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搏雖然尚沒有明確的交待,可將場上各方的心志打活了,或者說是打怕了打服了!在“聖刀會”中,許志超、許淑嬌已將楊士麟另眼相看了!許志超心忖:“自己這個少會主的身份拿來與楊兄一比,簡直狗屎不如了,大開眼界!”也令他自負不群的心意收斂起來不少!而許淑嬌心中卻另有秘密,這般少年郎不愛,要她去愛誰呢?她搶著隨哥哥出來闖江湖,這本是她最大目的之—也!可惜楊士麟身前先有三個女娃娃已是形影不離,但不知她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但憑姿色家世,自己決差不了那裡也!她心中打動主意與他泡上了,不管他要怎樣,本姑娘絕不離開你,咱們慢慢煎熬下去吧!而在山上的三百名俘虜中,也隱藏潛伏著能人在!他是人在矮簷下,怎敢不低頭,現在是國破家亡,金人氣盛一時,能借此機會,來至中原漢人之地,見識一番也不差池!他們在等待尋個有利機會,再率領他的族人離開也非難事!而如今看來他的打算有了天大的錯誤,他小看馬哈這個兇惡的雜碎,但憑他今天的武功表現,他只愧不如!這兇人一日不死,他的族人這為奴的身份一日不能解除!但願這個書生型的漢人能替他早早宰了這個兇人才好!他若自謀叛變,這計劃一但實現,那他們這手無寸鐵的三百人可慘了!而朱玉姑娘她這姊妹兄弟,也各有看法,心潮盪漾不已!朱玉為朱家之長,早已鐵定了是朱家“六盤門”中的少門主的人選,門下人也這般稱呼她了,來討好她!但,天有不測的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她可說是引狼入室,而楊士麟求見她老爹,志在必行!原是舊識,這個會“五馬分屍”的少年人,再次相見,也頗為令她心動,那棵無主的“愛心”也自漣漪層層波瀾不已!何況他是“九莖芝”的服食人,得天垂憐,儒雅倜儻,在這邊荒之野,這樣男人,若是錯過了婚緣,怕不八輩子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那知在爹孃的安排下,她失掉了少門主的頭銜,換來了個香噴噴的好丈夫!雖然,只是口頭上定了親,她到不怕他反口不認帳!因為那天夜裡,他曾偷偷的親吻過她,擁抱著摸弄她的屁股,摸得沒完沒了,可知他也是喜歡她的,給他“幹”過—次,便死心塌地的愛上他了!她想既然人早晚是他的人了,這少門主之尊,是他的也即是我的,還分什麼!女人一旦有了真正心愛的男人,對身外之名利就看得淡薄了,一心只想到那個郎!她也不例外;只是不真知道他的身手究竟如何!在柴原千松嶺上,他與四個臭和尚那一戰,她們兄弟姊妹沒有機會去見識一番,真遺憾!這時總算如願已償,這“河圖十三式”,只輕描淡寫的演化了三招,便將這個金狗耍得有氣無力,難以為繼了!而他的技藝決不至止,厲害的殺著,尚未出籠呢!這少門主他可是當得無愧於心!記得前夜在客店中,他又毛手毛腳的來纏她,令她心顫骨酥不已,他曾再向她哀求過要給她“五馬分屍”的“乾乾”!可是,她不答應,只准他摸摸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材料,一旦開了禁,生孩子那一定是沒完沒了!她老孃便是人證,幾乎是一年一個,一連生了她們姊妹兄弟九人,多可怕!她想到這裡,暗扭動了下屁股,那裡還真焦燥不安,想再讓他……可是,這當口可真不是好時機,人馬是越聚越多了!那姓許的小丫頭只這一忽兒功夫,便似中了邪似的向他眉來眼去的吊他的膀子了!這事可真得將他盯緊了頭才成,看他一身充滿了那股子狠勁哩!她是愛心加深了,醋勁也大了!若要想讓他專心一志的來愛她,可真得對他下些工夫才成!別是剛煮熟了的一隻好鴨來,還沒啃上幾口,便飛到別人口中去了!那才冤死人了,這事發生了我朱玉姑娘可不甘心情願哩!她又由他口中探知在你之先,他已有了三個老相好的!那個遼人郡主什麼的,已被他拋到大西天上去了,再相會怕不那麼簡單!這次雖說是闖江湖,回汴梁探親!可也是去探望他的老情人,但願是事過景遷,各自退人生孩子了最好不過!場面沉靜中!搏殺尚沒有結束,誰也不願意故意破壞了這份神秘!朱玉卻又那知,在她身左右的兩個親妹子,也在打姊夫的主意呢!朱珊姑娘只差她大姊十一個月!更是花開正豔的—朵鮮花兒,不過她生性溫柔含蓄,將自己心中的秘密深藏不露,絕不瘋瘋癲癲的形諸神色!表面上看,她是冷若冰霜,其實內心卻情勢如火!只是楊士麟的火頭,沒有時機給她點上而已,時日太短暫了,才剛上路幾天哪,她已打定了心志來等;絕不外求!要向她大姊分一杯羹湯喝喝,肥水不落外人田,有什麼不可呢!至於朱琳姑娘,則比較外向了!她是個性爽朗,才識頗高的姑娘,三姊妹以她為最美,原因是她的身材好,比兩個姊姊略高一頭!稱得上是,膚白似玉,眉目含情,身姿炯娜,歌喉清脆,聰慧伶俐,身手工夫自然也超人不凡了!