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元琳道:“黎二公子說話太不文雅了。”嘬嘴打了聲招呼,和“嗜血公子”羅履、“乾坤腐儒”左敘炎、“夢幻生”聞振、“煙火神仙”尉遲心梅、“弄卵小先生”常儀六個人一道夾擊黎震之。其他人聞聲而動,圍攻周諍言.由此不難看出,屈元琳等人固然將周諍言當成了大敵,卻也絲毫沒有小瞧黎震之。不過他們還是沒有正確估計黎震之的實力。在善惡園,武功最好的人當然是黎鐵瑚,然後依次是黎霆之、黎震之、黎霖之,最後是方穆。方穆曾以“鳳凰劍法”和“怒咳驚濤拳”一舉重創“寒灰惡丐”盛乾,雖然是盛乾的自大給了方穆可乘之機,但方穆武功之強也由此可見一般。可以說,方穆的武功縱然不會比盛乾高明,但至少也與盛乾在伯仲之見。在黑莽原,除“豹子和尚”達觀、“歪嘴和尚”卓然、“外來和尚”靜照和“天下第九十九高手”汪志淵外,盛乾從不向誰低頭,要說他還對“還俗和尚”英中錦客氣幾分,那也僅僅因為英中錦與達觀、卓然、靜照合稱“四大和尚”的緣故。以此做個比較,黎震之的武功應該比目前來攻打善惡園的敵手中的任何一人都要高強。屈元琳的打算本來是這樣的,自己和左敘炎、聞振、尉遲心梅、常儀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再加上一個名列“十惡棍”的羅履,聯手對付黎震之這樣一個無名之卒,那是綽綽有餘了。當然,屈元琳這樣做也有私心,因為不敢和周諍言正面交鋒。但不管怎樣,屈元琳認為,要拿下黎震之,簡直就像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但黎震之一出手就讓屈元琳付出了代價。因為黎震之打定主意要先挫挫敵手的銳氣。屈元琳的兵器是一柄佛塵,塵絲長約五尺,名曰“煩惱”,只要誰被這佛塵纏上,那就有無窮的煩惱了。不過這一次煩惱的卻是屈元琳自己,這就是所謂的“自尋煩惱”了。屈元琳見黎震之搶先向自己攻來,不敢怠慢,遂平端佛塵,大力旋轉起來。佛塵塵絲也伸展出去,在屈元琳身前豎起一道直徑約有一丈的圓形盾牌,那千萬條塵絲尖利地呼嘯著,彷彿是千萬把長劍刺向黎震之。黎震之右手握刀,左手掌心挨著刀柄,表面上看來,他是雙手持刀由上至下向屈元琳手裡的“盾牌”猛劈。這一劈端端正正劈在屈元琳的佛塵上,刀風將這面“盾牌”微微撕開了一道口子。屈元琳運用柔勁,佛塵塵絲頓時全部軟了下來,纏在黎震之的刀上。屈元琳笑道:“柔能克剛,你難道沒有聽說我這佛塵叫‘煩惱’麼?這可是你自己纏上來的,須怨不得我。”黎震之也不答話,趁對方佛塵“盾牌”那道被撕開的口子還沒合上的時候,左手“傲日嘯月刀”已經砍出。也是屈元琳有些自大,被黎震之的障眼法瞞住了,沒有料到黎震之竟然留了後手,一個措手不及,胸膛頓時被“傲日嘯月刀”砍中,在他還來不及有所應對的時候,黎震之又向他砍出了三記“傲日嘯月刀”。屈元琳哪裡受得了如此重擊,立刻頹金山,倒玉柱,慘呼著跌落塵埃,屍橫就地,手中的佛塵絲也被黎震之右手的刀鋒割斷,化做漫天的絲雨,紛紛揚揚灑落。“嗜血公子”羅履與同夥不禁相顧失色。羅履道:“黎二公子功夫的確很俊。”黎震之道:“閣下手裡這根‘血笛子’也不俗啊。”羅履道:“咱們親熱親熱吧。”黎震之道:“咱們不正在親熱嗎?”黎震之展開“精衛飛飛”輕功,在羅履等人的瘋狂圍攻中左穿右刺,聲東擊西,越戰越勇,絲毫也沒有落了下風。就在黎震之與羅履等人打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周諍言手裡的玫瑰刺已經叫“五嶽酒客”竇伯滔、“回春堂病夫”原璐和“天才殺手”羅鵲兒三人命喪當場、魂歸西天了。他右手握著玫瑰刺,左手“天風海濤落日斬”頻頻揮出,所向披靡,中者無不斃命。周諍言和黎震之的搏擊方式非常相似,都是右手執兵器,左手以有形有質之內力化做掌刀擊敵,只不過周諍言的玫瑰刺比黎震之的大刀更具鋒芒,“天風海濤落日斬”也比“傲日嘯月刀”更有霸氣。“天下第九十九高手”汪志淵見此不禁大搖其頭,心想自己這方的人畢竟和周諍言相差太遠,雖然仗著人多可以壯壯膽,但一旦真和周諍言硬碰硬起來,就不免露出外強中乾的原形來了。汪志淵的武功在同夥中算是最高的,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打頭陣,其他人就更不敢上前與周諍言交鋒了。如果聽任這樣的情況發生,那麼自己這方就會馬上潰退,周諍言殺戮他們也就更加方便了。權衡一下利弊,汪志淵明白只有拼命一搏,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了。於是汪志淵、曾岱、過孚和程鼎楓四人率領其他同夥拼死於周諍言周旋起來。