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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鐵蹄雷動來

    “話不多”剛起床,憋了一泡尿匆匆去小解,忽然有人拍他的肩頭,回頭一看,差點撒不出尿來!何滄瀾瞪他一眼,也正奇怪他臉上的表情:“不許聲張,到我房裡來!”說著自翻牆去了!他一進房,也沒注意到房中有翻搜過的痕跡,將劍歸鞘之後,倒頭便躺下,兩夜沒有閤眼,確是也有點疲累!“話不多”躡手躡腳縮進來,也不敢點燈,蹲在床前,啞聲喊:“爺啊!”通常店小二稱呼客人,總是姓下接爺字,“話不多”初時叫“何爺”,這時乾脆只叫“爺啊”,透著熱呼勁兒。“爺啊!江南武侯他老人家聽說找爺找得緊……”何滄瀾毫不在意,“這倒好,我還要問他怎生請得窩囊鏢師,與我胡纏打鬼架,他倒找起我來了!”口中只道:“把你聽到的,統統說出來!”“話不多”比手劃腳,口沫橫飛,一伍一拾,如數家珍,合盤吐出來了……何滄瀾像在聽別人的故事,也沒句句聽進去,耳邊忽又聽到:“你在右都御史尹大人家放倒……”何滄瀾像被火燙到,連忙打斷道:“他們姓尹,掉了的是什麼人?”“小姐,美得似嫦娥般的閨閣千金,爺的……”前夜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又爬回心上,脊骨上像有一群小蟲在爬著,使他無法靜臥,一骨碌坐起來!“話不多”根本沒注意到何滄瀾,他一會兒像官面,一會兒像苦主,一會兒像“江南武侯”,終於說道:“‘江南武侯’老爺子親自率領百多位大鏢頭,狂馬飛程,自後追去,那龍船……”何滄瀾一把捉住“話不多”的手,像是逼問口供似的:“是那船上的人乾的?”他原也聽“話不多”曾說過,城外來了一條大龍船,只是不知來歷。何滄瀾馬上收拾衣包,帶上長劍,倒了些銀子在床上,道:“我晚上就離城,房錢你替我清了,剩下的給你,啊,林老兒找到沒有?”他差不多是邊說邊走,越過牆時,才回頭看了一眼!“話不多”正頻頻點頭,也就回點了一下頭!※※※九月廿日黃昏,“江南武侯”一行大鏢客,鐵騎雷動著出城緝兇去了,披星戴月,快馬加鞭,預料在兩日後便能追上龍船,將它截下!一夜兼程,日出時分,眾騎趕到一座市集。鏢頭們經過一夜奔馳,人不累,馬也累了,“江南武侯”命令拍門叫店,入門打尖,吩咐餵馬!店小二們趕馬到鎮外馬廄,那裡才有草料飲水!不料,打過了尖,眾人剛出得店門,預備上馬追敵,卻見店小二慌張驚叫:“禍事了,禍事了!”說是馬匹不知何故,掃數倒斃,無疾而終,嚇得他臉色如土,苦喪著哀告!“江南武侯”站在店門口,悵然無語,抬頭望天,天是鉛色的,街道也是鉛色的,只有樹梢上聲聲麻雀的尖叫,和鄰街傳來的賣餅聲!自然怨不得店小二照顧不周,“江南武侯”也不虎吼,也不罵人,只望了從元起一眼。從元起自到馬廄察看,葉仁杰陪他一起去了!“中毒,沒有字號!”回來簡單的說。“江南武侯”頻頻點頷,自去籌銀買馬。