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簇,一片片,粉紅的桃花,重重疊疊,匯成了錦繡般的桃花海洋。
花海中心,有兩間木屋。
左邊的木屋前,數珠盛開的白牡丹。
這是桃園後殿淨地、白素絹的臥房。
右邊的木屋前,數盆燃燒著熊熊炭火的掏瓷炭盆。
這日白素絹行練藥功的藥房,也稱謂為薰房。
廖小瑤與錢小晴,雙雙如飛鳥,掠過桃林花海,來到薰房前。
廖小瑤所中百足靈蟲飛天蜈蚣之毒,孫三娘就是在這薰房中替她治療的,所以她知道這個地方。
薰房大門緊閉,門上接著兩塊壓邢用的畫著門神的桃木板。
門外沒有人,但炭火燒得正旺。
廖小瑤舉手在大門止一拍。
門扇應手而開,一股濃濃的白霧從房內湧出。
廖小瑤和錢小晴不覺同時退後一步。
“哪個吃了豹子服的,竟敢到藥功房來搗亂?眼中可還有小姑奶奶?”隨著一連串的罵聲,白素絹出現在房門前。
錢小晴急忙施禮道:“白姑娘……”
白素絹扁著嘴,滿臉怒氣,堵住她的話道:“怎麼會是你們?”
廖小瑤冷聲反話道:“怎麼不能是我們?”
白素絹唬起臉,正色道:“桃園後殿淨地,本姑娘的臥房與藥功房,是你們可以來的地方?”
廖小瑤冷哼道:“本宮主只有願與不願去的地方,從沒有可與不可去的地方。”
“好啊。”白素絹噘起嘴道:“你願意進去,就請進去,這解毒的事,就交給你了。”
錢小晴急於救徐天良,唯恐把事情鬧僵,忙又賠禮道:“白姑娘別見怪,我倆的意思見是想來看看徐天良解毒的情況。”
白素絹賭氣地道:“你們要看,就進去看啊,不過,撞破了三花神霧,解不了他的毒,本姑娘可就不管了。”
這是明顯的威脅,有了這句話,誰還敢進藥功房?
廖小瑤冷沉地道:“白姑娘,你用不著嚇唬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錢小晴剎時如墜,五里雲霧之中,廖小瑤怎麼會是白素絹的救命恩人?
她不知道孫三娘賜白素絹死而被廖小瑤解救一事。
白素絹咬了咬嘴唇道:“你也不要忘了,你是怎麼活過來的?”
廖小瑤道:。“替我解毒的是你師傅,而替你解毒的卻是不我。”
白素絹峨眉豎了豎:“我現在正在替他解毒,你最好不要惹惱我。”
廖小瑤臉色冷峻地道:“我來就慢想要告訴你。如果你解不了他的毒,我隨時可以來取你欠我的那條命。”
白素絹厲聲道:“他的毒,我可以解,但你我之間的事,決不會完,我要讓你知道小豔女的百毒多厲害,你一定會跪在我的腳下,向我求饒。”
廖小瑤凝住眉道:“隨時恭候勞駕!小魔女的劍,定叫你俯首稱臣。”
“好,我們走著瞧!現在你倆立即給我滾,馬上在我面前消失!”她這個捲袖動作,不是打架的姿勢,而是要繼續解毒工作的架勢。
擺出這個架勢,廖小瑤和錢小晴就不能不“滾”了。
廖小瑤剛退一步,眸子陡地睜大,目光直射向薰房內。
錢小晴目光也不覺隨之轉註。
薰房內,白霧中,一隻大木桶。
木桶下,燒著五盆炭火。
木桶中,坐著徐天良。
桶旁一條館凳,凳上擱著徐天良的衣褲。
很明顯,徐天良是赤身坐在木桶內,接受解毒治療。
男女授受不親,白素絹替赤身的徐天良解毒?
廖小瑤和錢小晴不禁同時問:“你就用這種方法替他治療?”
白素絹翹嘴道:“不同這種方法,還能用什麼辦法?少見多怪!”
