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一個紅臉蒼髯,雙目炯炯如電的瘦高老者,揹負一柄三尺竹劍。
正是大名鼎鼎的竹劍先生。
和他並肩走入的是一個白臉黑鬚,身穿青色道袍。白抹布履的道人。
這兩人剛走到廳前——
紅臉判官嚴友三突然站了起來,呵呵大笑道:“仁師兄是你!”
秦素珍口中叫了聲:“爹!”
飛身朝青袍道人撲了過去。
原來這青袍道人正是三年前棄家出走的太平堡主秦仁卿。
流香谷主起身迎了出去,拱手含笑,道:“歡迎歡迎……”
竹劍先生洪笑道:“還是兄弟替二位介紹,這位就是流香谷主金陵江上峰江兄,這位是江西太平堡秦仁卿秦兄……”秦仁卿忙抱拳道:“兄弟久仰谷主大名。”流香谷主呵呵笑道:“彼此彼此。”席上諸人,聽說流香谷主竟是“南江”江上峰,不覺齊齊一怔!
江步青、江寒青兄弟聽得更大吃一驚。
江寒青一閃而出,朝竹劍先生急急問道:“師父,山主真是家父?”
流香谷主頷首笑道:“兄弟本該告訴他們,只是想到五鳳門到目前還不知流香谷主來歷,也許會對兄弟稍存顧忌,至少也有莫測高深之感,但一旦揭穿兄弟身份,哈哈,他們那會把江上峰放在心上?因此兄弟就連他們弟兄也不知道,如今被道兄一下掀了開來,兄弟不承認也得承認了。”
一面緩緩從臉上揭下一張面具,那不是金陵江大先生,有誰來?
江步青、江寒青早已拜伏在地,流淚道:“爹,原來果然是你老人家。”
流香谷主詫異地說道:“怎麼你們已經知道了?”
江步青道:“你老人家縱然易了容,但身材無法改變,尤其方才那聲大笑,喉音也可聽得出來,孩兒只是不敢確定罷了。”
流香谷主大笑道:“不錯,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你們起來。”
兄弟兩人依言站起。
江寒青拜伏下去之時,心頭驚喜交集,忘了左肩傷勢,但這時站起身來,牽動左邊經脈,一條左臂,陡覺一陣劇痛,額上不覺綻出汗來。”
竹劍先生突然目光一注,問道:“徒兒,你負了傷麼?”
流香谷主聞言,也不覺轉臉朝愛子望來。
江寒青道:“弟子是被五鳳宮主鄢飛瓊‘陰手閉穴’所傷。
竹劍先生皺皺眉道:“你怎不早說?神扇道兄精研經穴。”
神扇子沒待他說完,接口道:“說來慚愧,二公子的傷勢,貧道研究了幾十年人身經穴,竟然一點端倪也摸不出來,連六經衝穴,都毫無結果。”
竹劍先生詫異道:“會有這等事?”
轉臉朝天風道人問道:“道兄素有神醫之稱,也看不出來?”
天風道人搖搖頭道:“像似‘陰手閉穴’,左手六經穴道,悉遭閉塞,血氣受阻。咱們在座六人,都試過了,此種怪異手法,可說武林中從未見過,至少是咱們這些人,孤陋寡聞,沒聽人說過。”
竹劍先生等人雖然見多識廣。但一時間亦不知此怪異手法的來歷,心下更覺離奇,只是沉默不語。
流香谷主忙道:“道兄、秦兄遠來,快請入席,小兒傷勢,慢慢再說不遲。”
話聲甫落,突見一名使女,慌慌張張地奔入,朝總務主歐陽元屈膝道:“稟報堂主,衛副堂主帶著四名姐妹,已經出谷去了。”
歐陽元聽的不覺一怔,急急問道:“衛副堂主有沒有說她們到哪裡去的?”
那使女道:“聽副堂主口氣,是回杭州去的。”
歐陽元濃眉連掀,憤然道:“衛姑娘未免太任性了。”流香谷主含笑道:“讓她去吧,過幾天太君自會打發她回來的。”
歐陽元點點頭道:“谷主說的是。”揮了揮手,令那使女退下。
就在此時,但聽又是一陣急驟的雲板之聲,傳了過來!
歐陽元臉色一變,霍然而起,沉聲道:“谷口真有強敵臨境!”
竹劍先生望望秦仁卿,道:“如此說來,此人是跟著咱們來的了。”
兩句話的工夫,突聽遠處隱隱傳來一陣叱喝之聲!再一傾聽,那陣叱喝,又趨寂然。
歐陽元臉色又是一變,朝流香谷主躬躬身道:“屬下出去看看,好像有人闖進天心坪來了。”
只聽廣場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說道:“我不願多殺無辜,你們快叫流香谷主出來答話。”
聲音鏗鏘,相距雖遠,聽來卻十分有力,似是那人有意用真氣把話聲送進來的。
歐陽元怒喝道:“好個狂妄之徒,居然敢到天心坪來撒野!”
