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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重新開啟的通向光明之門

    vol。01

    由於林叔叔的提議,一整天我都渾渾噩噩的,即使在學校裡也沒有辦法安下心來。我對自己超沒信心。雖然林叔叔一再鼓勵我,說相信我能改變林奶奶的看法,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嗎?

    因為和季培霖和好如初的緣故,錫辰在學校裡的心情看起來很好。課間休息的時候也會從座位上走開和鄭亦南開開玩笑,或者三個人圍在一起吵鬧一番。

    學校裡的風波總算平息了,現在唯一讓我擔心的就是七海。每天對著空空的椅子和課桌,我的心總會一陣一陣地疼痛起來。想起之前我被欺負時,七海總是會在上課的時候偷偷遞過來字條安慰我。他的每一個小動作都透露著細心與體貼。這樣一個溫柔的男孩子卻一直遭受著不幸,這次他又會遇到怎樣的麻煩呢?

    七海總是喜歡側頭看向窗外,眼神中有著讓人心疼的憂鬱,他的視線在追隨著什麼呢?

    我好奇地朝窗外看去,就像七海一樣。

    那是……

    七海?!

    體育館旁邊的空地上,七海正倚靠在一棵樟樹上,仰著頭看我。

    真的……是他?!他怎麼會在學校?

    我剛要叫出聲,他便伸出手指放在嘴邊,彷彿在說:“不可以驚動其他人。”

    錫辰的聲音從教室的最後一排傳過來:“雪依,今天放學之後我要和亦南還有培霖去體育館打球,你要等我還是先回公寓收拾東西?”

    我心不在焉地回答:“那我先回去好了。”說完我又補充道,“我先出去一下透口氣,馬上回來。”

    七海不僅在公寓的樓下出現,現在又來到了學校,難道真的像錫辰說的那樣,他不是不想見我,而是很想見到我。只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出現在我面前,該如何面對我,所以才會猶豫不決?

    可是……我才不要管七海現在是怎樣,不管他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希望自己可以陪在他的身邊,讓他覺得不再是孤單一個人。

    急匆匆地跑出來,空地上已經沒有了七海的身影……就像之前出現在樓下一般,空蕩蕩的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我失望得快要掉眼淚了!七海,你就那麼殘忍嗎?你就是不要見我,對不對?

    重新回到教室裡,整整一下午我都沒什麼精神。直到放學的時候錫辰看出我的不對勁,關心地詢問道:“雪依,你沒事吧?”

    我搖頭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沒有啊。”

    “是不是在擔心搬回去和奶奶一起住?”

    “對啊。”這個也是讓我頭痛的問題。

    錫辰安慰說:“放心吧,有我在那個慈禧老佛爺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拜託!拜託!錫辰,以後你不要再隨便說這樣的話了。”我趕緊拉住錫辰的胳膊說道,“如果你再這樣的話你和林奶奶之間的矛盾一定會越來越難以解決的。到時候……而且七海還沒有回來,還有一大堆的問題沒有解決呢……”

    “笨蛋雪依!”鄭亦南突然加入我們的談話,並且一把將錫辰從我的手裡搶了過去,“恐龍錫辰借我下啦,你們每天在學校裡見面還不夠,回到家再繼續聊好不好?自從認識你之後,我們兄弟很少在一起打架玩樂了。好不容易今天有場籃球比賽,你就不要囉唆個沒完了!ok?”

    我抱怨著:“我哪裡囉唆了!”

    季培霖看起來也開朗了許多,拋開仇恨的話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對吧?見他們又能開開心心地在一起了,我也覺得很高興。

    “那我就先回去整理東西了。錫辰你打球的時候小心點。”

    “知道了。”錫辰摟著鄭亦南還有季培霖向教室外面走,“我回去之後就開車載你到臭老頭那邊去。我的東西不用管,只打理你自己的就好了。”

    “哦。”

    看著他們離開我也回到座位上收拾書包,正想起身的時候一隻手重重地拍在了我的後背上。好痛啊……

    “韓雪依!”