常常當著朱玉大姊的面,便向姊夫調笑不誤!當然不是為她自己賣風騷,只是語有雙關,替朱玉大姊扇風點火,火上加油讓她們兩人快快的燒起來,多加把火!待大姊那肚子大得似她早年所使用的那隻大鐵球流星一般的凸起來時!這姊夫的熱被窩,則非她沒屬了!她現在也不急,只是冷瘋熱嘲著,尋她們兩人的開心,討乖巧,兼惡作劇!能逗得兩人哭笑不得,心爽爽,拿她沒辦法!楊士麟心中有數,她在閒放騷,目的在引起他的注意,他的重視她而已!她似身有七魂之中,跑出一個魂兒,投入他的心湖中,不時的盪漾一下!她現在所求的就是這點,這已經足夠了!而在對持中的馬哈,手壓長刀默默調整自己的氣息,已血潮澎湃展駭不已,他所面對的敵人,已超乎尋常的頑強!非他始料所及,最初接戰時的心態,這時已有些無可奈何的動搖,這主宰敵人生死的意念,已開始消退,動搖!他對漢人的基本觀念可能要作大幅度的調整,才能適應這當前的情況!可能有人認為他一個小小的千夫長,乃是屬於芝麻大的一個小武官(相當於現在軍籍中的團長級軍官、中校階級)!在百萬大軍的大會戰中,起不了什麼影響作用:假如以一盤象棋來作兩國相爭的紙上作業,他只能比做五個小卒中一個小卒的百分之一部分,想想看他的生死存亡,絕不影響大局之勝敗!但,這只是表面上的比較看法,實際上卻不然,因為人是活的,棋是死的!故而這裡應將他的身歷提出來解釋一番!又因小說並非史記,只能概略將當時東北亞大地上的國際形勢,先事交待些重要的環節,以求有個概念!金人原是生息在大興安嶺下黑龍江流域的一個原始先民部落,漢人為他們命名為女真部,女真與金是諧音字!沒有文化,乃遼國藩屬之一,領有今日之海參威庫負島,精奇河等地!金人在東海岸發現了大顆的“珍珠”賣於遼入,被稱為“東珠”,很快的轉賣給宋人,當然獲利甚豐,生財有道了!再者,吉林以東烏蘇里江、松花江一帶盛產名鷹,女真人為遼國大宗主搜捕名鷹,常為此向海東五國小部落間發動戰爭!這種鷹名為“海東青”,乃是遼人權貴們伺養狩獵上的—項不可或缺的點綴!便以今日名流者打高爾夫球似的,用以炫耀自己是列屬資產豪富人物!這事故玩久了,需索過甚,激起金國上下之不滿,若要停止這種奉獻,唯一的辦法便是反抗叛亂!金、遼之戰的起因便肇因於此,怎料到金人一戰獲勝,酋長阿骨打次年稱“帝”!建國號為“大金”!此後十年之內,越滾越大,最後取代了遼國在北亞大地上的統治權!以馬哈的年齡來算,他只是第二代第三代金國培養出來的武士!黑鐵頭便是他們的武術總教練,自小教養,十年有成!他們這一批人是由皇家刻意精選訓練出來的共有二十四人,是以金國王子完顏奇為主,便是他們口中的三阿哥!這次宋、金聯盟滅遼,金人每戰必克,宋人每戰皆敗!如是,金人便瞧不起宋人了,又興起取而代的心志,入關滅宋,豈非更好!他們西路大軍由大同府發兵南進,勢如破竹,進入長安!馬哈被委任為“先鋒官”之一,他們共有三名師兄弟,目為大金國的悍將!所謂精銳之師要擺在第一線,所到之地,當者披糜!其實金國大軍,並非全像他這般兇悍善戰!他陡的想到他們大金國的戰略,也許是錯了,錯得離譜了!宋人的官兵乃是不堪一擊,宋人的江湖組合,卻大有能人志士在,不容欺侮!大金國的皇室也是分為許多派別,各自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當然以各個皇太子為主體人物!將來父皇大去之後,絕脫不了以勢力為爭奪皇位的繼承權,勢力不足的自然得靠邊站,大統之權沒他的份!數年前在終南山出土的“九莖芝”,乃天材地寶,黑鐵頭與完顏奇普秘密潛來長安奪取,可惜功虧一匱,張憫而歸!但,他絕不死心,但若逮到這個“萊人”——楊士麟!吃肉喝血,那麼三阿哥則在諸家王子中,便突顯出來了,將來為帝非他莫屬!連帶而來的高官厚祿也水長船高,人人有份!馬哈凝神而視舔舔厚唇,心忖:“這人是個活的‘人參果’,一定鮮美得很,大補之極品了,好饞人也!”而面對他的楊士麟,卻沒有想到這上面去!自認為芝精已為自己所消化,以現在武學修為,自謀保身,絕無問題!他志在國家百姓,對金國這種趁火打劫,背信破盟,甚是痛恨!他對這個敵人,私心甚是佩服他的豪邁;武功身手皆是上上之選!可惜他是個土匪盜寇,他的武功雖好,卻是用來殘害自己的同胞族人,武功越高,其殘害的程度越大,為害越烈!漢賊不兩立,消滅一個敵人這種好手,便無形中減低了我民的一層迫害!不能賞識他的才具而違及民族大義!世人往往因於外人有私人交情,墮入其術中,以私德而違公義,他還振振有辭,不承認自己已經身為漢奸走狗呢!楊士麟覺得時間施得太久了,這對他是一項損失與不智,延誤了他東歸之期!“你若還有何技藝不施展,現在正是機會,否則,區區便要取你狗命,以謝天下!為我大宋討還血債!”“大言不慚,小輩看刀!”馬哈再一次奮勇衝殺上來,他這“天馬刀”,共有四組十二招,已用去了三組未能建功殘敵,甚是氣忿,敵人比他年輕而武功卻是他入關對敵以來,最高的一人!不由得他不再接再勵,功力提至十成火候,“轟”然暴喝一聲!