正待舉步往外行去。
流香谷主擺手道:“歐陽堂主且慢,此人既已闖入天心坪,還向兄弟叫陣,咱們就一起出去瞧瞧也好。”
說完,又緩緩蓋上了面具。
孫飛鸞神色一凜,起身道:“谷主,來的是我大師姐邊飛鳳。”
流香主谷點頭道:“孫姑娘的大師姐,那就是五鳳門大宮主了。”
孫飛鸞答了聲“是”。
西離子(商鐵生)手招銀髯,朗笑道:“大宮主親自找上天心坪來,那是最好也沒有了,貧道正想試試她們‘天鳳三式’,待會動起手來,谷主可得把大宮主留給貧道。”
流香谷主微微一笑道:“諸位道兄且請寬坐,兄弟出去看看。”
說完,大步往外行去。
行令堂主單曉天,總務堂主歐陽元,同時緊隨他身後走出。
竹劍先生一手拂髯,回頭朝神扇子笑道:“神扇道兄,咱們也隨谷主去瞧瞧。”
神扇子打了個稽首道:“道兄說得是。”
許敬伯道:“要去咱們一起出去。”
於是席上群雄紛紛站起,跟著往外走來。
草坪上早已並排站著七人。
最前面的一個是四十出頭的中年漢子,生的修眉鳳目,面如淡金,身穿一襲寬大錦袍,腰佩長劍,站在那裡,確有一股逼人威儀。
敢情就是五鳳門大宮主邊飛鳳了。
在她左面,是文士裝束的二宮主邢飛霜,和一身棗紅勁裝,身材苗條,眉目如畫的五宮主鄢飛瓊。
右面四人,則是身軀臃腫,像個肉團的蛇姑婆,和聖果寺方丈非鏡和尚,和他師弟玄鏡。
另外還有一個身穿白袍,手拄黑杖的老者,看去面目森冷,嘴角下垂,雙目微闔,一副死樣活氣的模樣。
此人正是和毒叟朱潛齊名的黑杖翁,五風門玄武壇壇主,也是用毒能手。
這七人四周,圍著數十名流香谷的武士,但一眼就可看到這數十名武士,至少已有三分之一的人,不但兵刃已經脫手,而且還負了傷。
流香谷主兩道奕奕眼神,朝四周一掃,揮揮手道:“你們退下去。”
他這淡淡一句話,力量卻是很大,圍在四周的數十名武士,躬身一禮,果然悄無聲息地朝四處退去。
大宮主抬頭望了流香谷主一眼,冷冷說道:“尊駕就是流香谷主了?”
流香谷主道:“不錯,閣下是五鳳門大宮主,老夫幸會。”
大宮主冷聲道:“不敢,正是在下。”
流香谷主道:“大宮主一路來,傷了不少敝谷的人吧?”
大宮主傲然道:“擋我者死,不過今天看在谷主份上,在下還未殺人。”
流香谷主道:“那倒要感謝閣下劍下留情。”
大宮主微曬道:“我關照過他們,在沒有見到谷主之前,不準輕易殺傷貴谷的人。”
流香谷主洪笑道:“那麼見了老夫之後呢?”
大宮主道:“那要看谷主的態度而定。”
流香谷主點頭道:“很好,大宮主遠來天心坪,有何見教,老夫洗耳恭聽。”
大宮主道:“谷主說得好,在下正有一事,要向谷主請教。”
流香谷主道:“大宮主請說。”
大宮主道:“在下要問的是金陵江二公子,可曾前來貴谷?”
原來她是為江寒青來的。
流香谷主不假思索,點頭道:“不錯,江二公子確在敞谷作客。”
作客,說的好!
大宮主又道:“那麼在下再問一句,和他同行的,可是還有一個叫孫飛鸞的女子?”
流香谷主點頭道:“大宮主說對了,孫姑娘和江二公子同來,自然也是敝谷佳賓。”
作客!佳賓,都是好名詞!
大宮主道:“很好。谷主如若顧全江湖過節,就請把這兩人交出。”
流香谷主手捋長髯,呵呵笑道,“大公主原來是為江二公子、孫姑娘兩位來的。”
大宮主目光一閃,問道:“谷主那是答應了?”
流香谷主並未直接作答,依然含笑問道:“你要把他們帶走?”
大宮主道:“正是如此。”
流香谷主又道:“江二公子和貴門有過節?”
大宮主似已不耐,嗯道:“江二公子是我五鳳門要找的人。”
流香谷主道:“孫姑娘呢?”
大宮主冷聲道:“谷主還是裝胡塗?還是真的不知道麼?”
流香谷主笑道:“大宮主不說,老夫如何知道?”
大宮主道:“好,在下就告訴你,孫飛鸞是我五鳳門叛逃之徒,這樣夠了吧?”
流香谷主白眉連攢,作出為難神色,說道:“這就難了。”
大宮主道:“谷主有何為難之處?”
流香谷主道:“別說江二公子是老夫故人之子,又在敞谷作過客,老夫總不能不顧江湖道義,就是孫姑娘,她既然叛離五鳳門,自是有她的苦衷,人各有志,豈能相強?何況……”
大宮主臉色微變,嗯道:“何況什麼?”
