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過後,楊靖鷹與康予柔又恢復以往的生活模式。
楊靖鷹照常忙到三更半夜,週一到週六不見人影,只有週日才會到她的住處過夜。
而康予柔也一如以往溫柔地服侍他,只是心已飄離,她照樣每週兩次到張輝蘭的畫室學畫,畫畫是她現今生活中最大的慰藉。
日子就在平淡中度過,但這日,突然發生一件誰也預料不到的大事,讓所有人訝異地看見從不失控的人,驚恐暴怒的恐怖模樣。
“大少、大少!”周冠祐快步奔進楊靖鷹的辦公室,臉上滿是惶恐。
“發生什麼事了?”楊靖鷹頭也不抬,面無表情地盯著電腦螢幕,觀看各店面的營運資料。
“康、康小姐失蹤了!”
啪──
正在輸入資料的大手瞬間凍住,楊靖鷹緩緩抬起頭,神情看似平靜,但眼眸正在急速結冷。“你說什麼?”
“司機老張接康小姐到畫室去學畫,因為巷弄小,她一向讓老張停在巷子外頭等,自己走路進去。結果今天她進去之後就一直沒有出來,老張等到過了中午還沒見到人,覺得不對勁到畫室去問,才知道康小姐早就離開了。對不起,我們沒有保護好她!但我想,她會不會是被綁──”
楊靖鷹的鎮定瞬間崩盤,他臉上震驚與慌亂的表情,讓周冠祐剩餘的話卡在喉嚨。
“她怎麼了?你再說一次!說清楚點!”楊靖鷹在下一秒鐘跳起來,扯住周冠祐的衣領,怒聲質問。
“大少!”程仲君趕緊衝上前阻止。
“你說她被綁走了?她為什麼會被綁走?是誰綁走了她?!”
“我不知道對方是誰,唔,大、大少,我妤難受……”周冠祐快吸不到氧氣,臉色漲得通紅。
“大少,您冷靜一點啊!”程仲君抓住楊靖鷹的手製止他,以免周冠祐被他活活掐死。
但楊靖鷹怎麼也不肯放,因為焦急慌亂,神情愈來愈兇惡。
“你給我說清楚,快說啊!”
“大少,您再不放開,冠祐真的會被您掐死──抱歉,失禮了!”他顧不得腧矩,直接用手刀擊向他的腕關節,才迫使他鬆手。
“呼──呼──”周冠祐死裡逃生,急速喘息,捂著被掐出瘀痕的可憐脖子,飛快倒退好幾步,驚恐地看著有如被厲鬼附身的楊靖鷹。
楊靖鷹逐漸拉回理智,低頭看著顫抖的手,再抬頭看看周冠祐由漲紅轉為蒼白的臉色,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
他失控了!他竟然震怒得差點掐死周冠祐。
“冠祐,抱歉!”楊靖鷹抹了把臉,懊惱自己怎會如此失控。
“不……不要緊,我知道大少也是心急。”不過他真是嚇壞了。
看來永遠那麼冷靜、鎮定毫無情緒的他,發起狂來竟會如此的可怕。
嚇死他了!周冠祐這才有點明白,大少對康予柔──其實很愛吧?
“或許,康小姐不是被綁架,而是自己離開的。”程仲君猜測道:“畢竟您與她……並沒有夫妻關係,只是單純的利益交換,她離開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楊靖鷹堅定有力地搖頭,說:“我相信她,她絕對不會一聲不響地走掉,絕對不會!”
“可是她不見了是事實……”
“一定有人綁走了她!”
“您何以如此肯定──”
程仲君話還沒說完,楊靖鷹的手機就響起來。
楊靖鷹急速取出手機,按下接聽鈕。“楊靖鷹。”
“楊靖鷹,哼,你好啊!你的寶貝不見了是吧?”電話那頭傳來怪異的聲音,扭曲的音波,聽起來像機器播放似的。
“你是誰?是你綁走了她?!”楊靖鷹立即嚴厲地逼問。
“哈哈!是我綁走了她,如果你想要她平安無事,就親自過來赴約,地點是高雄港區三十二號碼頭。對了──記住,要自己一個人來,要是讓我見到你帶了任何一個手下,我就先拿你心愛的女人來開刀!”
