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毒天尊仰天狂笑。這一招暗器手法又快又狠又準,免不了要自鳴得意一番。轉向天賜,說道:“現在已經沒有外人在場,這筆交易怎麼做?你給個答覆吧。”
天賜笑道:“先驗貨物,後談生意。小雪,把玉貔貅拿出來,給這老毒蟲看看。”東方映雪用絹帕裹起玉貔貅,託在掌上,走出洞口。百毒天尊盯著玉貔貅,雙目放shè出貪婪的異光。天太黑,看不清楚,他又走上幾步。驗看無誤,心中狂喜,大叫道:“不錯,正是此物。李老弟快說,咱們怎麼個分法?”天賜笑道:“小弟想先聽聽百毒兄的意見。總要公平穩妥,大家都滿意才行。”
百毒天尊利令智昏,注意力全被玉貔貅所吸引,居然沒有留意天賜手中為何挽這一張弓,更沒想到天賜尚藏著一枝穿雲箭。正在琢磨如何瓜分玉貔貅,心中所想是飲下靈rǔ,武功大進,那時如何如何風光。忽然眼前寒光一閃,金風撲面,穿雲箭疾shè而至,快如閃電,一箭正中額頭,直貫後腦。這老賊連一聲慘叫也未及發出便一命嗚呼,屍體屹立不倒,雙目怒睜,大約是有些死不瞑目。
東方映雪一聲歡呼,撲入天賜懷中。念及大仇雖報,齊大叔卻死難復生,不禁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天賜拍拍她的肩頭,輕聲安慰道:“小雪,生老病死,世事之常。死者已矣,真正痛苦的是生者。死生相較,也許死者更快樂。齊大叔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為你恢復武功。現在咱們無法出洞,正好乘此機會飲下靈rǔ,完成他老人家的遺願。好在臥龍山莊的人都已斃命,沒有留下活口,短時間內不怕有人找到這裡。”
東方映雪哭聲漸收,天賜略略寬心,扶她倚石壁坐下。取過玉貔貅,拔出風雷劍,運足真力平平削去。劍光過處,玉貔貅的頭部應手而落。玉貔貅似無想象中的堅硬,斷口處光滑平整,不見有液體流出。
天賜有幾分詫異,靈rǔ難道藏在腹中?再次運劍切向腹部,玉貔貅應劍而裂,毫不費力。再看斷口處,依然光滑平整,玉貔貅居然是實心的。“有假!”天賜心中閃過此念,抽出東方映雪那口長劍,再向碎塊上砍去。只見玉屑紛紛,玉貔貅碎成無數塊。這哪裡是什麼利劍難傷的至寶,分明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玉石。
“假的!”兩人同聲驚呼。東方映雪心中慘然,泣道:“齊大叔,你死得好冤,拼著xìng命卻只換來一件假貨。一定是偷天換rì那老賊搞的鬼,一定是他。我要殺了他,千刀萬剮,為您報仇。”
天賜將他攬入懷中,輕聲安慰。東方映雪一rì勞頓,變故迭生,早已心力交瘁,不久就依偎在天賜懷中沉沉睡去,微合的秀目依舊閃動著晶瑩的淚珠。天賜卻久久不能成眠。東方映雪斷定假玉貔貅出於偷天換rì之手,他卻不做此想。偷天換rì此舉除了得罪天下英雄,不會給他帶來任何好處。如果說玉貔貅本來就是假的,官府偽造玉貔貅,散佈流言,挑起武林群雄自相殘殺,這也許更合情理。一想到此天賜便心驚肉跳。如果事實真如他所想,則各江湖組織之間,江湖組織與官府之間的對抗將愈演愈烈,洶湧的暗cháo將化為滔天巨浪,再也不可收拾。
夜深了,山洞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清晨風收雨止,烏雲散盡,紅rì東昇。天賜一覺醒來,不禁大喜過望。一場大雨衝去了洞外的劇毒,終於可以出洞了。
喚醒東方映雪,天賜用風雷劍在洞壁上挖掘出一個石**,安葬千面神魔。東方映雪為他整理衣冠,見他依舊是那付魏百通的相貌,不覺又是一陣心酸。輕聲泣道:“齊大叔,您為小雪而死,可是小雪卻無力為您恢復本來面目。您以前要我學易容術,我總以為那隻不過是雕蟲小技,不屑一顧,今天才知道自己錯了。齊大叔,小雪對不起您。”從千面神魔懷中取出易容秘本,珍重藏好。
天賜安慰道:“小雪,齊大叔一生鑽研易容術,這付假面孔是他最後一項傑作,就讓他一起帶走吧!”將千面神魔的屍身送入石**,用碎石封住。兩人拜倒在地,天賜禱祝道:“您老生不能在此清修,死後能埋骨於此,您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您老的遺願,我和小雪會代您完成。為小雪恢復武功,將您老傳下的易容術發揚光大。”
一席話又引得東方映雪大哭了一場,天賜也陪著她落下幾滴英雄淚。兩人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這個令人傷心又令人懷念的山洞。
兩人結伴下山,尋回馬匹,縱馬北行。天sè過午,嶽州城悠然在望。
城南是一條南北走向的官道。一群佩刀背劍的武林人圍成一個大圈子,正在看熱鬧。圈中傳出陣陣吵鬧聲,不知發生了何事。天賜下馬擠進人群,只見當中兩方對峙,劍拔弩張。一方是一個濃眉大眼的佩劍青年,幾名隨從均甚jīng悍。另一方卻是多rì前yù強請魏百通,後被張清泉驚走的莫老大一夥。莫老大此時正揪著一個人的衣領,那人愁眉苦臉,正是妙手大聖魏百通。
只見那佩劍青年滿面怒容,說道:“莫老大,在下只想向這位魏老兄探尋其師的下落,問完之後自然會將魏老兄送還。閣下連這點面子也不肯給嗎?”
莫老大冷笑道:“空口無憑,誰能相信你不是弄jiān使詐。姓魏的在比武大會上搞鬼,視天下英雄如無物。現在落在咱們手裡,不會輕易放過他。玉貔貅還要著落在他身上,這小子可是個值錢貨sè。幾句話就想讓咱們放人,免談!”
魏百通叫苦連天,說道:“莫老大,口下留德。我魏百通可沒得罪你,你胡亂栽贓,是要害死我嗎?”莫老大怒道:“還敢狡辯!老子親眼所見,哪個栽你的贓?”魏百通叫道:“真是見鬼了!昨天我在客棧裡整整呆了一天,根本就沒去參加比武大會。你說我在比武大會上搞鬼,這是從何說起?”
天賜心中暗笑。這位魏老兄代人受過,有理辯不清。自己與他有一面之緣,又有求於其師,既然遇上就不能不管。排眾而出,說道:“莫兄,請聽在下一言。”天賜昨rì在比武大會上出盡風頭,在場眾人沒有不識得他的。莫老大聽天賜客客氣氣稱他為莫兄,不免有些受寵若驚,一身骨頭也不知輕了幾兩幾錢。賠笑道:“原來是李大俠,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
天賜道:“在下與這位魏朋友略有交情,見他受屈不能不站出來講幾句公道話。昨rì盜寶之人決不是魏朋友。那人將百毒天尊偷天換rì諸位高人**於掌股之間,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去自如,武功膽識均非泛泛。恕我直言,如果魏朋友是那盜寶之人,以莫兄的武功修為,絕難將他擒住。”
莫老大連忙鬆手放開魏百通,一臉的尷尬之sè。說道:“在下不知魏老兄是您的朋友,多有得罪。大人不計小人過,請大俠海涵。”帶著一干兄弟,灰溜溜地走了。在場眾人懾於天賜威名,雖然未必盡信天賜之言,卻無人再出異議。
那佩劍青年猶豫良久,終於鼓足勇氣,上前說道:“在下五行門穆英傑見過李大俠。魏百通之師與在下有殺父之仇,在下yù向他探詢其師下落,請大俠成全。”
天賜道:“穆少俠心切父仇,孝心可嘉。貴門與偷天換rì結仇的經過在下也有耳聞,偷天換rì只有小過,並非真兇。何況其師下落魏朋友也未必知道。即使魏朋友知道並告知少俠,少俠自信武功能勝過偷天換rì嗎?”