流香谷主緩緩說道:“何況孫姑娘已認老夫作了義父,老夫怎忍把義女送入虎口?”
大宮主聽得心頭火起,冷笑道:“在下若要強行把兩人帶走,谷主準備怎樣?”
流香谷主雙目精光暴射,大笑道:“大宮主忘了一件事。”
大宮主道:“在下忘了什麼?”
流香谷主微笑道:“這裡是流香谷天心坪。”
大宮主傲然道:“在下知道這裡是流香谷,但在下不信有什麼人能庇護得了他們兩人。”
流香谷主道:“聽大宮主的口氣,是要逼老夫非把兩人交出來不可了。”
大宮主似已感到不耐,冷冷說道:“谷主最好是把兩人交出來。”
流香谷主依然平靜的道:“老夫不交人呢?”
大宮主道:“那就是和五鳳門為敵。”
流香谷主仰天大笑道:“流香谷為了維護江湖正義,和貴門站在敵對地位,已經不是今天開始的了。”
大宮主神情突然變得十分冷厲,寒聲道:“谷主如真要逼我出手,只怕貴谷中人,都將難逃一死!”
話聲中,雙眉挑動,目光如冷電迸射,炯炯逼人,充滿了殺機。
流香谷主看的心頭暗暗一凜,忖道:“此女殺氣極重,一身功力,確是不可輕估。”
心念轉動,口中朗朗笑道:“大宮主口氣可不小,這句話,就算是令師親自到來,也不敢這般說法。”
大宮主微一怔神,問道:“谷主認識家師麼?”
流香谷主微笑道:“豈止老夫認識?咱們這裡,少說也有三數位,都是令師三十年前舊識。”
大宮主冷笑道:“家師睥睨江湖,稱尊武林,從來沒有朋友。”
流香谷主拂鬚大笑,道:“不是朋友,那該是敵人了。”
大宮主寒星連閃,冷哼道:“谷主怎不請他們出來讓我見識見識?究竟何方高人?”
此時突聽一聲嘹亮長笑,接著響起一個蒼勁的聲音說道:“貧道就是你師父的敵人。”
從大門中走出一個白髮白鬚,揹負長劍的老道。
緊接著竹劍先生、神扇子、天風道人、毒叟朱潛、許敬伯、秦仁卿、嚴友三、李光智,和一班年輕小俠,江步青、江寒青、李維能、許幀祥、嚴秀俠,姑娘們則有孫飛鸞、朱龍珠、許盈盈、秦素珍。另外還有管天發,和燕山雙傑康文輝、楊士傑等人。
大宮主冷峻目光微微一瞥,不屑地說道:“原來谷主想倚多為勝……”
目光突然盯注在江寒青、孫飛鸞二人身上,冷喝道:“江二公子,三師妹,你們給我出來。”
江寒青劍眉一軒,正待答話。
孫飛鸞傍著江寒青,輕輕拉了他一把,低聲道:“你不可出去,還是由我來答她的話。”
一手理理鬢髮,徐步定出,朝大宮主施了一禮道:“小妹見過大師兄。”
明明是女的,偏叫她做“大師兄”。
大宮主冷冷道:“你目中連師父都沒有了,還有我這大師兄麼?”
孫飛鸞道:“一日為師,終身是父,師恩如山,小妹豈敢輕易忘記?只是小妹有不得已的苦衷……”
大宮主目光凌歷,冷笑道:“你不得已的苦衷,就是吃裡扒外,背師私奔?”
坐著這許多人,孫飛鸞一張粉臉,登時被她說得通紅,突然抬頭道:“大師兄要人尊重,最好自己尊重一些。”
大宮主臉色一沉,勃然怒喝道:“賤婢,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說到這裡,突然回頭,問道:“你們誰去把她拿下了?”
她明知孫飛鸞一身武功,除了自己和邢飛霜之外。其餘的人休想把她拿下,是以雖是向她左右說話,但目光卻瞧了二宮主邢飛霜一眼,示意出她出場。
邢飛霜一閃而出,道:“三師妹背叛門,小弟去把她擒了。”
說到這裡,伸手朝孫飛鸞一指,冷喝道:“三師妹,見了大師兄,還不束手就縛,隨我們回去,真要我動手麼?”
孫飛鸞道:“小妹既已離開五鳳門,今生今世是不回去的了。”
邢飛霜冷笑道:“三師妹那是要我動手了。”
孫飛鸞道:“二師兄不要再逼小妹了。”
邢飛霜陡地臉色一沉,冷喝道:“賤婢,你當流香谷這些人能給你撐腰麼?”
流香谷主大笑一聲道:“孫姑娘深明大義,背棄邪惡,走向光明,這叫人各有志,任何人都無法阻攔,也無權強迫她回去。”
邢飛霜冷笑道:“谷主那是想和我動手了?”