對方話一說完,立刻切斷電話,楊靖鷹怔立片刻,才緩緩收起早已斷線的行動電話。
“大少,對方說什麼?”程仲君急忙追問。
“他們綁走了予柔,要我親自過去赴約。”
“什麼?!這些人竟然如此大膽囂張?”周冠祐聽了氣得冒火。
“冠祐,你馬上打電話通知二少和三少過來,替我坐鎮指揮,以免有人趁機鬧事。另外這件事先別讓我父親知道,我怕他衝動壞事。”楊靖鷹腦中已迅速擬訂好應變措施。
“我知道。”周冠祐認同地點點頭。
依楊家大家長楊虎衝動莽撞的個性,很有可能會拿著兩把烏玆衝鋒槍就殺人倉庫幫兒子殲滅仇敵,忘了自己已經六十歲了。
“老幫主容易衝動,還是由我陪您去就行了!”周冠祐自動錶示願意跟隨。
“不行!”程仲君急忙阻止。“對方要大少一個人赴約,你若跟去只會激怒對方,萬一他們真的傷了康小姐該怎麼辦?”
楊靖鷹身體倏然一僵。
“那怎麼辦?真的讓大少一個人去赴約嗎?”周冠祐慌了。
“總比激怒他們,害康小姐被殺來得好吧?”
“可是──”
“你們別爭了,我自己一個人去。”沉默許久,楊靖鷹終於開口道。
“大少……”
“我不會有事的!冠祐、仲君,你們留下來協助二少、三少,我現在只能信賴你們了。”
“大少,我們會的。”程仲君沉穩地道。
“那麼我走了。”楊靖鷹轉身離開。
“大少──”
周冠祐怎麼想都覺得不妥,他實在不能讓大少一個人獨自涉險。
然而再追出去,他已經不見蹤影。
***
高雄港區碼頭,編號從一號洋洋灑灑排到一百多號,雖然其中有些已經改建為觀光碼頭,但大部分的碼頭還是被拿來當儲藏貨物使用。
碼頭區平日貨櫃、搬運的作業人員來來往往,好不熱鬧,但今晚好像是為了配合即將發生的一場拚鬥,寂靜萬分,連月色都暗暗澹澹。
三十二碼頭──
康予柔坐在椅子上,被綁得像一顆潮州粽,從肩膀一直到雙腳都動彈不得,嘴巴還被塞了一團破布,以防止她尖叫求救。
她從中午被綁之後,就一直被囚禁在這間光線昏暗的大倉庫。
倉庫裡擺放許多進出口專用的大木箱,木箱裡堆滿一包包的麻布袋、上頭寫著各種穀物的品名。
密閉的室內瀰漫著谷糧的氣息,說不上臭,但也算不上好聞。
而現在,綁架她的那兩名綁匪就坐在她面前的地上,一邊喝啤酒配花生,一邊像碎嘴的女人一樣說長道短,而且毫不在乎被評論的當事人就在他們面前。
“你說奇不奇怪,楊靖鷹最鍾愛的情婦居然長這樣?”
綁匪之一嚼著花生米,用匪夷所思的表情一邊盯著康予柔瞧,還一邊搖頭,那神情好像在說:楊靖鷹不是瘋了就是瞎了。
“是啊!不過他那人本來就是個怪人,品味怪異也沒什麼好驚訝的。”綁匪之二灌了一大口啤酒,還暢快地“哈”一聲。
“如果要找情婦,就該找像酒店裡那些小姐一樣的女人,葫蘆身材水蛇腰,風情萬種,還懂得風騷發浪,這女人像高中生一樣,青果子一顆,真不知道楊靖鷹看上她哪一點?”
“或許她床上功夫特別好?”
“或者是楊靖鷹有戀童癖?”