他們心裡現在也清楚,“唸佛老虎”毛先舒在黎鐵瑚面前討不了好,“八斗山人”吳毓林也佔不了尹鳳翰的便宜,不能指望他們兩隊人馬趕來援助,而只有將希望寄託在雪爭飛和“四大和尚”身上——畢竟只有雪爭飛的武功才可以和周諍言一較高下。不過,令汪志淵等人萬萬料不到的是,雪爭飛和“四大和尚”自始至終都沒在善惡園現身。這一點連周諍言都感到意外。周諍言原來猜測雪爭飛會從善惡園東邊的大路或者南邊的湖面攻來,但這個猜測完全錯了。周諍言有些不明白雪爭飛叫汪志淵等人夜攻善惡園的真正用意了。正如汪志淵等人所估計的那樣,毛先舒沒有得手,他率領的那群人在善惡園西邊廢地被黎鐵瑚全部殲滅,毛先舒自己也被黎鐵瑚生擒。吳毓林等人在去殺善惡園僕役時遇到尹鳳翰等人的狙擊,尹鳳翰出手不凡,不到五招即將吳毓林斃於掌下,餘下的人與善惡園的護院武師們經過慘烈的廝殺,也紛紛敗北。那些專司放火的人的下場也不美妙,他們很快就被護院武師們圍而殲之了。不過他們造成的破壞也不小,善惡園由於多處著火,加上夜風很急,所以任憑善惡園的人怎樣撲救,還是沒法阻止熊熊大火燃燒起來。雙方就是在這照徹夜空的火光中刀來槍往,展開殊死搏鬥的。黎鐵瑚眼看大好的家園被付之一炬,不禁覺得揪心般難過,但眼前廝殺正酣,也抽不出更多的人去撲火。黎霆之和黎霖之守在園子外面,雖然暫時無事,但他們是防備雪爭飛的,所以萬萬不能撤回來,因此只好讓這善惡園被大火吞噬。不過話又說回來,黎鐵瑚的主要目的還在於保住精衛島財寶,善惡園比起精衛島財寶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燒了一個善惡園也算不得什麼大事。等黎鐵瑚和尹鳳翰兩組人馬回來時,周諍言和黎震之已經擊倒了六成的對手,汪志淵等人見自己這方的人越來越少,自己依為靠山的雪爭飛也沒有出現,而對方的力量卻大增,心中不由著起慌來。在如此酣戰之中,心慌本是大忌,汪志淵等人這種狀態只會敗得更快。黎鐵瑚和尹鳳翰立刻加入戰團。其他護院武師與汪志淵等人又差了一大截,摻乎進去絕對沒有什麼益處,所以黎鐵瑚叫他們遠遠地圍著,只要不放走任何一個敵人便可。汪志淵剛才在和周諍言纏鬥的過程中幾番遇險,今見黎鐵瑚和尹鳳翰加入,心裡不由打起了小算盤。他不想喪命在周諍言手下,遂決定換個對手。他親眼目睹過黎震之的武功,估量自己未必是其對手,黎震之的父親黎鐵瑚就更不用說了,他不想找這兩個棘手的。唯一看起來弱些的就只有尹鳳翰了,所以汪志淵的眼光放在在尹鳳翰身上。趁著躲避周諍言的“天風海濤落日斬”的當兒,汪志淵飛速後退,足足飛了六七丈之遙,落在尹鳳翰身邊。尹鳳翰道:“這不是‘天下第九十九高手’麼?你不和周大俠交流,卻飛到我面前來幹什麼?”汪志淵道:“我想結識你。”尹鳳翰道:“尹某何德何能,值得汪先生如此青眼相待!”汪志淵道:“比起周大俠來,我更願意與你結交。”尹鳳翰道:“那咱們就‘推敲推敲’。”汪志淵道:“你很博聞啊,知道在下這套‘推敲手’。”三言兩語間,兩人已交起手來。汪志淵的“推敲手”說起來一點不復雜,就是一手為掌,始終取“推”式,一手為拳,始終取“敲”式,不過雙手之間的變化卻最是不可捉摸,對手很難分清他哪隻手在“推”,哪隻手在“敲”,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他這雙手“推”一下或“敲”一下,而只要被他“推”過、“敲”過的人,多半會負重傷,所以汪志淵的“推敲手”絕不簡單。汪志淵一出手就拿出了十成功力,意欲一舉重創尹鳳翰,然後趁周諍言、黎鐵瑚和黎震之抽不出身來追他的時候逃之夭夭。他自信可以擊倒尹鳳翰。他幾乎已經看到尹鳳翰的胸膛上被“推”陷下去了一塊,腦袋上被“敲”出了一個大洞而口噴鮮血重重倒地的景象了。但這僅僅是汪志淵的想象。汪志淵的如意算盤很快被打破。尹鳳翰的法子也很簡單,和汪志淵的打法如出一轍,只不過這種打法在他手裡使出來更有效一些。他左手掌的“推”擋住了汪志淵右手拳的“敲”,竟然生生地將汪志淵的五根手指全部震斷。同時,尹鳳翰的右手拳的“敲”也擊在汪志淵左手的“推”上,將汪志淵的手掌震裂。尹鳳翰雙手上的力道還未完全消去,繼續向汪志淵“推”“敲”過去,擊在汪志淵的雙腋下。汪志淵抵擋不住,被尹鳳翰拋石頭似地遠遠地擲了出去。尹鳳翰一招即打敗了號稱“天下第九十九高手”的汪志淵,就像他曾經一招便制住“歪嘴和尚”卓然一樣。這是何等的武功!連周諍言都對他刮目相看了。在周諍言印象中,似乎還沒有聽說江湖上有尹鳳翰這樣一個人物。黎鐵瑚曾經說起過,尹鳳翰是個黑道煞星。周諍言很好奇,尹鳳翰究竟是哪位黑道煞星?是什麼使得他躲在善惡園這個偏僻的地方?周諍言很想知道尹鳳翰的真實身份。不過黎鐵瑚既然都表示過不想洩露尹鳳翰的來歷,周諍言也只有讓這份好奇心永遠擱置起來了。