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不一走進三生藥店。
藥櫃前站著幾個顧客,店夥計正忙著在撿藥。
丁不一定到櫃檯前:“夥計……”
店夥計關也沒拾:“請稍候。”
丁不一想再問話,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只好在櫃旁的板凳上坐下。
目光掃過四周,正壁上接著“妙手回春,華倫再世,救世神醫”等錦康,東西西側,一壁是一幅山水墨畫,一壁龍飛鳳舞地寫著“藥堂”兩個大字。
小貞會在這裡約見自己?他心隱然一陣狂跳。
他對自己的反應,感到有些奇怪。好像是自己拐走了小貞的家財,不敢見小貞的面似的,真是怪事。
堂門外一陣旋風颳過,落葉,塵埃沖天而起,三生藥店的招牌在風中“哐啷”發響。
倏然,觸景生情。他想起了列寧主義應百毒幫的藥店。想起了為自己而死的白如水。頓時心中充滿了無限傷感。
他暗自昭然長嘆。
此時,內堂的門簾掀開,掌櫃的從內堂走出。
掌櫃和顧客打過招呼之後,練出櫃檯,來到了不一身旁:“這位公子爺可是要撿藥?”
“哦是的。”丁不一忙站起身,從袖中掏出一張空紙遞過去,壓耳低聲道:“我是來會人的。”
掌櫃捏著空紙,打量了丁不一一眼:“就你一人?”
丁不一道:“還有一位小兄弟隨後就到。”
“公子貴姓。”
“在下金滄海。”
掌櫃抖抖手中紙大聲道:“公子爺,你這藥可不好撿,請隨我到式主心來。”
“謝掌櫃。”丁不一撩起衣角,跟在了掌櫃身後。
掌櫃將丁不一引進內掌,指著左側的一間小房道:“你要會的人就在裡面,你去吧,我還要去恭那位小兄弟。”
掌櫃將空紙遞給過丁不一,轉向匆匆走了。
丁不一定到小房門而立,那窕窈的身姿,絕代的風華,既像著花裙的小貞,又像莊重擱雅的蘇小玉。
“你……我來了。”他不知該如何轉過身來,一雙噙著淚水的陣了勾勾地望著他。
他全身一陣抽搐,顫抖的嘴唇裡吐出一聲驚呼“水姐姐……是你!”
約他在此相會的不是小貞,而那位他認為已經死去了的白如水。
白如水還沒有死!
白如水那雙明媚動人的眼眸中,飽含著無限的深情和思念。
百化堂臥室的一幕,在他眼前閃過。
他向她跨出一大步,張開雙臂,眼中閃爍著灼灼的火焰:“如水!”
她像小鳥似的飛入他的懷中,他緊摟住“不一!”
生離死別,復又重逢。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悅,奪不下翻湧的熱情。
熱吻像雨點一樣,落在白如水的額間上落在她的眼睛上,醉人的得盯渦上,火燙燙的櫻唇上……她發出幸福的呻吟聲,熱烈地回吻著,拼命的吸吮。
兩人膠,肉體與心靈彷彿都融合成了一體。
狂熱的吻之後,她軟綿綿的靠的他與懷中,夢囈般的地道:“你還記得我?”
他緊緊地抱著她,嘴唇貼在她臉腮上:“當然記得!”
“你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我”?她喃喃道。
“不會的,我這一輩子下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他此此刻充滿著真情,說的卻也是實話。
“我相信你”她抬起頭來,晶亮的明眸含淚傾訴他尚且不能瞭解的柔情。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說這話,也無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只是被她的真情所感受,緊摟著她,低喃道:“我永遠都會真心待你。”
她笑了,會心的笑,卻又是笑自己傻,笑自己迂,因為她已經知道了蘇小玉的事。
“大哥!”一聲高呼,珠簾晃動,餘小二闖進房來。
丁不一和白如水侯即分開。
餘小二驚悟地瞪圓雙眼:“白幫主……你沒死?”
“你怎麼會沒死?不是明明已經死了麼?”