    我轉過頭,發現蘇蕾正和幾個女生站在我的身後。

    “你們找我?”

    “不找你還能找誰?”蘇蕾詭異地笑了一下,“你以為自己已經徹底贏了是不是?”

    我不解地問:“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最討厭你這副總是裝可憐的樣子!你喜歡裝的話我就讓你裝個夠!”蘇蕾說著一把將我從座位上拉起來,“走!”

    “去哪兒?”

    “怎麼?你對錫辰的愛就那麼懦弱嗎?還是說你根本沒有勇氣單獨面對我。”

    “當然不是!”我鼓起勇氣和蘇蕾一起走了出去。

    vol。02

    跟著蘇蕾,我們來到了教學樓的天台,從這樣的高度看下去,我的頭有些暈暈的。

    “怕了?”蘇蕾從天台的一側走過來輕蔑地問道:“說吧,要怎麼樣的條件你才肯自動放棄錫辰?”一陣風吹過,她的馬尾被高高揚起,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又是條件……今天我的運氣特別好是不是?為什麼這麼多人喜歡跟我開條件。難道他們不覺得這樣做是對錫辰的一種侮辱嗎?

    錫辰不是物品,他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他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行為、自己的決定……不是任何人所能左右的。

    為什麼林奶奶和蘇蕾就是不明白這點呢?

    “啞巴了?說啊!你要多少錢?”見我不講話,蘇蕾這次說得更加直白了一些,“一百萬夠不夠?還是你在考慮著要不要獅子大開口。”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財大氣粗就是這樣的吧?

    “蘇蕾,你這種近似於瘋狂的行為真的很讓我驚訝。你確定自己喜歡錫辰嗎?”雖然面對現在的蘇蕾我有些膽戰心驚,但是我還是鼓起勇氣說道。

    可是還沒等蘇蕾回答,她的“跟班”就搶著開口。

    “你這個臭丫頭!林錫辰那麼帥又很有個性,白痴才會無動於衷呢!”

    另外一個也生怕落後似的說道:“對啊!最重要的是將來還會是林氏財團的繼承人……我已經在幻想他穿著筆挺的西裝參加舞會時的情景了。”

    我對著沉默的蘇蕾再次問道:“你確定自己喜歡錫辰嗎?”

    “我確定!”蘇蕾格外堅定地回答。

    “喜歡他什麼?英俊的外貌還是鉅額的財富?”

    “他的一切我全部都喜歡!”蘇蕾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我笑了:“可是你並不瞭解他,不是嗎?”

    “如果你瞭解他的話,就不會在這和我談什麼條件。你很清楚,不管我們之間有怎樣的交易,都不會影響到錫辰的決定。他不會為了任何人而妥協,他喜歡追求自己的人生,他不會乖乖聽從林奶奶的安排去國外唸書,更不會去繼承林家的事業,搞不好他還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來實現夢想。”

    頓了一下,我繼續說道:“雖然我不太清楚錫辰的夢想到底是什麼,但是我想那應該會是與眾不同的。你能接受這樣的錫辰嗎?如果不能接受他的觀點、他的思想、他的行動,又談得上什麼喜歡呢?”

    “閉嘴!”也許是我的話對她觸動太大的緣故,蘇蕾看起來有些激動。

    她拼命喘著氣,好像很生氣的樣子,隨後衝著我吼道,“你胡說!錫辰雖然現在拼命反抗林奶奶的安排,但是他最後還是會乖乖服從的。誰會放棄繼承家產的機會?誰會放棄大好的前程?而且他不是很孝順嗎?孝順的話最後還是要屈服的吧。總之……我才不相信你說的那些鬼話!韓雪依!你休想讓我認輸!”最後她變得咬牙切齒。

    “蘇蕾,在你的心裡錫辰真的是一個為了錢可以放棄一切的人嗎?”我再次試圖改變她的觀點。

    “你閉嘴!閉嘴!閉嘴!”蘇蕾發瘋似地朝我撲過來,我嚇了一跳,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她壓倒在地。

    隨後她又對那兩個“跟班”說道,“給我把她的衣服扒下來扔到樓下去,我今天要讓她沒臉走出德遠高中!”

