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翼下雪山,隱跡北行,沿長城向東而去。
黃土高原,行人稀少,一片塵煙滾滾,雲天翼騎了匹馬緩緩而行。
依他本意恨不得能插翅而飛,趕到長白山去,但他早已惹下了滔天大禍,過中原時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到這裡,怎能太露行跡。
他一面騎著馬,一面向東行。
突然身後兩匹馬飛馳而至,一陣馬蹄聲急響,兩匹白馬和雲天翼擦身而過。
雲天翼一瞥二人身形,不由心中暗吃一驚,那二人一身緊身短裝,背後披著白色披風,身上毫無灰塵,如果不是武功極高,就是專門找他來了。
他雙腳微扣,止住了黑馬,見那二人馬不停蹄,一路奔了下去。
他目視二人背影消失,突然側面一陣馬蹄聲響起,一陣黃沙飛滾,一匹花馬如飛奔至。
雲天翼辦心中又吃了一驚,心想今天可不容易過去了!
花馬飛奔而至,攔在雲天翼馬前,花馬長嘶一聲,轉過半身,正和雲天翼面面而立。
花馬背上坐著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一身金衣,外罩一件金衣大披風。
雲天翼心中暗驚,這不是武林中有名的魔頭“星弧一怪”之子“金衣公子”嗎?不知他怎麼入了中原,而且好似還有事要找自己。
金衣公子向雲天翼冷冷一笑,道:“你就是雲天翼吧?想你也知道我是誰吧!”
雲天翼雖不明金衣公子冷斌的來意,但見他來勢就知並非善意。
他打量著金衣公子冷斌,一言不發。
遠處兩匹棕馬飛奔而至,前面一人大聲叫道:“冷兄!不要莽撞!”
雲天翼側臉看去,見來人是史駿兄妹,他心中暗想道:“好了,今天不知要有多少人來!”
史駿與史玉蘭並馳而至,金衣公子冷斌向史駿露齒一笑道:“我金衣公子的事,不要別人管!”
史駿面色微變,他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我要管嗎?你上去只有自我死路!”
冷斌露齒冷冷一笑,他一抖身,將身上金衣被風抖落馬背,一面緩緩下馬,一面向史駿道:“對了,我勸你還是少管為妙,我的事,自有我父親作主!”
史駿面色生變,回首望了史玉蘭一眼,史玉蘭面無表情,史駿又向雲天翼看去。
雲天翼看了著三人,不知三人是什麼關係。
冷斌下了馬,抽出一柄金色長劍,向雲天翼道:“下馬來,我的劍今天又要喝點血了!”
雲天翼端坐馬背,他冷冷的看著冷斌,他知道冷斌的父親“星弧一怪”是江湖上有數的魔頭之一,“星弧一怪”遠處天南,自已師父被譽為南簫,但亦不敢輕捋其鋒。
冷斌見雲天翼不理他,他右手金劍一振,斜向雲天翼腰際刺去。
雲天翼知金衣公子冷斌在江湖上也久負盛名,既然找了上來,自然要先殺殺他威風,他右手一揮,“斷玉匕”已擊在手中,一道寒光微閃,向冷斌手中金劍削去。
雙方身形微閃,雲天翼身形早已離鞍而起,立在冷斌對面。
冷斌含怒而立,他雖收劍不慢,但金劍已被“斷玉匕”削去了一塊。
史駿面露喜色。
冷斌露齒冷冷一笑,金劍再起,向雲天翼攻去。
雲天翼揮匕迎戰。
二人均是名家高足,雙方勢均力敵,這一戰上,劍影紛飛,互相搶攻。
雲天翼揮斷玉匕戰冷斌,他手中雖握有稀世之珍,但仍覺冷斌的劍法怪異至極,而且玉簫已斷,斷玉匕又不稱手,反不如玉簫時那麼揮灑自如了。
二人纏戰,眨眼已互換百招,冷斌由惡勢而轉為上風,雲天翼愈戰愈覺得不對,好些玉簫上的招式到存在都使不上去,或者使出後又走了樣。
二人又過了五十餘招,冷斌招招搶攻,佔盡了上風,史駿在旁看著,愈看心中愈急,他奇怪雲天翼當日怎麼會一招斃了十餘人,連奪命追魂都被斷臂而去,今日反斗不過冷斌。
冷斌冷笑連連,雲天翼只守不攻。
史駿看得翻身下馬,史玉蘭默默無言,面無表情的坐在馬背上。
雲天翼心中暗奇,心想史駿和金衣公子一起的人,他何必為自己著急呢?