在尹鳳翰擊敗汪志淵的同時,“回春堂病夫”原璐、“得意忘言學究”百里同之、“守株老農”過孚也分別敗在黎震之、黎鐵瑚和周諍言手下。“冰雪布衣”曾岱是個老滑頭,見情形不對,立刻轉舵,放棄了抵抗,對周諍言道:“周大俠,我願意自個兒到夢幻殿去。”周諍言撤回已遞到曾岱脖子邊的玫瑰刺,道:“你既然這樣說了,我就沒有殺你的理由了。”“白眼狂生”水載言卻罵道:“曾岱,你這個貪生怕死的鼠輩。”曾岱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水兄弟你就別硬撐了。”水載言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水某是站著死的人,不是跪著生的狗。”曾岱道:“好!我就看你怎樣站著生。”他手裡的劍突然刺出,像毒蛇的信子般飛快一閃。水載言哪裡想得到曾岱會向他出劍,心窩處頓時被刺中,哼都沒哼一聲,便已死去。他僵硬地站在那裡,眼睛大大地睜著,死不瞑目。他真是站著死的。羅履等人見狀,不禁長嘆一聲,紛紛扔下兵器。他們倒不是怕自己落得像水載言那樣的下場,因為他們並不畏懼曾岱,而是覺得再與周諍言對抗下去沒什麼用處。與其為必然的失敗而徒自掙扎,還不如痛痛快快認輸。這一次交戰以羅履等人的全部落網而告終。雪爭飛的夜襲善惡園失敗了。被俘而淪為階下囚的有“天下第九十九高手”汪志淵、“冰雪布衣”曾岱、“唸佛老虎”毛先舒、“得意忘言學究”百里同之、“守株老農”過孚、“釣魚師”盧宏野、“夢幻生”聞振、“童心老漢”穆天王、“問天翁”童蓁、“芳草王孫”薛雲標、“蝴蝶仙”程鼎楓和“嗜血公子”羅履十二位高手和其他十八名普通來犯之敵。其中,除羅履、聞振、曾岱、百里同之、穆天王和程鼎楓六個人是完好之軀外,其他二十四人都受了這樣或那樣的傷,沒一個不是血染戰衣的。更有六十七人喪身在善惡園裡。而善惡園這邊也損失巨大。僕役被殺三十三人,受傷的二十四人。護院武師中有四十二人戰死,三十五人受傷,其中有八人生命垂危。黎霆之和黎霖之得到消息,知道父親和周諍言等人已經挫敗了全部入侵者,又見雪爭飛並無從再行襲擊的跡象,這才率領護院武師們返回園裡來,幫著料理善後事宜。善惡園被大火燒得只剩下殘垣頹壁。到處都是火星餘燼,樓宇房舍已然一間不剩。只有四周的石砌院牆還不失威嚴地聳立著,彷彿還在防備著雪爭飛。黎鐵瑚眼見在熊熊大火中不斷頹塌的房屋,知道再去救火也無濟於事了,於是乾脆不管這些了。周諍言望著一派慘淡景象的善惡園,不禁暗自責怪自己思慮不周,讓雪爭飛鑽了空子。幸好善惡園沒被雪爭飛攻下。不過換個角度來說,雪爭飛沒來,善惡園即使消滅了所有的來犯之敵,那也不值得高興。只要雪爭飛還在,善惡園面臨的危機就不會消除。黎鐵瑚在慶幸善惡園還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同時,也覺得付出的代價實在太高了。不過,留在他手裡的善惡園又是怎樣破敗的一副景象。黎鐵瑚很快從難過中解脫出來,他在心裡問自己,如果雪爭飛和“四大和尚”親臨,那又該是怎樣一種結局呢?為什麼雪爭飛沒來?周諍言也在想這個問題。連雪爭飛的爪牙曾岱等人都感到困惑。若非雪爭飛和“四大和尚”言稱隨後就到,即使給他們一千個腦袋也不敢到善惡園來撒野。當黎鐵瑚向他們問起這個問題時,曾岱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曾岱道:“白天卓然給我們分派任務時,可是說得非常清楚的。他說他們‘四大和尚’和雪爭飛會分別從善惡園東邊和南面進攻,以策應我們。”羅履等人也說卓然是這樣給他們交代的。黎霆之道:“一直是卓然給你們傳達雪爭飛的命令?”羅履道:“這事本來就是雪爭飛叫英中錦來召集我們的。”曾岱道:“達觀、卓然和靜照是英中錦找來幫忙的。”周諍言道:“也就是說,‘四大和尚’是你們和雪爭飛之間的聯繫人。”曾岱道:“情況的確如此。”周諍言道:“你們難道就沒想過他們給你們的命令是不是雪爭飛的本意?”曾岱道:“周大俠的意思是……”周諍言道:“卓然不是叫‘歪嘴和尚’嗎?他很有可能將雪爭飛的意思領會錯了,並且將一個錯誤的命令傳達給你們。”羅履道:“如此說來,卓然豈不是害我們嗎?”周諍言道:“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曾岱破口大罵道:“卓然簡直太缺德了,他們叫我們到善惡園來送死,對他有什麼好處?”羅履等人也表示憤慨。周諍言道:“到底卓然是不是故意假傳聖旨,還有待證實。你們別如此斷然做出結論,認為卓然害了你們。”曾岱道:“周大俠你別袒護他。如果他不是有意害我們,那他為什麼到現在還不來接應我們?”這曾岱說話也真有意思,他竟然認定周諍言在“袒護”卓然。黎霖之冷笑道:“你還想讓‘四大和尚’來救你們?別做夢了。”