丁不唬起臉:“吉人自有天相。水姐姐明明還活著,你別盡說不吉利的話。”
餘小二伸了一下舌頭:“白幫主休見怪,我不是有心的。”
白如水蕪爾一笑:“我不在乎,不人你的,不過,現在百毒幫已經解散了,我已不再是什麼白幫主,你就也叫我水姐姐吧。”
餘小二一個縱步竄到白如水身旁:“水姐姐真好,寬宏大量,不計小人之過。哎,水姐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自如水淺笑道:“請二位公子坐下來說話。”
房中有張小桌,桌上沏著香茶。
三人沿桌坐下。
白如水將自己如何在秘道中逃生,如何借屍哄騙東廠殺手,先到寶座後到雙溝療傷的事說了一遍。
丁不一接著將自己和餘小二如何到寶座藥店尋找自如水,後到老子山找到獨孤雙釣學劍的事,都告訴了白如水。
但,他瞞了萬花摟暖春閣蘇小玉一事,他不是存隱瞞而是不敢說出,唯恐與白如水鬧翻,而失去這位真心愛著自己的姑娘。
未了餘小二揮袖拍桌將自己在小巷裡大戰袁駿星和三個錦衣衛的事,手舞足蹈地講敘了一番。
房內的氣氛頓時的緊張而滯重。
獨孤雙釣的死,既引起了傷感,也引起了沉思。
袁駿星為什麼要殺獨孤雙釣?
經驗豐富的白如水找到了答案:“薛宇紅和袁駿星是想利用你們找七邪學劍的機會,將七邪一一除掉。”
丁不一恍然道:“是不是七邪當年的子還不曾了結?”
白如水拾手掠掠秀髮:“我看不是。據我所聞,七邪當到皇宮大內四庫盜寶的一案,已由獨腳怪捕關天英結案了,即使此案未結,也該收刑部捕頭出面,東廠是不會管這種事的,而且也不該是出手就殺。”
丁不一深沉道:“看來其中定有緣故。”
房內氣氛由緊張,又變的有幾分微妙。
餘小二吸起嘴唇道:“我看此事費猜,只有找到衙門的那個陸七,再找出指證丁園主的人,就一定能得知其中奧妙。”
“此話不錯。”白如水道,白如水道,“不過,我已在揚州查過,那陸七早就不在衙門裡了。”
“哦。”丁不一輕哦一聲,這事可真有些古怪。
白如水明睜一轉,道:“你們怎麼會知道我在這三生藥店裡?”
“噢!”餘小二站起身道,不是你叫兩個揹包袱的丫頭,到老子山鎮老子店給我們送信,說你在這藥店等我們的嗎?
白如水睜光一閃:“我沒有派過什麼丫頭給你們送信。”
丁不一凝聲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如水道:“昨天清晨有一個自稱是老子山來的漁夫給我捎來一個口信,說你二人在老子山已學完劍法,今日將來這裡會我。”
“那人會是誰?”餘小二尖聲問。
“我想不出他會是誰。”白如水搖搖頭。
丁不一思潮翻湧。
是金面佛?
是小貞?
是七邪中的一人?
是未死去的爹爹?
不,都不可能。
微妙的氣氛中又增添了幾分神秘。
此時,珠空挑開,掌櫃匆匆走人。
白如水臉色徽變:“出什麼事了?”
掌櫃道:“店!外發現了東廠鷹犬。”
“媽的!”餘小二恨聲罵道:“狗雜種又目丁上來了。”
自如水點點頭道:“照常營業,叫大家不要慌,留點神就是。”
“是”,掌櫃座聲退出。
這三生藥店,是百毒幫最後一個尚未撤除的據點。
“水姐姐。”丁不一起身道,“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袁駿星不過是想利用我找到其餘的六邪,因此目前他們不會對我怎麼樣,讓我和餘小二將他引開吧。”
他已連累了百花掌,不想再連累這三生藥店。
自如水想了想道:“這樣也好,你們先到寶座,我將這裡事處理好後,馬上到寶座來找你們。”
丁不一心絃一震。白如水怎麼知道自己要去寶座?
白如水似乎猜了他的心思,盯著他:“難道你不打算去寶座?”
“是,是的。”餘小二急忙答道,“我閃是準備寶座萬……
哎唷!”
丁不一在餘小二腳背上狠探一腳。
白如不抿唇微笑道:“你不用踩他的腳,我知道你們要去萬花樓暖春閣替蘇小玉和小雯贖身。”
丁不二紅通臉,木然地站著,啞口無言。水姐姐已經什麼都知道了。他還能什麼話好說?
“嗯,水姐姐千萬別誤會。”餘小二舞著手道,“大哥並不是這個意思。這只是我的意思,大哥其實是那麼個意思……”
白如水擺擺玉腕:“你也不用解釋了,你們的事,我全都知道。”
丁不一咬咬嘴唇:“水姐姐……”
白如水從衣袖中掏出一疊銀票,截住了不一的話:“這是替蘇小玉和小雯贖身的三萬兩銀票,你拿去吧。”
“我……”丁不一縮著手,這銀票可不好意思拿。
“謝謝水姐姐。”餘小二急忙趨前一步,抓過銀票,滿面是笑。
他剛才點過來袁駿星的銀票不到一千兩,正在為贖金髮愁,這下,小委可有得救了白如水一雙明睜盯著丁不一道:“人無情不立。男人對女人要講信用。你答應一個月後去贖她,現在怎能因我死而復生,就自違諾言?”