他想著,不由自主想知道到底史駿和冷斌在搞的是什麼鬼。
他想著不由一面擋著一面向後退去。
冷斌露齒冷笑,金劍翻飛,展出“星弧劍法”一道金光飛繞攻向雲天翼。
雲天翼心神微分之際,局勢已被金衣公子冷斌控制住了,他斷玉匕左遮右攔,但他一亂,金衣公子更佔優勢。
雲天翼大驚,他咬了咬牙,輕嘯一聲,提氣展開“開龍七式”,意圖反攻。
冷斌金劍微圈,劍展“白練千重”一招,困住雲天翼。
雲天翼連連反擊,但已無力搶回上風。
冷斌金劍揮舞,虛實互幻,“星弧劍法”中詭招盡出,困住雲天翼。
雲天翼幾乎無法抵擋,數次欲使出“殘天缺地”一式,但想了白眉老人告誡的話,欲出又止。
史駿在旁見了著急非常,雲天翼勝了還好,敗了……,這件事完全應由自己叔侄三人負責,而且……。
雲天翼再遇險招,史駿忍不住叫道:“冷斌,你住手!”
冷斌萬料不到史駿會叫他住手,不由手下一滯,雲天翼身形飛起,以“雷電飛騰”的身形脫身而出。
冷斌一呆,冷冷的望著雲天翼。
二人互相凝視著,突然,冷斌緩緩回首,向史駿望去。
史駿含怒道:“冷斌,你別欺人太甚,天下武林不是你父親是弧老怪一人的!”
雲天翼呆了呆,不知史駿對冷斌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冷斌凝視著史駿,露齒一笑,道:“你老是和我作對?”
史駿冷哼一聲,一手抽長劍道:“北劍的弟子也不是這麼好欺侮的!”
冷斌一言不發,一步步向史駿逼去。
史玉蘭急道:“哥哥,小心。”
史駿哼了聲道:“沒關係,我不怕他!”
史玉蘭一手撥出長劍,翻身下馬,站在史駿身旁。
雲天翼不知三人是什麼恩怨,只有呆立觀望不前。
冷斌停住了腳步,凝視了史玉蘭一眼,又向史駿退去。
史駿長劍一起,向冷斌眉心點去。
冷斌右手金劍一起,閃電似的拍開史駿攻來長劍,反手金劍向史駿刺去。
史玉蘭挺劍而上,二人圍攻冷斌。
冷斌哼了一聲,展開“星弧劍法”向二人搶攻。
史駿兄妹合手以“玄天慧劍”拒敵,一攻一守,纏戰在一起。
雲天翼站在一旁,心想冷斌雖劍招怪,但史駿兄妹的“玄天慧劍”又是怎可輕敵,雙方既已鬥上,無論如何五百招之內不會有勝負之分,但不知三人爭的是什麼?史駿好似對自己並無惡意,而且看他的為人比起他叔父來,不知勝過了多少倍,今天還虧了他才突圍而出。
他想著,再凝神注視場中,見場中情勢早變,金衣公子一味搶攻,而史駿兄妹只守不攻,玄天慧劍織起一道劍幕攔住冷斌攻勢。
冷斌面含冷笑,金劍東指西劃,身隨劍走,繞著二人飛轉。
突然,冷斌身影一閃,閃至花馬之旁,左手一把抓起了金色披風。
史駿兄妹面色微變,史駿急急轉目向雲天翼,欲言又止。
雲天翼心中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緊張,他下意識地感到好似有什麼事要發生一般。