曾岱連忙辯解道:“三公子別誤會,我們輸得心服口服。無論善惡園如何處置我們,我們都無怨言。”黎霖之故意曲解曾岱的言語,道:“你們對雪爭飛和‘四大和尚’真是死心塌地呀,簡直就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曾岱道:“三公子就別拿這種言語來捉弄我們了。”黎鐵瑚道:“你們知道盛乾等人來偷船的事嗎?”曾岱一愣,道:“盛乾不是被卓然派往‘千葉莊’去了麼?”這回輪到黎鐵瑚一愣了,道:“去‘千葉莊’?”曾岱道:“盛乾來投‘四大和尚’時,正值被方穆方公子重創後不久。以他那睚眥必報的稟性,自然是對方公子恨之入骨了。他曾給達觀說過,打下善惡園後,他也不要什麼錢財,只要讓他活剮了方公子即可。達觀想到增加一個生力軍卻沒多出一個分錢的人,自然是滿口答應盛乾的要求。後來聽說方公子伉儷到千葉莊去了,便要達觀派給他幾個人手殺往千葉莊。達觀知道千葉莊與善惡園的姻親關係,為防止葉文漁到時來幫助善惡園,他決定先滅了千葉莊,於是派任慕陽等人隨盛乾到千葉莊去了。”黎鐵瑚道:“周大俠說得沒錯,‘四大和尚’的確有很多事瞞著你們。盛乾根本就沒去千葉莊,他們是來善惡園偷船的。盛乾也沒有活剮了方穆,而是自身不保,被任慕陽等人做了。”曾岱道:“我早知道盛乾終究有一天會死在我們黑莽原的什麼人手上。”羅履道:“盛乾仗著一身不俗的武功,在黑莽原橫來直去,一副目中無人的傲慢嘴臉,真是人見人厭,可恨之極,我估計黑莽原至少有九成半的人想取他的狗命。如今他被任慕陽做了,我們真該額首相慶啊。”黎霖之道:“對自己同伴的喪命,你們就如此幸災樂禍麼?”羅履道:“我們是江湖敗類,認的就是這個理。若非如此,我們也不至於不容於武林而跑到黑莽原來了。”黎霖之道:“你倒是很坦誠。”黎震之道:“也就是很無恥。”羅履嘿嘿一笑。曾岱卻問道:“雪爭飛要船隻幹什麼?”黎霆之道:“你是真糊塗呢還是假裝不明白?”曾岱道:“曾某階下之囚犯,哪裡還敢假裝糊塗。我也就是好奇,想知道‘四大和尚’葫蘆是賣的是什麼藥。”黎霆之道:“雪爭飛想從胭脂河河口上船,從水路來攻打善惡園。”曾岱道:“原來雪爭飛打的是這個主意。”羅履道:“雪爭飛既然想從水路突破,那他為何又派我們從釘子崖飛下來?”曾岱道:“這還不明白麼?少幾個分錢的吧。”羅履道:“既然不願意多出人來分錢,當初就不該找咱們入夥。”曾岱道:“可他們卻非常希望有人幫他們先來和善惡園拼個你死我活。”黎震之道:“‘冰雪布衣’曾先生果然腦袋靈光,幾句話便將解開了我們的疑竇。”曾岱苦笑道:“曾某這顆腦袋要真是靈光的話,就不會變成馬後炮,到現在才明白自己被雪爭飛利用了。”周諍言道:“你們不是被雪爭飛利用,而是被‘四大和尚’借雪爭飛之名利用了。”曾岱道:“‘四大和尚’借雪爭飛之名利用我們?難怪我們始終沒有見過雪爭飛。”羅履道:“當初若不是英中錦賭咒發誓說雪爭飛已經從夢幻殿裡逃出來了,我是絕對不會受他的鼓惑來善惡園奪什麼寶。”周諍言道:“雪爭飛已經自夢幻殿逃出,這不應該懷疑。只是‘四大和尚’成名已久,他們豈會甘心雌伏於雪爭飛這樣的後起之秀腳下?所以我不僅可以肯定他們在攻打善惡園這件事上和雪爭飛在玩弄權術,而且還可以斷語他們和雪爭飛在事後一定會拔刀相向。”羅履道:“我倒認為他們沒機會拔刀相向了。因為他們非但拿不下善惡園,而且還會魂斷胭脂湖。”黎震之道:“羅先生說出如此悅耳的言語,是不是希望善惡園放了你們?”羅履道:“我們哪敢有這樣的奢望,我們自願到夢幻殿去。”周諍言道:“這不是你們自願不自願的問題,而是你們不得不去夢幻殿。你們別以為拿這幾句話便能糊弄住周某,你們的真實想法我明白得很。沒有攻打下善惡園,即使放了你,你們也難以向雪爭飛和‘四大和尚’交差。只要你們走出善惡園,黑莽原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可能是你們的葬身之地。與其不明不白死在黑莽原,還不如痛痛快快到夢幻殿去呢。”曾岱道:“我們作惡多端,應該到夢幻殿去。”黎鐵瑚道:“放心,善惡園不會殺你們。”周諍言道:“只待善惡園之事一了,我就送你們到夢幻殿去。”羅履道:“周大俠、黎園主大仁大義,我等沒齒難忘。”曾岱等人也紛紛拍起馬屁來。周諍言道:“這些言不由衷的話不說也罷。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希望各位不吝指教。”曾岱道:“周大俠與我們這些敗軍之將客氣什麼?”周諍言道:“你們是不是見著‘十七英傑’了?”曾岱道:“是見過,不過他們並沒有發現我們。我們這些人差不多都吃過他們的苦頭,也都差不多是被他們逼到黑莽原來的。我們這些江湖敗類被你和‘十七英傑’盯上的話只有兩條路可走。想衣食無憂就去夢幻殿,但沒有絲毫自由;想要自由就到黑莽原來,只是隨時都有凍死餓死的可能。