    “好啊!好啊!”站在蘇蕾旁邊的兩個女生立即舉手贊成,然後露出可怕的嘴臉。她們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就像露著尖牙的魔鬼。

    “反正韓雪依就是一個喜歡搶別人男朋友的賤丫頭!”

    隨著一陣附和的聲音,又有兩雙手加入到了欺負我的惡行中。我拼命反抗著:“不要!你們這樣做太過分了!”

    “什麼不要?你越是不要我們就越要!”

    “臭丫頭!我看你還是老實一點接受事實吧!”

    “少穿幾件衣服也不會凍死,至於會不會感冒我就不知道了!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光溜溜的,會把內衣留下!”

    “哈哈哈哈……”

    在我的面前是她們已經扭曲的可怕的臉,那種帶著嘲諷的聲音讓我徹底絕望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衣服被一件一件地拉扯了下來,然後從天台上扔了下去……我看不到它們在空中飛舞時的樣子,但我彷彿聽得到它們哭泣的聲音。

    幸好她們只脫去了我的上衣,幸好我還有內衣可以遮擋身體……

    冰冷的感覺讓我感到徹底的絕望……

    絕望,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東西。它能讓你感覺不到光明的存在,在無盡的黑暗中摸索著。腳下是佈滿荊棘的路,一路血淋淋地走過……沒有眼淚的洗禮,連痛都感覺不到。

    最後,天台上響起蘇蕾得意的笑。

    “嘭”的一聲,門被關了起來。

    我蜷縮在角落裡,不知道是因為氣憤還是羞辱,身子不停地發著抖。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著,我的腦海中彷彿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這樣的自己該怎麼樣走出去,該怎麼樣面對遇到的同學或者其他人。我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把蘇蕾對我做過的一切說出去。

    我像被切斷電源的機器……只能悲哀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直到那扇通往光明的門被重新開啟,直到那有節奏的腳步聲漸漸臨近,直到重新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

    是七海嗎?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自己太虛弱所以產生的幻覺吧……七海,躲了那麼久的七海,他怎麼會出現呢?

    “雪依。”

    耳邊傳來七海的聲音,隨著聲音出現的,是七海修長有力的手。那隻手,就在我眼前,是邀請的姿態,傳遞著安全的信息。

    “七海?!你怎麼會在這兒?你……”我縮緊身體,儘量往角落裡躲避著。這麼狼狽的我怎麼能讓他看到呢?

    七海什麼也沒說,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流星般溫柔的顏色,玉石般精心雕琢過的五官清晰而深刻。他的手還是那個姿勢,只是人更上前一步。

    越來越近,七海轉過頭,脫下自己的上衣朝我走來。

    “七海,你……”他沒有從我的眼前逃開,沒有因為我的狼狽而離我而去,真好,真好……

    七海沒有回答我的話,他只是默默地把寬大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然後扶我起來。

    他的目光裡有著心疼和憐惜,更多的卻是疲憊。

    “七海……我,我……”我抓著他的衣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你……”

    七海輕聲打斷我:“別擔心我,我很好……只是你,雪依,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柔和下來,“我沒有辦法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繼續躲避著。”

    我不確定地問:“你在生我的氣?”