穆英傑聞言一呆,即而昂然道:“父仇不報枉為人。在下縱然武功不濟,也要尋那老賊一拼。生死之事,並未放在心上。”
天賜想起自己初出茅廬時的魯莽,與穆英傑簡直如出一轍,對他油然而生幾分好感。如今見他一意孤行,只怕要招來殺身之禍,不能不奉勸幾句。說道:“匹夫之勇不可逞,大好身軀不可輕,生死事大,怎能不放在心上?少俠身系五行門興衰,所言所行不可不慎。少俠尋偷天換rì報仇,不論結果如何,貴門與偷天換rì一脈勢必結下深仇。從此冤冤相報,不知要傷亡多少門人弟子。為一己之私怨,置舉門弟子於危境,絕非令尊所願。”
穆英傑呆立半晌,長長嘆了一口氣。深施一禮,說道:“一言頓開茅塞,在下受教了。”帶著同門兄弟黯然而去。圍觀的眾人原有不少打著混水摸魚的主意,現在見無便宜可撿,也陸續散去。
魏百通上來千恩萬謝。從言談中得知,他被何繡鳳劫走之後,中途又被其師所救,其後就一直結伴而行。昨rì偷天換rì嫌他武功不濟,礙手礙腳,便將他留在客棧,獨自前去赴會,直到現在也沒回來。他在客棧等得心焦,出城來散散心。不知為何竟被許多武林人士追逐,不小心落在莫老大手裡。
天賜暗想:“只怕你出城散心是假,打野食撈外快是真。”也不出言點破,將昨rì比武大會上發生的事大略相告。魏百通這才恍然大悟,大叫冤枉。
進城回到客棧,已經是薄暮時分,卻不見張清泉返回,連宓rì華一行也不見了。找櫃上一打聽,才知張清泉曾經返回,今早一行人便結帳離去了,臨行時留下了一張短箋。天賜要來短箋,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久候不歸,先行一步。所託之事已成,師弟請速來相會。
天賜大喜,所謂所託之事已成,自然是說動了偷天換rì,相會之處自然是在南昌府。看天sè已晚,天賜擔心東方映雪連夜奔波吃不消,今夜只好留宿在此,明rì再啟程趕路。
窗外疏星點點,室內一燈如豆。天賜與東方映雪相擁案前,共讀千面神魔留下的易容秘本。書中記述的各種易容方法,藥物配方,獨闢蹊徑,出人意表。兩人讀得津津有味,不覺夜sè已深。
一陣陣淡雅的幽香發自東方映雪的如雲秀髮,玉雕般的嬌靨被燈火染上了一抹紅霞,煞是可愛。目睹此情此景,天賜不禁有些心猿意馬。這些天來東方映雪一直身著男裝,在天賜眼中她不是一位姑娘,而是一個親密的朋友,一個難得的知己。可是今夜天賜忽然有了異樣的感覺,他發覺東方映雪很美,美得沒有一絲瑕疵,美得令人心動,女兒家特有的勾魂攝魄的魔力令他如醉如痴。
忽然,天賜聽到了一絲異聲,聲音發自對面的屋脊上,雖然微弱卻逃不過他的耳朵。天賜心神微動,攬過東方映雪的纖腰,輕輕吻向她的雲鬢香腮。東方映雪又驚又羞,一時失去了主意,身子一軟,倒在天賜懷中。
天賜在她耳畔輕聲道:“小雪,注意聽著。對面屋脊上正伏著一個人,向這裡窺伺,也許是為咱們而來。你要鎮定如常,不要露出異狀讓他察覺。”東方映雪不禁略感失望,他抱自己親自己原來只是想告知屋脊上有人。輕聲道:“是聞香教的人嗎?他要幹什麼?”天賜道:“不曉得。消停你我各自熄燈安寢,誘這傢伙出來,看看他究竟要幹什麼。”
兩人故作親熱,輕聲密語,不禁都有些情動。天賜將東方映雪越抱越緊,輕吻她的瓊鼻玉頰,最後吻上火熱的櫻唇,一雙大手也開始不老實。東方映雪嬌息喘喘,玉容生霞,芳心異常紛亂,不知是驚恐還是羞喜。輕聲呢喃道:“李大哥,你欺負我。“
天賜陡然清醒,**頓消。起身正容道:“小雪,時辰不早了,你休息吧!”這話聲音很大,自然是說給屋脊上那夜行人聽的。回到自己房裡,天賜心情仍然無法平靜,東方映雪的倩影總是揮之不去。他輕輕嘆了口氣,吹熄燈火,上床安寢,不久就鼾聲大作。
夜風送來幾聲隱約的更鼓,天過子時了。那名夜行人輕輕躍落天賜窗前,象一隻狸貓,聲息皆無。捅破窗紙,一個噴管伸入房中,管口飄出縷縷輕煙。天賜雙目陡睜,卻依然側臥如故,閉住呼吸。心想:“原來是個下五門的小賊,竟敢動我李天賜的腦筋,好大的膽子。”即而心裡啞然失笑。膽大包天,這不是與自己很相象嗎?一時間竟生出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意。
又過了片刻,那夜行人翹開窗子,輕輕躍入房中。藉著微弱的星光,天賜看清了此人的相貌,幾乎失聲大叫。這夜行人居然是妙手大聖魏百通。魏百通rì間與他一同返城,知道他的住處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魏百通摸到此處做甚?只見魏百通在房中東翻西找,打開天賜的包裹,落rì弓穿雲箭皆棄之一邊。最後摸到床頭,在枕下找出了風雷劍。拔劍出鞘,驗看無誤,登時喜上眉梢,翻出窗子,如飛遁去。
天賜暗叫奇怪。魏百通也許道聽途說,得知風雷劍是兵中神器。但他武功平平,盜走此劍又有何用?天賜強抑出手擒人的念頭,也翻窗而出,暗暗跟蹤下去。
魏百通穿房躍脊,直奔城南,身手輕捷,輕功頗為不俗。昨rì千面神魔假扮此公時的醜態未免過於誇張。天賜一路跟隨,躍出城牆,穿入一片樹林,又跑下七八里路。魏百通在一塊大青石前停住腳步,先是東張西望,不見有人,方蹲下身在青石下掏摸了半晌,取出一物。
“是玉貔貅!”天賜又幾乎失聲大叫。怎麼又有一隻玉貔貅?這一隻是真是假?魏百通是如何得來的?無數個疑問湧上心頭。
魏百通將玉貔貅託在掌上,隱隱寶光照亮了他面孔,神情得意,雙目放shè出貪婪的光芒。喃喃自語道:“師父啊師父,徒兒真對不住您。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至寶人見人愛,徒兒也不能免俗。好在咱們師徒也不算外人,徒兒練成神功,您老面子上也有光彩。”只見他吃力地挽起沉重的風雷劍,向玉貔貅平平削去。鏘地一聲清越的交鳴響過,玉貔貅居然分毫無損。
“利刃難傷,這一定是真的玉貔貅。”天賜不禁又驚又喜,躡足潛行過去。
魏百通又狠狠地砍了幾劍,氣呼呼擲劍於地,咒罵道:“cāo他nǎinǎi,什麼兵中至尊,不過是一塊廢鐵而已。老子白高興了一場。”這時就聽身後有人說道:“神兵利器落入凡夫俗子之手,確實無異於一塊廢鐵。”魏百通大驚失sè,回頭一看,原來是神劍的主人。魏百通嚇得雙腿發軟,想要逃走卻失去了勇氣,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天賜拾回風雷劍,輕彈劍脊,錚然有聲。笑道:“武林群雄為一隻假貨爭得頭破血流,誰能想到真貨居然落入魏老兄之手。老兄以假換真,從令師手中盜走玉貔貅,空空妙手,青出於藍。天下第一神偷之名應屬魏老兄所有。”
見天賜和顏悅sè,似無敵意,魏百通懼意稍減。舌頭卻仍有些發僵,強擠出一付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既然大俠都已經猜到了,在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玉貔貅的確貨真價實,大俠想要儘管拿去。”
天賜接過玉貔貅,收入懷中。笑道:“魏兄惠賜,卻之不恭,在下拜領了。”將到手的寶貝又拱手讓人,魏百通心如刀割。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故作大方,說道:“重寶利器,唯有德者居之。玉貔貅最終還是為大俠所得,實屬天意。在下已經將玉貔貅送上,現在也該告辭了。”
“不忙,不忙!”天賜笑道:“魏老兄久在江湖,怎麼連一點規矩都不懂。如果魏老兄的秘密被人知道了,魏老兄會輕易放他走嗎?”
魏百通臉sè大變,撲通跪倒在地,哭叫道:“大俠,您老請高抬貴手,饒過小人,小人永感大德。小人可以對天起誓,決不洩露此事。”
天賜深深吸了一口氣。如何處置魏百通,他煞費躊躇。如果是在一年前,他會毫不遲疑放魏百通離去。可現在卻不同了,一年多的江湖生涯讓他學會了很多東西,生死攸關,絕不能輕信人言,心慈手軟。是放人還是滅口,天賜內心交戰,終於偏向了後者。硬起心腸,一掌拍下。魏百通頭骨碎裂,當即斃命。
注目地上的屍體,天賜神情黯然。殺了不該殺的人,他心中萬分愧疚。再轉念一想,這魏百通也算不上什麼好東西,欺師滅祖,十惡不赦。何況千面神魔之死與他也不無關係,殺他並不為過。天賜自我安慰了一番,心情略感輕鬆。就地挖了個深坑,將屍體埋掉。待到返回嶽州城,東方已經發白。
東方映雪一夜沒睡,等候天賜歸來,早已望眼yù穿。見天賜安然返回,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撲上身來,說道:“你一走就是一整夜,連聲招呼也不打,讓人家足足擔了一夜心事。那夜行人是什麼來路,抓到他沒有?”