兩名綁匪對看一眼,接著立即爆出大笑。
“哈哈哈哈……”兩人誇張地大笑,聲音大到讓人耳朵發疼,他們捶胸跺地,笑得不可自抑,最後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但康予柔一點都不覺得好笑,而且快氣炸了。
他們怎麼可以那樣取笑他?他們懂什麼呢?他們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很高興我的品味能提供兩位樂趣!”
楊靖鷹的聲音突然響起,緊接著倉庫的門被用力推開。
“啊!”突然竄入的光線讓久待在倉庫裡的人難受,他們像電影中的吸血鬼一樣用手擋住巨大投射燈照人的光線,畏縮地躲藏著。
鷹!康予柔從緊眯的眼中看見他逆著光站在敞開的大門前,驚喜又安心的淚水忍不住流洩而出。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為了她……
但是她很快發現不對勁,他身後並沒有跟著任何人,他是一個人單槍匹馬過來的。
不,那太危險了!
“唔唔唔……”
鷹,他們有槍,快走!她很驚慌,好想這麼大喊,但嘴巴被布團塞住,根本無法言語。
“沒關係,我會讓你平安出去!”楊靖鷹溫柔又堅定地看著她,醇厚的嗓音沉穩地安撫。
“唔……”康予柔用力搖頭,驚慌的淚水一顆顆甩落。
她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她不要他受任何傷害!
“夠了!不準動!”
見他到來,兩名綁匪立即躍起,火速掏出槍對著他大叫。
楊靖鷹聽話地站著,等待兩名綁匪走過來。
“你們為什麼要抓她?”他假裝不懂地問他們。
“為什麼?當然是要你乖乖束手就擒啊!”他們其中一人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紙張,囂張地在他面前展示。“看到這些沒有?這裡是總和一百億的本票,只要你乖乖簽下,我們就放你們走。畢竟我們也只是要錢,不是要命。”
“一百億?”楊靖鷹冷笑。“你們胃口還真大,你們是想搞垮楊家嗎?”
“哎,你這麼說就太難聽了,誰不知道你們楊家是高雄有名的吸鈔機,你們還怕賺不到錢嗎?一百億對你們而言算小數目啦!”眼看著一百億就快到手,這人不覺露出貪婪的嘴臉。
“是嗎?何不請你們背後的主謀出來談談?”
“什──什麼?”兩人愣了愣,隨即心虛地大笑。“哪、哪有什麼主謀啊?這件事的主謀,就是我們兩個!”
“哼,我倒不這麼認為。仲君,在旁邊等了這麼久,你也該出來露臉了吧?”
***
仲君?程仲君?康予柔驚駭地睜大眼,難以置信。不,不可能!
倉庫後方的陰暗處,確實有道身影藏匿在那裡。
那人聽到楊靖鷹的呼喊,有片刻驚慌,但僵愣了幾秒,而後搖頭一笑,緩緩移動腳步,走到光亮處。
“你挺聰明的。”
康予柔一見到那人現身,整個人頓時呆住。因為那個人不是別人,確實就是程仲君。
真的是他!他不是大少的親信嗎?為什麼會──
“你怎麼知道是我在背後策畫這些事?”程仲君相當不甘心。
他智商一百七十六,從小就自負高傲,一直認為沒有幾個人比他聰明,沒想到自己精心策畫的陰謀,竟然這麼快就被揭穿了。
“很簡單,因為你露出馬腳了。”楊靖鷹冷冷地告訴他。
“早在三年前,予柔被車撞傷的時候,我就懷疑楊家出了內奸,但我知道那時候一定查不出證據,為了怕打草驚蛇,所以我一直假裝沒發現。”
“這也就是你突然疏遠康予柔的原因?你怕那個內奸再找她下手,所以故意對她冷酷無情,好讓那些野心份子遠離她?”程仲君喃喃自語,頓時恍然大悟。“人人都說二少狡猾、心機重,沒想到你的心機比二少更深沉。”
有多少人知道家裡有內奸,還可以隱忍三年的?