老實人從元起為了使眾人心情好些,一反常例,忽然大談“鏢經”,但眾鏢頭們心頭,自有不詳的預感,默默在擴散。自此以後,一行人投宿時,都分批守衛馬匹,“京都鏢局”在京是護院,出外護馬廄!雖是如此小心,馬匹還是無疾而終了兩次,都是在快要追及龍船之時!這兩次是附著有字條,第一次寫的是:“趨我者兇,避我者吉”,第二次說得更明白:“違‘天’不祥,何苦乃爾!”“江南武侯”一行繼續追下去,本來龍船隻先行一天,經過這幾番波折,日程越拉越遠,問江邊住戶,有的說三天前見過,有的說兩天前經過,有的乾脆說根本就沒看見過!十月的第三天,傍晚時分!“江南武侯”一行趕到鄂境(湖北)嶄春之東,七十里的劉家集,得到確切消息,龍船在中午才開過境去!“江南武侯”吩咐落店,不再追下,要大家養好精神,準備明天撕殺!眾鏢頭飯畢,在大廳中坐著閒聊,同仇敵愾,豪邁異常!“江南武侯”環目眾人,豪氣千丈!“兵精糧足,大可一戰!”依稀時光在倒流,少年時的天不怕,地不懼的風華,便龍潭虎穴,視之等閒爾的氣概,又回覆他身上來了。“何滄瀾,怎麼還不來!可見本非是個好東西!”何滄瀾在九月廿日曾在南京露面的消息,大夥也知道了,那是自總局帶銀子來的鏢頭說的!一箇中年鏢頭謝庸平忽然發言道:“總鏢頭,賊人無惡不做,明日交手,咱們也沒有多少規矩好講的吧!”眾鏢頭紛紛發言點頭,都以為是,“江南武侯”默默無言!他的次徒郭華說:“師父,明天咱們自然是先交涉,如果他們答應放人,我們怎麼辦,女人已經不同了……”“江南武侯”忽然虎吼:“窗外朋友!何不進來!”眾鏢頭心頭一凜,都注意窗口,窗門微響,燭火顫搖中,室內多了一人!來人身材中等,衣飾華麗,一副孩兒瞼,頗討人喜歡,手中兵刀光華四照,形狀奇怪,三尺前的薄刃,刀端化為劍尖,二尺半處飛起一鉤,呈“卜”字形。剛一落地,就以兵刀,指著“江南武侯”,笑道:“老黑,你真不錯,真有你的,咦!怎麼不請我坐?”從元起聽來人如此無禮,居然替師尊起了個綽號,忿怒異常,但仍容忍道:“尊駕是誰,應尊重自己!”來人大馬全刀坐定,故作驚奇的道:“咦,你們不是要找我嗎?”葉仁杰幾曾受過人家這樣輕梅,何滄瀾雖然可惡,態度恭敬溫文,不失人傑之相,而他……!“小娃兒,我們只找採花賊,你且沒來擾局!”來人朝“太冥劍”細看,微微頜首:“朋友,你得罪了我,少生今年二十二歲!”“心智不健全,只有十二歲的樣子!”這話已是罵人不帶髒字,諷刺他年少無知了!“江南武侯”哼了一聲,道,“尊駕是誰,與‘武天子’怎麼稱呼?”“武天子乃家祖。”來人輕鬆地說:“區區乃章太孫是也!喂,老黑,我差點接見你呢!是武首相不要,只好把帖子退回,抱歉!抱歉!”說罷,還滑稽古怪的拱拱手!“江南武侯”受“智多星”薰陶了幾年,斯文的江湖交代,頗能來上幾句得體之言,若破口罵,也很拿手在行,就是對現在這種鬥口,既要合禮數,不能一下翻臉,不要問出道理來,最是束手無策,只急得目瞪口呆。從元起知師莫若徒,接口道:“京中一夕九案……”章太孫頻頻點頭,惡作劇地打斷,連聲道:“我知道!