錢小晴肅容道:“男女有別……”
白素絹冷“嗤”一聲,打斷她的話:“我這是救人性命,不是談情說愛,在閻王娘娘宮,除了師傅和我之外,誰也不能解開他體內的毒,如果你們說男女有別,不願讓我替他解,你就去求我師傅吧。”
廖小瑤立即猜到了,孫三娘為什麼要剛解毒不久的白素絹為徐天良解毒,她這樣做,也實是出自無奈。
錢小晴也默然無語。
白素絹不替徐天良解,誰能替徐天良解毒?
廖小瑤唬起臉道:“我們走,但我要警告你,你可別打他的主意。”
錢小晴跟著道:“他是鐵血堡的女婿,誰要是想搶走他。我就與她沒完。”
自素絹氣得臉紅脖子粗,怒氣衝衝地嚷道:“兩個不要臉的騷貨!那個醜八怪送給我,我還不會要呢。”
錢小晴瞪眼道:“白姑娘,請不要出口傷人。”
白素絹厲聲道:“罵了又怎麼樣?”
倒是廖小瑤沉得住氣,她拉了拉錢小晴衣袖,道:“小豔女,你年紀還小,許多事還不能明白,將來你就會知道了,我們走。”
廖小瑤與錢小晴退出小園坪,重新鑽入桃花叢中。
白素絹冷哼一聲,轉身進入藥功房。
“砰”地藥功房門關緊。
廖小瑤與錢小晴穿行在桃花海洋裡。
花叢驟變,桃林道變得彎曲盤旋。
花海洋頓時變成了桃花迷宮。
一樣的桃花。
一樣的林道。
一樣的拐彎處。
一樣的盤旋口。
找不到原來的道路。尋不到新的出口。
兩個像無頭蒼蠅在林間亂撞。
“八卦迷魂陣。”廖小瑤指著東向的林道。
“九宮迴旋圖。”錢小晴指著南向的林道。
兩人各執己見。
相互爭論之間,花叢再次變動,東南西北向有四色花粉瀰漫而來。
兩人同時躍身騰起。
頭頂上又有粉紅的花粉霧罩下。
廖小瑤急取金蟬紗巾往上一揚。
紗巾太小護不住兩人身子,錢小晴“撲通”栽倒在地。
廖小瑤伸手想去抓錢小晴,只抓住衣肩角,身子隨之一墜,被四色花粉掩住。
一陣芬香撲鼻而入,隨之是一陣暈眩,廖小瑤也癱倒在錢小晴身旁。
片刻,花叢緩緩復原,花粉迷霧散開,林道黯然顯露。
嚴陰陽帶著兩名女僕,走到廖小瑤與錢小晴身旁。
嚴陰陽擺擺手,對兩外女撲道:“送兩位姑娘回房。”
兩名女僕背起廖小瑤與錢小晴,走出桃林花海。
嚴陰陽默然站立,良久不動,眼望著蒼穹,臉色異樣凝重。
他已厭倦了江湖這種殺戮的血腥生涯,他原想回到師孃身旁,能過上平靜安寧的日子,沒想到師孃雙命他以生死判官的身份,重入江湖。
他極不願意,但又無可奈何。
他和徐天良一樣,他的生命並不屬於自己,而屬於閻王宮。
他非常同情徐天良,一想起這小夥子,便有一種同病相憐之感。
他喟然長嘆。
輕輕的,無聲的嘆息,為自己,也為徐天良。
白素絹怒衝衝地回到囂房中。
“騷貨!騷貨!”她怒罵著,踢著木桶下的炭盆。
炭火竄跳著,火苗蹦起老高,火星四處飛濺。
“一個醜八怪,渾身是爛疤子的醜八怪,誰會看得上他?不要臉,真不要臉!”她狠狠地跺著腳,美麗動人的眸子裡滾落下兩顆晶瑩的淚珠。
她高傲的心被刺傷了。
她覺得受到了侮辱,很是委曲。
她一屁股坐到竹木凳上,翹起嘴唇:“我不幫他治,就不幫他治!就要急死你們這兩個不要臉的騷貨!”
