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下弦彎月懸掛中天,繁星在空中閃爍。
於牙峰上,萬綴無聲,只有偶爾吹來的山風,輕輕地撫動著青草,匆動著衣角。
月影默默西移,空地上兩條人影卻一動不動,像石雕。
左邊石巖上站著的紅袍人,是火鷂樓主蘇三泰。
右邊石巖站著的竹籤漢,是皇陵聖命使者徐天良。
兩已凝立了將近半個時辰。
終於,蘇三泰首先開口:“你很沉住氣,很有耐心。”
徐天良沉靜地道:“你也一樣。”
蘇三泰頓了頓道“你也一樣。”
徐天良頓了頓道:“當然行,不過見到本人面目的人,必須死。”
“哈哈哈哈!”蘇三泰進出一串長笑。
笑聲在蕩,山峰發出嗡嗡的回聲。
好深厚的內力。
竹笠下,徐天良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蘇三泰劍住笑聲,肅容道:“閣下可知老夫也有個規矩?”
徐天良鎮靜她道:“請講。”
蘇三泰眼睛陡然發亮:“凡約老夫在火鷂樓外相見的人,必須死。”
徐天良淡淡地道:“很好、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蘇三泰正色道:“今夜是你死定了!”
徐天良冷冷地道:“你就這麼有把握?”
“是的。”蘇三泰十人分自信地道:“因為我發覺閣下缺乏信心,缺乏信心的人,怎能戰勝對手?”
好眼力!徐天良暗自佩服不已。
的確,他得到六不和尚警告之後,對戰勝蘇三泰確是絲毫沒有信心。
然而,他嘴角里卻道:“你錯了,我對殺你是信心十足。”
說話間,他抬手摘下了頭上的竹笠。
蘇三泰目光觸到他的臉,身子猛然一抖,臉上一片詫異:“怎麼會是你?”
他萬沒想到,徐天良竟會是日間,那個出劍救他的醜臉轎伕!
徐天良沉聲:“為什麼不能是我?”
蘇三地眨了眨眼皮:“我究竟想幹什麼?”
徐天良冷冰的地吐兩個字“殺你。”
蘇三泰困惑地道:“你既然要殺我,為何日間要出劍救我?”
徐天良淡然地道:“我不喜歡有人用那種卑鄙的手段殺人”。
蘇三泰抿抿嘴唇道:“怒老夫冒昧,閣下是不是如同裴紹久與袁意長一樣,也是一名職業殺手。”
徐天良點點頭:“是的。”
蘇三泰呵呵笑道:“殺手殺人,歷來是隻求目的,不擇手段。閣下居然將暗殺行為視為卑鄙手段,實是令人費解。”
徐天良沉哼了一聲道:“人各有不同,殺手也各有區別。”
蘇三泰戲濾地道:“閣下自命清高,該當是最偉大的殺手了?”
徐天良眉頭一皺,天神劍躍然出鞘。
一抹金芒燦然臨空,空中月光頓贍失色,坪中隱有天際傳來的龍吟虎嘯之聲。
徐天良厲聲道:“脫下內紗衣,自行了斷,免得在下動手。”
蘇三泰一沉喝,雙掌橫空:“閣下可是皇陵聖命使者?”
徐天良目芒似電:“不錯,在下奉命替皇祖亡靈討債來了!”
蘇三泰一聲冷哼。
徐天良凝目道:“皇陵叛賊,殺無赦。”
蘇三泰怒吼道:“老夫讓你們欺騙了數十年,也受夠了!來吧。動手吧!”