話聲甫落,神扇子朗朗笑道:“二宮主還不配和谷主動手,你要動手,貧道當得奉陪。”
邢飛霜那還忍得住神扇子再次諷激,臉色頓時鐵青,怒喝一聲道:“好,咱們就看看誰行誰不行。”
兩人動手幾招,劍光扇影,極盡變幻之能,但卻因熟悉對方的招式,誰也無法傷得了誰。
流香谷主一手持著長髯,朝孫飛鸞低聲道:“孫姑娘請回。”
孫飛望鸞望流香谷主,欲言又止,緩緩退到江寒青身邊。
突聽一陣急驟的金鐵交鳴,連續響起!
最後但聽“鏘”的一聲,震耳欲聾!
聲音發自神扇子、邢飛霜那一邊,大家急急回頭看去,劍光扇影,已然斂去,兩條人影,同時分開。
邢飛霜吃虧在凌空發劍,飄落地面,後退了三四步,才拿椿站住。
神扇子卻只退後了一步,但胸前道袍已被劃破了尺許長一條,鮮血緩緩滲出!
不,他左肘間赫然釘著半截劍尖!
原來兩人打了百餘招,依然誰也佔不得上風,那邢飛霜一怒之下,身形煥然飛展,使出了“天鳳三式”。
神扇子上次和她動過手,自然深知道三式劍法的威力極強,也立時施展久久不肯出手的絕招。
雙方几乎是同時發動。
邢飛霜出手就使出“鳳鳴朝陽”,一支長劍瞬息間纓絡繽紛,化作了八九道光,一齊襲到。
神扇子鐵扇飛揮,一連擋開八劍,沒待邢飛霜劍勢演變,猛吸一口真氣,奮起全力,舉扇疾朝她劍葉上敲去!
這就是最後一聲金鐵狂嗚!
邢飛霜依然沒有機會施展威力最強的第三式——“鳳翥鸞回”,長劍已被神扇子齊齊截斷。
這一情形,幾乎和上次動手如出一轍!
但上次是神扇子絞斷她長劍,把劍尖裹住,射中邢飛霜左肩。
這回是邢飛霜的第九道劍光已指向神扇子胸口,神扇子化解不及,只得以數十年潛修功力,硬行震斷她長劍。
劍雖震斷,但劍尖餘勁並未因此化去,仍然直劃而下,射了過來!
神扇子震斷對方長劍,身形急急斜例,還是無法閃避得開,只好運氣向外一鼓,拼著負傷,硬擋一下。
因此劍尖雖已釘上左肋,還算並不太深。
邢飛霜一臉懼是殺氣,冷冷說道:“神扇子,你還能再戰麼?”
神扇子伸出兩個指頭,夾著劍尖,輕輕從肋下拔出,仰天大笑道:“貧道摺扇並未稍損,二宮主若以半截斷劍,再和貧道交手,不嫌吃虧麼?”肋下創口,仍然血流不止,他居然連瞧也沒瞧上一眼。
流香谷主不慌不怔,跨前一步,擺手道:“二位這一陣,一個斷折兵刃,一個也負了劍傷,雖說秋色平分,勝負未決,但依兄弟之見,還是暫請停手的好。”
大宮主也因流香谷這邊,不但人數較多,而且有幾個人,連底細都摸不清,也不願邢飛霜再打下去,當下望了邢飛霜一眼,冷聲道:“你回來。”
大師兄的命令,邢飛霜那敢不遵,果然緩緩退了回去。
就在此時,只聽玄鏡和尚陰笑道:“歐陽堂主,你也接佛爺一招。”
振腕一指,點了過去。
歐陽元眼看玄鏡和尚硬接了自己四掌,仍未落敗,也存下了斃敵之心,口中大喝一聲,身形飛撲而起,右掌高舉,色如硃砂,朝玄鏡和尚當頭擊落。
這一記,才是兩人壓箱底的本領!
一個使出了“陰極指”!
一個使出了“硃砂掌”!
在場之人,不禁看的心頭暗暗一懍,兩人同在一招之上,使展絕學,雙方縱不當場須命,也得落個兩敗俱傷!
因為這一招不是硬打硬接,而是各自傷敵,因此場中並沒有發出掌風交擊的聲響。
“硃砂掌”傷人無形,“陰極指”悄無聲息,這一擊,何啻閃電奔雷?
玄鏡和尚口中悶哼一聲疾退三步,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歐陽元身子一震,也搖搖欲倒!
這一情形,早在雙方預料之中,玄鏡和尚一掠而出,一掌抵住師弟後心。
這邊搶出鐵書生嚴秀俠和管天發二人,扶住了歐陽元。
大宮主眼看兩陣下來,不但未分勝負,自己這邊反而一個折劍,一個負傷,心頭不覺大怒,但她臉上卻是絲毫不露,只是微微一曬,緩步朝場中走去。
二宮主邢飛霜、五宮主鄢飛瓊,和玄鏡和尚、黑杖翁、蛇姑婆等人,二見大宮主似要親自下場,立即跟了過來。
大宮主腳下微停,回頭擺了擺手道:“你們不用跟來。”
幾個人聽她一說,果然都停了下來。
大宮主神色倨傲,目光一抬,朝流香谷主冷冷說道:“在下此來,原無和貴谷為敵之意,只是谷主既把事情全都包攬了過去,敞門縱是委曲求全,也難以為友,形勢既成敵對,自然只有在武功上分個強弱勝負。因此在下覺得最好還是由你我二人,決一高下,不知谷主以為何如?”