冷斌露齒冷笑,再次挺劍向史駿兄妹攻去。
史駿兄妹滿面惶恐的揮劍抵擋。
雲天翼見史駿兄妹神色不對,急忙注視著冷斌手中的金色披風,但也看不出有什麼特異之外,不知史駿兄妹為什麼要怕。
冷斌連攻十餘招後,右手一揮,金色披風一揮,向史駿兄妹長劍纏去。
雲天翼大吃一驚,冷斌左手展出的招式竟是“飛泉卷雪十三式”的招式,是江南“飛泉堡”堡主飛泉卷雪石浩甫威震天下的絕技,但不知怎麼傳給了金衣公子冷斌。
他正想著,金衣公子冷斌早已揮動了金色披風逼得史駿史妹節節敗退。
倏地,冷斌金色披風連連翻舞,配合右手金劍連攻五招,史駿兄妹一齊輕叱一聲,長劍交叉封出。
叮!的一聲輕響,二人長劍被冷斌用披風捲飛。
場中人影閃動,冷斌身形側立,左手挽住金色披風,右手金劍指在史駿咽喉上。
史玉蘭想衝上去,冷斌冷冷道:“別動!”
史駿滿面汗水,側臉向雲天翼。
雲天翼想不到局勢變得那麼快,他呆在那裡做聲不得。
金衣公子冷冷掃了二人一眼,向史駿緩緩道:“你老要與我作對。”
雲天翼見史駿如此情景,心中不由一陣歉疚,無論如何說史駿令日如此起因是為了自己,他也是北劍的弟子,如此甘心輕易受這種侮辱,暗想史駿開始幫助自己的神態,分明是要自己與他合力對付金衣公子。
金衣公子緩緩收回金劍,雲天翼鬆了一口氣,突然金衣公子一劍向史駿刺去,史駿也想不到冷斌會如此狠辣,欲避不及,金劍自右胸下刺而入。
史王蘭驚叫一聲,急忙奔了過去。
金衣公子掃了史玉蘭一眼,撥出長劍,面上毫無表情地退後了兩步。
史駿雙手掩住傷口,滿面汗水,雙目怒視冷斌。
雲天翼也奔了上去。
史玉蘭帶淚叱道:“誰要你來,走開!”
雲天翼心中一歉疚呆立不前。
史駿向史玉蘭道:“妹妹!不要如此,我有話對雲兄說!”說完轉頭向雲天翼道:“雲兄,我有幾句話對你說!”
雲天翼急忙上前扶住史駿,低聲道:“史兄,我對不起你!”
史玉蘭扶在地面上哭著。
史駿側目看了史玉蘭一眼,向雲天翼道:“我起先以為雲兄對金衣公子一定能取勝,誰知……”
雲天翼一陣慚愧,史駿接著道:“上次的事使雲兄蒙了不白之冤,但此事我師母已知真情,想日後必可洗雪!”
雲天翼心中更是慚愧,不敢抬頭。
史駿道:“我妹妹被冷斌下了毒藥,他迫我妹妹嫁他,我死後我妹妹要請你多照顧了!”
雲天翼心中一驚,他猛一抬頭,雙目凝視著史駿。
史駿道:“千萬不可讓我妹妹嫁給這賊子!”
雲天翼恍然大悟,為什麼開始史駿還如此遷就冷斌,原來如此!
他回首盯視著冷斌,冷斌面無表情的依馬而立,看著手中金劍。
雲天翼回過頭來,史駿向他道:“當今年青英俠中依我看雲兄的氣度為第一人,日後成就定然不凡,千萬要照顧我妹妹!”
雲天翼聽史駿還誇他,他心中一陣感激,不由自主淚水盈眶。
他咬了咬嘴唇,毅然道:“我一定替你報仇!”
史駿面上笑了笑,向史玉蘭道:“妹妹,我有幾句話對你說!”