“可是——”丁不一支吾著,不知如何解釋。
“不用可是了。”白如水道,“我知道你喜歡蘇小玉,我見過她,她確是個才貌雙全的絕色女子,任何男人見到她都會傾心的。”
丁不一沒再出聲解釋,他沒法承認自己不喜歡蘇小玉。
白如水微笑著道:“我將蘇小玉和小雯贖出來後,我就帶她的去洞庭湖水鄉。我會好好保護她們,直到你學完七邪劍歸來。”
“水姐姐!”丁不一情不自禁地抓起白如水的雙手。
餘小二嘿嘿地笑著退向門外道:“你們聊聊,我去外面看……看情況。”自從和小雯接過吻後,餘小二已懂事多了!
餘小二剛退出門外,丁不一和白如水便緊緊擁抱在一起。
丁不一吻著她的香唇:“水姐姐,委曲你了。”
白如水睜著一雙夢幻的眸子,柔聲道:“這是我由甘情願的,如果蘇小玉願意,我就和她一起伺候你一輩子。”
“你拿定主意了。”
“今生今世眾不變。”
“我們在水鄉蓋上一棟樓房,不,兩棟,再修造一座桃花園……”
“嗯,我還要一座百花園!”
兩人相互摟抱,沉湎在光彩奪目的撞撮中,忘記了眼前的困難和危險。
良久,白如水回到現實中,掙脫出丁不一的懷抱:“你們該走了。”
“是的,該走了。”丁不一心神恍惚。
“寶應見。”白如水道。
“我怎麼找你?”丁不一問。
“我會來找你的。”白如水眸子中的火焰還未熄滅。
“水姐姐!”丁不一再次張臂將她抱住。這位花花公子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原來竟是個如此多情的男人!
“喂。”門外傳來餘小二的輕呼聲,“親熱夠了沒有?該動身了待那些鷹犬惡狗衝進店來,就麻煩了。”
白如水推開丁不一。正色道:“你快走吧。”
丁不一深沉地看她一眼,轉身走出了房外。
自如水雙手捂住發燙的臉面,眼中淚水簌簌落下。
這位自幼飽受痛苦折磨。自認堅強,冷園的原百毒幫幫主,今天才發現自己原來也是個感情脆弱的微弱女子。
丁不一和餘小二拎著兩串藥包,出了三生藥店。
他倆繞過鎮口,折上東向的大路。
遠處,袁駿星等人悄悄跟著。
這兩小子要去哪兒?袁駿星兩道吊眉攢到了一起。
袁駿星既伯遭他倆戲弄,又不敢冒失上前,因薛宇紅嚴令不準驚動丁不一。以免丁不一因害怕,而放棄尋找其餘的六邪,破壞了馬公公的整個行動計劃。
他只得忍氣吞聲地在後面跟著,暗自不停地罵著:“臭小子!鬼差使!”
丁不一和餘小二因已知對方企圖。知道目前尚未有危險,所以一反常態,大大方方地在大路上悠悠走著,觀賞著紅楓秋景。
餘小二對丁不一一下子能泡上兩個絕色美人,大為讚賞,一路上是讚口不絕。
丁不一沉浸在幸福的喜悅之中。贖出蘇小玉,日後讓蘇小玉和白如水共同伺候自己,這對蘇小玉這位煙花女子來說,肯定也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
高興之餘,他忘記了肩上的重任和心中團團的謎團。竟然哼起了小調。
小調聲中,餘小二又蹦出個問題:“要是小貞日後也來找你,你怎麼辦?”
丁不一猛然一楞,隨即笑道:“她要真來,我就三個一起要!”
交過替蘇小玉和小雯贖身的銀票,丁不一背手登上了暖春閣。
餘小二迫不及待地一頭鑽進了小雯在閣前的小房。
丁不一站在閣門前。
閣樓單葉的窗靡裡傳了蘇小玉委婉而帶淒涼的歌聲:桃花謝了春紅。
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
留人碎,
內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不一背手而立,良久未動,臉上的喜悅變成了陰沉。
歌詞中的“林花”改成了“桃花”,這是什麼意思?
歌聲凝絕,琴音中止,響起了一個沉靜悅耳的聲音:“你來了麼?”