我們來到黑莽原後,受的苦痛也就不必提了。剛才向周大俠你表明態度願去夢幻殿,固然是怕受到雪爭飛和‘四大和尚’的報復,但更主要的原因卻是不願再忍飢挨餓。當時我們看見‘十七英傑’時,心中的恨意也別提有多深了。我們還以為‘十七英傑’出現在黑莽原是為了將我們趕盡殺絕呢,所以一個個都想出去拼命。只是因為實力太過懸殊,才沒有輕舉妄動。英中錦也給我們說,‘十七英傑’不是為了追殺我們,是為善惡園之事而來。正因為如此,雪爭飛才將原定於端午節攻打善惡園的計劃提前到今晚來實施。”周諍言道:“‘十七英傑’的眾位兄弟若能及時趕到善惡園,我們明天就就有十足的把握擊潰雪爭飛了。”黎霆之道:“周大俠還認為雪爭飛會在明天進攻善惡園?”周諍言道:“而且是從水路來攻。我有三個理由可以認定這點。首先,雪爭飛必須趕在‘十七英傑’到達善惡園之前攻下這裡。其次,經過今晚這場激戰,善惡園折了許多人手,剩下的人也都很疲憊,給雪爭飛的進攻創造了便利。第三個理由就複雜一些。雪爭飛派盛乾等人來偷船,他當然預料的到我們會逮住盛乾等人,並且從他們嘴裡掏出明早來襲的消息,卓然還下戰書證實了這個消息,從而將我們的注意力引到明天早上。而他卻任由‘四大和尚’派汪志淵今晚從釘子崖飛下來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如果汪志淵等人得手,雪爭飛自然很高興。汪志淵若不能得手,雪爭飛也能得到好處。善惡園經過今晚一戰之後,一定會認為雪爭飛派人來偷船和卓然來下戰書只是今晚偷襲的障眼法,從而喪失了警惕之心。而事實上雪爭飛卻會再次出人意料地按照戰書上所寫時間即明天早上來攻打。也就是說,雪爭飛偷船的目的之一是真要將這些船隻派上用場。”黎霆之道:“這事曲裡拐彎的,果然有些複雜。不過我明白周大俠的意思,也認為周大俠的分析很正確。”周諍言道:“我要再次生擒雪爭飛。”黎霖之道:“其實雪爭飛這樣的人殺了也罷,免得留在世上貽害無窮。”周諍言道:“我要將他再次送到夢幻殿,看他是不是能夠再逃脫。”曾岱道:“周大俠要將雪爭飛送到夢幻殿?”周諍言道:“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有什麼不對麼?”曾岱道:“我們這些人就是想躲開雪爭飛才自願到夢幻殿去的,而周大俠你卻要將他也送到那裡去,那我們豈不還是死路一條。”周諍言道:“這一點我倒沒想到。不過夢幻殿裡不是沒有自由嗎?我想雪爭飛也應該沒有殺人的自由吧。”曾岱尋思:“雪爭飛都能從夢幻殿裡逃出來,誰還能限制他殺人呢?”羅履等人心裡也揣揣不安起來。周諍言吩咐將俘虜關押起來,等捉到雪爭飛和“四大和尚”之後再一併送到夢幻殿去。次日清晨,雪爭飛果然大搖大擺從胭脂湖直奔善惡園而來。跟隨他的有達觀、卓然、靜照、英中錦等百十來個江湖漢子。他們劃的正是善惡園“送”給他們的船隻。黎鐵瑚得到消息,遂與周諍言、黎霆之、黎震之、黎霖之一道登上院牆,居高臨下看著雪爭飛和“四大和尚”等人。其他人按佈置各自到位,準備迎接這場無可避免的最後的血腥之戰。雪爭飛顯然已經看見院牆上的弓箭手,他不想吃虧,於是命令船隻劃到離湖岸百十來丈的地方停住,並擺開陣勢。七條船一字排開,船與船之間相距離大約十餘丈。每條船上有十五六人,個個劍拔弩張,隨時準備投入廝殺。從東邊數起,第一條船上的領軍人物是“三眉書生”凌庥,第二條船上的頭目是“赤腳法師”小悲,第三條船由“歪嘴和尚”卓然坐鎮,第四條船上則由雪爭飛親自指揮,第五條船上由“豹子和尚”達觀統領,第六條船和第七條船則分別由“外來和尚”靜照和“還俗和尚”英中錦率領。由此不難看出,雪爭飛這次是傾巢而出,孤注一擲,成敗在此一舉,再也不會和善惡園玩什麼詭計了。雪爭飛遙遙一抱拳,朗聲道:“黎園主、周大俠,請了。”黎鐵瑚道:“你就是雪爭飛?”雪爭飛道:“在下正是雪爭飛。雪某是不是看起來蠻狡猾的樣子?”黎鐵瑚道:“使雪爭飛在武林中揚名立的,可不是什麼‘狡猾’伎倆,而是實打實的真功夫。”雪爭飛道:“雪某勇而能決,謀而善斷,真功夫和狡猾伎倆兼而有之,所以常常能夠化險為夷,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黎鐵瑚道:“沒聽說雪爭飛有如此能說會道的一張利嘴啊,並且這張利嘴主要是用來吹捧自己的。”雪爭飛道:“黎園主也是如此看待雪某的為人麼?我記得當初周大俠也給雪某下了這樣的評語。”周諍言道:“雪爭飛,你終於來了。”雪爭飛道:“周大俠一定等得不耐煩了。”周諍言道:“周某喜歡和你作面對面的交流,而非常反感聽到你在暗處磨刀子的聲音。”雪爭飛哈哈一笑,道:“雪某這些日子的確是躲在暗處磨刀子,以免臨陣磨槍而受制於周大俠,這就是所謂的‘磨刀不誤砍柴工’。