我知道!”“尊駕……”章太孫又打斷,怪叫道:“當然是我乾的,難道你們還不知道嗎?”忽的聲音低下,滿臉老實相:“我本來要先通知你,又是首相反對,唉,他這人真是沒有辦法,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留下的紙條,你該接到了吧!”章太孫旁若無人,恬不知恥,侃侃而談,像是跟老朋友打商量的語氣,使得鏢頭們義憤膺胸,有些口急的,叫道:“朋友,是你作的,便要負這劫人採花的責任!”章太孫挺胸端坐,一本正經的道:“是又怎樣!負什麼責任?”“江南武侯”便是泥菩薩也該有個泥性兒,虎吼一聲,像個大蟲被踩了尾巴:“朋友,你好好將姑娘送回來,少了根毛,看我手中長鞭答應你是不答應你?”章太孫謔而又虐的笑道:“她們有幾根毛,長在那裡,我沒有數呀!你們保鏢可曾數過了沒有?”眾鏢頭兵器紛紛抖出,異口同聲叫叱:“渾話,把這小子給宰了!”根本氣瘋了,忘了他是何人的孫子!章太孫猛然站起,神色鎮定,叫道:“且慢!地點我看好了,東郊三里,有一古剎‘靈禪寺’,在那裡宰我吧!嘿嘿!”窗外傳來蒼老的聲音:“太孫,嚕嗦半天,還不快走!”章太孫回道:“就來了!”兵刀一掃,金光四閃,眾人眼前一亮,他已躍窗而去!“京都鏢局”鏢頭們,銜枚無聲,尾隨著前面三條黑影!不久,果然“靈禪寺”在望,章太孫等則轉眼不見蹤影!中天無月,荒寺陰森。迸木幢幢,芳草萋萋!斷垣殘壁間,還殘留下元末兵禍的痕跡!眾人面面相視,忽然,爆發一陣笑聲壯膽,鏢頭邵用武高叫:“朋友,怎不露相,龜縮不成!”東面殘壁上冒出一道黑影,朗聲唱道:“趨——我——者——兇!”西面有人接口道:“避——我——音——吉!”聲音拖得好長,在四野靜寂間,倍增鬼魅聲之感。南面暗影裡也走出一人,繼續唱道:“背——天——不——祥!”北面高樹上,飛出黑影,在空中打轉時,道:“何——苦——乃——爾!”眾鏢頭聚在場中,看見四面都佇立一人,動也不動,鬼氣森森,真覺不寒而慄!比被圍在千人之中,更恐怖!“江南武侯”次徒郭華道:“師父!四面楚歌!我們被包圍了……”此話未了,驀的夜梟悽叫,場子南面又多了兩人,笑道:“不錯,總算有明白人,你們此行多人,被人包圍了,哈!炳!炳!”人影逐漸在移近縮小包圍圈!“江南武侯”環眼四射,精光如電,仰天大笑:“朋友,殺戮在即,潛頭藏尾,算那門子好漢!”說看,虎步跨向邊上那兩人!眾鏢頭三人連防,四目散張!來人有一個是章太孫!另一個面容瘦癖,眼皮下垂,山羊鬍須,大半花白,背插四尺長刀,章太孫向他道:“首相,這人就是‘江南武侯’了。”首相眼皮也不翻起,沉聲一字一字的道:“你就是不識抬舉的‘江南武侯’,好、好、好極了!”聲音蒼老沙啞,定是窗外接應章太孫的那人!從元起不能坐視乃師受辱,喝道:“你就是章元朱手下養的那走狗‘胡挺’了,你家女兒……”“江南武侯”仰天猛吼:“起兒,不必多言,殺——”武首相手握金刀,刀背是條金龍,淵停嶽峙,對周遭兵器交接,殺聲四起,置之無聞。