“我開始懂你這個人了。”程仲君勾唇輕笑。
“你知道嗎?鷸科鳥類會將自己的蛋產在石堆中,因為石頭的顏色和蛋很像,可以減少蛋被掠食者發現的機會。你就像鷸科鳥類,愈是珍惜重視的東西,愈是藏得極隱密,還故意混淆視聽,讓人以為你根本不在乎,不知情的人,真會被你騙過去──只是沒想到,連我也被你給騙了。”他幽幽嘆了口氣。
康予柔雙眸震驚得睜大,瞬也不瞬地直盯著楊靖鷹,迫切的眼神不斷透出驚喜的詢問: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我只是防範於未然。”
楊靖鷹面頰發熱,故意別開視線,不看康予柔的眼。
“那這回呢?你怎麼知道幕後的策畫者就是我?”若不問清楚,他死都不會瞑目。
“因為你說了‘對方要大少一個人赴約’這句話。”
“這句話有什麼不對嗎?”
“我只說‘他們綁走了予柔,要我親自過去赴約’,沒說過對方要求我‘獨自赴約’。既然沒說過,你怎麼知道我若帶了人去,對方就會殺掉予柔?除非,你就是那個恐嚇的人。”
“哈哈哈!”程仲君啞聲失笑。“自以為嚴密的計畫,結果最後竟是我自己露出了馬腳。”
“那你呢?既然我將予柔藏得很好,你又怎麼知道我最在乎的女人就是她?”
我最在乎的女人就是她!
聽到這句話,康予柔驚喜的淚落了下來。
他竟然說他最在乎的女人就是她?咦,她在做夢嗎?
她好開心,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此生她的心願足矣,哪怕是要她在此刻死去,她也死而無憾。
“我怎麼知道?哼,那是因為你也露出了馬腳。”程仲君回道。
“我也說了不該說的話?”
“其實不算是,應該說,我是從你的行為模式中逐漸摸索出答案的。你確實很會隱瞞,有時我會感覺你很在意康予柔,有時又覺得你毫不在乎她,所以一直猶疑不定。但俗語說鴨蛋再密也有縫,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這三年來我持續觀察你,終於慢慢發現,其實你真正在意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她。”
“譬如說呢?”
“你可知道?你雖然有三個女人,但對三個人不公平得太明顯,其他兩人都得到昂貴的大別墅,但康予柔卻沒有。而每週七天,你各到兩名情婦的住處三天,卻只到康予柔的住處一天,這麼一來,大家理所當然會認為康予柔是最不受寵的。”
“的確如此。”那正是他的目的。
“正因為太不公平,所以反而顯得太過刻意。有一次我突然發現,從週一到週六你永遠記不住哪一天該到誰家,但唯獨輪到康予柔的那天,你從來不會搞錯,就是這點讓我開始發覺,你對她特別不同。”
“然後更好玩的是,你即使在其他情婦住處過夜,也從來沒碰過她們,都是獨自睡在客房。”
從來沒碰過她們?真的嗎?康予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你又是如何得知?”雖被料中事實,但楊靖鷹很沉得住氣,半點也沒表露出訝異之色。
“我從你那兩名‘情婦’口中套出來的。”他惡劣地一笑,假裝謙遜地道:“希望你不介意,我偶爾會和她們上床,因為她們一直抱怨空閨寂寞,我就順道安慰她們了。”
好可惡!康予柔替楊靖鷹感到生氣。
雖然她們是她的情敵,而且楊靖鷹也沒真的碰她們,但名義上她們還是他的女人,程仲君居然勾引她們,這實在很過分!
“我早知道她們另有男人,但沒想到會是你。”
任何人的震驚,都比不上楊靖鷹本人的心痛。他怎麼也想不到,身旁最信賴的人,結果卻背叛他!
“為什麼?”楊靖鷹沉痛地問。
他多麼希望這一切只是他虛妄的猜測,然而沒想到這卻是真的。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然後一起工作,他一直把他與周冠祐當成兄弟,沒想到他卻……
“為什麼?”程仲君往後倚靠在大木箱上,像是自問自答地說:“我也不是真心想得到那一百億,會策動這個計畫,或許是因為──不甘心吧!”
“不甘心?”