流香谷主仰天笑道:“大宮主說的是,老夫自當討教。”
回身從伺立身後的一名劍童手上,取過寶劍,正待下場!
獨目閻羅單曉天迅快撤下九節鞭,朝流香谷主欠身一禮道:“谷主一門之尊,還是先讓屬下出手,看看他究竟有些什麼驚人之藝,敢聚眾打上天心坪來。”
流香谷主心中一動,暗想,“單堂主一身武功,在江湖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讓他先行出手,正好看看五鳳門大宮主的劍路。”
心念一轉,微微頷首,低聲道:“單兄也曾研練過那幅“劍傷圖”,她身為五鳳門大宮主,自然已得魚姥真傳,你要小心迎戰。”
單曉天道:“屬下省得。”
說完,大步朝場中走來,一直行到大宮主身前八尺光景才行站停,拱拱手道:“單某先向大宮主討教幾手高招。”
大宮主雙目挑動,面現殺機,冷哼道:“你要跟我領教,那就接著吧!”
也不拔劍,舉步朝前跨出,右手輕盈一揮,一記“手揮五絃”,五指輕彈,直襲獨目閻羅“中庭穴”。
這二記直踏中宮,欺身進招,看法輕描淡寫,隨手揮來,根本沒把單曉天當作對手。
獨目閻羅單曉天手拒九節鞭,並未出手,只是身形閃動,避開去,口中喝道:“大宮主,你怎不亮劍?”
大宮主冷傲地說道:“等我認為需要亮劍的時候,自會亮劍,不過對付你獨目閻羅,似乎還用不著。”
獨目閻羅單曉天縱橫江湖,飲譽數十年,一身武功,造詣極深,大宮主居然當著雙方高手,說出對付他不用亮劍的話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單曉天獨目炯炯,射出懾人的光芒,厲笑一聲道:“大宮主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瞧瞧你不亮兵刃,如何對付單某?”
口中說著,右手長鞭一揮,一記“蛟龍出水”,揮動鋼鞭,朝大宮主身前猛砸過去!
他心中狂怒之下,出手辛辣無比,這招“蛟龍出水”,才使到一半,突然鞭勢一變,化為“金鼓齊鳴”鞭挾厲嘯。朝她左右攻到。
單曉天鞭勢變化,已經夠快,但大宮主比他更快,身形輕輕一閃,如魚逆水,從鞭影厲嘯聲中,直欺而入,右手手背,朝單曉天左肩揮來。
這一記不但身法怪異,手法更是快得出奇!
看得流香谷的人,都為之一驚。
江寒青低低叫了聲:“魚龍百變身法。”
這真是電光石火般事,單曉天要待收鞭護身,已嫌不及,被逼的往後躍退數尺,才算避開。
自己空有一支長鞭,居然一招之間,就被人家徒手逼退,獨目閻羅單曉天雖然避開對方一拂之勢,但比打他一掌還要難堪。口中狂喝一聲,一退即進。手腕連振,九節鞭立時展開了一片快攻。
他這次含憤出手,迅快絕倫,一片鞭影,隱挾風雷,勢道凌厲已極。
大宮主一個落在重重鞭影包圍之中,但她似是並不在意,錦袍飄風,側身遊走,任你獨目閻羅把一支九節鞭使的風狂雨驟,但卻始終休想沾得上她一點衣角。
眨眼功夫,獨目閻羅已一口氣攻出了八九招,依然絲毫無功,心中正感驚凜!
突聽大宮主冷冷笑道:“已經夠了吧?”探手就朝單曉天九節鞭抓來。
這一記,看去只是隨手一抓,毫無章法,實則奇妙無比,單曉天要待撤招,但不知怎的,竟似自己把鞭頭送上去的一般,給大宮主抄個正著。
單曉天心頭猛然一驚,右手用力一掙,左手同時一掌向大宮主迎面砍去。
大宮主冷喝一聲道:“去吧!”右手輕輕一送,朝前揮去。
獨目閻羅單曉夭一個高大身子,身不由己,一個筋斗,連人帶鞭,住後倒翻出一丈來遠,“砰”的一聲,跌坐地上。
大宮主並不進襲,甚至連瞧也沒再瞧單曉天一眼,負手岸立,冷冷的道:“還有哪一位要賜教的?”
單曉天緩緩站起身子,一張老臉,已羞的色若豬肝,朝流香谷主抱抱拳道:“谷主請恕屬下無能。”
流香谷主含笑安慰道:“勝敗兵家常事,單兄何必介意?”
這時許敬伯已經越眾而出,朝流香谷主拱手道:“兄弟去擋他一陣試試。”
流香谷主道:“她招法詭異,許兄小心。”
許敬伯淡淡一笑,道:“多承關照。”
話聲令,已緩步朝大宮主走去。
大宮主目光打量了許敬伯一眼,冷冷道:“你就是萬笏山莊的許莊主了,很好。你想和我討教幾招?”
這話問得奇,也問得狂!