“江南武侯”自粗剩下解下“蛟角神鞭”,一抖,堅如鐵柱,一鬆,軟如遊蛇,他反覆操作,也不敵戰,環眼注意到武首相,左掌尋常,右掌則大出常人半倍有餘,心下了然!葉仁杰“太冥劍”在手,揮手不要別的鏢頭相助,獨自傲然對著一中年婦人!這是“雪山派”進入中原的第二戰,他是“雪山派”年青一代的高手,心中充滿了對本派的自信自傲!他要一鳴驚人,就在今夜這一戰上!章太孫忽地跑近,叫道:“長青婆,這人給我!”顯然還沒忘記葉仁杰方才得罪他的事!“畫皮女”長青婆風騷浪漫的撒個老嬌,尖聲叫道:“唉喲!你們誰來陪姑奶奶我玩玩?”她右手是把銅鑄長柄圓鏡,左手是隻尺長的畫眉分發針,她化裝有術,小巧功夫到家,別具一格,那支針點穴刺面,有如匕首!其餘的幾十名鏢頭,形成連防佈陣,只要對付四個人,車輪圍攻,應該綽綽有餘!但從元起知道他們對付的是“武天子”的部屬,事情並不樂觀,獨自旁立戰場外掠陣,預備隨時搶救!“奔雷鞭”雙手頭尾握住,冷然掃視全場,頗有大將之風!※※※“江南武侯”全身鬆弛,緩步向“武首相”胡挺走近!胡挺步步後退,背駝手張,眼皮翻起,眼珠亮得像黑水晶!忽然,武首相惡虎撲羊,全身離地,向前撲出,金龍刀在前開路,金光瀰漫!“江南武侯”移宮向左,猛然虎步右跨,“蛟角神鞭”泰山蓋頂掃下!武首相本來在空中變向,左向飛去,不料眼前無人,背上強風壓下,忙不迭翻身出掌,左掌暴漲,大如蒲扇!右手金龍刀反勢上撩,架住神鞭,無奈人在空中,突然出手,力道不足,被神鞭壓下,刀背金龍打回自己胸上,全身驟降,碰向地上!離地三寸時,胡挺腳後跟沾地,全身筆直上射,“金剛昇天”,兩丈有奇,在空中厲叫:“‘江南武侯’,你真不錯!”百里金鼎神鞭掃下時,忽然眼一黑!胡挺翻身伸出“巨靈掌”,惡臭撲鼻,掃向胸前。“江南武侯”,雖知敵掌有“毒”,只好冒險出掌相對,掌距三寸,已覺指風如針,絲絲剌來,知非尋常,雖早已運功在掌,亦覺一陣麻木,傳臂而上!武首相人已落地,看見“江南武侯”了無異狀,不禁火眼冒花,左掌其色如“墨”,就不信苦練數十年的“毒”功,奈何他不得!銳號厲叫一聲,撲身向前,意圖洗刷方才失招之恥!若論兩人身手,平穩出招,有兩三千招好打,無奈他們全走險招,看來不出百招,就得分出生死!虎嘯龍吟,雷電交加!兩人都不知對方窘態,只自知陷入平生未有之危險境地……這邊,章太孫先是花拳繡腿,意存戲弄,葉仁杰“雪山劍法”得以全部出籠,劍劍攻敵要害!待到章太孫發現不妙,來人身手不凡,先機已失,只剩下招架之功,忙將“鉤劍”舞得潑水不入,力圖自保!在章、葉兩人下手方,場面又是另一幅景象!長青婆等四人,後背相向,站成四角四象陣,兵刃向外招呼,腳下移宮換位,陣式運用靈活!二十幾個鏢頭,在外團團圍住,但因賊人圈子太小,反而弄得自己人太多,而施展不開,或有兵刀相碰,火花四濺,讓賊人趁機出襲,轉眼間折了兩人!從元起五內如焚,心知葉仁杰一時無礙,猛叫一聲:“郭師弟,跟我來!”身形拔高兩丈,郭華如法炮製,一同向賊人的核心跳去!兩尊天神,冉冉而降,長鞭響作“呼呼”,聲勢非凡,外圍鏢頭,士氣大振,力圖反擊,內外夾攻!