韶步斜走,長刀倏挑,化為絕招奇式的刀法,亡命如厲鬼野獸般的躍來!“脫韁之馬”“塞翁失馬”“指鹿為馬”!三式連環揮刀疾射,刀為內力所摧動,光華陡盛,精虹耀目生花,刀氣綿綿而出!這已是他武功最大的成就了!楊士麟停身五尺外已感覺到他的刀氣壓體!千人之眾,已身顫身驚,駭然驚魂!尤其是朱家八人,已人人自危,更為楊士麟嘆息,但不知他能否接下來!朱玉自忖,她沒有這番成就,不過自保還是可以,取敵則不及了,其餘弟妹們等而下之,當然更不必提了,得死傷一地!這江湖可是真難闖也,強中更有強中手,這金國將軍,怎的了得!楊士麟目中也精芒進射,英氣豪情陡發!手中長劍搖腕指出,腳下也起陸前衝,與敵人對進!“神農一劍”如長虹貫日般的發出,劍尖端上激射出一流青芒,直至敵人胸膛!而馬哈的長刀“指鹿為馬”,也是剛好演化出來!顧名思義這一刀乃包含了多少狡猾的劍路,以茲欺騙敵人,以求達到殘殺敵人的目的,明明是刀式,最後卻變化成了劍式!不料,似有一點寒星透過他所列布的罡氣,直刺而入!令他心頭一寒,欲隨著刀鋒全身斜出,心忖:“乖乖,我命休矣!”事變之來,往往便是令人措手不及,在他傾注下所有的力道揮展下,居然刀芒與劍芒相碰了一下“嗤!”——暴發出來花炮似的極光,風雷之聲,威力頗為驚人,令人目眩得看不出其中的變化究竟怎樣!但能看見的是馬哈的長刀已脫手而去,剎那間,腳步倒滑,整個的人往後抑身,左胸上又一次暴射出火花!不是火花,而是血花,他已中劍!他全身所運聚的十成功力在揮刀摧是的真氣,已全由這劍孔中噴射出來了!那血霧似個圓團,形成一個圓球型的血球,若有丈大的一團,煞是壯觀!這錐心透骨的失敗,幾乎在俄頃間,已撕裂了他的英雄美夢!他出師以來從未料想到,他會得到這麼個可悲的結果!無由他不悲忿衷懷,長號如泣,作死前的啤叫,訴之天地鬼神……楊士麟緊咬牙關,頰上肌肉顫動了一下,甚為滿意,他這—劍的成就,霎的轉身,目向那三名百夫長,厲喝一聲“殺!”朱家四、五、六弟肩頭一顫微遢,劍如龍飛天表,一招“除草務盡”!三劍同揮,在一片芒毫流渡中,那三人已魄飛魂走,本有十分功力,這時也發不出五分來,雖也揚起手中長刀對決,企圖掙扎!但,手不就心,魂又不守舍,而且,他們原本身手就比之朱家兄弟差了兩成!一排光華掃過,三人已被腰斬為六截,橫斜於原野上!霎時——山坡上金人大陣中也起了邃變!只見中軍之中的一群人,忽的四散著向外圍四角陣中待命的武士躍身撲上!各自赤手空拳的撲打纏扭在一起,摔起交來了!這是遼人俘虜們發起了叛變,在爭取自身的自由了!他們對宋人的瞭解比金人多,而且邊境一帶,長城內外本是漢遼混雜而居了數百年之久,有些地方也實在難以分辨誰是漢人誰是遼人!由於聯婚的關係,其下一代便是漢遼混血兒!遼女嫁給漢人,生活教養,立即有得改善,學織布繡花,不必隨同族人牧羊荒野逐草而居!漢女嫁給遼人,多是遼人十夫長以上的首長,長居都城,有權有勢,族人也可沾點姻親關係,少受欺凌!於是為了生存利益,而形成了民族大融合!漢女美麗,遼人喜獲嬌妻,自身受用,下一代聰慧伶俐,易於接受漢人文化,家庭地位提高了!遼女豪放強壯能幹,有事故發生,由遼女出面解決,能獲得公平的待遇,遼女便是漢人居住在遼地中的護身符,在漢家中身份地位提高了!是漢家郎的寶貝,不是奴才,又怎能不自在!這究竟是誰同化了誰,只有天曉得!遼人兵敗國亡,身為軍奴,這身份若不覓機改善,那便得一生為奴,而進入長安,見了漢人的生活,認為是天堂了!若有機會跟著漢人生活便好得多,因為漢人比較講道理,穿、吃、居、用生活較高!如是,他們先下手為強,突起發難,展開掙脫枷索的大搏鬥!只有消滅了金人,才能有資格與漢人談判,爭取自由的權利,同時也報了國仇家恨,及自身的屈辱!“聖刀會”的人,不明情況,呀然注視著他們自窩亂,嚴陣以待!楊士麟也楞了一下,立即下令道:“咱們衝上去,先圈起來,不容逃走了一名金兵,不然,你家的老少,準備挨刀吧!”這命令真絕,利害分明,那有不相信的!五百人衝馬而上,遠遠將這一團相撲的人包圍起來了,靜待結果了!楊士麟等九人走了上去,立即分辨出一部份人的服飾賂有不同,腰下沒有帶刀!腰下有皮帶刀鞘的便是金人,臂上也有護臂,身套軟甲!另外一批人則不是,那他們是何人呢!可悲的是,遼人、金人、漢人都差不多是一個樣子的膚色臉孔毛髮!他是見識到許多黃毛鬼、白毛鬼、赤毛鬼的人,與咱們絕對不相同,這時卻難倒他了,都差不多嘛,怎辦?遼人手中沒有刀,但衣袖中卻藏著一文箭,他們一上來與金人撲打摔倒在地,金人已來不及拔刀,扭打中,遼人手中多出一支箭!那箭矢輕易的刺入金人的胸膛,而奪下他的長刀!有了武器,立即殺向第二個金人!而金人的主將陣亡,百夫長也被人殺了,這已形成了天大的變故,已膽寒心顫了,如今奴隸們也殺上身來了!只眨眼之間,兩方本是相差一百人,如今已持平了,各有三百餘人!金人本是由山裡下來的野人,目不識丁,頭腦簡單,打起仗來如只野狼瘋狗差不了多少,得由大小頭目率領指揮著才管用!一旦失去調度,也只是個呆漢而已!