看她這付神情,三分責怪中倒有七分關切。天賜不禁心中一蕩,攬住她的纖腰,笑道:“好妹子,真對不住。看你把眼睛都熬紅了,哥哥好不心疼。你先好好睡上兩個時辰,睡醒後我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你。”
東方映雪又羞又喜,佯嗔道:“誰是你的好妹子,快說有什麼好消息,別賣關子。”天賜笑道:“小雪乖,聽哥哥的話。這消息太令人興奮,只怕你知道後就睡不著了。”將東方映雪橫抱起來,走向內室,不管她如何驚呼、掙扎、笑鬧,一概不加理會,將她放在榻上,蓋上繡被。東方映雪心中甜甜的,不多時就沉沉睡去了。
天賜坐於床頭,目光落在她嬌美無儔的俏臉上,久久不能移去。探手入懷,輕輕撫摸著玉貔貅,入手溫潤,他內心無比充實。怔怔出了一會神,盤膝坐定,運起無相神功,真氣流轉,直上重樓,不多時也入忘我之境。
天sè過午,天賜與東方映雪並轡出城。天賜在前面引路,不走官道,只管向偏僻處疾馳。東方映雪雖然不解,仍默默跟隨其後。漸漸行入崇山峻嶺之中,道路已絕,只能沿山谷而行。兩匹駿馬奔馳在乾涸的河床上,鐵蹄敲擊著鵝卵石,清脆的蹄聲在山谷中迴盪。
東方映雪累得香汗涔涔,忍不住問道:“李大哥,咱們這是去哪裡?放著大路不走,卻來鑽山溝,你搞的什麼鬼?”天賜笑道:“很快你就明白了。你看,就是這裡,四周沒有村落,無人打擾,是個練功的好地方。
不遠處半山腰上,古木掩映之中,有一個小小的廟宇。兩人將馬匹栓在山腳下,徒步登上山腰。只見這座廟宇年久失修,圍牆已經倒塌,屋頂牆角生滿了茅草。木質的大門已經腐爛,輕輕一推,轟然倒下。殿內有一個神像,sè彩剝落,依稀看得出相貌古怪,大約是此山的山神。
東方映雪解不開悶葫蘆,噘著小嘴生氣。說道:“要練功找什麼地方不行,偏偏大老遠跑到這破廟裡來。難道這裡有什麼武功秘笈,靈丹妙藥?”
天賜笑道:“破是破了點,還算比較乾淨,差強人意。雖說沒有什麼丹藥秘笈,卻能得賢妹光顧。他年東方女俠縱橫天下,揚威武林之時,此廟將成為武林聖地,四海鹹知。這山神也要沾你的光,從此香火鼎盛。”
東方映雪越聽越糊塗,柳眉一豎,嗔道:“我不想聽你打啞謎。我也不是什麼東方女俠,不想揚威天下。只想快點知道你在弄什麼玄虛。”天賜笑道:“想不想揚名天下,現在已經由不得你了。賢妹先別生氣,閉上眼睛,我有一樣好東西送給你。”
東方映雪見天賜不肯明說,吊人胃口,賭氣背過臉去,不再理他。天賜心中暗笑。摸出玉貔貅,拔出風雷劍,運足真力一劍削去,錚的一聲,玉貔貅的頭部應劍而落。只見斷口處有一個指頭大小的圓洞,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是玄靈**,江湖傳言果然不假。”天賜心中狂喜。走到東方映雪身後,右手先矇住她的眼睛,左手再將玉貔貅送到她口邊,說道:“這就是大哥要送你的東西,張開嘴,喝下它!”東方映雪仍在生氣,叫道:“不喝,不喝!你留著自己享用吧,我才不稀罕。”
天賜央告道:“好妹子,我的小姑nǎinǎi,就算是我求你。這東西價值連城,萬金不易,多少人想喝都喝不到。你卻要推三阻四,當它是穿腸毒藥嗎?”
東方映雪輕笑出聲,檀口微張,天賜乘勢將靈rǔ全部到入她口中。靈rǔ實在太少,東方映雪還沒能嚐出是什麼味道,就已經嚥了下去。她不禁略感失望,說道:“還說什麼價值連城,萬金不易。簡直就象白水一樣,一點滋味都沒有。”
天賜先將玉貔貅收入懷中,然後鬆開蒙她眼睛的手。說道:“世上會有這麼香的白水?你是沒長鼻子,還是成心氣我?再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東方映雪笑道:“當然有。我剛才口很渴,喝了它就不渴了。”
“不可能,不可能!”天賜深感詫異,說道:“這玩意可不是用來解渴的,一定有什麼奇妙的功效你沒有察覺。”東方映雪揶揄道:“我的好大哥,吹牛也要有個限度。白水還能有什麼奇妙的功效,難道能用來治病?拿符水當靈藥,欺騙鄉民村婦,這也不是什麼新鮮點子,聞香教的徒子徒孫個個都會。抱歉,我不會上你的當。”
天賜的一張臉頓時變成了苦瓜,頹然道:“豈有此理!我辛辛苦苦弄來的靈藥,居然會是白水,用來解渴都嫌太少。白忙了一場,白高興了一場。”
忽然,東方映雪一聲痛呼,手按小腹,叫道:“好疼啊!大哥,你給我喝的究竟是什麼?”天賜大驚失sè,扶住問道:“小雪,哪裡不舒服?”東方映雪吃力地答道:“小腹脹得厲害,我實在吃不消了。”一句話講完便痛倒在地,俏臉脹得通紅,額角滲出豆大的汗珠。神智漸趨迷亂,口中斷斷續續,聽不出在說些什麼。
天賜手足無措,又驚又悔,難道靈rǔ內含劇毒不成?忽然他腦中靈光一閃:“小腹脹痛,這應該是藥力發散,丹田的真氣無處宣洩造成的。若不及時疏導,任憑這股內力胡亂衝撞,後果不堪設想。“
一念及此,天賜不敢再耽擱。抱起東方映雪,扯去她的儒衫,只餘貼身小衣。雖說藕臂粉腿,chūn光外洩,天賜已無動念之暇。持起她的右手,運氣點向拇指外側的少商**。而後循手太yīn肺經而上,走魚際、太淵、列缺、尺澤、俠白、天府、中府,直至雲門。走完手太yīn肺經,再換手陽明大腸經,由商陽直上迎香。走完十二經脈,是任督帶衝陽蹺yīn蹺陽維yīn維奇經八脈。如中極、關元、會yīn、會陽等處**道,都處於女兒家的隱秘部位。但事急從權,天賜已經無法顧及。
走完全身經脈,東方映雪痛苦之狀稍稍緩解,但全身仍然火燙,昏迷不醒。真氣流走各處經脈,失去導引,東衝西撞,情勢仍未見好轉。
天賜為她盤起雙腿,擺好坐姿。而後相對而坐,四掌相抵,運真氣走入勞宮**,沿手厥yīn心包經直下丹田。丹田內蘊藏的博大真氣被天賜導入的真氣所吸引,如怒濤般洶湧而出,天賜幾乎被這股絕大無匹的反震之力所傷。他深知此時不能強行壓制,只能順其自然。當下斂氣歸元,心境澄平,不為外力所擾,任憑這股真氣東西遊走。自己的真力則緩緩發出,兩股真氣漸漸融為一體。不多時東方映雪經脈盡數貫通,氣血歸流,臉sè大為好轉,寶相莊嚴,肌膚下神光流轉,功力更上層樓。
紅rì西斜,夜幕低垂,夜風送來陣陣松濤聲。兩人大功告成,真氣漸收,緩緩醒來。東方映雪發現自己嬌軀半裸,不禁又羞又急。撲入天賜懷中,粉拳輕捶,叫道:“大哥,你敢欺負我。”
“哇!”天賜痛呼出聲,齜牙裂嘴,叫道:“輕點,你要打死我嗎?你現在拳頭有多重你知道不知道?”東方映雪大為驚奇,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拳頭,不明其故。平rì裡天賜油嘴滑舌,把她惹惱了,她就捶天賜一頓出氣。天賜每次都是坦然受之,打在身上,甜在心裡,這次怎麼會叫痛?忽然她察覺到身體的異狀,丹田氣機湧動,真氣流轉全身,無休無止。不禁大喜過望,摟住天賜的脖子,又叫又跳,歡呼道:“大哥,我的武功恢復了。你給我飲下的白水,原來真是靈藥。”
天賜心中喜慰,莫可名狀。攬住小腰肢刮她的鼻子,笑道:“我比聞香教的徒子徒孫還是要強些吧?”東方映雪嬌羞地依偎在天賜懷中,兩胸相貼,隔在中間的那隻斷了頭的玉貔貅就藏不住了。東方映雪問道:“你懷裡是什麼?”伸手入懷,天賜不及阻攔,玉貔貅已經落入她掌中。
“玉貔貅!”東方映雪驚呼道:“你得到了玉貔貅?你給我喝下的是玄靈**?你將這等珍貴的仙家至寶全都送給我,自己一滴也不留,讓我,讓我……。”
“不知如何報答,是不是?”天賜笑道:“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嫁給我,連本帶利,我不吃虧。”
東方映雪又羞又喜,深情款款,送上火熱的櫻唇。四唇相接,兩人都不能自持。東方映雪光潔的玉臂,晶瑩的**,綿軟的酥胸,彷彿散發出一股無形的熱力,勾起了天賜的**。一雙大手伸進她的小衣內,輕輕撫摸她滑膩的肌膚,漸漸爬上高聳的**。東方映雪輕聲呻吟,雙頰暈紅如火。纖手也探入天賜懷中揉動他寬闊健壯的胸肌,如醉如痴,情火一發而不可收。
男女之間的感情發展到這種地步,還有什麼可保留的?姑娘家羅衣輕分,玉體盡裎,婉轉承歡,風情萬種。天賜情興勃發,如痴如狂,縱橫馳騁,無休無止。一夜chūn光,難以盡述。
翌rì醒來,東方映雪容光煥發,豔麗更勝往昔。依偎在天賜懷中噥噥低語,道不盡的柔情蜜意。溫存良久,她起身梳妝。輕衫羅裙,映襯出女兒家的婀娜體態,簡單的幾樣首飾,點綴得恰到好處,容顏勝雪,清麗絕俗。這身女裝打扮,天賜尚屬初見,不禁看得痴了。
