上,杏眸骨溜溜掃視宅內情景,泛出驚駭神光。
忽聞符孟皋語聲傳出道:“姑娘向前九步,南行七步,朝東北再行十三步便可面晤在下。”
稚婢聞聲並不立即依言行去,只默默忖思符孟皋所說方位,只聽符孟皋語聲送入耳中道:“姑娘請勿把方才在下說為依據,要知在下這奇門禁制暗合天上星辰,十二個時辰,接周天纏度連行,方位亦隨之頻頻變異!”
此非危言聳聽,句句都是實情,稚婢心中暗驚,如言走去,眼前忽火光一亮,只見一珠參天古樹上懸起一盞孔明燈,下立符孟皋,喬松齡兩人。
稚嬸望了喬松齡一眼向符孟皋展齒笑道:“婢子奉了教主之命,請少俠赴黃河南岸相談,決無相害之意。”
符孟皋聞言不禁一怔,微笑道:“倘在下不允前往呢?”
稚婢正色道:“喬老師閤府老幼數十口人質及澠池縣城數萬生靈命難保。”
喬松齡面色大變。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不信貴上敢造此大孽。”
稚婢搖首輕笑一聲道:“此乃見仁見智說法,教主並非妖孽兇邪,志在維護武林元氣,兔受宮廷斷傷,少俠怎可以偏概全。”
符孟皋聞言望了稚婢一眼,微笑道:“姑娘很會說話,你們教主欲見在下也是為了此事麼?但事實全然令在下無法置信。”
稚婢笑了笑,道:“少俠身懷絕學,想不到如此膽怯了,嬸子話已帶到,去與不去端憑少俠取決,婢子要轉回覆命!”
符孟皋朗聲大笑,道:“好,在下與姑娘前往黃河南岸面晤貴教主,聽聽她有何說話。”
暗中忽閃出鐵筆蒼鷹鄒雷,目露驚容道:“符老弟不可輕毫!”
符孟皋微笑道:“依在下看來未必就是調虎離山之計,即是如此她也無法得逞的,姑娘,我們走吧!”
稚婢隨著符孟皋走出奇門,果非前所走入方位,不禁暗暗駭異。
夜色沉暗,蒼彎佈滿彤雲,無一絲星光月色,寒風狂勁。符孟皋身如飛鳥掠上屋面,暗中打量了四外一眼,察覺尚有匪徒潛伏,輕笑一聲道:“姑娘同伴接好以身涉險,免罹殺身之禍,莫謂在下言之不預也。”
稚婢格格嬌笑道:“少俠但請放心,在未於少俠談覓前,豈能驅使手下白白送死。”
兩人一先一後疾如流星望黃河南岸奔去。
南岸黃沙萬頃,風砂中隱隱可見立著一白色嬌俏身影,只聽清脆語聲傳來道:“孟少俠豪氣委實令人欽佩,就不怕我調虎離山之計麼?”
符孟皋道:“在下自信與教主無不共戴天之仇,誤會難明,彼此又如箭在弦,不得不發,教主殺我似嫌師出無名。”
白衣少婦嬌笑一聲,道:“河畔已備有一舟,我欲請教少俠幾件懸凝未決之事,可否登舟一敘如何?”
符孟皋頷首道:“在下既來之則安之,敬遵教主之命。”
白衣少婦緩緩轉身,羅衣飄飄循著河岸下游走去,遠處現出一燈如豆,走至臨近,只見一艘雙桅巨舟泊在河岸傍,艙板上肅立著一雙背劍女婢。
符孟皋隨著白衣少婦登舟入艙,艙內已自設下杯筷酒菜,佈置幽雅,懸著兩盞流蘇宮燈,散發出淡紅色柔和的光輝。
稚婢忽向白衣少婦道:“公子請坐!”
符孟皋欠身落坐,抱拳說道:“教主相召,不知有何事賜教?”
白衣蒙面少婦怨發出一聲嘆息道:“誤會成仇,我不想因此而引發一場浩劫,閻得不可收拾,致使兩敗俱傷,是以我才命女婢來請公於商談,公子真個姓盂麼?”