相比之下遼人的鬼點子較多,手中有刀夾箭,士氣也旺,再一次佔得上風!遼人中有四五名應列屬百夫長級的武功高手,這時都表明了身份,統率族人展開大屠殺了,金人頭飛屍殘的人多了!而那名留守的百夫長,與一名遼人殺在一起,雖然也曾厲聲吆喝!但大勢已去,他也無能為力,而眼前這軍奴武功高強,三五招後已自顧不暇了!最後落得個被亂刀砍死的命運,兵敗如山倒!不多時間,變成了遼人在兩個殺一個!眨眼之間又變成三人殺一人!最後,這場夠慘烈的殺搏終於結束了,遼人獲得一次空前大勝利!他們的歡欣鼓舞擁抱,已無視於外圍有五百名漢人江湖客的大包圍!楊士麟在他們搏殺中已記清了幾名特級高手,嘆息一聲道:“兄弟們,你們的身份可能是些俘虜吧,如今已大獲全勝,恭喜你們!”“其中若有領袖人物,區區希望出來一下,咱們談談如何?”話中之意思,那是要談判一次,你們的勝利,並不代表我們的勝利也!有位老兄大踏步的倒提長刀越眾而出,向楊士麟走來!而楊士麟也回首向許志超招手!許志超身後跟上來的是“武堂主”秦維,在“聖刀會”方面,有他兩人點頭,便算是全體同意了!楊士麟面含笑容,打量著這名高身材,面頰瘦削,目射精芒的好漢,先道:“這位兄臺請了,兄弟楊士麟初出道,請教兄臺上姓大名,以便稱呼!”那人停步抱拳一拱,手中的長刀還在滴血呢,誠摯的道:“不敢,我等本是遼人,賤名蕭子瑜,幸得楊公子斬殺那個馬哈野種,我等才有機會,報此國仇家恨!”“好說,蕭兄驍勇善戰,恭喜了,蕭姓在遼國本是後族姓,如今國破,不知有何打算!”“所謂志同道合,便應四海一家,如今金人發兵侵宋,但我原是世仇大敵,現在卻成了同病相憐的人!”“說得也是,遼國宗室已亡,我等只有三百人。做任何也不成氣候,蕭某若能為楊公子見憐,便率族人歸屬公子,悉意下如何?”“啊,蕭兄客氣了,不敢當!區區只有九人!”“另外這些人乃是長安“聖刀會”許少會主的家臣是在昨天路上相逢,共謀對抗金人追兵,邀天之幸,又得蕭兄之助才得以兩全!”“楊公子俠風義膽,以萬民為已任,幸無見棄,吾等願本此忠義,附從公子,殺身以報恩義!”楊士麟望著這一群有家歸不得,失國無所投的天涯亡命人,張張臉上都呈現出純樸豪邁誠摯的神色,令人不忍拒絕!假如任由他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帶流浪,他們是生活不了幾天,即被漢人、金人兩方夾殺出局了,漢人視他們為盜匪,金人視他們為叛逆!而他們這時的一場火拼,雖然是勝利了,卻也付出了慘烈的代價,輕重傷患百餘人!而收留他們,便是他的一項責任,有捨命一赴,保護他們的義務!他嚴肅的點下頭去道:“蕭兄既然如此堅持,區區便承擔下來,與蕭兄的弟兄們同甘共苦,在這關內關外—片河川大地上搏殺金人,快意思仇!”“不過,區區心無大志。有失諸君之雅望,你我應本道義為組合,各自來去自由,互無干擾,我等現欲東下長安,蕭兄本由長安來,但不知局勢又是如何!”“我等願奉楊公子為長,唯命是從,生死相從!”“至於長安前五天即被金國大軍攻破,宋軍不戰潰退,長安市上武林世家,各自為保基業與金人發生街道搏殺三日,各有死傷!”“可惜的是長安俠義道,不曾連結成軍,此勝彼潰,良秀不齊,最後只得讓出城關,不過金人也收斂多了,不敢過份自絕於民!那總是百萬人口的大都會也!”四天之後!等到夜晚,楊士麟將弟兄們安置在渭河岸上荒村上!飛騎趕至“萬馬莊”外!但見廬舍成墟,一片殘垣,樹木枝葉焦黃,未燒盡的青煙,還在嫋嫋向雲空流渡!其中人馬的屍體殘骸,尚無經人掩埋處理!偌大的一處黑道梟雄霸主的莊院,本是困若金湯的宏偉建築,如今已破敗不堪!楊土麟遙望處憾慨良多!嶽戰老兒乃是世上數—數二的武功高手,怎會落得如此下場!人呢?是死是逃:或是被劫持而去……待天明時,他們—行進入—處鄰近村落,—邊用些早點,一邊探尋些可靠的情況!希望他能有所補救!這處早點鋪子的老掌櫃年約六旬開外,腰腿還算硬朗,一大早接財神,十三四位遠道而來的路客,幾乎已坐滿了他這間小店!早年許是混過江湖的人物,老眼不花,客人有男有女,雖有風塵之色,其中兩位公子舉止端莊,五官清秀、顏色和藹可親,絕非普通人也!這二兩銀子的生意,那是穩嫌不賠,如是熱情的招待著!楊士麟邊吃著熱呼呼的餡餅、油條、豆汁兒,慢絲條理的搭汕道:“老爹!在前路上經過“萬馬莊”時,可是真慘啊!”“公子爺,你多擔待,那是不假,金人有萬多人攻打萬馬莊,一直打了三天四夜才將萬馬莊攻破,人命如螻蟻,唉!”“但不知老莊主,他們是棄莊了呢?還是……”“唉,老莊主、少莊主、大總管等皆是力盡被俘,走不脫了!”“怎會呢,憑老莊主的身手!”“再好漢子也架不住人多,況且金人之中,也是能人上陣,前赴後繼,累也能將人累倒下來!”“說得是,怪了!金人犧牲這大的人力,值得麼?”“據傳說金人有個什麼王子來親自主持這場殺戮!”“這不是人,財兩得了麼?”“說得是,公子爺,你與老莊主有舊識吧!”“還談不上,不過,學生曾與嶽蘭姑娘前幾年在洛陽有過—面之識!”