嫩花乍經風雨,難免舉步維艱。天賜懷抱東方映雪,一騎雙乘,卻讓另一騎空鞍跟隨,躍馬下山。
情之為物,最是微妙。男女之間相隔的只是薄薄的一張紙,郎有情妾有意,一旦戳破這張紙,那就一覽無餘,再無阻隔了。天賜與東方映雪經這一夜纏綿,儼然已經是一對恩愛夫妻。此去南昌府數百里之遙,白rì裡並轡徐行,儷影雙雙。天sè一黑便早早投宿,共度**,兩情綣綣,只恨夜短。一路上天賜享盡溫柔,卻將正事丟在腦後。
這一天來到北距南昌府百餘里的永修縣。天sè尚早,兩人卻不想再趕路,找一處客棧歇下。客房整潔雅緻,紅燭搖曳,對坐小酌,其樂融融。
天過三更,兩人解衣就寢,共赴巫山。正值雨密雲濃之時,忽聽屋頂衣聲獵獵,有夜行人縱躍而過。天賜一驚,就待爬起。東方映雪一雙蛇一般的玉臂卻將他牢牢抱住,膩聲道:“哥,別管閒事。”天賜真氣一洩,又與她糾纏在一起。
誰知沒過多久,一陣陣叫罵之聲從街對面傳過來。隨後是金鐵交鳴,聲聲慘呼,驚心動魄。兩人這出戏便再也唱不下去,草草收拾殘局,起身穿衣,雙雙躍出窗外。
街對面也是一家客棧。兩人縱上屋脊,只見天井當中兩夥人正在拼死搏殺。一方是聞香教,另一方卻是張清泉宓rì華一行。張清泉獨擋韓玉郎何繡鳳這一雙男女,已是左支右絀,守多攻少。宇文駿鄔元化幾人守住前門後窗,阻止聞香教之人入內。宇文駿功夫頗為不俗,奮力抵擋田煜清邱金明兩人的夾攻,守得極為嚴密。鄔元化等人卻已呈不支之態。
天賜不覺技癢,招呼東方映雪,一齊躍下屋脊。天賜拔劍在手,直取韓玉郎。卻見眼前白影一閃,東方映雪後發先至,搶在他身前,將何繡鳳韓玉郎兩人一齊接過,身法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東方映雪恨極了何繡鳳,先一劍逼退韓玉郎,迴轉身一陣猛攻,殺得何繡鳳手忙腳亂。何繡鳳心中又驚又急,想不透東方映雪何時恢復了武功,功力反而增強了不少。纏鬥數招,何繡鳳的絲帶與東方映雪的長劍纏在一處。何繡鳳心中暗喜,**回奪。卻不料東方映雪乘勢搶近身,橫掌猛擊,掌風凜冽,勢不可擋。何繡鳳沒奈何只得丟下絲帶,舉雙掌相迎。可是雙方功力相差懸殊,何繡鳳的雙掌抵擋不住東方映雪的單掌,一股絕大的勁道衝破何繡鳳的護體真氣,身子倒飛出去,內腑受傷,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韓玉郎奮力上前相救,揮鐵笛接下東方映雪。交手不出數招,鐵笛與長劍在空中相撞。韓玉郎只覺雙臂劇震,一隻jīng鋼打就的鐵笛在這一擊之下斷為數截,手中餘下的斷笛也握持不住,飛上半空。
數招之間,將江南八仙中的兩仙殺得一敗一傷,武功之強,怎能不令人心驚。韓玉郎鬥志全失,抱起何繡鳳如飛遁走。聞香教眾人見首領逃走,也隨之四散而逃。田煜清武功最高,逃得最快。餘下者可就慘了。東方映雪恨意未消,怒氣全出在這群走狗身上。只見天井之中裙影飄飄,劍光閃閃,群賊紛紛中劍倒地,邱金明被她連人帶鉤斬為兩段。張清泉與天賜插不上手,只能眼睜睜看著,看得目瞪口呆,翹舌難下。
等到東方映雪收劍停身,天井中躺滿了死傷的賊人。張清泉樂得合不攏大嘴,大笑道:“小雪,殺得好,殺得痛快!沒想到你武功居然如此高明,我老人家望塵莫及。玉……,仙家至寶果然不同凡響。”
天賜心中暗自好笑。這老頭終rì沉湎醉鄉,諸事馬虎,出言無忌。今天卻學乖了,也知玉貔貅三字不可輕示於人。有關東方映雪恢復武功的許多波折,天賜不想告訴張清泉,殺人奪寶之事,畢竟算不得十分光彩。
大家進房與宓rì華相見。宓rì華驚魂方定,見到天賜興奮不已,說道:“阿彌陀佛,我的好表兄,你總算來了。再晚個把時辰,你表弟這條小命就要完蛋了。”天賜想起一路上的荒唐事,幾乎因之誤了宓rì華等人的xìng命,不免暗道慚愧。
問起今夜聞香教為何登門生事,張清泉怒罵道:“還不是老偷兒乾的好事。這混蛋最靠不住,要不是他跑的快,我老人家打斷他的狗腿。”
天賜心向下一沉,忙問道:“莫不是老偷兒出爾反爾,答應下的事又反悔了?”張清泉道:“呸!他敢!我老人家求他幫忙,那是看得起他。這老兒還算識相,滿口應承下來。夜入匡府,施展神偷絕技,將匡賊與聞香教來往的密函,一件不少全偷了出來。他這門偷功,我老人家打心眼裡佩服。”
天賜心中一寬,笑道:“那您老還有什麼好埋怨的。”張清泉小眼睛一瞪,怒道:“沒什麼好埋怨的?你知老偷兒有多可惡?咱們明明講好的,只取信函,得手後馬上脫身。誰想到老偷兒見到匡府中的金銀財寶,動了貪心,把咱們的囑咐全都忘了。如果只撿一兩樣值錢貨sè帶走,也就罷了。可是這老混蛋看得眼紅,拿了一樣又一樣,足足裝了一大口袋,那還能不讓人發覺。開始時是匡府的護院武師緊追不捨,這些三流貨sè自然不放在咱們眼裡。可後來就壞事了,匡賊將此事報知聞香教,引來何繡鳳韓玉郎一干好手,咱們就吃不消了。這老混蛋倒好,事到臨頭,一走了之,剩下我老人家一個人,孤掌難鳴。”
天賜總算知道了其中原委。笑道:“老偷兒賊xìng難改,這也怪他不得。能夠依約盜出密函,也算仁至義盡,沒義務留下來替咱們擋災。只怪小弟來遲一步,讓您老受驚了。”
張清泉怒道:“受個屁驚!我老人家不是很好嗎?你小子那兩下子,我老人家瞭如指掌。要是事事都靠你幫忙,有一百條xìng命也送掉了。”
天賜深知此老脾氣,也不以為忤。笑道:“師兄請息怒,能否將密函送給小弟看看。”宓rì華解開衣襟,取出貼身而藏的一個大封袋,從中抽出幾封信函。天賜一一檢視,不禁血脈賁張。信中所言或為相互勾結,陷害不肯附賊的正直官吏,或為yīn圖不軌,暗植勢力以為來rì之謀,不一而足,令人髮指。
天賜手捧信函,心中無限感慨。暗想:“這幾紙書信一旦送入京師,匡賊逆謀被揭穿不說,聞香教謀反之心也暴露無遺。朝廷如果舉措得當,或可彌消大禍於無形。但聞香教得知事洩,如果提前舉事,以其潛在的龐大勢力,則湖廣將不復為朝廷所有。荊楚百姓從此陷入刀兵戰火,即而波及中原,危及社稷。今rì這盜信之舉究竟是福是禍,是對是錯,那可難說得很了。”
經過這一夜的驚險,宓rì華等人深知此去京師千里之遙,一路上必定艱險重重。聞香教雖鎩羽而去,來rì復至,實力必然更強。大家不敢再耽擱,連夜出城。宇文駿懷有五軍都督府的公函令牌,守門的軍士不敢阻攔,痛痛快快開城放行。
第二天路過一處集鎮,大家駐馬稍歇。東方映雪開出一個長長的購物清單,上列各種藥物,各sè衣物,以及許多千奇百怪的物事,大家分頭前去購買。很快物品購齊,大家出了集鎮,鑽進一片僻靜的小樹林。天賜與東方映雪施展新學的絕技為大家易容。雖然是初學乍練,但千面神魔的絕技果然不同凡響,不多時樹林中就多出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天賜與宓rì華扮成一對富家兄弟,東方映雪是妹妹,張清泉是老管家,宇文駿是師爺,鄔元化等人都是保鏢護院。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覺十分滑稽,相對大笑。只有東方映雪想起齊大叔的種種往事,而今技在人亡,禁不住黯然神傷。
一路上飢餐渴飲,曉行夜住,均平安無事。路過九江府之時,宓rì華怕走露消息,過家門而不入。只託人轉交父親一封書信,說明此行的經過,讓父親放心云云。
過江後北行十餘rì,距湖廣已遠,距京師rì近,大家漸漸放心。天賜的心情卻漸趨沉重。京師重地,雄兵雲集,關卡重重,盤查嚴密。他自知有案在身,被官府通緝,到了京師除東躲xīzàng之外什麼也幹不成。他自己被人認出,大不了殺條血路逃走,沒人攔得住他。但天賜不能不想到同伴,特別是宓rì華。他是有根有底的官家子弟,如果牽累他,自己的罪過就大了。
天賜急於返回江南,對武林盟尚須有所交待。他當初加盟的目的很單純,現在聽說天子南幸已至江南,臥龍山莊謀刺之事枝節橫生,因玉貔貅而被迫放棄,他留在武林盟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但大丈夫來去明白,一走了之,對不起周天豪等一干朋友。對司馬長風的一些舉措他雖不能苟同,但司馬長風待他不薄,要走也須有個明白的交待。再就是秀雅姑娘,臨行時將她託付給周天豪,不知近況如何?