    “沒有。”

    “真的沒有嗎?七海,那你為什麼消失了這麼久?我也很擔心你啊……”

    “也許……我只是需要一段時間安靜一下。雪依,你給我一段冷靜的時間好嗎?”七海仰起頭,看著漸漸落下帷幕的天空,他比以往還要沉默,沉默得突然讓我覺得害怕。

    七海消失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vol。03

    七海幫我到樓下找到我的衣服,然後送上來,穿好之後我們一起從天台上走下去。

    “送你回家。”

    “還是先找個地方坐坐吧。”想起剛才的事情我的心情仍然無法徹底平復下來。

    “好。”七海輕聲答應了一下,臉上卻始終沒有什麼表情。

    本想找家清靜的咖啡屋或者快餐廳,但是七海突然提議到我們經常去的那個河邊。在超市裡買了一些食物和飲料,我們向著目的地出發。

    意外的是,七海沒有像往常那樣挑選可樂,而是拿了幾罐啤酒。我從來沒有看到七海喝酒,這還是第一次。

    夕陽的餘暉灑在河面上,淡淡的橙色泛著說不出的溫馨。可是七海的眼神卻透露著前所未有的悲傷,那一抹憂鬱的藍在一點一點地蔓延著。

    就好像心靈的最深處被不知名的黑暗籠罩,看不到陽光和希望,連哭泣都顯得那麼無力。

    一隻鳥兒在我們的頭頂飛過,像迷失方向的孩子,發出悲慘的叫聲。

    七海打開一罐啤酒,輕飲了幾口。就算他再如何地傷心,舉止仍然那麼輕盈而優雅。

    “七海,你願意說了嗎?”我撿起腳旁的一顆石子,搶在他前面投入河中。在激起的陣陣波紋裡尋找自己的影子。

    他平靜地開口:“你想知道什麼?”

    “為什麼突然消失?你去了哪裡?”

    “去我該去的地方。”

    “七海,我不懂。儘管我知道被當場揭穿身世是件很尷尬很難讓人接受的事情,但是你就這樣跑掉,在我們大家的面前消失,這讓很多關心你的人心急。我和錫辰找了你好幾天,林叔叔也在派人四處打聽你的下落。學校裡的同學也都……”

    “也都在事不關己地議論紛紛嗎?”七海的嘴角揚起一抹好看的笑,可是卻讓我覺得很冷。那種冷像靈蛇一樣竄遍全身,揮之不去卻深入骨髓。

    “是有一些人在議論,可是林叔叔和錫辰已經在盡力平息這件事情了。現在大家都冷靜了很多,也很少談論這個話題了。我相信有很多人是真正關心你的。”

    “誰?”七海側頭問道。

    “我啊。還有錫辰、亦南、季培霖、林叔叔、程橙……對了!還有夢夢!你有那麼多的朋友,而且現在也找到了自己的生身父親,你為什麼要逃開呢?”我一一列數著這些人,然後用無比真誠的目光望著七海。

    “我的生身父親?不用任何人來揭穿我的身世,我比誰都要清楚。”七海徑自坐在草地上,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隨後又打開一罐。

    “在進入德遠高中的時候我就知道這間學校的校長是誰,坐在我身後的林錫辰又是誰。我的人生就是那麼的可笑,好像自己在扮演著一個並不重要的角色,隨時可以在整部劇本里消失掉。”

    “我說過很羨慕林錫辰吧?那是真心的。他有很完整的家,在幸福的環境里長大,有親人、有朋友、有喜歡的女孩子……可以高興地笑、可以生氣地怒、可以悲傷地哭、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任何事情。”

    “他所擁有的一切是我從來不曾擁有的,但是我卻不會妒忌他。因為那就是屬於他的人生,是從出生那一刻就註定的。他在劇本中的角色是幸福的,所以他本來就應該是那個樣子。而我就是我,一個私生子還能奢望得到什麼呢?”

    喝了一口酒,七海苦笑道:“我不會抱怨命運對我的安排,更不會責怪任何一個人。只是我想靜靜地做我的配角,就算永遠沒有人注意到我也沒關係。畢竟我是那麼認真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每一天都在證明著自己的存在。這樣就足夠了,不是嗎?”

    原來七海從來沒有恨過林叔叔,更沒有妒忌過錫辰。

    他沒有任何慾望,他的要求是那麼的簡單。可是這樣平靜的生活還是被徹底地打破了,所以七海才會選擇逃避嗎?