“是的。”不知為什麼,他感覺有些惶恐不安。
“請進,”平靜地聲音,聽不出絲毫的激動。
丁不一推門而入。
閣房內瀰漫著濃重的檀香香氣,八竅爐中香菸輕易。
蘇小玉盤坐窗下竹榻,手按琴絃,身著一套白色素衣裙,在清冷的燈光下俏麗淡雅得如一朵白蘭花。
丁不一突感倫促,搓手在房中站著,不知所措。
“請坐。”蘇小玉柔聲道:但沒側臉,也沒回頭。
房中小桌上沏著一壺香茶,茶盅中的茶還冒著熱氣,顯然是已有準備。
丁不一桌旁坐下,心一陣驟然跳動,他扁扁嘴,正準備開口說話。
蘇小玉又道:“小奴為金公子彈唱一曲。”
那冷冰的聲音和金公子的稱呼,使丁不一心中頓感寒意,這是怎麼回事?
琴聲悠悠而起,一曲《踏莎行》從蘇小玉口中婉婉吐出。
霧失樓臺,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裡斜陽暮。
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
蘇小玉借用秦觀《踏莎行》一詞中的所見所聞的難堪境,唱出自己失意的心情和孤獨的苦悶。
她已經知道了白如水死而復生的事,自傷情感,隱約婉轉,從歌琴中透出。
在蘇小玉的歌琴聲中,丁不一聽到了她幽遠的意境和觸人肺腑的音響。
他心中感到焦灼,手心滲出一層汗。
如何才能向她解釋清楚自己的心清?
歌轅琴斷,暖春閣陷入一片沉寂。
只有窗外的月光,還在歌弦中顫慄。
丁不一沉默著,如坐針氈。
“白姑娘,她還活著?”蘇小玉緩緩轉過身來,一雙略帶傷感的迷人的眸子瞧著丁不一。
丁不一點點頭,直盯著她似無底深淵明眸。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蘇小玉走到桌旁,端起茶盅,“小奴敬你一盅。”
“小玉。”丁不一捂住茶盅,“你聽我說,這事……”
“金公子”。蘇小玉截口道,“白姑娘既然還活著,你為什麼不要來替我贖身?”
丁不一支吾了一下,借用白如水的話道:“人無情不立。
男人對女人更要講信用,我答應一個月後來贖你。怎能自毀諾言?”
蘇小玉聲音悽婉,臉冷若寒冰:“你就是為了守諾言,才來替我贖身?”
“不,不,”丁不一自知失言,急忙道:“我是因為……喜歡你,真心的喜歡你。”
蘇小玉平靜地道:“你喜歡白姑娘嗎?”
丁不一眸光陡亮,毅然道:“喜歡,你和白姑娘,我都喜歡。”
他供認不諱,這是他花花公予的特有風和氣派。蘇小玉不以為然:“一個男人能同時喜歡兩個女人嗎?”
“能,為什麼不能?”丁不一道,“我就是真心的同時喜歡你們兩個。”
蘇小玉悽然一笑:“但是兩個女人能同時接受一個男人的愛嗎?”
“當然也能。”丁不一道,“白姑娘就表示願意和依一起嫁給我,為我贖身的銀子也是她給我的。她說贖出你之後,就與你和小雯一同去洞庭湖水鄉……”
蘇小五眸子似星光閃爍不耀奪目:“白姑娘做得對,我做不到,我不能愛一個另一個女人愛著的男人。我不能和另一個女人同時分享一個男人的愛!”
“小玉!”
“你不用多說什麼,我是決不會跟你走的。”
“可我已經替贖了身。”
“我已告訴了巫三娘,在你離開萬花樓的時候,她會將贖身的銀子退給你的。”
“小玉。”丁不一嘆口氣道,“這裡是煙花樓,這種地方不該是你呆的地方,你可以不嫁給我,但至少可以隨我離開這個地方,去過自由安定的生活。”
蘇小玉淺笑道:“荷花出汙泥而不染,有認風塵薄者,也有認俠女出風塵者,凡事由人由命,由天。”
她校顏雖然帶笑。便聲音卻帶點幽怨,也有點悲悽。
丁不一眉鋒一皺,卻又無可奈何。沒想到蘇小玉的心性居然如此高傲,心中不覺頓生幾分敬意。
他想了想道:“蘇姑娘已經拿走主意了?”