“對,不甘心。你身居楊氏的統帥,擁有最高的權力地位,但是想想看,你之所以有今天的權利地位,是因為什麼?因為你能力過人、天資聰穎?或許!但真正讓你擁有一切的,是你父親,是楊家龐大的資產,你不過是個受到庇廕的幸運兒。我並不差,甚至自認比你聰明,也比你努力,但為什麼得永遠屈居在你之下,看你的臉色、聽你的命令行事呢?我不服氣。”
“你要那一百億,又打算做什麼?”買太空梭?建造一個王國?
“我不知道。”程仲君眼神茫然地回答:“當初我只想從你手中奪走一切,卻沒想過,奪走之後要怎麼利用。”
“你在說什麼傻話?那是錢,一百億耶,錢當然是拿來花的!”綁走康予柔的兩名歹徒在一旁聽得快要捶心肝了。
什麼叫做“不知道奪走之後要怎麼利用”?如果不知道怎麼用,就讓他們來教他怎麼用!
“你──給我過去!”綁匪突然倒戈,把槍指著程仲君的腦袋,要他站到楊靖鷹身旁去。
“你們想做什麼?”程仲君順從地舉起手,緩緩走到楊靖鷹身旁。
“做什麼?當然是要獨吞那一百億啊!楊靖鷹,你乖乖簽下這些本票,我們就放你走。”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這種愚蠢的伎倆,去騙別人吧!
“你──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人惱怒地上前,用槍托粗魯地去敲楊靖鷹的太陽穴,但沒料到自己竟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對方的槍托敲來,楊靖鷹故意不閃,趁它擊上自己時,立刻反手以上下手臂夾住對方握槍的手,然後手肘的尖銳處用力往後一撞,那人立刻被撞退兩三步。
那人好不容易停止顛晃,急忙往右手一看,頓時神色大變。
他發現自己手上空蕩蕩的,原先握在他手中的槍已經不見,迅速抬頭一看,只見楊靖鷹用手指瀟灑地甩動那把槍,轉動幾圈後刷地頓住,槍口指著他。
他反射動作立即舉起手,擺出投降狀。
“混帳!你在幹什麼啊?”另一名綁匪氣得破口大罵。
現在的情勢變成一比一平手的局面,四個人互相牽制,楊靖鷹牽制綁匪之一,而綁匪之二則牽制程仲君,誰先開槍都會損失同伴。
當然楊靖鷹可以完全不管程仲君的死活,所以他篤定可以大獲全勝,只可惜他向來不是這種人。
他以眼神告訴程仲君,要他別心急,他一定會救他的。
程仲君讀出他的心思,感到非常訝異。
其實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因為他沒冀望楊靖鷹會救他。但沒想到在這種危急的時刻,他竟然還願意救他,現在他心裡除了滿滿的羞愧,還有深深的感動。
“大少……”他甩甩頭,知道自己必須快點警告他。“大少,他們是海王幫的人,而且不只這兩個,外頭還埋伏了很多人,要讓你進得來、出不去,你得小心一點!”
“住口!不準再說了,再說我就殺了你!”
綁匪用手肘狠撞程仲君的肚子,他悶哼一聲,痛得彎下腰。
楊靖鷹趁綁匪分心教訓程仲君時,猝不及防橫腿掃過去,那人慘叫一聲,跌得四腳朝天。
因為身體落地時往上彈的反作用力,他手中的槍飛到半空中,楊靖鷹伸手一接,那把槍便準確地掉進他手中。
“拿好!”他想也不想,轉手把槍塞進程仲君手裡。
“大少?”程仲君愣住,遲遲不敢伸手去接那把槍。
“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快拿著!”楊靖鷹低吼。
“是──”程仲君忙不迭接下槍,楊靖鷹立即吩咐。“等會兒我要先送予柔出去,你替我掩護。”
“是的。”他不自覺開始聽令行事。
“等會兒聽令行動!”
“大少!”程仲君突然喊住他。
楊靖鷹轉頭看他。
“謝謝你!”程仲君平靜說道。
楊靖鷹淡淡勾起薄唇,笑了。“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