    就像在高空走鋼絲的人,那唯一的平衡就是支撐著他走到終點的力量。一旦那微妙的平衡被摧毀,也就意味著所有一切的結束。

    可是,結束並不代表著終止,而是一個新的開始。不管你是否願意迎接它的到來,它還是會殘忍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就像七海必須接受著自己身世被曝光的尷尬,必須要面對林叔叔和錫辰的存在。還有……必須知道自己是誰。

    “對不起,七海。我從來沒有真正地從你的立場出發去考慮整件事情。”

    “雪依,你和林錫辰在一起會快樂吧?”錫辰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帶著一絲地溫柔。

    “不知道啊。”我衝他笑了笑,“可是我覺得這次自己變得很有勇氣,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困難都能和他一起克服。”

    “你成熟了。”七海像是在誇獎我。

    “你也會成熟起來的。我們都會的。”隨後我又問道,“七海,你現在住哪裡?你不打算回學校來上課嗎?”

    “我住在哪裡重要嗎?”

    “可我想知道怎樣才能找到你。就算你不搬去和林叔叔一起住,不打算讓自己認祖歸宗,也該繼續生活下去啊。”我有些著急地追問起來。

    七海若有所思地沉默著,眼睛裡有我讀不懂的東西。

    他在想什麼?我完全琢磨不透。

    這樣的七海顯得寂寞和孤獨,好像有一肚子的心事。就算我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吧?他和錫辰在某些時候那麼相似,不想說的話永遠都不會說出來。而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七海似乎想讓自己完全麻痺在酒精裡。空的啤酒罐橫七豎八地擺在我們腳邊。

    “雪依。”七海輕輕喚了我一聲。

    “七海,別再喝了,你會醉的。”

    “我很好。可以幫我再買一些回來嗎?”

    “可是你看起來並不好啊。”

    七海固執地堅持著:“再幫我去買些吧。喝完了我就告訴你我現在的住處。”

    “真的?”我勉強可以接受這樣的交換條件。

    他點點頭,很認真的樣子。

    算了,為了知道七海的棲身之所,我也只好違心地幫他去買酒。可是讓他一個人呆在這沒關係嗎?他好像真的有些醉了,連看我的眼神都有些若即若離。

    “七海,你等我!我很快就回來!”說完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向附近的超市,又用相同的速度賣力跑回來。

    可是……

    空蕩蕩的河邊除了之前的那些空罐子之外,早就沒有了七海的蹤影。

    他又從我的視線中逃開了……原來他是故意把我支開的。

    vol。04

    拎著一大袋的啤酒回到公寓,迎接我的是錫辰暴跳如雷的質問。還沒等我開口,他就劈頭蓋臉地罵道:“你跑到哪裡去了?不是說好要回來收拾東西的嗎?一個人莫名其妙地不知去處,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啊?!”

    “對不起……”我沒精打采地道歉。

    錫辰看到了我手上拿的東西,皺著眉毛問:“這是什麼?”

    “啤酒……”

    “啤酒?!”暴風雨就要來臨了……我已經隱約感覺到了一絲恐怖的氣息。果然沒多久,錫辰便一把搶過袋子將裡面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韓雪依,我給你三分鐘,立刻給我解釋清楚!”

    幸好我還有三分鐘的機會。看來他的壞脾氣並沒有到達極限。

    “今天我在學校裡遇到七海了,他看起來並不是很好。後來我們一起去了那個河邊,這些酒是七海要的。但是他只是為了把我支開,然後自己就不見了。”至於蘇蕾和她的同伴欺負我的事,我還是決定不對錫辰說。

    “怎麼這麼奇怪?”錫辰的火氣消了大半。

    “哪裡奇怪?”我跟著他一起坐到沙發上。

    “他不是每次看到你都會離開嗎?這次為什麼沒有跑掉?”