迫使“武天子”手下四人,陣腳自亂,四散亂竄,那四象連鎖陣已破!眾鏢頭連聲喊“殺”,四出追敵,四人一組,釘緊一人,長青婆銳罵:“吳通小王八!神龍圖何在!”吳通宏應一聲道:“在此!”不再急竄逃走,緬刀生威,驀然轉身,切下鏢師邵有富的頭來!長青婆、魯宏等四人,按著“神龍圖”陣法,跑位換將,此起彼落,如元宵舞龍燈似的,不認定專人,見人就殺,錯位就跑,忽來忽去……鏢頭謝甲平見長青婆撒開玉腿,縱身打他頭頂越過,只好撩筆指向她屁股,大嘆“晦氣”!郭華已猛喝:“騷婆娘!不要臉……”長鞭打出,繞住判官筆,一招“周倉拉鳥”,把謝甲平從鬼門關拉回!長青婦嬌媚一笑,信手掠下鬢角,暗自抽一支畫眉髮針,俏皮的道:“你那鞭子夠長,老孃喜歡侍候你……”玉手楊處,畫眉髮針悄無聲息飛出,她語含挑逗,意存下流,戲弄得郭華火冒三丈,大意了,不知人家是在用計……“臭婆娘……亂婊子……你………”郭華話沒罵完,眼睛受針,“啊”了一聲,痛入肺腑,長鞭落地,天旋地轉不知身在何處……長青婆的寶鏡罩頭砸下……從元起“奔雷鞭”轟轟雷嗚,力纏吳通,以制住賊人陣法,長鞭堅如鐵杵,剛架開,眼角瞥見郭華倒地,厲叫:“師弟!閃身!”來不及傷敵,閃電奔去接應,長鞭加射箭般的疾取長青婆背後!長青婆寶鏡下擊,郭華已滾身逃過一劫,寶鏡砸碎了他的肩頭,他已無時刻再擋下一擊,背後冷風已撲腰而至……※※※葉仁杰連出殺手,展開“鳳凰來儀”步法,踏遍章太孫四周,使出“雪山派”劍法中的“火雲劍”!劍路有如火傘斑張,霸道異常,無奈敵人乃是今日武林第一人“武天子”的愛孫,招式時而詭辣,時而肅穆,又是隻守不攻,一時真奈何他不得。忽然,側方有物打到,葉仁杰躲閃了一下,心中凜然,手法略緩!章太孫苦撐半天,等的就是這機會,大笑一聲,把滿肚子火氣,皆化為凌厲的攻勢!“鉤劍”忽前忽後,衝出“鳳凰來儀”圍住的核心,也踏出“潛龍出海”步法,繞著葉仁杰轉動!兩人我繞你轉,你轉我繞,剎那間攻出十來劍。葉仁杰勝在閱歷經驗,章太孫勝在兵器招式,兩個武林後一代的精英人物,已殺得難分難解,不分軒輊。“江南武侯”和武首相兩雄相拼,蛟鞭對龍刀,翻海相逐……百里金鼎眼看手下傷亡累累,好幾次失手,差點喪命,但他攻敵之必救,奇招層出,使得武首相只差些許無法得逞!胡挺毒功久凝於左掌,始終沒獲得良機發出,金龍刀拆招適式,全憑本能,因為蛟角神鞭、軟、硬之間,操縱自如,神出鬼沒,無法測度,看也看不清!正當長青婆得手,郭華眼瞎肩殘之時,“江南武侯”口出悲嗚,大江東去之局已成!敗了!胡挺得此良機,孤注一擲,金龍刀全力一架,不顧全身反震,厲喝:“疾!”毒掌暴漲,內力一吐為快,疾向“江南武侯”胸膛抓去!百里金鼎左臂硬架不住,胸膛衣衫盡碎,熱辣辣的,人縮身作坐式,暴退兩丈多!他見胡挺全身斜平,毒蛇出洞般撲來,虎吼山動,使出救命絕藝,手中蛟角神鞭,真氣貫實暴射出手。胡挺金龍刀拖向左肩,本待掃向敵喉,在空中突見神鞭射來,其疾如電,忙橫刀撩鞭,不料神鞭本硬如金鐵,經刀一碰,忽化為繞指柔木,握手向前下鉤,由後超前射出,打向首相下陰。