這一天走到開封,距京師已經不遠。天賜辭別宓rì華等人,啟程南返,將護送之責交給張清泉與東方映雪。東方映雪自從服下玄靈**,武功大進,除去老一輩的瘋僧狂道,以及醉仙武聖玉羅剎等人,江湖上只怕再無敵手。張清泉人老成jīng,武功閱歷都足以放心。東方映雪知他有事在身,雖然依依不捨,卻無法挽留。人生聚散無常,許多事原是不能盡如人意的。
東方映雪與張清泉將宓rì華平安送到京師,即飄然而去。宓rì華卻被韋老王爺留住。他人本聰慧,才學又佳,深得韋老王爺賞識,yù為他在京中謀一職位。宓rì華卻改不了讀書人的傲xìng,一定要尋正途出身,在考場考出一個官職。此時距chūn闈之期已經不遠,於是便留在王府,準備應考。韋老王爺少子韋應麟雖出身行伍,於文學一道也頗有造詣。兩人本是素識,一起談論文事武功,十分相得。
這一rì南京城玄武門外來了一位風塵僕僕的布衣青年,正是千里奔波,匆匆返回江南的天賜。
天賜一到就察覺氣氛有些異樣。在下關碼頭下船之時,官兵盤查得格外嚴格,沿途官軍戒備森嚴,似乎全南京的官兵都出動了。往rì玄武門不過由幾名老軍把守,今天卻有數百名jīng壯的軍卒,個個盔明甲亮,荷搶挎刀,整齊如一。絕非南京各營那些空耗糧餉,經年不事cāo練的老弱殘兵所能比擬。那帶隊的軍官看官服品級不低,一雙鷹目緊盯著從他面前依次而過的行人,yīn森之意令人不寒而慄。
輪到天賜過關了。一名大鬍子軍校仔細看過他的路引,露出懷疑的神sè。但看路引上寫著天賜的身份是秀才,不敢擅自發落,將路引呈與那鷹目軍官。
鷹目軍官看過路引,上下打量天賜。出言還算客氣:“尊駕名叫李易,是兗州府的生員?”天賜道:“是的,大人。”鷹目軍官道:“尊駕既然是讀書人,為何攜帶兵器,身著短衣?”天賜道:“大人明鑑。晚生雖是讀書人,也略通武事。如今中原道上不太平靖,攜帶兵器可以嚇唬劫道的小賊,身著短衣是為趕路方便。出門在外,隨遇而安,不能有太多講究。”
鷹目軍官微微點頭,忽然問道:“你們兗州府學都有哪幾位教諭?”天賜道:“若論才學之高,當屬顧老夫子。顧老夫子治學嚴謹,尤jīng於《四書》,講論先賢的微言大義,辨理明晰,獨闢蹊徑,言前人之所未言,高妙幽遠,不同與流俗。其他如王老夫子張老夫子,均為當世大儒,胸羅經史,學貫天人,亦非泛泛之輩。”
鷹目軍官對所謂先賢微言大義之類自然不甚了了,聽天賜說的頭頭是道,疑心頓去,揮手命他離去。天賜昂然進城,心中暗自好笑。那軍官萬萬想不到一名欽犯從他眼前溜過,而這名欽犯正是貨真價實的兗州府生員,說起兗州府學的情況當然如數家珍,他的盤問實在不得要領。
沿大街信步而行,只見街上行人稀少,入目盡是一隊隊的官軍。逛到夫子廟,這個向rì熙來攘往的集市,如今生意卻十分寥落。在此擺卦攤的一言斷生死顧一言也鴻飛冥冥,不知所蹤。找一個小販一打聽,才知此老已經多rì不來。似他這種遊戲風塵的隱俠,行蹤無定,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返回。天賜悵然踟躕街頭,心情落寞之極。
天賜浪跡江湖一年有餘,早就習慣了清苦的生活。到了晚餐時分,他踱進一家簡陋的小飯鋪,向老闆要了一碗素面兩碟小菜,坐在角落裡獨自進食。
這家小飯鋪地方不大,只能容下四張方桌。在臨窗的一張桌邊坐著一個英氣勃勃的青年,衣飾華貴,氣宇不凡。在他身後侍立著兩名佩刀大漢,身高體壯,象是兩個門神。看架式這主僕三人來頭不小,卻不知為何要在這小飯鋪用餐。也許是心血來cháo,來這裡換換口味。
自天賜一進門,那青年的目光就不住瞟過來,仔細打量,似乎對天賜很感興趣。天賜猛然抬頭,兩人目光相對。那青年微微一笑,向他拱拱手。出於禮貌,天賜也報之一笑,卻忽然發現了一樣奇處。那青年的相貌與他竟有七八分的相似,如果換上同樣的衣飾,只怕站在一處也難以分清。轉念一想,又啞然失笑,心想:“世上的人有千千萬萬,偶然有兩人相貌相似,不足為怪。”
那華服青年道:“請兄臺賞光,移來同坐如何?”天賜對這位與自己相貌相似的青年也很感興趣,遂不加推辭。那青年又道:“請教兄臺貴姓高名?”天賜報出路引上的假名,說道:“在下姓李名易。”華服青年目光一亮,撫掌笑道:“巧極了!咱們原來是同宗,我也姓李,大名嗎,哈哈!叫做李天賜。”
天賜幾乎驚得跳了起來。這青年與自己相貌相似也就罷了,怎麼連姓名也相同,世上居然有此等巧事。華服青年察言觀sè,臉上笑意更濃,說道:“兄臺何故吃驚?李天賜這個名字難道叫不得嗎?”
天賜心神略定,說道:“據我所知,叫李天賜這個名字的不止兄臺一人。就在南京城城門口,有一張通緝逃犯的文告整整張貼了一年,那名逃犯正是叫做李天賜。兄臺與他同名同姓,不怕惹上麻煩嗎?”
華服青年傲然一笑,說道:“從來只有我找別人的麻煩,哪有別人找我麻煩的道理。這世上如果還有人不怕王法,我就是其中一個。”這話說得太狂,天賜不禁為之皺眉,猜不透他是何來歷。華服青年自知失態,傲氣稍斂。說道:“酒後狂言,讓兄臺見笑了。我與兄臺雖是初識,卻一見投緣。寒舍離此不遠,就讓我作東,咱們共謀一醉如何?”
天賜推託道:“盛情心領,在下一介布衣,出身寒微,與兄臺共座已屬萬幸。再生得隴望蜀之心,恐有攀龍附鳳之譏,難入時人之目。”
華服青年尚未答話,他身後的兩個門神一般的隨從卻勃然變sè,手按佩刀,怒喝道:“主人請你是給你面子,你小子不要不識抬舉。”
天賜冷笑道:“兄臺,你這兩名家人太不懂禮貌了。”手掌輕輕按住桌上酒杯,瞬間移開,酒杯已經深深嵌入桌面,只餘下一個圓圓的杯口。那主僕三人何曾見過如此神技,驚得目瞪口呆,做聲不得。
華服青年良久才回過神。斥退兩名隨從,笑道:“兄臺身負絕技,必非常人也。若能折節下交,高攀的應該是我。我邀請兄臺純出一片仰慕之心,望務必賞光。”天賜暗道:“他想必是哪家豪門的公子哥,涉世未深,傲氣十足。見識了我這手真功夫,才知天下之大。他能夠勇於認錯,也算十分難得。”對華服青年不免產生了幾分好感。結識一位與自己同名同貌的朋友,豈不是一件趣事。天賜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叨擾了。”
華服青年大喜。兩人攜手出店,穿街過巷,遇上盤查的官兵,皆由兩名隨從上前應對,腰牌一亮,通行無阻。不多時來到一處氣勢恢宏的巨宅門前,硃紅sè的院牆高達兩丈有餘,大門外有一小隊衣甲鮮明的官軍把守。大門上方並無匾額,可能只是個側門。
眾官兵見到華服青年,一齊插槍跪倒施禮。華服青年似乎習以為常,目不斜視,昂然直入。天賜暗道:“此人不知是哪家王公貴胄的子弟,難怪他如此狂傲。”再往裡走,院落重重,佩刀軍官往來穿梭,看服sè品級都不低,武功也不弱。見到華服青年,一如門口的官兵,跪地施禮,不敢抬頭。天賜不禁十分迷惑,更猜不透這華服青年的底細。
一行四人來到一處優雅的靜室,窗明几淨,纖塵不染。華服青年吩咐兩名隨從下去準備酒菜。不多時,四名俏麗的笑侍女送上幾樣jīng致的菜餚,兩壺醇香的美酒,而後悄然退出,掩上房門。室內只留下天賜與那華服青年。
酒過三巡,華服青年忽然停杯不飲。深深注視著天賜,問道:“恕我冒昧,兄臺的真名是李易嗎?”天賜笑道:“兄臺心明眼亮,應該能看出來。在下是一個江湖人,平時難免與人結怨,難免做些干犯國法的勾當,所以從不將真實姓名輕示於人。在下與兄臺雖然意氣相投,卻只是初識,打聽在下的**,不是有些交淺言深之嫌嗎?”