“啊,是少莊主的好朋友!”他正自抬首向楊士麟仔細打量,以這少年公子的相貌風範,正該是少莊主的良伴,並轡江湖,可惜了!如今可成了捧打鴛鴦,得兩處飛了!“嶽姑娘被強劫而去,可是那王子要娶她為妃麼?”“這就不容小老兒測度了,可能不會,其中另有文章!”“打家劫舍,擄人搶寶,還另有文章!”“正是,這是他們故意透露出來的小道消息,長安市上酒樓、茶館、旅舍中人是無人不曉,喧騰人口,議論不休!”“啊,我等一行由西而來,夜裡城門已閉,尚未進入長安呢!”“原來如此,萬馬莊被破已六七天了!”“請老爹見教學生一二可好!”“不敢,多言了,傳出的消息據說也為了‘寶’!小老兒可不知,他們所要的是什麼寶,值得下這大的本錢,死這多的人!”楊士麟陡的一怔,他們不知道,他卻聯想到,他就是那個“寶”!當年大金國那批人走錯了路線,向東追去,而他卻向西逃,沒有回汴梁,兩下里是越走越遠,向西追的人,嶽戰老兒便是其中之一了!事後,完顏奇這雜種總會察明經過!自己是在嶽戰與符國夫人鬥得不可開交時,冒著大風雪離開客棧的!楊士麟皺鎖眉頭搖首,表示出無可奈何,沒有頭緒之狀!“老爹可知他們會被押送那裡去麼?”“哦!這事金人堂而皇之將萬馬莊的金銀財寶席捲已去,裝了一百大車呢!”“怎會有這多,那不是大搬家嗎?”“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該知道的楊士麟已知道了,不知道的這老兒也不應該知道,問了也是白搭!他們道謝了,便策馬而去!長安府城不必進了,免得被人圍堵住了,不得脫身!在路上朱玉與楊士麟並騎而行,俏聲道:“哥,這老兒知道的可不少,他可就是那一號上的人呢?”“許是萬馬莊的殘餘,也可能是金國的走狗,大宋的漢奸,不論他是何方神聖,這些已不重要了!”“對岳家姊妹的事,要怎生處理!”“便是個陷阱,哥哥也只有往裡闖了,你說是不?”“對救授嶽姊姊,妹子自然沒意見?而且事在必行!”“記住,他們下餌所要釣的那個“寶”,就是哥哥我呀!”“這事人心隔肚皮,不必再提了!”是的!他身下兩方面已有八百人,“寶”是人人都喜愛的,這敵友之間,實難劃分清楚!池楊士麟恐怕永世之日得處在這種驚濤駭浪中!日夜不得安寧,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禍起蕭牆,杯弓蛇影的事!除了朱玉之外,他不敢信任其他人了,暗自戒備,事在必行!而蕭子瑜、許志超等人,卻不知道是什麼“寶”,還認為是那一百大車財物呢!他們一行在東郊外茶館酒樓中,鬼混了一天!只聽不問,所得到的消息,大致相同,只是財寶由一百大車更增加了兩百大車,那是在長安城廂之內搜刮而來的!而押著北去的金兵,大若是五千人吧!走的是太原通大同,經過雁門關、殺虎口出關的路線!估計已走了近十天了,若要追趕,還是能追得上!便是出了關,離他們大金國的老窩,還是有一段艱苦的路!夜裡他們迴歸八百兄弟們住紮的地方,商討—番今後行止的計劃!渭河的水滾滾東流,在一處荒僻的河岸畔!有八百條好漢圍坐成一堆,喝著皮袋中的烈酒,在商討大計!夜黑風高,寒星眨眼,楊士麟首先發言道:“各位弟兄,兄弟我由十幾人陪同走了—圈,對局勢獲得了些正確的或謠傳的消息,大家都已知道,我則不必敷言!”“兄弟來長安的目的是來探望曾是患難之交的嶽蘭姑娘,遺憾!”“萬馬莊已破,人已被劫擄而去,現在這時她可能正被閒在—輛囚車中,目的地應是邊關重鎮大同府!”“既然是患難之交,兄弟有責任擔當起這付擔子救她出困……”許志超開腔打斷了他的話道:“楊兄對‘聖刀會’拔刀相助,令我父老婦孺無失—人而脫去那場大劫!”“楊兄之友也是我等之友,由我帶出來的這五百弟兄,都自願為楊兄殺身成仁,捨生取義,楊兄只管分付調度!”蕭子瑜也急忙接口道:“楊公子大義釋俘,我等是跟定公子了,這條路線我等來時已走過,便是出了關,那更難不倒咱們,現在是請楊公子指示些實際行動!”“對局勢的卓見,有何獨到的看法,咱們明白了,也好有個遵循不誤!”“至於你想拋掉咱們,自己去幹,這話請楊公子免開尊口!”這話夠衝、夠重、也夠直,正是北國男兒的豪爽處,不須轉彎磨角,多講廢話!也不是以下對上的口氣,患難之交,交的是心,交的是命!便是現在跪地對你三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到了事危艱難處,各自縮頭作烏龜,也是白交了一場!故而越是豪邁之人,心胸坦蕩,他們是要以所行所事來以心換心的!”當然,這其中也不無奸詐之徒,真到了利害悠關,生死之刻,變節自謀!因之,不論大至謀國,小至世家組合,這帶人用人,可是幹變萬化,難矣哉!從古至今,有多少國,多少世家組合,就因為用人不當,識人不明,而致慘遭失敗消亡!楊士鱗頓了頓再道:“兩位如此說,兄弟便直言已意,兄弟人無大志,不是取人之國以平天下的人選,我認為那是妄想,若是在這片土地上,得便救人之急,仗劍對決,兄弟優為之!