胡挺滾地哀鳴,聲如少兒,下體血流如注,三大件合成一堆亂肉!“江南武侯”神精立振。不待他號出第三聲,早猛虎翻身,拾起神鞭,正待一鞭結果他,那知長青婆猛然撇下從元起,奔到將鞭架開。“江南武侯”哀嘆一聲,身如強弓之末,力不逮也!胸前火熱,皮肉蟲咬,知道毒發!狂呼:“孩子們退下……”眾鏢頭紛紛聚向南角,在總鏢頭身前例陣。從元起本待追擊長青婆,聞聲抱起重傷之下已奄奄一息的師弟向南角跑去。這時,章太孫的鉤劍正鉤住“太冥劍”,左手摸索袋中“毒芒金針”!從元起一鞭將兩劍撩開,叫道:“葉兄退下……”“江南武侯”搖身支持掃視全場慘然悲嘆!剎那間,全場靜寂,場內七歪八斜躺著十具屍體,敵人只有兩具,八具是自己的人,主將兩敗俱傷。章太孫不肯罷休,追轉過去,長青婆尖叫:“少抖亂,還不回來!”只好作罷,也走回北角!在那裡,他看到,吳通與長青婆在為武首相閉穴止血——武首相的下體沒了,已經降格為武太監了!章太孫悚然心驚膽寒了,無心與敵再纏,待“江南武侯”一行去遠,也動身回龍船!天際雷聲震動,頗有雨意,但散落在荒寺前的屍體,再也不會知道這些了……果然,不久——他們在途中遇到滂沱大雨,其勢傾盆。吳通脫下外面勁裝,覆在武首相傷口上,怕創口進水,加重傷勢,揹負著他一路還不能疾行跑快了。章太孫無精打彩,“京都鏢局”的實力超出原來估計多多,雖然廢了十個鏢頭,但己方武力最強的武首相,卻落得如此一個結局。他擔心日後爺爺問起,不好交待。龍船像頭巨獸,停在江岸,明燈數盞,乍明乍暗,江水洶洶,驚濤拍岸。遠遠地——有個人影出現在船舷上相待……“太孫,不帶我去,敗下陣來了!”章太孫沒好氣,一聲:“閉嘴!”還沒罵完,長青婆早叫道:“陽間誇,你可仔細點,老孃等會賞你一盆洗腳水灌你個飽。”“採花郎君”側身閃在一旁,讓眾人上船,看清傷者是誰,吐了吐舌頭,噤不出聲!章太孫一把拖走他的拜兄,仍自沒好氣的道:“你真等喝她的洗腳水?”兩人在“武天子”的“水上龍宮”裡,幾個轉折,到了章太孫的內室。其室四壁金彩珠光,玲瓏剔透,琴劍瓶爐,樣樣俱全,不愧“王”音之居。鄰室傳來長青婆尖叫:“吳通,你去通知太孫,龍船馬上要開航了。”“採花郎君”笑著叫道:“憑你那嗓門,我們怎會沒聽到,不必來通知了!”章太孫也叫道:“爺爺的‘回生靈丹’,給首相用了沒有?”長青婆罵聲:“不用你小子吩咐!”後又尖著嗓門,差遣手下,辦這辦那,船上水夫有四五十號人,她指揮若定,準備開船,居然有條不紊,有板有眼,十足管家婆派頭。這長青婆,身手頗為不凡,早年江湖上博得“畫皮女”的綽號,精通“化裝神術”,在“武天子”後宮地位甚高,也曾擔過一任“西官”,冊封為“武天子”的正妃三年。是以章太孫凡事都得讓她些——由Shean提供圖檔,臥虎居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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