華服青年目光陡亮,說道:“兄臺不說我也猜得出。兄臺的真實姓名與我相同,也叫做李天賜。”
天賜大吃一驚,對這青年更加不敢輕視。說道:“兄臺何故斷言在下也叫李天賜?”華服青年笑道:“通緝逃犯李天賜的文告我也曾見過,那上面的畫像與我有幾分相似,而兄臺與我也有幾分相似,此其一也。我報出姓名時兄臺曾面露驚容,此其二也。兄臺既知我的姓名,卻又斷言我並非逃犯李天賜,無意之中洩露天機,此其三也。”
天賜與華服青年心思之縝密深為讚賞,笑道:“兄臺眼力高明。實不相瞞,在下正是逃犯李天賜。”
華服青年面現詫異之sè。重新上下打量天賜,說道:“兄臺如果矢口否認,我倒有九成的把握斷定兄臺就是逃犯李天賜。如今兄臺直承不諱,我倒有些不敢相信了。難道兄臺就不怕我到官府告發嗎?”
天賜笑道:“我觀兄臺泱泱大度,氣宇不凡,必非見利忘義的小人,此其一也。兄臺如果真有告發之心,必然密而不宣,不會出言相試,讓我有了提防之心,此其二也。在下自負武功尚有幾成火候,如果想逃走只怕無人攔得住我,此其三也。”
華服青年拍案叫好,為天賜滿上一盞,說道:“兄臺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你我不妨各報年齒,今後便兄弟相稱。我今年二十有二,正月初十的生rì。請教兄臺貴庚。”
天賜心中暗奇,笑道:“這可真是巧極了。在下今年也是二十有二,也是正月初十的生rì。你我同名同貌同辰,不知內情者也許會當你我是一對孿生兄弟。唉!我如今家破人亡,孑然一身,如果真能有一位兄弟,那該是何等快意。”
“哈哈!”華服青年縱聲大笑,只是那眼神卻不見半分歡愉之sè,隱含淚光,有透著一絲yīn沉。說道:“也許你我真是孿生兄弟。我雖然生於豪門,過得卻並不愉快。沒有手足兄弟,沒有知心朋友。今rì與兄臺一見投緣,對酒言歡,實為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可結果卻令人痛心。唉!天意如此,夫復何言!”
天賜嘆道:“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憐。憂足傷身,萬事都要看得開才對。從今rì起兄臺不是又有了兄弟又有了朋友嗎?”華服青年神sè悽然,說道:“那只是曇花一現。過了今天我還是即無兄弟也無朋友,依然是孤家寡人。賢弟,我對不起你,現在大錯已鑄,悔之晚矣!”
聽他忽然改變稱呼,閃爍其辭,天賜陡起疑心。就在這時,腹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我中毒了!”驚駭之念在腦中閃過,跳起來隔桌向華服青年抓去。不料手到中途,眼前一黑,渾身無力,撲倒在地。桌子被他撞翻,盤盞散落一地。
華服青年驚得面如土sè,急退到牆角。見天賜臥倒在地久久不動,他鼓足勇氣上前試探鼻息,確認天賜已經死去,方長長出了口氣。驚駭之sè化為沉痛,雙目淚光隱隱,嘆道:“賢弟,不是愚兄心狠,實是迫不得已。你我雖是同胞手足,卻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換成你也別無選擇。當初母后一胎雙生,誕下你我兄弟之時,就註定了會有今天。父皇不忍心,將你託付給李明輔,留下你一條xìng命,也留下了一個禍胎。為了祖宗社稷,愚兄不得不出此下策。你泉下有知不要怨恨愚兄,怨只怨你生在帝王之家,怨只怨你與我這個身為萬乘之尊的兄長生得一模一樣。”
注目伏臥在地的天賜,他怔怔出神良久。忽然面容一整,又恢復了先前的凜然之態,朗聲喚道:“林嘯虎,張金彪!”那兩個門神般的隨從應聲而入,跪地叩首道:“叩請萬歲爺金安。”
青年皇帝微微一笑,說道:“免禮!今天這出戏你們兩個唱得不錯,深合朕意,不費吹灰之力擒獲劇盜李天賜,功勞不小。這具屍體你們想個辦法處理掉,最好扔到江裡去。他的包裹也一併扔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跡。有關朕微服出行,計擒劇盜之事,不可張揚,以免駭人聽聞。下去吧!”林張二人得皇帝褒獎,不禁大喜過望。叩首謝恩,抬起天賜,退出門去。
皇帝想想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又吩咐下去,傳見錦衣衛都指揮使劉進忠。不多時,一個滿臉驕橫之sè的中年武官挎刀昂然闖入。見到皇帝,驕橫之sè又馬上轉為諂笑,恭恭敬敬行下禮去。說道:“陛下詔見微臣,不知有何旨意。”
皇帝對劉進忠異常客氣,說道:“劉卿請坐。夤夜相招,只因有一件機密之事,交給別人朕不放心,只有勞動劉卿親自處理。”劉進忠屁股尚未坐穩又慌忙起身,肅然道:“臣必效死力以報陛下知遇之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皇帝道:“也不算什麼大事,對劉卿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卿曾向朕舉薦林嘯虎張金彪兩人為御前侍衛,卿還記得嗎?這兩人膽大妄為,在酒中暗下毒藥,圖謀害朕。若非有人代死,朕幾為所乘。這兩人又移去屍體,銷贓滅跡。卿速派人擒拿二賊,就地斬首,以正國法。”
劉進忠驚得汗流浹背。林張二人本是他安插在皇帝身邊的心腹,如今做下大逆不道之事,豈不要連累於他!劉進忠慌忙跪地叩首道:“請陛下治臣失察之罪。”皇帝道:“劉卿無須自責,朕知你忠心耿耿,此事出於林張二人之謀,與卿無涉。”
劉進忠叩首謝恩,誠惶誠恐。心中卻想:“林張二人是本官心腹,行事一向謹慎,為何要下毒暗害聖上?這其中必有隱情。罷了,罷了,算這兩個小子倒黴,不知什麼事得罪了聖上,要不就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他二人生死無足輕重,本官這頂烏紗帽卻要緊得很。”
林張二人興沖沖抬著天賜出城,將沉重的包裹捆在他身上,沉入江底。心裡想的是今rì蒙天子青睞,從此後平步青雲,飛黃騰達,卻不知xìng命將要不保。
燕子磯位於南京東北,浩瀚的江水在此折而向東,巨浪拍擊著陡立的石壁,發出雷鳴般的水聲,形勢蔚為壯觀。
江面上駛來一艘三桅大船,高扯的船帆被勁急的江風吹成了圓弧形,箭也似飛駛在江面上。一雙肌膚勝雪,眉目如畫的小姑娘婷婷立於船頭,羅裙秀髮迎風飛舞,不時傳出幾聲銀鈴似的甜笑。
三桅船順流而下,轉過燕子磯,江面漸闊。江心是一個百丈方圓的沙洲。一群纖腿長頸的白鷺,時翔時棲,捕食江中的魚蝦。卻被這條飛駛而過的江船所驚,發出陣陣嘈雜的鳴叫。
兩個小姑娘頓時興奮起來,指指點點。其中一個小姑娘十分調皮,向這群水鳥扮出一個古怪的鬼臉,作勢yù撲,口中發出一陣恐怖的威嚇聲。另一個小姑娘掩口而笑。忽然她遙指沙洲,叫道:“妹妹,你看!岸上好象有人。”
可不是,沙洲邊的淺灘上正臥著一個人,背上捆著一個長大的包裹,僵臥不動,彷彿已經死去。在江水的衝擊下時沉時浮,時隱時現。那妹妹驚呼道:“有人溺水了。爹爹,快把船靠過去。”
船艙中走出一個五旬老者,疏眉長目,相貌清癯,風姿俊爽。笑道:“傻丫頭,鬼叫些什麼?江邊水淺,大船靠不過去。爹讓阿福他們劃條小船過去,看看還能不能救。”
大船落帆停航,兩名僕人跳下系在船尾的小舟,劃到沙洲邊。那個叫阿福的僕人翻起那溺水之人,探探鼻息,又摸摸胸口,搖了搖頭,叫道:“老爺,他已經死了。”老者輕聲嘆息,說道:“人雖然死了,咱們也不能扔下不管。你們把他抬上船,查一查姓名來歷,也好報與他的家人,妥為安葬。”
兩僕人划著小舟將死者送上大船。老者見他雖然滿面泥沙,掩蓋了本來面目,但身體長大,筋骨強壯,不覺嘆道:“好一條雄壯的漢子,可惜,可惜!”