普天之下能勝過兄弟的,也只不過三兩人而已!”“而這二三人,事實上,他沒有理由找我對決,我不去拖他們下水歷劫紅塵,已是讓他們輕鬆自在了!”現場的人也許不信,但沒有人質疑,認為他是吹牛,鴉鵲無聲,欲聽下文!“現在咱們無力與金國大軍正面為敵,不過可以抽扯他們的後腿!”“他們押解三百車財貨北行,不管嶽姑娘如何,但只這些財貨即是—項誘餌!”“關洛—帶的江湖好漢,及被劫過的世家殘餘及親朋好友,誰都有資格去取回來!而且理直氣壯,而且可能有幾批人已經上路了!”“這混水人人想趟,咱們這一夥人,若想長期生息在這帶,又何獨不想取來,用作生息之資!”“公子的打算,請更明確示下!”“咱們生息之資,少會主帶來的僅夠他們五百人一月,用,還得省吃儉用,你等是由金人屍骨中撿出來的,馬哈所帶來的也不多!”“—月之後咱們便難以為繼,要謀長久之計,這批財貨至少應截下他們一部份,才能過活,若是四處搶劫民眾,那便不必人家打、咱們在這片土地上存留不了多久!”說得眾人一腔熱血漸漸冷了,垂下頭去!“但,可以預見。此財爭之者眾,惹起自相殘殺,正是金人的毒計之一,鬥到最後,他們來個圍而殲之大有可能!”“公子見解精闢,未卜先知,咱們又該如何!”“咱們不必與他們爭食,問道出關,在關外相等,我想必有所獲,到了關外有牛羊為食,生活則簡單多了!”“再者所取來的可能盡是重寶之物,而更有地方埋藏,也許數十年咱們應不虞匱乏,當然,若要錦衣五食是不可能的!”“援救嶽姑娘的事怎辦?”“嶽姑娘等重要俘虜,必然與重寶在一起!”“如此甚好,咱們便遵循公子所命行事,連夜上路直奔大同!”這八百鐵騎已整隊上路了。他們在咸陽走洛川、延安、綏德、在吳堡過黃河入山西,由嵐縣至偏關,東走平魯而入大同,那是餐風宿露,馬不停蹄!生伯延誤行程讓北上的金兵,先他們一步而進入北大荒!老天爺對他們不薄,雖然晚上路十天,卻比金人押解的車隊,早先到達大同府!市面很平靜,大金國駐守的官兵也不多!是處漢、遼、蒙、金等多民族群居結合的城鎮,他們的到來,並不顯得特殊,只認為是組遼漢混合型商團組合而已!楊士麟除了派遣探馬南下探聽金人車隊之外,便是從新組訓他的這個班底!別讓人家一打即垮,那才是個大笑話呢?為了屬下們的武功強弱,作一番通盤的瞭解,要他們各盡所能,演化出來,加以惡補一番!儘可能發揮組合力量,演練兩人、三人小組的鴛鴦或三星陣,克敵致勝!雖然只傳下三五招手法與戰術運用,那可是減少傷亡,求取勝利的最佳保證!他們都學得津津有味,沉迷其中,這是實戰搏殺的武學!有其珍貴奧妙處,自不待言,要想自求多福,就得快速殺死敵人,其他言詞都是狗屁!過了幾天,還不見車隊北來,楊士麟心中十分納悶!他怎能猜測得透,黑鐵頭與完顏奇師徒兩人,是處心積慮的以嶽蘭為餌來釣他這個“菜人”,每天的行程並不快,故意的在路上拖時間等候他呢!他們算準了楊士麟若來到長安附近,一定會先去探望嶽蘭的!有人會說楊士麟是汴梁楊家楊世玉將軍的侄公子,乃是侯門之後代,他一定會回家去探親的,在汴梁下手不是更好麼!但大金國出兵大宋也是各依派系出兵,劃有界限!這二路攻宋的大軍,他這一派系父兄只主管西路,若是他無緣無故撈過界,而且是偷偷的,那麼在金國朝中人家會上表告他的御狀的!待查究之後得知,他是為了個吃“九莖靈芝”的漢人,那麼問題則變得複雜了!其他王子也立即便領悟到他心意之所在!若不幸被其他王子的人得去,到不如留在楊士麟身上好些,起碼沒資格爭奪王位!他一旦奪得王位,吃不吃這人,便不重要了!奪取大宋的萬里江山才是最重要的事業!若要補身子,世上的寶物可多了,不一定非要“九莖芝”不可,但這靈芝他曾經參與過,總認為他才是最適當的所有人,這種天意安排的失敗,他是不服氣的:他放下餌之後,在長安安排許多漢奸走狗為眼線!眼線所知道的情況,只是要他們注意是些什麼人在探查“萬馬莊”的情況!有了這發現立即得層層轉報上來!探查“萬馬莊”被破,當然不會只有楊士麟一批人,這也不關緊要!他只要從這多情報來源中,過濾選擇一番,便得到結論!楊士麟曾率眾探聽萬馬莊情況的情報已詳盡的報給他完顏奇——三阿哥了!黑鐵頭與他也認定了是楊士麟回來了!他與嶽蘭有三年之約,三年後芝精便全部讓他吸收入體內,她老爹便不會吃他了!這情深意重的情話綿綿!當年在終南截擊他們的大金國的內侍武士,多人都聽到過!可惜的是,那次的失敗,是失敗在姚尼身上:這個沒眉毛,老話兒上光溜溜的賤貨,真乃恨之入骨,但可也對她沒辦法!她武功高強,任事不貪,便是拆了她南海潮音觀這座破廟,她也不在乎!相反的效果,她可以募資再修建座大的,這事易犯眾怒,划不來!為今之策,怎生誘捕到正主兒才是上上之計!這消息是有了,卻不見人影,只有慢行慢等,不能打草驚蛇!但又怎知楊士麟已走在他車隊的前頭去了!楊士麟由探馬回報得知這押人的車隊。分為三批,是一個村一個堡的磨蹭,每日行程五十里,保護嚴密,小心過度!第批一千人,一百輪大貨車,這個帶隊的將軍,可真是好性子,不怕煩!楊士麟思忖了會下令,由得勝關去大北荒!