    “因為……我纏住他不放啊,費了很大力氣呢!”我實在不擅長說謊話,連自己都覺得心虛得厲害。而且錫辰那麼聰明,好像輕易地就能從我的話裡聽出破綻。

    我堅決不打算把下午的事情說出來,雖然是七海救了我,可是那樣的場景說出來好尷尬,好難堪……再說錫辰一定會……一定會暴跳如雷的吧……

    他半信半疑地問:“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啦!那還能怎樣?”我使出耍賴的伎倆,在他沒有繼續追問之前迅速逃到房間裡,“我要收拾東西了,今天有些晚了,我們還要搬回去嗎?”

    “你如果不想被奶奶多找一個討厭的藉口,就快點拿好東西跟我出門。”錫辰把地上的啤酒撿起來,倚在門口對我說。

    我十分沒有默契地發問:“為什麼?”

    “因為我那個慈禧一樣的奶奶最討厭別人不守信用。我們不是說過要今天過去的嗎?耽擱到明天的話,後果你應該能猜到吧?”

    我努力點點頭,好像已經看到噴火的林奶奶了。錫辰的火暴脾氣大概就是遺傳自他的奶奶吧?喜歡發脾氣這點他們祖孫倆還真是蠻相似的。

    簡單收拾了一下,我一刻都不敢怠慢趕緊跟著錫辰走出家門。

    路上,我突然變得很緊張。要和林奶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究竟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呢?

    錫辰像是看出了我的情緒,故意找話題聊天:“對了,知道嚴七海現在住哪兒了嗎?”

    “沒有啊。我問了,可是他不說。我想他只是希望暫時可以一個人靜一靜。我們再去糾纏的話也許會打攪到他。”

    “他沒有什麼好難以接受的吧?”錫辰猜測著,“突然變成大財團的繼承人之一也不錯啊。”

    “七海不是那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的。而且他早就知道你是他哥哥,從進入德遠高中時就知道了。如果他貪圖林家的錢財早就把這件事情曝光了,還會等到現在嗎?”

    “你是說……他早就知道了?”錫辰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用十分肯定的口氣回答:“是啊,今天他親口告訴我的。七海說你和他的人生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是註定好的,他不嫉妒也不羨慕,更不會去改變什麼。所以就算知道你是他哥哥,他也會把你當成陌生人來對待。我覺得七海根本沒有要進入林家的打算。況且……”我並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完。

    “鬼話連篇!什麼叫註定好的?我的人生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裡,誰都沒辦法讓我認命!”錫辰忿忿地說,“那個混蛋小子一定不是我弟弟!這麼輕易就對自己的人生下定義,和我一點都不像!我們倆的身體裡面不會流淌著相同的血液!”

    “錫辰,你亂髮什麼脾氣?七海的性格本來就和你不同啊。因為你們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不同,接觸的事物也不同。這和身上是否流淌著相同的血液沒有關係吧?”

    “當然有關係!”錫辰粗魯地打斷我,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為什麼我覺得他在氣七海不準備迴歸林家這個決定?

    還是說他很希望七海認祖歸宗?

    “錫辰,你不討厭七海,對不對?”我試探著問。

    他假裝沒聽到,不理會我的問話。

    “錫辰,其實你很希望有個弟弟,是嗎?”

    “你很煩,知道嗎?馬上就要到家了,有時間的話就快點想想怎麼樣才能讓我那個固執的奶奶喜歡上你吧。”他突然一個急轉彎,我的頭差點撞到前面的玻璃。他不會是心虛吧?

    “對了!”我突然想到什麼,急著說,“錫辰,我覺得今天的七海有些怪怪的,他像是經歷了什麼事情一樣。人顯得很憔悴,眼神也很憂鬱……你也知道的,七海根本不喝酒,可是他卻在河邊喝到酩酊大醉。而且好像不是單單為了身世被曝光這件事。你說會是因為什麼?”

    “不清楚。”錫辰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他如果故意躲著我們的話,繼續找下去也是大海撈針吧。除非他自己想出現,不然我們很難找到他。”

    “找到的話就可以讓他搬到林家來一起住了,是不是?”我幻想著七海和錫辰坐在同一張桌子前吃飯、一起上學、一起做功課的情景。他們兩個人除了一樣英俊之外,好像怎麼樣都無法讓人相信是親兄弟吧?