炭火照著她紅撲撲的臉。
她說不治,就不治,果真坐著不動。
忽然,木桶中徐天良的身子動了一下。
她皺了皺眉頭,該給木桶中加藥了。
她仍然坐著沒動。
徐天良身子又極動了一下。
她咬緊了牙,如果再不給木捅中加入最後一道藥,解毒就會前功盡棄,徐天良當斃死在木桶中。
為了那兩個女人,這小子就應當死。
可是,師傅之命怎能違抗?
她猶豫不決。
徐天良的身子開始抽搐。
偏是不治,她狠狠地搖搖頭。
驀地,一珠花墜落地下。
她身子陡地一顫,眼前閃過了徐天良在小山洞前送還珠花的情景。
這是個傻小子,怎能怪他?
心念閃動之間,她已彈身躍起,從竹凳上取出個小木盒。
右手拎起嵌在盒蓋上的一支銀針,左手食指猛然將盒蓋頂開。
木盒裡轟然飛出幾隻黑蜂王。
右手銀針電芒閃動,將黑蜂王扎住。
左手盒蓋“砰”地蓋上。
銀針彈動,黑蜂王彈落在木桶之中。
這手功夫,看似簡單,但閻王娘娘宮內,除了孫三娘和白素絹外,誰也完不成這個動作,連嚴陰陽這樣的快劍手也不行。
因黑蜂王有劇毒,大飛撲的雙翅間,還有股黑色毒氣,手指沾到這股毒氣即入體內,當時並沒有事,四十九天後發作,無藥可救。
白素絹打孃胎出生來後,就被孫三娘泡在藥水裡,此後雙後用百毒藥,一一泡過,所以她雙手能抓到毒藥,而百毒不侵,只有她和孫三孃的手,才能不懼黑蜂王的黑風毒氣。這也就是孫三娘要她為徐天良解毒的原因。
徐天良停住了抽搐,靜坐在木桶裡。
木桶裡的水開始變色,逐漸變紅。
白素絹捏著銀針,凝視著徐天良。
她知道,他很快就會醒過來,只要他運氣配合,再紮上九支銀針,他就得救了。
她凝視著他,待他醒來。
他的泛著淡紅色的疤臉很難看,再襯映上肩背、前胸的疤痕,說他是個醜八怪,一點也不過份。
她很奇怪,廖小瑤和錢小晴這兩個漂亮的女人,怎麼愛上他,還為他爭風吃醋?
她從木盒層裡盒中,再取出三支銀針,捏在手中。
銀針逼毒,是她向孫三娘學的絕技。
這絕技,孫三娘曾教過五十多名弟子與分宮主,無一人習練成功,唯肩白素絹練成了,這是孫三娘特別寵愛白素絹的原因之一。
白素絹瞧著他臉上與身上的疤痕,胸中的怒火漸漸熄滅。
在孫三娘罰她之前,曾用藥解向徐天良問過話。
她知道,他臉上的火傷,是被人用火把燙傷的,而身上的傷疤,卻是被狼咬傷的。
他從小生在狼群中,與世人隔絕,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父母是誰。
他是個苦命的人!
她不覺想起了自己。
她是孫三孃的養女,一個剛出世便被拋棄在雪地裡的棄嬰,她也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誰。
心念甫轉之間,她不知不覺對徐天良產生了一種同情之感。
徐天良身上犬齒形的疤痕,在她眼中扭動,跳躍。
這一道道疤痕,充滿了多少血和淚。
她想起了幼年時浸泡在藥水中的雙手,浮腫的肌肉,開裂滲血的皮膚,變形的手指,徹骨刺心的劇痛……
接著,眼前幻現出的是:撲向徐天良的狼群,毗咧的狼牙,撕咬著鮮血淋淋的肉體,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
她眼中猝然滾落下兩串淚花。
她不自覺地伸出左手,輕撫向徐天良肩背上的疤痕。
她的手指剛觸到他的膚肌,便驀地收了回來,滿臉緋紅。
他的膚肌是滾燙的,那卻是心火所致。
她的心是純潔的,並無半點邪念。但觸手之間,一種嶄新的從不體會過的異性的衝動,使她體溫驟然升。
這是怎麼啦?