許敬伯聽的不覺一呆,大笑道:“大宮主看兄弟能走得出幾招?那就算幾招好了。”
大宮主冷峻目光,重又打量了他一眼,不屬的道:“天下第一流高手,十招已足夠打發,你許莊主就算十招吧!”
算十招,那就根本毋需十招了!
許敬伯臉上微現紫氣,朗笑道:“兄弟要是僥倖走出十一招呢?”
流香谷主眼看著許敬伯臉現紫氣,心中暗道:“他練的原來是紫煞神功!”
心念轉動,不覺朝竹劍先生看去。
竹劍先生微微頷首。
只中大宮主冷笑一聲,傲然道:“走出第十一招,就算我落敗。”
許敬伯依然面帶笑容,道:“大宮主果然豪氣如雲,只不知大宮主落敗了,該當如何?”
大宮主似已不耐,冷冷道:“在下身為五鳳門一門之長,只要在下落敗了,立即解散五鳳門,從此不出江湖。”
這幾句話,說得斬釘截鐵,不但流香谷一干群雄,聽的個個聳然動容。就是五鳳門的人,也覺得大宮主這幾句話,說的太以自信了。”
許敬伯淡淡一笑,道:“如此很好。”
他也說了句“很好”。
接著拱拱手道:“那麼大宮主請賜招了。”
大宮主道:“莊主不使兵刃麼?”
許敬伯兩手大袖一揚,含笑道:“兄弟兵刃,就在袖中。”
這句話不禁引起大宮主的注意,又朝許敬伯打量了一眼,說道:“好,許莊主請吧!”
她不肯搶先出手,敢情想看看許敬伯袖中究竟有的什麼玄虛?
許敬伯呵呵一笑道:“大宮主既然不願佔先,兄弟有僭了。”
雙掌一合即分,使了一記“雙懸日月”,兩掌朝前拍出。
這一拍之勢,立見顏色,只見他直豎的雙手,掌心已然隱隱現出一個暗紅之色!
流香谷主暗道:“果然是紫煞掌!”
“紫煞掌”是五煞掌中最厲害的一種掌法,許敬伯在第一招上,就施展出他獨門武功,顯然是志在一招克敵!
“紫煞掌”沒有半點風聲,擊中人身,七日必死,大宮主自然識得厲害,不敢硬接,輕輕一移,便自向左閃開了一大步。
萬笏山莊莊主許敬伯,平日從未在江湖上露過面,大家只聞其名,究竟武功如何?誰也沒有見過。
此刻看他一上手,就使出“紫煞掌”,硬是把大宮主逼退了一步,“紫煞掌”雖非正宗武學,但能把不可一世的大宮主在第一招上,就逼退了一大步,總是大快人心之事。
但聽許敬伯朗笑一聲,他拍出的雙掌尚未變式,突然兩腕一抖,從他抽中飛出兩道極細黑影,如雙龍探海,在空中漾起一片圈影,正好朝左閃出的大宮主當頭罩落!
這一記,快同閃電,在場群雄個個目光犀利,已看出許敬伯袖中飛出的竟是兩支錦套索!
這真是電光石火般事,就在大家看清許敬伯出手的是綿套索的一瞬之間,兩支錦套索已像大佛面前高懸的盤香一般,罩住了大宮主身子。
大宮主一個身子也在此時起了一個急旋,雙手疾發如剪,隨著她一旋之勢,錦套索寸寸斷折,灑落一地!
大家看的方自一怔!
大宮主身若駝螺,離地飛起,直欺到許敬伯身前,手揮五絃,反擊過來。
許敬伯卻不閃不避,雙手一揚,掌中已經多了一對金圈,迎著推出。
大宮主驟睹許敬伯亮出一雙金圈,她揮出的右手,來不及收勢,不見她彎腰作勢,直欺過來的身子,好像背後有練拉著一般,嘶的一聲,依然倒飛回去。
她來勢極快,倒飛回去更是神速,一下就退出去尋丈來遠。
兩人這幾乎都快速如電,看的大家幾乎喘不過氣來。直到此時,許敬伯亮出金圈,再度把大宮主逼退,大家才鬆了口氣。
大宮主退出尋丈之外,一雙鳳目,神光如電,盯在許敬伯臉上,眉宇之間,隱透殺機,冷聲道:“這是許莊主的兵器?還是暗器?”
敢情她已看出許敬伯金圈中另有文章,才會退得這般快法。
許敬伯微微一笑道:“都說可以。”
大宮主道:“很好。”
抬手緩緩從腰間抽出長劍,喝道:“還有七招。”
許敬伯雙圈一振,笑道:“兄弟這雙金圈之中,暗藏玄機,大宮主可要小心。”
大宮主一張淡金臉上,一片冷竣,微曬道:“你儘管施展。”
她一劍在手,似是有恃無恐。
許敬伯大笑道:“宮主接著了!”
話聲出口,雙圈揮動,一躍而上,但見金光流轉,化作兩道金虹,猛向大宮主電射過去。
大宮主這回不再避讓,揮手一劍,迎著金虹擊來。
她初使長劍,大家自然極為注意,五鳳門的人,從未見過大宮主動用兵刃,都想瞧瞧大宮主的劍法,究竟有如何出神入化?