我十分佩服周大俠的耳力,竟然能夠聽見我在數百里外磨刀子的聲音。”周諍言道:“這世界也就這麼大,陰暗的角落也就那麼幾個,你前些時間既然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現身,任是誰也能猜到你躲在什麼老鼠洞裡磨刀去了。”雪爭飛道:“周大俠你是把雪某當成那種見不得陽光的人了。”周諍言道:“你不是姓雪麼?”雪爭飛道:“周大俠真是風趣呀。黎園主你說是嗎?”黎鐵瑚道:“我同意周大俠的說法,你雪爭飛的確是一遇陽光就要消失無蹤的。我看今天的天氣不錯,待會定是陽光普照無疑。”雪爭飛道:“我還好好地站在這裡呢,反而是你善惡園的某些東西消失無蹤了啊。”黎鐵瑚道:“那些房屋嘛,燒就燒了吧,反正我也不在乎。”雪爭飛道:“你不稀罕,我就更不稀罕了。”黎鐵瑚道:“我知道你稀罕什麼。”雪爭飛道:“真是太不幸了,你我稀罕的是同一物事。”“豹子和尚”達觀道:“要是將這物事分開,你們得小份,我們得大份,豈不就變不幸為萬幸、大家和氣生財了?”周諍言道:“豹子是捕食者,也懂得和氣生財嗎?”達觀道:“在周大俠你面前,我這隻‘豹子’只是獵物。”周諍言道:“你不是獵物,而是獵犬,一條只需雪爭飛扔給你幾根骨頭你就願意為他賣命的獵犬。你得當心點,千萬不要忘了‘兔死狗烹’這幾個字。”達觀對雪爭飛笑道:“周大俠好象在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呵。”雪爭飛嘿嘿一笑,對周諍言道:“據我所知,周大俠並不擅長使‘離間計’,為何今天卻有如此雅興呢?”周諍言道:“我今天的雅興可多著呢。”雪爭飛道:“希望雪某的出現不會打擾周大俠的雅興。”周諍言道:“比如我就很想知道你是怎麼從夢幻殿裡逃出來的。”雪爭飛搖頭道:“此乃不傳之秘,不足與外人道也。你又不會被送到夢幻殿裡去,即使知道了這個‘不傳之秘’,也派不上用場。”周諍言道:“你倒是很有機會再將這‘不傳之秘’派上用場的。”雪爭飛道:“周大俠這話好象在暗示要將我再次送到夢幻殿去?”周諍言道:“這是我的又一雅興。”雪爭飛道:“並且是你來善惡園的主要目的。”周諍言道:“你明知我在這裡,你還來?”雪爭飛道:“這就是我的雅興了。”周諍言道:“這個雅興可能會毀了你。”雪爭飛道:“不過眼前被‘毀’的卻是善惡園。”黎鐵瑚道:“別忘了善惡園的院牆還高高矗立在這裡。”達觀笑道:“這些砌牆的石條很好,拿去修豬圈正是再合適不過。”黎鐵瑚道:“我們善惡園不養豬,園子外到處都是野豬野狗,想吃肉的時候,到園子外去捕就是了。你們今天自個兒送上們來,我們就可不出園子也能大飽口福了。”“外來和尚”靜照道:“黎園主你看錯了,我們是一群餓狼,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黎鐵瑚道:“是餓狼也好,是豹子也好,甚至是和尚也罷,只要是‘外來’的,到了明月谷都是野狗野豬。”靜照道:“周大俠不也是從外面來的麼?”周諍言道:“你這‘外來和尚’果然會念經啊。”靜照道:“不僅會念經,而且會敲木魚。周大俠這顆大好頭顱倒長得蠻像木魚的,我想敲起來聲音一定十分清脆悅耳。”周諍言道:“肯定比和尚們命赴極樂時的慘呼聲好聽。”靜照道:“周大俠又在威脅我們了。”周諍言道:“這不是威脅,這是嚇唬。”靜照道:“威脅和嚇唬有什麼不同嗎?”周諍言道:“對存心自找沒趣的江湖漢子,得用威脅才管用。而對不聽話的孩童,就只需嚇唬嚇唬就行。”靜照道:“原來周大俠將我們當成了孩童。哈哈。”黎震之道:“你看看,你笑得多天真可愛啊。”“歪嘴和尚”卓然道:“當初我來買善惡園的時候,你們一定也認為我很天真。”黎霆之道:“你不天真,你只是希望我們‘天真’到竟然答應將善惡園賣給你。”卓然很惋惜似地說道:“要是當初黎園主答應將善惡園賣給我,這大好的世外桃源也不至於化為廢墟了。”黎鐵瑚道:“不過這廢墟下面可是填埋了很多昨夜來襲的武林敗類的臭皮囊哦。”黎霖之道:“你們的命運也將和他們一樣,成為雪爭飛奉獻給善惡園的犧牲。”雪爭飛道:“哈哈,又在挑撥離間了是不是?這一招已經不新鮮了。”周諍言道:“雪爭飛,你是故意派汪志淵他們來送死的。”達觀道:“這事與雪爭飛無關,是汪志淵他們自己對善惡園的財寶起了覬覦之心,想撇下我們獨吞。我們事先一點也不知道他們會在昨晚來攻打善惡園。”雪爭飛道:“我既然說過要在今天來,就不會不守約定。”周諍言道:“是你教汪志淵他們從釘子崖飛下來夜襲善惡園的吧?”雪爭飛道:“這個主意的確是我第一個想出來的,不過我並沒打算用它,因為實在是太危險了,我可不願看到這些來助我攻打善惡園的江湖朋友們摔得粉身碎骨。汪志淵、曾岱他們卻認為這是攻入善惡園的唯一方法,於是揹著我們糾集了一幫亡命之徒,冒險用上了它。不知道汪志淵他們摔死了多少人。”