符孟皋道,“在下另有隱衷,是以譯名真姓,就如教主一般,隱蔽本來面目,必有隱情。”
白衣蒙面少婦突伸出纖纖玉指揭去蒙面紗巾,顯出秀麗無鑄面目,嫣然一笑。
她本來美顏,笑更迷人,媚冶入骨,符孟皋由不得心中一藹。
此女約莫花倌年華,明眸皓齒,面似海棠,肌膚勝雪,人比花嬌,只聽她輕嘆一聲,說出自身悽慘身世,符孟皋不禁動容。
原來自吳三桂為紅顏一怒,引狼入室把江山歡讓滿人統治,嘉定三屠,揚州十日,殺戮之慘,比歷朝猶有過之。
其後清廷大興文字獄,九族妙斬,罹禍之酷暗無天日。蓮花教主之父為先明宗後朱逸翰手著“揚州煙花錄”,字裡行間隱刺清廷,因罹誅之罪,幸十四皇子母妃昔年會受朱逸翰大恩,縱中斡旋維護,僅朱逸翰一人獲誅,其家小迎戍寧古塔。
因十四皇子母妃之力,朱門可自由定居寧古塔,蓮花教主幼本聰慧.伶俐可愛,幼小心靈中因其父情死,恨滿人入骨,無時或忘復仇。
後獲奇緣。遇一西域番僧,愛其資質,授以武功異術,其母染病身死成地,臨終叮囑十四皇子母妃大恩不可不報……
符孟皋長嘆一聲,道:“教主豈不知十四皇子亦是滿人,以暴易暴,智者不取。”
白衣少婦悽然一笑,道:“我豈不知但母命難違,何況我這番作為,至不濟變使清廷動搖國本,十四皇子懦弱寡斷仁厚有徐,才智不足,若其君臨天下,漢人可有復更之機,不似其他皇子外存仁義,內懷好詐,不料公子一來,誤認七皇子門一氏幾令全功盡奪。”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無意插身宮廷是非旋渦中,何況又有急事在身,但教主何以善其後?”
白衣少婦源然笑道:“我名翠娥,公子請直呼賤名就是。”
符孟皋道:“不敢!在下怎能失禮?”
朱翠娥幽幽嘆息一聲,道:“因無法善其後,是以邀約公子前來,要知葛四先生乃八皇子之師,銀河真人為七皇子之師,一至公子解救,恐宮廷之爭更烈,我更有負先母臨終遺命。”
符孟皋聞言不禁一呆。
朱翠娥忽嫣然一笑,道:“近來武林之內風風雨雨,必於公子大有干連。”說著明澈雙眸注視符盂眼,接道:“與公子為敵恐弄巧成拙,三思之下,不宣逞強,但請公子有以教我。”一臉冀水之色。
符孟皋聽出朱翠娥弦外之音,將事全擠在自己身上,萬一影響整個武林大局,與她無干。暗道:“如非你茶中施毒,亦不致一發不可收拾。”
朱翠娥似知符孟皋心意,嬌笑道:“莫非公子喧責我倘非茶中施毒,也不致騎虎難下,殊不知進來宅外可疑人物頻頻現蹤,喬松齡更為七皇子死黨,表面上封刀蹤隱,其實手眼通天,黑白兩道無不交往,又因玄事骨大,寧可錯殺,不可走漏半點風聲,怎能說我做錯。”
符孟皋不禁面上一熱,暗驚道:“此女真個聰慧。”靈機一動,忙欠身立起,笑道:“雙方誤會所成,請教主寬諒。”說著語音略頓,又道:“教主禪目如電,竟然瞧出在下並非本來面目。”說著伸手揭下面具。
朱翠娥不由勞心一震,嫣然笑道:“公子必是符孟皋……”
符孟皋神色微變,道:“教主如何知情?”
朱翠娥道,“方才女脾與我言說公子實姓符,並非姓孟,已料出五分,目睹公子廬山真面目後,證實所料不差。”
符孟皋異常驚奇,自己出道江湖不久,更少本來面目博敵揚名,不禁目露詫容,道:“教主怎的如此清楚,令在下茫然不解。”
“公子是否百非上人高徒?”
符孟皋先是一怔,繼而驚喜莫明,道:“姑娘,你在何處見到家師。”
朱翠娥悽然一笑,道:“符公子,如蒙大葉,喚我一聲大姐就足夠盛情了,我為公子引見一個,便可消釋公子胸中疑慮。”玉掌輕擊三響,艙外驚鴻閃入稚婢。
稚嫁望了符孟皋,眸中露出甚為驚詫之色,向朱翠娥襝衽道:“呼喚婢子何事?”