流香谷的人,更想瞧瞧她的劍術路數如何?
草坪上剎那間,靜的聽不到一絲聲音,數十道眼光,全盯注在大宮主出手劍勢之上!
但大宮主這一劍,根本只是隨手揮出,並無多大變化,饒是如此,但劍勢才一出手,陡見劍芒暴長,匹練橫飛,隱隱可聞劍氣嘶嘶作響!
就是以劍術著稱的竹劍先生,也看得聳然動容,心中暗道:“只此一劍,已可看出這位五鳳門大宮主,劍上造詣,深湛無比,她尚未施展劍法,已有如此凌厲劍勢,許大莊主若別無制勝機妙,只伯很難擋得住她十招。”
許敬伯似是不願和她硬砸,雙圈一分,突然幻出無數個金光流轉的困影,朝左右湧出,勢如波濤洶卷,擴及一丈方圓。
他這一記中途變招,倒也奇奧絕倫!
大宮主擊出長劍,跟著橫轉,一記“橫瀾千里”,平掃而出。
許敬伯突然縱身躍飛起一丈四五尺高,雙圈互擊,鏘然有聲。
兩隻金圈,雙懸日月照乾坤,剎那時幻起無數光影,朝大宮主當頭灑落。
大宮主冷冷一笑,長劍圈動,朝上砍削而去。
許敬伯身臨半空,左手金圈突然手力朝砍來劍光擲去,人卻趁勢一個跟斗,倒翻出去。
身形還未落地,右手一抖,第二隻金圈又電射而出,朝大宮主打去。
雙方動作,真是快逾電掣,但聽“喀嚓”一聲,第二隻金圈已被大宮主長劍砍作兩半,就在金圈砍開之際,突然灑出兩蓬金屑,朝大宮主當頭灑落。
金屑閃爍如同繁星,飄灑有聲!
許敬伯要在金圈之中,暗藏金屑,總不是為了好玩吧?
明眼人一望而知,這兩蓬金屑,必然淬過奇毒!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大宮主左手袍袖一揮,護住了頭面,兩蓬金屑,匯成十股,落到大宮主身上,灑灑有聲,從她錦袍上滑落,灑到地上。
但聽一陣“吱”“吱”輕響,金屑如水銀瀉地,登時沒入土中,地面上飛起一陣黃煙!
大宮主臉色一變,身如綵鳳,翩然凌空飛起,揮手一劍,朝另一隻金圈砍落!
又是“喀嚓”一聲,金圈一砍兩半,灑出一蓬噴泉似的黑水,幾乎濺及六尺方圓。
如非大宮主騰空飛起,也許會傷在噴灑而出的毒水之下。
大宮主似是已被激怒,冷叱一聲:“許莊主也接我一招。”
凌突發劍,朝許敬伯擊去。
這一記劍勢出手,空然在空中爆散出七道強烈光芒,如彩虹乍現,電掣射下!
江寒青驚呼了一聲:“許伯父小心,這是‘天鳳來儀’!”
竹劍先生、神扇子二人,看出劍光有異,同時飛身搶出,但還是慢了一步!
許敬伯雙圈出手,同時已經疾快的探手入懷,從身邊抽出一把二尺長的金劍,橫劍當胸,凝神待敵!
此刻驟睹七道強烈劍光,勢如長虹,急射而來,心頭大感驚栗,立即振發劍,迎擊而出。
金劍搖轉,也登時閃起重重光影,護住了身子!
劍劍交擊,但聽響起七聲鏘鏘劍嗚,一縷金音,繞耳不絕!
許敬伯護身劍光,陡然盡沒,手中一把金劍,也已寸寸截斷!
許敬伯心知不妙,急忙使了個“懶驢打滾”,就地翻滾出去,但覺一陣鋒利劍芒,掠身而過,身上已連著七劍,血流如注,跌地不起!
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其實只是竹劍先生和神扇子飛身搶出的一瞬間事。
神扇子扶起許敬伯,許幀祥、許盈盈兄妹,也已雙雙趕到,從身邊取出刀創藥,替老父裹傷。
差幸許敬伯見機的快,七處劍傷,總算沒傷到筋骨,由許幀祥兄妹扶著退下。
竹劍先生已從肩頭撤下享譽武林的那把竹劍,仰天笑道:“大宮主果然身懷絕學,老朽不自量力,也想討教幾手。”
西離子飄然走出,打了個稽首道:“竹劍道兄且慢,還是貧道來會會她。”
大宮主長劍一橫,目光掠過,冷曬道:“三位都在場中,在下就以手中長劍,向三位一次領教吧!”
這幾句話,聽得全場之震動!
原來神扇子扶起許敬伯之後,並未立即退下,加上竹劍先生和西離子,正好三人都在一起。
竹劍先生手拂蒼須,大笑道:“大宮主不嫌太狂一些麼?”
大宮主傲然道:“武功一道,各憑功力,生死繫於一髮,強勝弱敗,狂言何益?”
西離子連連點頭道:“說得好,說得好!”