    “無聊!”錫辰輕罵了一句繼續全神貫注地開車。可是我明明看到他的嘴角因為微微上揚而露出的弧線。

    口是心非的傢伙!其實他早就接受了七海,還在裝什麼啊?!

    vol。05

    一個多月不見,林家的別墅似乎又氣派了不少。客廳裡的擺設也因為林奶奶的入住而更換一新。除了增添了一些古董之外,連傢俱都換成了色澤典雅的實木系列。讓我不禁感慨道:有錢人真是會享受啊!

    林叔叔一身米色的休閒裝,在林奶奶面前樣子正經了不少。可是見到我和錫辰進來,他還是忍不住露出高興的神色,連忙起身招呼我們。

    “兒子、雪依,快把東西放下,坐這邊!”

    錫辰還是那副沒好氣的態度:“臭老頭,幹嗎這麼熱情?你該不會想圖謀什麼不軌吧?”

    “可毅,你的寶貝兒子是不是該好好管教一下了?”林奶奶扶了一下金絲邊的眼鏡,一臉的嚴肅,“連對長輩的基本禮貌都忘了嗎?”

    “媽,沒關係啦。現在教育界都在宣傳,能夠和孩子打成一片的家長才是好家長,我們也應該變通一下。”

    雖然不知道以前的林叔叔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但是現在的他真的很像個好父親。真搞不明白,為什麼錫辰總是針對他。

    “什麼打成一片?你多大年紀了?錫辰也不是小孩子啦!”林奶奶還是堅持固有的原則,絲毫不肯讓步。反而引起爭端的罪魁禍首卻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悠閒自在地坐到了沙發上喝茶。

    “味道還不錯,嘗一下。”錫辰一把將僵硬著身體站在一邊的我拉到他旁邊,遞過茶杯。

    拜託!我哪敢喝啊?光是聽到林奶奶的訓話聲,我就已經渾身不舒服了。為什麼她就是不能像七海的外婆一樣給人親切的感覺呢?難怪錫辰一直沒有辦法和她溝通,不知道七海能不能接受一個這樣專制的奶奶?

    “咳咳!”林奶奶清了清喉嚨,我的手抖了一下,杯子差點摔到地上。

    “不是吧?你怕什麼?”錫辰一副好笑的表情,虧他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

    說完他對著林奶奶說道,“奶奶,您就不能慈祥地笑一下嗎?你有沒有看到坐在我旁邊的這位可憐的小女孩快要被你嚇哭了。”

    “錫辰……”我抱怨地瞪了他一眼。

    誰知道他卻根本不理會我,還想開口說什麼,直覺告訴我肯定不會是什麼有建設性的話。於是我只好在下面使小動作,用腳輕輕踢了一下他的腳。錫辰皺了皺眉毛衝我瞪眼睛,好像在說:“你連我都敢踢,想死是不是?”我嚇得趕緊收回腳。這個林家太恐怖了吧?林奶奶、林錫辰……全都是固執又霸道的人。

    “咳咳……”林奶奶像是看到了我們在桌子下面的“不軌行為”,發出警告的聲音。

    林叔叔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兒子,你連奶奶的玩笑都敢開啊?小心一會又被罵。”

    “罵就罵啊,反正從小到大我已經習慣了。不過說真的,奶奶,您沒聽過這句話嗎?微笑可以使人年輕……”

    “好了!”林奶奶雖然沒有生氣,但對於這樣的玩笑卻露出完全不感興趣的表情,自然也不會附和什麼了。只是用兩個字打斷錫辰下面的話已經算很給面子了吧?

    就在這時從樓上傳來一個聲音:“錫辰,是你來了嗎?”緊接著急促的腳步聲,精心打扮過的蘇蕾出現在我們面前。

    錫辰收起笑容,繃著臉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蘇蕾忍氣吞聲地藏起受挫後的不快,繼續強顏歡笑著:“怎麼?你不高興見到我嗎?”