她抬手拍拍自己的前額,深吸了口氣,讓心神寧定下來。
她恢復了常態,翹著小嘴,靜候著解毒的最後一道程序。
徐天良身子動了動,呼出一口氣,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別動。”她威嚴地發出的命令,左手技去了木桶底的一隻木塞。
藥水從木塞孔裡流了出來,落在木桶底地上的一條槽裡。
徐天良聞聲,端然沒動。
白素絹又道:“你動動氣,體內真氣是否可以凝集?”
徐天良閉氣運功,立即覺得有一團真氣沉下丹田。
他點點頭道:“可以了。”
白素絹晃晃手中的銀針遭:“聽著,現在你運氣一小周天,我替你紮上九穴銀針,你再運功將體內的餘毒逼出,你就沒事了。”
徐天良淡淡地道:“是。”
他冷漠的態度,使她感到有些意外。
徐天良盤膝桶中,眸子中露出一絲困惑。
他似乎毫不關心自己的性命,這是為什麼?
片刻,徐天良運氣已畢。
他仍用那種淡漠的口吻道:“請白姑娘扎針。”
白素絹皺皺眉,揚了揚手。突然,她心一動,手頓在空中。
“是你要我扎針嗎?”她故意沉下聲問。
“是的。”他聲音仍很冷淡。
她揚了揚眉:“你要我扎針救你,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請講。”他很爽快。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救命如同再生父母,我救了你的命,你得答應日後地無條件地替我辦三件事。”
“三件什麼事?”他立即追問。
她抿抿嘴:“三件什麼事嘛,本姑娘暫時還沒有想到,以後再說。”
“恕難從命。”他斷然地回答。
她不覺一怔,隨即笑道:“你不答應,也不行。”
“為什麼?”他沉聲問。
她有意頓了頓道:“如果我不替你扎針,半個時辰後,你體內餘毒發作起來,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他淡淡地道:“那就不用紮了。”
她臉色陡變,神情顯得有些古怪:“難道你不怕死?”
他回答了一句老掉了牙的話:“男子漢大丈夫,生何歡,死何懼?”
他說話的語調非常平談,沒有絲毫的激動與故意的做作。
她驚訝之餘,翹起小嘴道:“話雖是這麼說,但活著總比死了好,所謂是:‘好死不如歹活。’”
他沉靜地道:“那也不見得。”
她咬咬牙,閉住嘴。
他也不再出聲。
桶裡剩餘的藥水在往下滴落,“鼕鼕”的聲音,像敲在心上。
她遇上了難題:居然要想法子勸說他,接受她的扎針治療!
她有些後悔,剛才不該節外生枝。但已說出去的話,又怎能無緣無故地收回來?
她只好硬著眉頭,幹到底。
時間在悄然地流逝。
她只得開口打破沉默:“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你兩個妻子想想。”
“兩個妻子?”他顯然感到意外。
她點道:“逍遙仙宮宮主廖小瑤和鐵血堡小姐錢小晴,難道不是你妻子?”
他斷然否定:“不是。”
她眼中目芒一閃:“怎麼會不是?她倆都闖上山來,求我替你解,並同時聲稱你是她倆的丈夫。”
他搖搖頭:“我不是。”
剎時,她呆木了。
廖小瑤與錢小晴對徐天良,竟然是一廂情願的單相思!
這個醜八怪究竟有什麼特別過的過人之處?
徐天良在她的眼中,頓時充滿了詭譎的神秘色彩。
她繼續追問道:“可是我發覺,她倆都是真心喜歡你,她倆為了能解毒,都不惜犧性自己的性命。”
他眼中一道亮亮光芒,一閃而逝,一絲激動的表情的情緒,起而復失。
他靜靜地道:“我中的真的是紅蝙蝠魔粉毒?”