回身朝竹劍先生稽首道:“貧道已經等了三十年,難得遇上大宮主,這一場,道兄說什麼也得讓給貧道才行。”
竹劍先生見他這般說法,轉臉望了神扇子一眼,兩人同時退後了幾步。
大宮主目注西離子,問道:“老道長三十年前,可是敗在家師劍下之人?”
西離子道:“不錯,貧道昔年確曾敗在魚姥劍下,所以向大宮主討教。”
大宮主道:“道長如何稱呼?”
西離子緩緩抽出長劍,說道:“貧道西離子。”
大宮主道:“在下從未聽家師說過。”
西離子道:“大宮主方才說過,武功一道,各憑功力,貧道不用昔年姓名甚久矣。”
大宮主道:“昔年家師劍下,從未有人走出一招,道長若是昔年敗在家師一創之下,今天諒來也走不出三招。”
她口氣越說越狂!
西離子白眉軒動,大笑道:“貧道是否走得出三招,那就要看你的了。”
大宮主道:“道長不信,立時可見分曉。”
手中長劍一指,冷聲道:“在下無暇久待,道長出手吧!”
西離子雙目精光暴射,發出一聲嘹亮長笑,道:“好,貧道佔先了。”
這一聲長笑,蒼勁清越,顯出他內力深厚無比!
笑聲未落,長劍一振,登時飛起五朵碗口大的劍花,朝前推去。
出手一劍,便見威力非凡,五朵劍花,中藏變化,夾著凌厲劍風,嘶嘶輕響,數尺以外的人,都可感覺到寒砭肌膚。
大宮主似是不願和他硬接,身形輕輕一轉,便已把西離子凌厲無比的一記攻勢,避了開去。
也不見她用力作勢,一個人忽然離地飛起,長劍輕揮,立時漾起七、八道劍光,一片參差的劍影,飛襲過去!
西離子早有準備,長劍連揮兩揮,登時灑出八、九朵劍花,迎著對方劍光磕出。
但聽一陣鏘鏘劍鳴,大宮主襲來劍光,全被劍花擋得一擋,劍光、劍花,同時陡地隱沒。
大宮主凌空蹈空的身子,也被震得後退了數尺,身形一停,冷聲道:“這是我的第一招!”
這一招秋色平分,西離子功力深厚,還略佔上風。
大宮主一退即進,身如綵鳳,直上半空,手中長劍在她飛起之時,宛長虹貫日,連人帶劍,化作一道耀目銀虹,刺空直上三丈多高。
突然回頭俯衝而下,就在回頭之際,那道銀虹也在半空中爆散開來。
這一招劍法,場中除了對方的邢飛霜、鄢飛瓊,和流香谷這邊的江寒青、孫飛鸞四人認識之外,雙方其餘的人,連名稱都叫不出來!
這招劍法,正是“天風三式”中的“鳳鳴朝陽”!
一招之中,同時分出十八道劍光,這是何等威力!
但流香谷主、西離子、竹劍先生、神扇子四人,雖然不知這招劍法的名稱,(江寒青來了之後,自然已經知道了)但對付這招劍法,可說並不陌生。
因為他們從江大先生父親留下的“劍傷圖”中,玄思冥索,研究破解,已有十年之久了。
西離子眼看大宮主施出這招”鳳鳴朝陽”,十八道耀目精虹。當頭直射而下,不但絲毫不見慌亂,反而大笑一聲,長身護劍,往下迎擊上去。
他這一劍,已經在心頭積壓了三十年之久!
昔年敗在魚姥一劍之下的恥辱,也全要在這一劍下洗雪。
數十年練劍的功力和十年來,潛心研究的破解劍招,都在這一劍上發揮出來。
這一劍的威勢,又豈可以尋常劍招相比擬?
但見長劍劃過,一片青色光幕,繞身而起,剎那間青芒暴漲,向空舒捲,劍光擴展,足有數丈來長,如飛瀑、如虹霓,如銀漢橫空、如白練千重!
這時正當麗日中天,兩人一個十八道劍光,倒垂而下,如群龍吸水,一個匹練般劍光,騰空飛卷,如精虹貫日,在太陽照射之下,光芒萬丈,奇亮銀輝,使人睜不開眼睛!
雙方勢道,快同掣電,但聽一急驟的金鐵交鳴,如擂緊鼓!
劍影青芒,瞬息盡沒。
這一劍交擊,西離子鬚髮顫動,道袍飄揚,但卻岸立不動。
大宮主吃虧在凌空下擊,這時被震的直飛出去一丈開外,才落到地上。
敢倩她那張淡金臉,是戴了面具,無法看到她的臉色,但胸脯起落,不住地喘息。
顯然西離子這一劍,震得她血氣浮動,落了下風!
雙方沉默有頃,大宮主長長喘了兩口氣,雙目中殺機復熾,左手緩緩舉起,捏了個劍式,厲聲道:“剛才是第二招,你再試試我第三招!”“招”字出口,雙足一點,一個身子已然騰空飛起。
這回她飛得比方才更高更遠,一道人影,在日光之下,當真矯若綵鳳,直薄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