“不錯。”蘇小玉柔和動聽的聲音中體現出不可動搖的決心,“如果小雯願意,請你和餘小二將她帶走吧。”
丁不一點頭道:“一定”。話音頓了頓,又道,“希望你能改變主意。”
“不會的。”蘇小玉眸子中閃著異采,“我要將心中的愛人化有形為形,天天為他撫琴吟歌,長相顧守。”
她的話褐鍍錦有力的鼓點,擊在他的心坎上,使他熱血奔流,使他感到惶恐羞慚,渾身冒汗。
但,他不能強逼她改變志願跟他走,也不能背信棄義地背叛白如水,只能是對他她到內疚。
他從衣袍內取出那柄桃花扇,遞了過去:“蘇姑娘既然不願離開暖春閣,在下也不能勉強,這柄扇子就送給蘇姑娘留個紀念吧。”
蘇小玉接過桃花扇候然展開,扇上桃花驀然盛開,陣陣暖春,中人如醉。
她輕抖扇葉,低聲吟道:“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丁不一心中悽然,亦然,跟吟道:“臨風空憶桃花面,街溝枉到人間。”
兩廂脈脈之情,盡在詩句,眸光之中。
丁不一驟然心動。
如此紅粉知已,天下難覓,日後定要將好救出風塵,娶為妻子!
只要蘇小玉肯收下這柄桃花扇,日後便不有破鏡重圓的希望。
蘇小玉輕道一聲:“好扇。”隨即收攏扇子擱到一旁,啟齒含笑,“謝金公子。”
丁不一忙拱手,準備說句留有退路的話,此時,卻見蘇小玉從衣裙內又取出一袖摺扇來。
蘇小玉將摺扇遞給丁不一道:“我也送你一扇,你我之間就算兩下扯平,誰也不欠誰的情。”
丁不一不覺悟然。
良久,丁不一折開摺扇,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撲鼻而入,一座盛開梅花的花園呈現在丁不一眼前。
使丁不一更為吃驚的是梅花園右下角的一個與桃花園極相似的印章,上印有:“山東曹莊十里坡梅花園。”
丁不一抖著梅花扇問道:“這是誰的扇子?”
蘇小玉盯著他緩緩吐出四個宇:“慕容久酒。”
七邪中的五弟梅邪慕容久酒!
丁不一張大著嘴,半晌才對蘇不玉吐出一句話:“你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蘇小玉道:“公子誇獎。其實這也沒什以,慕容久酒是個酒中豪客,當年曾是我孃的好友,二十年前因一村莊官案突然消聲匿跡,兩年前他來暖春閣執著孃的一條手帕來見我,與我暢談了一夜孃的往事。臨走時送了這把摺扇給我。當時我也並末在意,只因是孃的好友,所以這把摺扇,我便一直保留下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世上真有如此的巧事!
丁不一望著手中的梅花扇,心中暗自慶幸。
蘇小玉鴛啼般的聲音又悠悠響起:“當我知道你在尋找除獨孤雙釣這外的六邪時,我猛然想起了慕容久酒,如果沒錯,我想他就是你要尋找的梅邪。”
丁不一詫異地:“你怎麼知道我在尋找六邪?”
蘇小玉爍著眸光:“難道不是你派人叫我幫你尋找六邪?”
丁不一瞪傻了眼。
蘇小玉道:“幾天前有一個自犯法從老子山來的漁夫,執著這柄桃花園來見我,他告訴我白姑娘未死的事,又說你馬上會來寶座替我贖身,同時還請我設法打聽六邪的消息,看樣子他似乎知道我娘當年與慕容久酒的交情。”
丁不一痛苦地浸淫在謎切的死結裡,這人是誰,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小玉體諒到了他心中的痛苦,於是柔聲道:“今日分別,不知何日再能重逢,待我再為公子撫琴一曲。”
琴聲易畏再起,音韻繞樑飄出。
時間悄然流逝。
天色已經放亮。灰色的天空波光閃動,點點曙光出現在雲層的縫隙裡。
又是一個新的開始,然而丁不一卻陷入了更深的迷霧之中,窗外,響起了萬花棍報曉雞的長啼。剎時雄雞長鳴聲,此起彼落。
“天亮了。”蘇小玉凝住琴絃,“你該走了。”
“是的,天亮了,我該走了。”丁不一凝視著天空,其神情與在三生藥店和白如水分手時一樣痴果,但心情卻迥然不同。
在三生藥店時,他心中充斥著愛和喜悅,此刻卻是遺憾和痛苦。
窗外隱隱傳來小雯和餘小二的哭泣聲。
可以想象得到小雯所作出的決定,和此時他們難捨難分的情景。
丁不一轉地臉,灼亮亮的眸子瞧著她道:“咱們還能見面嗎?”蘇小玉沉吟片刻,道:“有緣便能見面。”
有緣能面!她交沒有完全拒絕自己。
丁不一眼中閃爍出喜悅和希望之光,就像天空透出的曙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