史玉蘭站起身,滿面淚痕,史駿喘了口氣道:“蘭妹,你肯答應做哥哥的臨終前的一句話?”
史王蘭流淚哭叫道:“哥哥!”說著又泣不成聲。
史駿喘了口氣道:“蘭妹不要如此。”
冷斌在旁冷冷道:“你這是咎由自取,誰叫你老是和我作對!”
史駿面色劇變,雲天翼急忙抱住了他,史駿急道:“蘭妹,快答應我。”
史玉蘭見狀用力點了點頭。
史駿用手指了指雲天翼,張口欲言,倏地面色一變,身體用力的挺了,暈死過去。
史玉蘭失聲痛哭著,雲天翼含淚緩緩將史駿身體放至地面,徐徐起身。
他凝視了史駿屍身一陣,緩緩轉身望著金衣公子冷斌。
冷斌面無表情的看著雲天翼。
雲天翼再度緩緩抽出斷玉匕。
冷斌冷冷一笑,道:“雲天翼名震中原也不過爾爾!”
雲天翼緩緩逼了過去。
冷斌望著雲天翼的神色,心中不由微感寒意,他拍了拍花馬,將花馬趕開,右手握緊了金劍注視著雲天翼。
雲天翼一步步逼近,冷斌不耐,搶先出招,金劍一圈,攻向雲天翼。
雲天翼身形一閃,躲了開去。
冷斌再次金劍一圈,向雲天翼攻去。
雲天翼再次閃身,和冷斌對換了一個位置。
冷斌持劍進逼,雲天翼目發奇光,斷玉匕起處,“殘天缺地”一招展出,一道青色的光芒飛耀場中,罩向冷斌。
冷斌突見雲天翼劍式一起,他吃了一驚,金劍揮舞欲求自保,但只見四外青閃動,好似自四面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量壓至,使他連舉劍之力都沒有。
青光一閃,冷斌橫屍就地。
雲天翼收回斷匕,緩緩向史玉蘭走去。
史玉蘭雙目怒視雲天翼,見他走近,她突然起身,抱起了史駿的屍體,咬牙切齒的向雲天翼道:“偽君子!”
雲天翼站住不動,史玉蘭咬牙道:“你明明可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殺了冷斌,但你要我哥哥先死,你再替他報仇,你以為你這樣做我會感激你嗎?”說完淚水自雙頰流下。
雲天翼有苦說不出,只有呆立不言。
史玉蘭抱著史駿屍體飛躍上馬,急馳而去。
雲天翼心中一驚,急忙翻身上馬追了上去,口中叫道:“史姑娘!”
史玉蘭一手勒住馬回首道:“你還好意思追上來嗎,我哥哥臨終時指了你是什麼意思?
那是要我替他報仇,你知道嗎?偽君子!”
說完又策馬而去。
雲天翼呆立當場,心中難受十分,不知是什麼滋味,想到了史駿臨終時的託咐,他抬頭想要追去,但史玉蘭早已奔遠,再也追不上。
雲天翼輕輕嘆了口氣,想史玉蘭是北劍的弟子,前途不會有什麼差錯,只是她服了金衣公子下的毒藥,不知怎麼辦。
他想著策馬欲追,忽聞半空中鸞背之人,正是小鳳,他不由自主的輕叫了聲小風,小鳳回頭向他招了招手,向前飛去。
雲天翼舒了口氣,既然有無名老尼的出現,史玉蘭想可因禍得福,無名老尼和自己正在結怨之時,自然會幫助史玉蘭,自己雖然就此又添了一個大仇家,但也可放心了。
他想著,舒了口氣,望著青鸞追上了史玉蘭那匹馬,他自己莫明的笑了笑,扭轉馬頭,沿著長城緩緩向前走去。
再回頭,已是看不見青鸞與白馬了。
金衣公子的屍身還是倒在地面上,花馬站在屍身旁邊長嘶,另一匹棕馬向一旁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