朱翠娥附耳密語幾句,俟稚婢走出艙外後,嫵媚笑道:“你我只顧敘話,還未敬公子一杯酒哩。”說著舉杯勸飲。
符孟皋舉杯一飲而盡,道:“亡羊補牢,猶末為晚,只要大姐莫存以暴易暴之念,小弟設計使大悲禪師、葛四先生、銀河真人三武林名宿置身事外。”
朱翠娥聞符孟皋改稱自己大姐,不由芳心大慰,如花笑面上隱泛調張難已之色。
艙外忽走入年約五旬開外,虎目炯炯生威青衣老者,哈哈大笑道:“老弟,萬未料到老朽尚活在人間,託身朱姑娘房中。”
原來那青衣老者竟是失蹤很久三星鏢局局主飛天鴿子桑龍。
符孟皋驚得倏地立起,道:“桑局主,在下自局主離開吳中後,無時不在探聽你的下落,怎奈如同石沉大海……”
桑龍忙道:“老弟,老朽別來經過說來話長,非三言兩語可完,天色已近五更,你速與朱姑娘趕返喬宅妥善安排後,你我我再作詳談。”
朱翠娥催促符孟皋及早設計,免雙方陷於不利,符孟皋點點頭,兩人出艙登岸向繩池城奔去。
一路上,符孟皋默然無語,腦中不停地思索,落至城垣上,符符孟皋道:“大姐,依小弟之見不如釜底抽薪……”
朱翠娥連連頷首道好。
喬韋內霾雲密佈,沉肅無聲,宅外蓮花教主手下目睹朱翠娥同符孟皋而來,齊齊躬身目露驚愕之色。
符孟皋飛掠入宅,朝幹宮走進,喚道:“葉兄!”
葉勝疾晃而出,道:“來犯之人均被陷在奇門禁制內,葛四先生等堅欲誅戮除去,為我等制止,候少俠返回再作道理,但葛四先生仍然不忿,這數人均是武林極負名望高手,剛愎白用,若不及早設法,恐成尾大不掉之局。”
符孟皋道:“在下自有道理,葛四先生現在何處?”
葉勝答道:“來敵陷身陣內後,葛四先生等已自轉回大廳?”
符孟皋略一沉吟,疾步向大廳走去。
大廳中燈光如畫,葛四先生、銀河真人、大悲撣師、鐵掌飛環喬松齡由鄒雷陪同飲酒,目睹符孟皋身形掠入,葛四先生大笑道:“少俠,與那賤嬸黃河南岸之約怎麼了。”
符孟皋籍然嘆息一聲,道:“此女武功兼有正邪之長,在下與她商量兩個時辰,無法幸勝。”
葛四先生冷冷一笑,道:“色不迷人人自迷,容老朽親自會她。”
符孟皋面色一變,目露怒光,冷笑道:“在下實無意過問宮廷是非,何況喬老師尚有人質落在她手中,是以投鼠忌器,葛大俠若不忘被囚之恥,儘可去找她,倘無的放矢,含血噴人,恕在下無法容忍。”
葛四先生眉宇闖忽泛出一抹殺機,厲聲道:“如非念在少俠相救之情,依老朽習性,早就施展鋪手了。”
這時,大悲禪師、銀河真人、喬松齡均各存私心,默默無言靜觀情勢發展。
符孟皋面寒如鐵,道:“葛大俠聲名震武林,依在下看來不過爾爾,狂傲自負,浮而不實,否則,豈會受制於蓮花教主之手。”
葛四先生大怒,呼地一掌擊出。
符孟皋身形一閃,避了開去,沉聲道:“葛大俠,你要離去在下決不阻攔,在下豈可為德不終,是以一再容忍,再要無事生非,怨在下辣手無情了。”
葛四先生殺機猛萌。雙掌一錯,瞬眼疾攻九掌,掌掌如利斧開山,勁風如潮。
符孟皋微微冷笑一聲,右掌玄奧無倫一掌“捲雲面門”拍出,一招之中竟合有無數巧妙變化,麗且將攻來九掌俱始了開去。
葛四先生不禁心中一驚。暗道:“果然喬松齡另有用心,未將符孟皋身懷異術道出,僅對符孟皋之武功讚揚備至。”
要知武林高手愛名更甚於愛身,連大悲禪師也不例外,何況三人均有皇子師轉身份、在此微妙複雜德勢之下,焉得不勾心鬥角。
鐵筆蒼鷹鄒雷在宮廷官署,老練機智,奉命監視四人。冷漠陰沉,令人有莫測高深之感瞧出四人備存私慾,不禁暗暗一笑,雖不多言,出語深含機鋒,而且似對內廷極為魏穩。
如此一來,使葛四先生等更有除去符孟皋之念,無疑符孟皋系受另一家皇子籠絡,就拿鄒雷預言,符孟皋命他監視,必有一身驚人武功,他調都存心將符孟皋五人一網打盡,若容一個漏網,必蒙受不利,是以對鄒雷不立即採取行動。
這時葛四先生大喝道:“好招。”掌法一變,風狂雨驟,辣毒絕倫,奇招選出,若非符孟皋,必然傷在他掌法之下。
鄒雷瞧出符孟皋未施展真實武功,暗暗忖道:“符老師意存相讓不知為了什麼緣故?”