阿福解開繩索,取下縛在屍體上的包裹。只見裡面是一張弓一袋劍以及一把沉重的長劍。兩個小姑娘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叫道:“李大哥的弓箭!他……,他是李大哥!”姐妹二人撲到屍體上,用衣袖擦去他臉上的泥沙。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這人真是李大哥。兩女大慟,扶屍大哭。
老者神sè悽然,嘆道:“他就是那位有神箭天王之稱的李公子嗎?唉!蒼天無眼,令忠臣絕嗣,可嘆,可悲!”妹妹站起來,泣道:“爹爹,你一定要救活李大哥,他不能死。爹爹,你說話呀!”老者嘆道:“他四肢僵硬,顯然已死去多時。縱然華佗再世,扁鵲復生,也只能束手。爹爹不是神仙,無法救活已死之人。”
妹妹叫道:“我不管,我和姐姐的xìng命都是李大哥救的。如果李大哥不治,我和姐姐也沒臉回家了。”
老者一臉的無可奈何,苦笑道:“我的好閨女,你就饒了爹吧!我化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才找回你們兩個調皮鬼,這三個月不知耽誤了多少病人。你娘如果不見你們回家,我又要吃她的埋怨。罷了,罷了,死馬當活馬醫,姑且試一試,成不成聽天由命吧!”他蹲下身,持起天賜的手腕,探他的脈息,翻開眼皮查看瞳仁,臉sè漸趨凝重。又扯開衣襟檢查各處經脈,微微頷首,若有所悟。
姐妹二人心中生出一線希望,問道:“爹爹,還能救嗎?”老者道:“如果落在別人手裡,他死定了。他不是溺水,而是中了鴆毒,換做常人早已死去多時了。他內力深湛,及時閉住全身氣血,保住心脈,靈智未失,看上去卻象死了一樣。爹馬上設法為他解毒,打通全身經脈,或者還有五六分救活的希望。”
老者抱起天賜走進船艙。姐妹二人想要跟進去,卻又怕打擾了父親,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擔憂。論年歲她們還是不識愁滋味的小姑娘,現在卻首次領悟到生死二字的份量。她們的父親華神醫醫術通玄,不知救活過多少垂死的病人,她們本應該充滿信心的。所謂事不關心,關心則亂。她們心懸這位可敬可愛的李大哥,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如血的殘陽漸漸融入蒼茫的遠山,夜幕悄然降臨。姐妹二人守在艙口,焦急地等待著。忽然,船艙裡傳來華神醫疲憊而又興奮的聲音:“傻丫頭,進來見見你們的李大哥吧!為父這神醫的名號總算沒有白叫。”姐妹二人歡呼雀躍,衝入艙中,衣裙飛舞,彷彿兩隻穿花蝴蝶。
融融chūnrì照耀著挺拔奇秀的縹渺峰,翠綠的山巒彷彿又披上了一層金sè的光彩。俯瞰浩蕩無垠的茫茫太湖,波光粼粼,漁帆點點。
天賜獨坐峰頭,怔怔地出神。一個月前他被華氏父女所救。華神醫著手成chūn,小薔小薇姐妹殷勤服侍。在華家調養多rì,餘毒盡除,身體康復。但內力卻因此而受損。對一個視武功如生命的練武人而言,這實在是個不小的打擊。但天賜的心事絕不止此。
他中毒倒地之時,神智並未喪失,華服青年在他耳畔所說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這些話是不是真的,他不願去想,卻不能不想。華服青年居然就是那個令他敬畏,令他痛恨,又令他抱有無數幻想的皇帝,這一點已無庸置疑。皇帝說他是生於帝王之家,兩人是一母雙生的兄弟,這一點只怕也非空**來風。至少兩人同貌同辰,絕非巧合。那麼他不是父親的親生之子?是先皇交給父親撫養的龍子?他又有些懷疑了。
他與父親一起生活了足足有二十年,父親對他傾注了所有的感情,他也以同樣的感情回報。這段濃釅的親情將他父子兩人牢牢栓住,使他不願相信嚴酷的現實。他反覆咀嚼父親遺言中的一段話:“先皇棄世之rì,即為父喪生之時,此亦早在料中。唯恨蒼天弄人,不予我時,致令雛子無依,漂泊天涯。有負重託,死難瞑目。”
“有負重託!”這四個字象重錘敲在他心上。父親臨終時念念不忘的是未能完成一個人託付給他的一件事,難道指的就是先皇託付幼子之事嗎?難道這個幼子就是他嗎?父親事實上早就告訴他了,這一段話就表露無遺,可是以前他從沒仔細想過。而今天當他想清楚的時候,一縷酸楚、失望、茫然之情禁不住湧上心頭。
“父親是因我而死!”他心中狂叫。父親雖非親生,感情卻不是假的。新皇登基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殺他這個有可能危及帝位的親兄弟,父親撫養他二十年卻落得個含冤而死,這個仇還要不要報?找誰去報?他想到了他的孿生兄長,那個位尊九五的天之驕子,找他去報仇嗎?天賜又猶豫了。無論如何他們是親兄弟,這位兄長雖然狠毒,卻非全無人xìng,對他這個親兄弟多少流露出了一點點親情,當他中毒倒地之時也曾十分傷心。兄弟之間的感情終歸是難以泯滅的。更重要的一點,這位兄長恰恰是皇帝,正在駕馭著一個風雨飄搖的萬里江山,這個祖宗傳下的百年基業隨時都有傾覆之險,他忍心落井下石嗎?他忍心為一己之私怨,置億萬蒼生於刀兵水火之中嗎?
天sè已近黃昏,群山染上了一層霞sè,面對這綺麗壯觀的景sè,天賜心頭湧上的卻只有落寞。他喟然長嘆,彷彿要吐盡心中的抑鬱。
忽然,一隻溫軟的小手放在他的肩頭,一個輕柔的聲音道:“大哥,你又嘆氣了。真搞不懂,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天賜回過身去,只見身後站著小薔小薇姐妹二人。方才說話的是小薔,小薇甜笑著站在她身旁。她二人雖然相貌衣飾相同,但一看錶情就能分辨。
天賜笑道:“我以前是怎樣的?”小薔道:“我也說不清楚,反正以前很少見你嘆氣,遇上天大的難事都能泰然處之。你中了龍在淵的毒針,生死懸於毫髮,仍然談笑自若,視生死如等閒。武林盟的司馬大小姐兇蠻潑辣,百般刁難,你始終笑臉相迎,不卑不亢。我總覺得沒什麼事能令你發愁,可是現在似乎全變了。損失一點點武功又算得了什麼?難道武功比生死還重要嗎?”
天賜笑道:“你說的對,我不應該終rì唉聲嘆氣。損失點武功算不了什麼,生死之事也算不了什麼,還能有什麼事無法釋懷呢?從現在開始,你們如果再聽到我嘆氣,就打我的手心,敲我的響頭,或者罰我三天不許飲酒,隨你們挑。”
小薔小薇大喜,拍手笑道:“太好了!打手心敲響頭我們嫌手痛,就罰你三天不許飲酒,看你還敢不敢唉聲嘆氣。”
說笑了一會,天賜心情漸趨開朗。見兩女心緒正佳,乘機說道:“小薔,小薇,大哥有一個毛病,清閒久了就會渾身不自在。我想……。”話沒說完,小薇俏臉一板,小嘴一噘,打斷道:“想走是不是?告訴你,不行!”小薔道:“大哥,你武功尚未復原,江湖多兇險,真讓人不放心。爹打算花半年時光,煉製幾樣藥物,助你增進功力,那時再走不遲。”
天賜道:“這萬萬不可。令尊懸壺濟世,有這半年時光,不知能救治多少病人,豈能虛擲我一人身上。我只不過損失了兩三成的功力,沒什麼大不了的。況且行走江湖也不全靠武功,我又不想找人打架,你們不必擔心。”
小薇道:“要走也可以,帶上我們姐妹,路上好有個照應。”天賜嚇了一跳,連忙道:“好妹妹,這怎麼可以,令尊是不會答應的。我又不是去遊山玩水,而是回武林盟了結一樁大事,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機會抽身。你們兩個如果跟去,只怕悶也悶死了。”
小薔小薇仔細琢磨天賜話中含義,不禁大喜過望。同聲叫道:“大哥,你要與武林盟一刀兩斷?”天賜心想:“一刀兩斷?談何容易!”不願掃她們的興致,說道:“說走就走是不可能的,總要找一個適當的機會。不能讓人說咱朝秦暮楚,忘義背信。”
小薔道:“只要想走總會有辦法,我們等你的好消息。”小薇拍手笑道:“這可太好了!以前我和姐姐要出門,爹爹總說不放心。等大哥脫離武林盟,咱們就可以一同行道江湖,遨遊天下,看爹爹還有什麼話說。”
天賜笑道:“想的美!你們兩個調皮鬼武功不濟,卻偏偏喜歡惹事生非。闖下天大的禍事都要我來頂著,帶你們闖江湖有我的罪受了。我看你們還是先定下心,好好練兩年功夫。那時再談行道江湖,令尊不會反對,我也可以省不少力氣。”
“你敢笑我們武功不濟!”小薔小薇噘嘴不依,大發雌威,一齊揮粉拳打來。天賜嚇得撒腿就跑。三人嘻笑追逐,下山而去。
當晚與華神醫一家共進晚餐,席間天賜說出了自己的打算。華神醫知他去意已決,不可強留,撿了幾樣藥物相贈。無非是些闢毒療傷益氣提神之藥,出自這位杏林高手,自然不同凡響。天賜記明用法,妥善收藏。翌rì一早即告辭離去。小薔小薇姐妹依依惜別之情,無庸綴述。
數rì之後,天賜終於趕回鎮江府。城西黃鶴山竹園寧靜一如往昔,可是心境不同,這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似乎都帶上了幾分淒涼寥落之意。山道邊奼紫嫣紅的野花,似乎也紛繁駁雜得可憎。
迎接他的依然是數月前見過的那位老管家。老管家怔怔注視良久方認出天賜,興奮地叫道:“我的老天爺,原來是李公子,您可算是回來了。幾個月不見,您似乎清瘦了不少,老朽幾乎認不出。唉!您遲遲不歸,害得小姐整天發脾氣,我們這些下人真是吃足了苦頭。”
天賜心想:“我回不回來,關你們大小姐什麼事?”說道:“路上遇到些麻煩,所以耽擱了行程。龍首他老人家在嗎?”老管家道:“龍首是難得在園中住的,昨rì回來一趟,凳子還沒坐熱,又匆匆忙忙走了。倒是大小姐和兩位公子都在。小姐這幾天總是叨唸您,老朽這就進去通稟,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天賜想要阻攔,老管家卻已邁開老腿,飛也似奔入內院去了。
天賜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端起茶盞。一口香茗尚未落肚,就見司馬玉雁一陣風似地衝進了房門,興奮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李大哥,這兩三個月你到哪裡去了?走時也不打聲招呼,幾個月不知你的音信,害得人家終rì提心吊膽,生怕你遭遇不測。”說到這裡,她眼圈微微發紅,嬌羞地垂下頭。
天賜不禁有幾分歉疚,心想:“你這是何苦呢!我李天賜可不是你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笑道:“遭遇什麼不測?你是怕我送掉老命,還是怕我一去不回?實不相瞞,幾乎就讓你料中了。我在路上遭人暗算,九死一生,若非福大命大,早就餵了江裡的王八。後來在朋友家養傷,足足享了一個月的清福,飽食終rì,無所事事,優哉遊哉,樂而忘返,真不想再理會種種令人勞神的俗事。”
司馬玉雁掩口輕笑,說道:“我才不信,你八成是被那個什麼東方姑娘迷住了,樂不思蜀,把咱們全丟在了腦後。告訴你,要享清福是不可能的。爹早就同我講過了,你一回來就提升你為紅衣長老,專門負責cāo練黑白兩級弟子。還說要把我,把我……。”話說至此,忽然住口。
天賜見她扭捏作態,支吾其詞,俏臉羞得通紅,不由得心中一驚。暗道:“把你如何?難道要把你嫁給我?這一定是諸葛楨出的餿主意,用美人計拉攏我,萬萬不可上當。”問道:“令尊大人不知何rì能夠返回?”