他認為在關內部署,一旦得手也不易處理這批資財,反而成了眾矢之敵,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走大漠他是有經驗的,是埋藏寶物最理想的所在,一般漢人帶著大隊人馬,一旦出關一兩百里之後,荒野茫茫,是不易生存的!勢必退回關內不可,這一來便少些麻煩,而他的成功率卻加大了數倍!他判斷車隊出關之後,一定走熱河,或察哈爾東去上京(即潘陽)!他們走興和、大清溝、土城,土城東方有四條內陸河,不易車行!如是他們在土城住下了,這一走又多出十幾天的行程:土城街子中牧家不多,卻每家牧養著大批牛羊,總數十萬頭也不止,飯食上是不必發愁了,—兩銀子可買十隻大羊!土城街子北面百里外是處大沙漠,方圓約有三百里,渺無人跡,而且,是所不歸路,有去無回,便是有人成群結隊在那鄰近經過,也會突然失蹤!土著牧民稱那裡是“神妙谷”,通往地獄之門!土城之西方是加F寺,連寺中的喇嘛,方外之人,也不敢去探險,去的人也是一去無回!楊士麟聽了並不為意,第二天率領百騎前去探谷!狂奔了一天,入夜時分才來到谷邊!第二天便試行進入谷中!這是一處大沙谷,沙堆高聳似山,萬古風化,人獸絕跡,寂靜得可怕,表像之殘破更加深了對人類之恐怖情緒!他們深入五里地後,景物—變,沿途沙溝中,獸骨萬具,萬萬具也不止!其獸骨之大,孩人聽聞!一個指骨節也有一具人馬那麼高,其脊骨更不必提了!一個人立在骨堆中,就好比是一個小螞蟻立在—堆大象骨堆中似的!馬嘶悲鳴,已不敢前進,人人落色!便連楊士麟胯下的龍駒黃騾馬也不例外,引吭分尾而哀鳴不已!他實在沒辦法,只得退後!這奇景天成,他並不死心,待事倩辦完了之後。總應再來探查一次!他看不出有何不對來,一堆也許是億萬年前的一堆野獸骨頭,有什麼可怕的!他認為這裡便是處最好的藏寶之地!說不定這其中更有寶呢,這事同他們一般人商量不通的:只有獨斷獨行才是辦法!他們向牧民們買了一千隻大羊,前後分成幾批人向南走!再回到大同,當然,他們走得更慢了,夜裡支帳宿營:放出去的探馬卻一批批的回報!敵人的車隊終於出關了,走上了他們的迎頭路:敵人們像是沒精汀彩的樣子,甚是疲勞,那是因為沒有碰上他們三阿哥所希望得到的情況,—切都是陡勞無功,人家大軍都在向南打仗,他們倒黴極了,押著一個老頭一個美姑娘卻要回老家,而且阿哥師徒也隨車而行,一切都得守規矩!這場活罪不知何時才能解脫!若是向南打,一路之上燒、殺、搶、奸、吃、喝、玩、樂那有多自在,多豪爽!這事這一兩年內是沒有他們的份了,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不敢說!因之人人都垂頭喪氣的不帶勁!而完顏奇與黑鐵頭坐在車廂中也不怎麼好受,他們本抱著滿懷希望而那個小子(指楊士麟)卻沒有出現,令他們頗為失望!這事已形成騎虎難下,只有走—程算一程,慢慢期待著!他們將三百車財寶分為三批,每批有一千人押運,金銀貴重寶物,都裝載於第一批車隊中,由他們師徒親自押運,自然不慮漢人搶掠!另外兩百輛車上的財貨便次要了,便是有些損失也不在乎!在這一路行程中,後兩批車隊,巳不時的遭到漢人江湖客的搔擾打擊!當然也會有些損失,但不算嚴重!漢人人數雖眾都各自為政,包有獨吞的私心,有時還互相牽制,自己先行攻擊起來了,因之也不敢冒險孤軍深入向第一批車隊攻擊!甚怕弄得不好,被金人兩面夾住,腹背受敵,將組合滅亡了!總之,他們是一群群不成氣候的組合,沒有真正勢力,一群投機取巧,從中摸魚,專打著不勞而獲的心態行事!他們由得勝口出關了,便是通過長城進入漠北大草原!這裡是遼國舊地,幾年來的生息,相當平靜和穆,牛羊遍野,草木蔥籠!他們相信漢人不敢出關追擊,警戒便松馳下來!這天過午時分,車隊正走在大清溝與土城衛子之間,千里平沙,一望無根!右前方正有一群羊,由四個遼民的姑娘們趕著,阻住了他們車隊的前路!軍士們輕笑著驅馬前行,想將這千頭羊衝散!閒來無事,帶有惡作劇的意思,並非要偷她們的羊!姑娘們的嬌呼,羊群的潰散大亂,形成一副奇景!外圈的羊“哎哎”叫著向外逃竄,而內圈的羊卻逢湧著,衝向金兵!眨眼之間,人與羊已經接近,那羊群已集體人立而起,閃起一片雪亮的長刀,砍殺起來,一時之間已人號馬嘶!金兵便倒下四百多人,摸手不及,變化太快,可憐他們連刀沒抽出來便魂歸地獄!接著前方不遠處,土丘後面也有一‘隊四五百人的鐵騎,飛馳而來!口中狂呼著金國語言,身上穿著金國戰士服飾胃甲!這不是來了救兵了麼,金人剩下來的五六百名武士們大喜,也嘯叫著回應!士氣復振,與一批身披羊皮的漢人混戰在一起:怎知這批羊人也不驚懼後退,殺氣更加兇狠:援兵來了,不過那揚起的一片刀光,卻殺在自家兄弟的頭上,那是刀閃頭飛!又是一場意外!令黑鐵頭與完顏奇落車觀戰,已氣了個四日生煙,火發乾丈了!但這變化太快太突然,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阻攔不及四五百人的衝陣搏殺!