忽聞符孟皋蚊語傳聲道:“鄒兄謹擊大悲禪師,銀河真人稗襲,不可傍強力敵,將他們誘接奇門中。”
鄒雷聞言心神猛刎,目光瞧去,察覺大悲禪師、銀河真人眼神有異,佯裝無覺,將身形移至廳門。
突然——
大悲禪師、銀河真人雙雙身細箭射,向鄒雷飛撲出乎而來。
鄒雷驚呼出聲、身形已掠出門外落在奇門禁制內。
銀河真人聞出鄒雷巴受內傷,暗道:“貧道豈能容你活命!”
腦中思念之際,與大悲禪師已撲出廳外,只見鄒雷身形一閃,隱向一叢花木之後。
這座奇門禁制神奇之處,即在視各人而異,如未存敵意,甚難察出其奧妙,大悲禪師、銀河真人、葛四先生與符孟皋等聯臂誘敵,旗門尚未發揮威力,雖覺五行相剋,九宮奇正並用,暗合星宿纏度,但他們自視才華極高,仍感並無絲毫出奇之處,猶不屑置意。
哪知事情並未如他所料,雙雙啞口無聲,仲臂如電,一左一右,吐出暗勁,疾向那叢花樹。
五指微屈,暗含擒拿法,一俟鄒雷現身,立即反腕扣向鄒雷腕脈重穴。
兩股暗勁擊實花叢,但那叢花木卻似無形之物,一般蓬的輕響,只見花木化作絮絮飛煙四散飄了開去,反觸動奇門禁制。
大悲彈師、銀河真人一怔,目露駭異之色,眼前景物大異,只見鬱勃濃霧籠罩著一片漫漫黃塵,目力難瞧十丈開外,似無窮盡,回望大廳已無蹤影。
銀河真人默誦了聲“無量壽佛”道:“禪師,你瞧出這奇門的生門麼?”
大悲禪師道:“道長為玄門高人,此陣為玄門正宗,料瞞不過道長神目之下。”
銀河真人搖首答道:“禪師料得不錯,但他以展用幻術揉摻在此陣中,倘貧道所料不差,那孟性小輩出身茅山一脈。”目中神光炯炯電射,四巡了一眼,按道:“禪師,你我向西北方位衝出。”
雙雙一展身形,疾如飛鳥般杳失於濃霧中。
大廳中符孟皋與葛四先生激搏猛烈,葛四先生盛名並非幸致,武功委實超神入化,一招一式無不玄奇絕倫。
符孟皋身子突然一側,右掌疾弧,一招“撥雲見日”斜拍而出,似實而虛。葛四先生冷笑一聲,右臂“頒龍探珠”疾探而出,五指迅疾無倫扣在符孟皋腕脈上,厲聲道:“老朽是否浪得虛名……”
聲猶未了,只覺五指扣在一塊堅鐵上,突感一股奇猛無鑄反震之力由符孟皋腕上傳出,不禁面色一變,五指迅速鬆開。
豈料符孟皋倏地翻腕,如影隨形推出一掌。
葛四先生被一片無形愛力送出廳外,墜入奇門禁制中,頓金迷失方向。
這時符孟皋目光輕注鐵掌飛環喬松齡面上,微笑說:“喬老師為何不出手。”
喬松齡暗中打一哆嗦,道:“少俠解救大恩重逾泰山,喬某縱然莫頑不靈何能認怨報德?”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幸虧喬老師尚未出手,你體內尚留有毒娛餘毒,妄逞內力,必將侵入內腑……”
突由廳外隨風送來朱翠娥清脆冷笑聲道:“盂少俠,你有目如盲,錯把葛四等人當作好相識,竟蒙反噬,此刻當有侮之無及之感,本教主不咎既往你我不如攜手共圖大事。”
符孟皋冷笑道:“教主,你困住在下奇門禁制中,尚敢大言不慚。”
只聽朱翠娥響起一聲蕩人媚笑道:“區區一座奇門還困不住本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