他說話間突然發動,雙掌齊揚,拍向徐天良。
徐天良長劍一垂,擺了個天地倒懸劍式。
他得六不和尚事行警告,不敢大意,所以先拔出劍,然後再立劍式,目的是想讓“天地到倒懸”劍式更快、更有威力。然而,他卻弄巧反拙了。
若他不預先拔劍,也許還有揮劍一擊、僥倖成功在機會。因為對方打出的是霹靂學,而霹靂掌的內力與火毒,除了肉體相觸之外,是要通過金屬物才能傳遞的。
而天神劍的劍鞘是用皮革裹天穀神木製成,並非金屬。
現在,他先拔出劍,露出金屬身,就連揮劍一擊的機會也沒有了。
一股電擊似的麻感,從劍身傳到手掌心,他心一驚,意欲出劍。
但,此刻,蘇三泰身軀還在丈外,出劍確實為時過早。
若過早出劍,不僅“倒懸天地”一式毫無威力,而且立即會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
他只得忍耐心。
蘇三泰身軀漸近。
一股灼熾的熱氣,從掌心傳到手臂、至肩並透入體內。
剎時,體內烈火騰燒,劍柄如塊火炭,已無法捏握。
蘇三泰已掌壓胸前。
是該出劍的時候了!
他奮力一擊,但劍卻重逾千斤。根本無法舉起來。
他慌亂了,就像一頭被獵戶夾夾住了腿的狼。
一團火焰撲到臉上,他睜開眼,只覺是像墜入了一座燒磚窯中……
只要被霹需掌擊中,神仙出救不了他!
在這千鈞一髮之間,他猛然想起了六不和尚的話:“你與蘇三泰交手時,若覺火氣攻心,無法支摔,就不顧一切一往地上一倒,然後……”
一股火氣逼到心扉。
他來不及細想,撤劍往後一倒,然後往左邊一連三滾。
“轟!轟!轟!”他剛滾過的地面,爆開三顆霹靂彈。
他未停留,又依六不和尚之畝向右邊一連三滾。
巖坪上,又爆開三顆霹靂彈。
煙霧之中,徐天良彈身而起。
他要依照六不和尚之言,仗著輕功,逃走了。
蘇三泰綻出一聲厲喝:“老夫還有三顆追魂彈!”
話音還在口裡,空中已爆開三顆霹靂彈。
霹靂彈在徐天良頭頂與左右方向爆開,弄得他一個手忙腳亂。
蘇三泰喝聲躍起:“老夫還有一招流星趕月!”
徐天良更是慌亂,身子在煙霧中亂竄。
蘇三泰一掌拍向亂旋著身子的徐天良:“臭和尚,你去死吧!”
臭和尚?
徐天良聽傻了頭。
蘇三泰把徐天良當成六不和尚人!
此刻,空中響起一聲清脆、急促地斥喝聲:“住手!看奪命神砂。”
一團黑霧灑向蘇三泰。
白素娟飄著披風,像一隻飛鳥從煙霧中飛來。
蘇三泰雙掌盡力一拍,拍開黑霧,倏然後退。
他右手霹需掌的五指,拂著了白素娟的背穴。
蘇三泰落地之後,立即躍起,形如火鵑,眨眼消失在陰暗之中,隱隱傳來狂笑之聲,他人已在於牙峰三里外。
徐天良怔怔地抱著白素娟。
白素娟面若淡金,緊咬著牙,雙眼微閉,手腳在微微發抖。
看來,她的傷勢不輕。
徐天良沒想到,她會突然冒出來救自己,望著受傷的她,他不知所措。
她身子抖了一下,緩緩地睜開眼來:“你……沒事吧?”
徐天良心中一陣顫慄。
在這種情況下,她所想到的居然首先是他!
他急急地播搖頭:“我沒事,你怎麼樣?”
“我……”她顫著聲音蓋住了她的話音。
徐天良伸手到織錦袋中去取藥物。
作為狼崽,他有良好地醫術,對傷、毒、病、疫都有常備的藥品。
“不……要。”她輕聲阻住他。“你那些藥沒……有用的。這霹需掌的火毒就……連蘇三泰自己也……”
他伸出指頭,壓住她的嘴唇,不讓她說話,然後用手抹去她嘴邊鮮血,久久地凝視著她。
他知道,她沒說假話,霹靂掌的火毒就連蘇三泰自己也沒有解藥,誰也無法治療,他說幫她治療,只不過是給她一種安慰罷了。
月光下,她那張微白的幾分傷感的臉,酷似畫像中的女人徐潔玉。
她與徐潔玉有什麼關係?