司馬玉雁笑道:“一聽說要升官,就把你急成這樣。放心吧,我爹去後山檢查黑白兩級弟子的cāo練,不出三rì一定能返回,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天賜聽她話中兩次提及黑白兩級弟子,心中一動。問道:“本盟兄弟按紅黃藍白黑五sè分級,為何我只見過紅黃藍三級?”司馬玉雁早就把天賜當成心腹,毫不隱諱,說道:“本盟兄弟雖然有五級之分,行走江湖的卻只有紅衣長老與黃藍兩級劍士。黑白兩級弟子是本盟隱藏的一股力量,人數眾多,共分六軍二十四營,每營均有數千人。由我爹親自統帥,兩級劍士負責cāo練。爹覺得這些劍士的武功不太適合於黑白兩級弟子,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後來諸葛楨長老推薦你我總教習,爹馬上就答應下來。這總教習的職責權力非常大,我哥哥覬覦多年都沒能得到,不想卻讓你捷足先登了。”
天賜暗自吃驚,心道:“我的老天!武林盟的實力居然也如此雄厚。司馬長風jīng心訓練眾多弟子,究竟目的何在?是了,是了!這是一支暗伏的jīng兵,用來打江山爭天下的。黃藍兩級劍士的小巧武功不適合於兩軍對壘,這才想到我李天賜。他訓練軍旅,又在官軍中安插眼線,象錦衣衛的陸鵬,瓜州水營的杜姓軍官,謀逆之心,昭然若揭。只怪我太糊塗,沒有想到這一層。這支jīng兵共分二十四營,每營數千人,加起來怕不有十數萬之眾!幾年jīng心cāo練下來,不亞於百萬大軍。投靠臥龍山莊的山賊,聞香教蠱惑的愚民都要相形見絀。幾個月前在高郵湖趁火打劫,洗劫貢船的只怕也是武林盟弟子,從屍體上搜出的竹牌就是明證。可笑我當時先入為主,一口咬定是有人嫁禍,還同師兄吵了起來。”
司馬玉雁見天賜久久不語,還當他是歡喜得不知所措。說道:“憑你的才幹,當個總教習綽綽有餘。不過你要提防我大哥,他看得眼紅,說不定會動什麼歪腦筋。”
天賜笑道:“令兄如果真想幹這個總教習,我就讓給他好了。”司馬玉雁嗔道:“你倒大方。這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求都求不到,你卻要拱手讓人。我大哥那點本事,別人不清楚,難道我還不曉得。他要是勝任爹早就讓他幹了,還會等到今天?這些事咱們以後再說,慢慢你會明白的。我先領你去看看住處。爹早就交待過,你回來以後就住在園子裡。住處我給你選好了,你那個俏丫鬟也接來了。”
“俏丫鬟?我何時有個俏丫鬟?”天賜心中奇怪,隨著司馬玉雁來到前院的客房。只見此處水塘環繞,竹林蔭翳,正是上次來時住過的那間雅室。當時覺得甚合心意,著實感動了一陣子。如今看來,這只不過是司馬長風籠絡人心的一種手段而已。
剛到門口,就聽室內傳出一聲驚喜的嬌呼:“李大哥!”一個清秀的小姑娘輕盈地跑出房門,撲入天賜懷中,喜極而泣。是秀雅姑娘,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天賜抱起她,興奮地轉了幾個圈。笑道:“小妹,你怎麼會在這裡?”
秀雅大眼睛閃動著晶瑩的淚光,深深注視著天賜,柔情似水。說道:“是周大哥傅大哥他們送我來的。周大哥說你做了什麼長老,我是你的義妹,身份不同,恭恭敬敬稱我為小姐,還說從此以後再也不能與你兄弟相稱了。說這話時好象很傷感。我說不論大哥做了什麼,大家始終都是朋友,他們卻只是搖頭。”
天賜笑罵道:“豈有此理!這兩個混蛋太不夠朋友,把我李天賜看成了什麼人?見面我一定臭罵他們一頓。”
司馬玉雁見天賜與秀雅親親熱熱,心裡很不是滋味。說道:“你不提我倒忘了。周天豪他們也住在園子裡,我領你去拜望他們。別讓人笑你登上高位就忘了朋友。”不由分說,拉上天賜就走。秀雅姑娘與天賜久別重逢,知心話也沒來得及說,悵然頓足不已。
天賜在竹園住下來,一連數rì都不見司馬長風返回。這對天賜而言正求之不得,rìrì與秀雅姑娘調琴弄箏,打發時rì。天賜雖不jīng於音律,卻也聽得出秀雅造詣非淺。幾天下來,身上增添了不少雅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信哉斯言。
這rì午後,天賜正於室內高臥。忽聽門外靴聲橐橐,一個清朗的聲音道:“李賢弟在嗎?愚兄司馬玉麒特來拜候。”天賜不禁一皺眉,暗道:“他來幹什麼?稱兄道弟,咱們可沒這個交情。”披衣下床,說道:“大公子請進。屬下貪睡,失禮之極。”
秀雅挑起門簾。司馬玉麒chūn風滿面步入房中,說道:“屬下這稱呼愚兄可當不起。賢弟如今是咱武林盟的總教習,位高爵顯,大權在握,愚兄也要看你的眼sè。以後還望賢弟多多照應。”
天賜心想:“什麼位高爵顯,你老爹又不是皇帝,也能私授爵位?你妹妹說你會眼紅,果然不錯。”說道:“武林盟早晚是大公子的。小弟在盟中供職,應該請大公子多多照應才是。”
司馬玉麒被搔中癢處,好不得意。瞟了秀雅一眼,一臉的曖昧之sè。說道:“原來賢弟房中還藏著個俏佳人。這幾rì足不出戶,享盡溫柔,真令人豔羨。”
天賜聽他出言輕薄,不禁為之皺眉。說道:“小弟與秀雅姑娘只有兄妹之誼,並無苟且之事,大公子不可胡亂猜疑。”司馬玉麒笑道:“小弟就不要假正經了。人不風流枉少年。二三十歲的年紀,血氣方剛,jīng力正旺,正是一生中的大好年華,此時不樂,更待何時?”天賜道:“這隻怕是大公子的經驗之談吧?大公子自出道江湖,俠蹤所至,風流豔聞不斷,那rì在純陽莊,大公子曾有意於呂道玄的女公子,不知可曾如願?”
司馬玉麒臉sè微紅,說道:“賢弟取笑了。呂姑娘中意的是賢弟,愚兄豈敢奪人之愛。呂道玄已經加入本盟,呂姑娘也就算是本盟的屬下。賢弟如果也有意於她,不妨假公濟私,調她來鎮江聽用。”天賜笑道:“這萬萬不可。”司馬玉麒湊到天賜耳邊,低聲說道:“賢弟如果覺得不方便,一切交給愚兄好了。包管辦得妥妥貼貼,不會有絲毫風聲傳到玉雁耳朵裡。何況男子漢大丈夫,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玉雁如果拈酸吃醋,全由愚兄頂著。”
天賜心中暗罵:“這廝好生無恥,要拉攏我也不至於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微慍道:“大公子何出此言!拿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開玩笑,太刻薄了吧!”
司馬玉麒馬上換了一付面孔,賠笑道:“笑談,笑談!賢弟切莫當真。愚兄此來是想請賢弟進城一走,尋一個清靜之所,商談一樁大事。”
天賜心想:“我這總教習還真沒白當,貴為武林盟大公子的司馬玉麒居然也要看我的臉sè,不敢得罪。前倨而後恭,有趣有趣。我就給他一個面子,聽聽他有何大事要與我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