    “一點都不!”錫辰很不給面子地回答。

    見形勢不妙,蘇蕾馬上轉移作戰目標,諂媚地湊到林奶奶身邊:“奶奶,您看錫辰,他那是什麼態度啊。蕾蕾就那麼讓人討厭嗎?”

    “我們蕾蕾這麼漂亮,奶奶喜歡都還來不及呢。”林奶奶開心地笑著,一把拉過蘇蕾的手,接著對錫辰責怪道,“蕾蕾是我叫來的,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她也會住在這邊。既然要競爭的話那就公平一點。錫辰,你要注意自己的態度。不能因為不滿我的安排就故意對蕾蕾發脾氣,她畢竟是無辜的。”

    “你們不是串通一氣嗎?她怎麼看都不像是無辜的啊?”錫辰鄙夷地看了一眼蘇蕾,“這麼快就直接喊‘奶奶’了?全員大會上的事忘了嗎?”

    “你—”蘇蕾的狐狸尾巴露出了一半,但她很快把它又藏了回去,嗲聲嗲氣地說,“沒關係,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相處。我就不信,我會輸給韓雪依那個笨丫頭!”

    笨丫頭?為什麼他們總是把我和“笨”字聯繫在一起呢?眼下我真想去好好測試一下自己的智商了。

    天台上的那一幕又出現在我的腦海中……雖然氣憤得不行、羞辱得不行,可是在這種時候我又不得不忍氣吞聲。就算我說出來又怎麼樣呢?林奶奶根本不會相信她眼中乖巧又大方的蘇蕾會做這種事情,而錫辰一定會暴躁得引發更大的風波。這並不是我想看到的。眼下我能做的,也許只有儘量避免錫辰和林奶奶之間的針鋒相對吧。

    “錫辰……”想到這我試著開口,“不要說了,再說下去……”我用眼神示意他一旁的林奶奶。

    “韓雪依!”誰知道我的“好心”頓時惹怒了這隻大恐龍,他把冒著白煙的鼻子對準我,好像裡面馬上就會噴射出無數火焰。

    低頭……反省狀……

    “你這個笨丫頭惹火燒身了吧?哈哈!”我沒有把天台上的事說出來,蘇蕾不但不領情,反而得意極了,“你少在這賣乖了!奶奶和我都不吃你這一套!錫辰,你看吧!她也不是什麼單純得白紙似的丫頭,她好有心機對不對?你還沒看清楚嗎?喂!我還沒講完呢!”

    “我不是!”我不是隻會忍讓的大好人,蘇蕾實在太過分了!我大聲說道,“比起某些喜歡偽裝的人,我要好得多!至少我沒在背後做過見不得人的事!”

    “韓雪依!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蘇蕾惱羞成怒,臉上有著既恐慌又顧作堅定的表情。

    錫辰也警覺了起來:“怎麼回事?”

    我咬了咬嘴唇,要說出來嗎?真的要說嗎?說出來的話……

    可是最後,我還是選擇了沉默。

    “沒什麼,我只是氣不過而已……”

    林奶奶的臉變得更加陰沉。

    錫辰拉著我站起來:“隨便啦!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不過記得離我遠一點!踏入雷區的話,後果自負!我和雪依先上樓整理東西了。

    對了—”走了幾步他又停了下來,回頭對蘇蕾說道,“也不要去打攪雪依,最好給我安分守己一點!”

    逃離了林奶奶的視線,我緊張的心終於可以稍稍放鬆一下了。背後傳來蘇蕾不甘心的聲音。

    “奶奶,你看啊!錫辰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好啦!好啦!你自己以後要努力一點。”林奶奶安慰著她。

    為什麼她就不能對我慈祥一些呢?也許林奶奶討厭我就像錫辰討厭蘇蕾一樣吧?

    我的悲慘生活就這樣拉開帷幕了,明天還有什麼樣的可怕事情等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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