周諍言道:“除五個掉落在胭脂湖溺水身亡和十九個被善惡園弓箭手射死的之外,一個也沒摔死。你這主意其實蠻有效的。”雪爭飛道:“看來我還是太謹慎了,如果我們真用了這個方法,善惡園恐怕已經落到我們的手裡了。”周諍言道:“考慮得太多,反而約束住了自己的手腳。”雪爭飛道:“周大俠你千萬別認為我在後悔。我的方案有好幾套,每一種方案都有九成的把握能夠拿下善惡園。”周諍言道:“幸好不是十成,否則我們豈不是一點機會就沒有了?”雪爭飛笑道:“這是我故意留給你們一點機會。”周諍言道:“這話就不那麼容易懂了。”雪爭飛道:“我喜歡看獵物垂死掙扎的樣子。”周諍言道:“原來‘玫瑰刺客’將自己當成了貓,將善惡園當成了鼠,要和我們玩玩貓捉老鼠的古老遊戲。”雪爭飛道:“周大俠儘可放心,我不會羞辱你的。”周諍言道:“你恐怕也沒有機會羞辱周某。”卓然道:“如果我們願意,現在就可以羞辱你。只是周大俠乃蓋世英豪,我們實在不忍心將大糞抹在你臉上。”黎霆之道:“這位嘴巴歪歪的大和尚,我們之間好象還有個約定。”卓然道:“黎大公子別急,我今天一定領教你的高招。”黎霆之道:“大和尚你也別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你我之間的約定恐怕得作些變動。”卓然笑道:“黎大公子不是那種臨陣退縮的人吧?”黎霆之道:“我也很願意領教領教大師的‘骨勇血怒脈震氣舒嘴歪二百五十式’和‘沾衣擒拿’,只可惜同樣沒有機會了。”卓然狂笑起來,道:“黎大公子的嘴比我更‘歪’,竟然將我的‘骨勇血怒脈震氣舒二十五式’說成是‘骨勇血怒脈震氣舒嘴歪二百五十式’。你說我‘嘴歪’也就罷了,幹嘛還罵我是‘二百五’呢?”黎霆之道:“我這是誇你呢。”卓然道:“以後別這樣誇了,我吃不消。”停了一下,又問道:“你剛才說‘沒機會’是什麼意思?”黎霆之道:“我說漏嘴了,你只當沒聽見就是了。”卓然道:“你這話聽起來好象是有什麼不幸的事情要發生在我們身上似的。”黎霆之道:“的確有不幸的事情將要降臨你們的頭上。”雪爭飛突然問道:“周大俠,你平常不是這麼羅嗦的人,為何今天一反常態,只和我們磨嘴皮子?”周諍言道:“聽說言語運用得好的話,也可以克敵制勝。我想說點分量重的話語,把你們‘壓’垮。”雪爭飛道:“這種想法很新奇。”周諍言道:“你的任何一種想法都比這新奇,比如你派人偷船的事情。”雪爭飛道:“哈哈,謝謝你們幫我造船。”周諍言道:“我們又不是將船白白送給你們用,你謝什麼?”雪爭飛愣了一下,突然對左右船隻上的人叫起來:“大夥兒快快檢查船隻,這些船有問題。”“三眉書生”凌庥道:“不必檢查了,這些船的確被人做了手腳。”其他船隻上的人也紛紛嚷起來:“不好了,船在漏水。”“天啦,船底被人戳了一個洞。我們上船時怎麼沒有發現呢?”“我不會游泳啊。”……雪爭飛暴聲呵斥凌庥:“你為什麼不早說?”凌庥被雪爭飛一喝,膽戰心驚道:“我以為只有我們這艘船在漏水,而且漏得不厲害,也就不敢拿這小事來煩你。”雪爭飛道:“小事變成了大事,大事即將變成禍事。”達觀道:“‘三眉書生’啊,你只是多長了一道無用的眉毛,要是多長隻眼睛就好了。”凌庥道:“咱們得趕快棄船上岸。”雪爭飛對周諍言道:“你這一手是不是太毒了?”周諍言道:“你這話可就差了,你怎能說為防備野獸而佈置陷阱‘太毒’了呢?如果善惡園放棄抵抗,任由你宰割,你就不會說善惡園‘毒’了。”雪爭飛對達觀、卓然、靜照、英中錦、小悲、凌庥等人說道:“現在別無他法,只有向湖岸硬衝。”達觀等人發一聲喊,划動已經淹了一半的船,向善惡園衝來。黎鐵瑚這邊的弓箭手立刻行動起來。箭鏃暴雨般向七艘船瀉下去。船上立刻有數人中箭落水。英中錦叫道:“這般衝法行不通的。”雪爭飛喝道:“衝不過去也得衝。”達觀道:“不衝就是死路一條。”七艘船轉瞬間已經向善惡園逼近六七丈。黎鐵瑚道:“絕不能讓他們衝到岸上來。”周諍言從身邊一名弓箭手手裡奪過一張大弓,控弦搭箭,瞄準站在東邊第一艘船船首的“三眉書生”凌庥就是一射。“三眉書生”凌庥是武林中著名的快劍手,他適才不慌不忙揮舞著長劍,將射到面前的每支箭鏃都拍落在湖水裡。周諍言這一箭飛到他眼前的時候,凌庥還以為和其他的箭鏃沒什麼差別,隨手一劍拍過去。長劍和箭鏃相交的一剎那,凌庥只感到從劍身上傳過來一道大力,不由大驚。他反應奇快,自知不能抵抗,於是迅速後退。在後退的過程中,他的長劍又連拍了二十次,還是沒有將周諍言的箭鏃拍落下去。船上的人見凌庥猛退過來,紛紛閃避。凌庥一直退到船尾,還是沒有將箭鏃打落,反被箭鏃端端地射在額頭上,透腦而過。凌庥大叫一聲,被箭鏃帶起來向後飛起,跌落在湖水裡去了。船上的人剛才在躲避凌庥的時候,由於大部分人都避向左邊,使得船身搖晃起來。這些人都是些不識水性的人,見船搖動起來,心中更慌,手腳也跟著慌亂起來。