她抿唇點點頭,心中猜測他問這句話的用意。
他又問道:“真如宮主娘娘所說,我是吸了錢小晴下過毒的燭火毒氣,而身中此毒?”
她已猜到了他為何要問此話,沒好氣地道:“誰會騙你,為什麼要騙你,騙你我有什麼好處?”
他搖搖頭,嘆息地道:“人心之險惡,實令人防不勝防。”
他從直觀上的事實上,誤會了廖小瑤與錢小晴,以為她倆合夥下毒,然後再救他,以便以救命之恩來要挾他,服從她倆的意志。
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但這不能怪他,紅蝙蝠魔粉毒只有廖小瑤才有,毒確是錢小晴所下,而後兩手又拼命要救他,而中毒之處,又偏偏有個能解毒的閻王娘娘宮,這一切難道不是精心安排的嗎?
所有聰明的人,都會這麼想。
他的心冷了,冷得如雪峰上的冰塊。
白素絹瞧著他冷冷的臉,想了想道:“為了這兩個女人,你也不想活?”
徐天良淡然一笑,不再問話。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半個時辰並不太久。
桶中剩餘的藥水,已完全滴盡。
時間已所乘無幾。
徐天良臉上再次泛起絲絲潮紅,這是餘毒即將發作的徵狀。
這個不怕死的臭小子!白素絹急了。
若不及時出針,如何向師傅交待?
她揚起手,一支銀針孔在徐天良背頸下的大推穴上。
徐天良端然而坐,沒有任何反應。
她不覺厲聲道:“你為什麼不運功?”
徐天良沉緩地道:“你還沒有收回成命。”
白素絹的臉扭曲了,手指也在發抖。
這個臭小子,居然反過來威脅救他性命的人,真是謊廖透頂!
徐天良又繼續道:“白姑娘若不收回成命,就請別下針。”
“剁八刀的醜八怪!”白素絹暗自狠狠地罵道:“小姑奶奶就不信制不住你。”
罵是這麼罵,說是這麼說,要制住這個又笨又拙又不怕死的徐天良,談何容易?
白素絹捏著銀針,簡直是束手無措。
剎時,她滿腔的憤怒轉到了廖小瑤和錢小晴的身上,這兩個該殺的女人!要不是她倆,她怎會受罰險些丟了性命,怎會招來眼前的麻煩。
除了收回成命,還有什麼法子?
她抿抿嘴,正待向徐天良低頭收回成命,突然,腦際靈光一閃。
他與她同病相憐的身世,使她陡然想起了一件法寶。
她柔聲道:“你不願你爹孃嗎?他們是誰?他們現在哪裡?你要是這樣死去,恐怕到陰間地府,也找不到個落身之處?”
他身子猛然一顫。
爹孃是誰?師傅要打的徐潔玉、胡大鵬又在哪裡?
她眼中淌流淚水繼續道:“我也是個孤兒我常常在夢中想起爹孃,要是今生今世找不到他們,我就不會死,即使死了,也會死不瞑目的……”
她說的是她內心真實的感受,往日她是個任性調皮、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心中這份傷感被深深地理在心底,此刻傾吐出來,是真情的流露。
她略帶哭泣的聲音,深深地打動了她的心,他心中頓時掀起了狂濤巨浪。
徐潔玉是不是自己的親孃,而胡大鵬又是自己的爹爹?
他彷彿聽到了徐潔玉哭嚎的呼喊,胡大鵬蒼老的叫喚。倏忽間,哭嚎、叫喚聲變成了師傅的厲聲吆喝聲與狼群的嗥叫……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種強烈的求生願望。
他喃喃道:“我不……能死,還不能死……”
白素絹的聲音在他耳邊向起:“怎麼樣?”
他終於道:“我答應你的條件,下針吧。”
白素絹九支銀針一齊落下。
她臉上帶著得意洋洋的笑,暗自道:“廖小瑤,錢小晴你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