完顏奇在暴怒之後,抽出腰畔的寶刀,大喝一聲,向身下十二名侍衛們喝道:“上去給我殺!”“主上,他們是自己的人,時否該問一下!”“不必問,不是敵人偽裝的,便是叛徒,反了,反了!”那人這才醒悟,吆喝著、飛躍而上!十二人如十二隻大紅鷹般的撲向戰圈中去了!而戰圈中也早有十二個人在準備著他們!那是楊士麟、蕭子瑜及朱家四兄弟等,看來人數比他們少一倍!楊士麟一劍左右一揮“雙龍戲珠”,他自創的四大神招第二招便斬飛了兩棵毛頭,再一劍“三元會一”,又腰斬了三人!而朱家四兄弟在敵人相距丈遠之時,已各自將手中的一枚金光閃閃的小金瓜流星錘推出,—流金華直飛敵人胸前!胸骨立被打陷,哀號著,心血狂噴的摔倒在地翻滾!剩下後到的三人已不敢衝上來了!黑鐵頭大吃—驚,這才意識到事態之嚴重,非他始料所及:這十二個人乃是他苦心耗費十年苦心才訓練出來的,給三阿兒做侍衛的!他們每個人的藝業,都是高手中的出類拔萃的人物,那知—照面則被人殺了九個,這損失可說是太大了!而這五個敵人也是少年人,原在一群叛逆中,出劍之時,並不突出也!怎知轉身來對付他們時,卻立下殺手!用的不是正當手法,正當的手段,這是謀殺呀!他心中—驚,暴喝一聲:“白日刺客回!”這話用完顏奇的老師尊口中宣出,其分量便重了!即是向他指示,這回各強敵是來對付他的,也許大阿哥、二阿哥的門下食客也!當然骨子裡那是預先佈下的一項兄弟宮幃殘殺的手法!藉此時機將他殺於此地,將來皇位繼承之爭,便少掉了—人!而完顏奇本人又何嘗不是時時興起這個念頭呢!只是找不到適當的時機下手而已,如今他們先下手了!而來人身手之高,自己是萬萬不敵!楊士麟在黑鐵頭這個天下有名的特級高手當前,立即擺了擺劍要朱家四兄弟後退,由自己出面!蕭子瑜是知道大金國的三軍師之一的黑鐵頭,在江湖名人中的份量的,自己連半招也遞不出去,心忖:“楊公子!楊公子!你千萬要挺住了,只要打成平手,那麼咱們便算沒白迫隨你了!否則……”他知道這時是他們兩人對決的前奏,而朱家四兄弟、剛好能招呼到敵人剩下來的四人,他在這裡是多餘!眨眼之間殺了九個人,自己沒有機會獻醜,如是當機立斷,以金國的語言向他們三百名遼人兄弟交待:“統統消除不留活口,事後本席要逐個檢查!”這話又發生了誤會,這分明是害怕外人知道的措施處置,那意味著斬草除根,令這—千名護車無一生還!他老黑保著三阿哥為西路大軍的監軍,如今卻偷偷潛回關外來了!若被人在皇上老兒面前告發,那也是樁可輕可重的宮庭疑案,現在被人消滅於此,便坐定了三阿哥無故擅離職守的罪名,反訴無由,叛國在先!黑鐵頭想到這裡,心頭猛震!猛抬頭向這當前的劍手望去,他要找出敵人的弱點所在!只見這人杖劍而立,目射精芒,軒昂不群,金黃臉皮,一圈寸長油黑亮的短髭繞頰,虎背豹腰,年約二十五六,不會趙過三十吧!一股殺氣撲身而出,衣著制式金國武士軍裝,只是在脖子上圍了條白色哈達領巾,這是用以識別敵我的標記!更向遠處望去,混戰中的雙方,他帶來的這一千軍士,已所剩無幾了!敵人曾運用了兩次詭計突襲,那些目不識丁,純樸的兒郎,如何反應得過來,但他如何也不相信面前這小輩能比他老黑高明!他老奸巨滑還想在言語上得些明確的消息,證實他是由那裡來的,他作夢也不曾想到日以繼夜,所要得到的“菜人”便是這人!在他以為一個孤丁漢人江湖小輩,由那裡去弄到乾兒八百的正規金兵,來為他效死叛國,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如是他嘿嘿冷笑數聲道:“小輩,你是受何人指使,膽敢來此打劫王子殿下三阿哥,說!”楊士麟搖搖頭,並不言語,他如今是假冒金國武士,連麵皮都染黃了,他也不懂大金國的言語,更不知他在放些什麼狗屁!不過可以明白,黑鐵頭這老鬼,沒有認出他來!在這方面,他已略佔上風了,那個當年的金國王子完顏奇面貌依舊,只是更具他龍虎之姿,氣度非凡而已!那是這小王爺做久了,自然表露出來的常態而已!黑鐵頭見這人不開口,狡猾成性,皺皺殘眉,再喝—聲道:“不敢搭話,那也無妨,你只要一出手,老夫便知你小輩藝出何門,小輩你準備接下你黑爺爺十招!”他手拄馬尾杖—步萬鈞的走上來,那是身具武學大宗師的風範氣勢!楊士麟對他這天下數一數二的高人,如何敢狂妄自大,認為自己比人家高明呢!敵人能在他出手之間,由招式中看出他的門戶,這也並非虛言恐嚇!同時也提醒了他,一般招式那是不必獻寶了,這唯—可用的,只有自己在大漠中所自創的那四招絕學!是否靈光,能拼得過這老魔,這時便應了那句,圖窮匕現,孤注一擲的當口了!他早已將真氣提至十成!入說先下手為強,在年齡地位上,他也應先出手向對方討教!如是——他躍身而起,劍發“神龍一劍”向黑鐵頭直刺而去!劍葉上為他內力所摧,已帶出“嗡嗡”劍嘯之聲!劍刃尖端,光華徒盛,映日耀目,熱氣通人,—束陽剛之火,似欲破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