這一下,船隻搖晃得更厲害,只搖動了三兩下,船隻便朝左邊翻轉過來。整艘船上面的人全部掉落在水裡,被翻轉過來的船隻蓋在了水裡。周諍言一支箭便叫這條船上的十四個人完全喪命。這是何等恐怖的一射!其他七條船隻上的人見此,臉色頓時變成死灰般難看。連處於周諍言一方的黎氏父子都悚然動容。周諍言飛快地搭上第二支箭,大喝道:“達觀,吃我一箭。”弦響處,箭鏃已如流星般射出。達觀道:“那就領教周大俠的神射之術了。”話音未落,箭鏃已至。達觀的武功自然比凌庥高出數籌,他的“韋陀掌”向來不懼刀兵,已經練到無堅不摧的境界。他張開巨靈之掌,向前猛力一抓,將箭鏃抓在手裡。達觀的“韋陀掌”果然厲害,周諍言的箭鏃射在他手上,竟然連皮膚都射不穿,並且發出金石迸裂般的清脆聲響。箭鏃撞在達觀的掌心上,寸寸斷裂,一共斷成二十四截,並向四周射出去。達觀破了周諍言的這一箭。達觀雙腳像釘子似地踏在船上,就像是船帆一樣。周諍言箭鏃上的力道實在太強了,達觀在接這一箭的時候,箭鏃上的力道就像是風一樣“吹”動達觀這張“帆”,一下將達觀這艘船向後“吹”了二十丈之遙。所以,這一射還是周諍言勝了。雪爭飛見周諍言又準備向卓然發箭,心知卓然接不下,恐他又步凌庥後塵,急忙下令:“朋友們快退。”划船的江湖漢子們見了周諍言的神威,哪裡還敢硬著頭皮向前衝,巴不得後退,一聽雪爭飛之言,正中下懷,立刻將船劃回到原先的位置去。這時七艘船已經被淹沒了大半。雪爭飛道:“快把水戽出去,咱們無論如何也要將船劃到南岸去。”達觀、卓然等一些明眼人心道:“這樣的船能劃到南岸?簡直是痴人說夢。”其他人沒有意識到雪爭飛這番話的用意僅僅在於安慰人心,他們對雪爭飛非常信任,聞言立刻忙亂起來,或有手捧,或用衣浸,什麼法子都用上了,只想把船裡的水舀出去,不讓船沉沒就行。不過湧進船裡的水比這些人舀出去的水多得多了。黎鐵瑚派出去戳船底的人都是些巧手。他們埋伏在胭脂河河口,等屠懋良等人上岸後,他們潛下水去,在每艘船船底鑽了數十個拳頭大小的窟窿,然後用隨身攜帶的冰塊堵住這些窟窿。這些冰塊都包著厚厚的宣紙,宣紙是染過的,其顏色和船隻差不多,所以不容易分辨出來。這些宣紙慢慢被水浸透,紙裡面的冰遇水既融,湖水便慢慢滲進船裡來了。開始的時候,由於滲漏的比較緩,所以不太容易被人察覺,而等船上的人察覺到的時候,卻為時已晚了。雪爭飛這夥人就這樣掉進了善惡園為他掘好的陷阱。眼看船隻不能保,卓然急了,突然一揮雙掌,將手邊兩個漢子震下船去。這兩個人也是旱鴨子,撲騰了幾下,就沉入水裡去了。雪爭飛喝道:“卓然,你幹什麼?”卓然道:“少幾個人,我們就多一絲活命的機會。”達觀、小悲、靜照、英中錦等人聞言,立刻心領神會,開始向同伴們下毒手。雪爭飛聲嘶力竭地叫道:“不要自相殘殺。”已經沒有任何人聽他的命令。同船的一個漢子甚至向雪爭飛撲過來,咬牙切齒說道:“是你害了我們。”這些人為了精衛島財寶而聚在一起,本來就只是用利益維繫起來的臨時聯盟,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真情實意的。一旦到了性命攸關的生死關頭,本性就露出來了。雪爭飛長嘆一聲,將撲向他的人一拳打飛。同船的其他人見此,不敢再找雪爭飛的麻煩,遂尋功夫相對較弱的人下手去了。雪爭飛立在船頭,冷冷地看著站在善惡園牆頭的周諍言。湖水已經淹沒他的腳背。周諍言也滿是憐憫地看著雪爭飛。他知道雪爭飛今天一定逃不掉了。這七艘船本來就快要沉了,如果每條船上的人都能同舟共濟,全力以赴地舀船裡的水的話,他們或許能夠多支撐一陣,但現在大家都忙著去幹推別人下水的勾當去了,船隻滲水就更快了。在船上的人相互廝打了有小會之後,船隻終於完全沉沒了。看著這百十來個人在水裡撲騰著慘呼“救命”的景象,黎鐵瑚等人既感到一陣快意,又覺得有一絲不忍。片刻之後,這些人都不見了。沒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四大和尚”被淹沒了。雪爭飛也沉入了湖水。最令人驚怖的“玫瑰刺客”就這樣葬身在胭脂湖了。他死得一點也不壯烈。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會變成水鬼。周諍言心裡隱隱有些失落。畢竟雪爭飛是他最厲害的對手。他尊重這個對手。他很不願意看到雪爭飛落得這般下場。唯一使他感到欣慰的是,雪爭飛沒有在水裡做無謂的掙扎,而是筆直地沉了下去,在死之前總算保留了“玫瑰刺客”的尊嚴。善惡園大獲全勝。善惡園藉助周諍言的力量保住了精衛島財寶。而周諍言也藉助善惡園而一舉殲滅了黑莽原所有的江湖敗類,拔掉了他和“十七英傑”心上的一顆毒刺——Artp9030掃校獨家推出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