她會不會是胡大鵬所說的墜崖身亡的女兒?
她會不會是自己的……
她嘴角突然動了動:“我……昨天夜裡向蘇三泰……告了密,你……不會怪我吧?”
他搖搖頭,定定地瞧著她:“你真傻,你為什麼要救我?你這樣做,若丟了性命,是非常不值得的。”
她眼中閃著淚花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非常地恨你,但……又覺得不能不救你,因為……”
“哈哈哈哈!”一陣狂笑聲傳來。
徐天良驀然抬頭眉光掃向巖坪。
不知什麼時候,蘇三泰又回到了牙峰。
蘇三泰呵呵地笑道:“說你們是一對情人,卻又不像;說你們不是一對情人,卻又不對,告訴老夫,你倆究竟是什麼關係?”
徐天良沉是臉道:“你究竟想幹什麼如果想要殺我,就請動手吧。”
“好!”蘇三泰斂住笑容道:“你臨死前還有何要求,快說!”
徐天良平靜地道:“請你放心這位小姑娘,設法替她療好霹靂掌傷。”
蘇三泰嚴肅地道:“老夫料到你會有這個要求,但老夫坦率地告訴你,老夫只會用霹靂傷人,卻不懂得如何救受霹靂掌的人。”
徐天良沉冷地道:“既然是這樣,在下也就無話可說了。”
蘇三泰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沉聲道:“這姑娘的性命對你真的很重要?”
“是的。”徐天良斷然地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把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白素娟淡金似的臉上,露出一絲亂甜密的笑容,頭緊依偎著徐天良的胸懷。
蘇三泰嘆口氣遭:“老夫認命了,你帶她去狼山北面五十里地的碧波潭,找水仙姑娘,就說老夫叫你去的,求她替這位小姑娘治傷吧。”
徐天良似信非信地道:“水仙姑娘,能治療霹靂掌傷?”
“當然。”蘇三泰一本正經地道:“實話對你說吧,她是我師妹,當年師傅將霹靂掌傳給了我,卻將治療霹靂掌傷的秘接傳給了她,結果,我是壞事做絕,她是好事做盡,我受萬人唾罵,她受萬讚揚,好了,不用多說了,這也是命。”
徐天良抿抿嘴道:“水仙姑娘與在下素不相識,她會相信我的話?”
蘇三泰拍拍前額道:“哦!這我倒是忘了,小師妹性情古怪,你要說是老夫叫你去她的,她決不會相信。”
徐天良沉聲道:“那怎麼辦?”
蘇三泰猶豫片刻,舉手從脖了上摘下塊系在內胸衣裡的金牌,扔給徐天良:“這就是老夫的護身符,你把它交給水仙姑娘,她就知道,你沒有騙她了。”
徐天良接過金牌,低頭一看,一隻純金打造的火鷂子,在手心灼灼閃光。
火鷂子做工精巧,形態逼真,尤其是那對鵲子的眼睛閃閃發亮。
再加上兩隻翅膀與騰翻的姿勢,彷彿要從手中騰空飛走。
火鷂子的胸前,還雕有一個不知名的小神像,上面有“逢凶化吉”四個小字,看來,蘇三泰說此物是他的護身符是假的。
蘇三泰是江湖中人,護身符是他的信念與力量的源泉,也是他保持幸運的護神,他怎會肯定護身符交給自己?
這其中是否有什麼陷阱與陰謀?
徐天良心中頓生疑慮。
蘇三泰擺擺道:“你可以走了。”
徐天良抱著白素娟,緩緩站起。
蘇三泰又道:“記住她傷勢不輕,不能過於顛簸,你最好不要動動功行走。”
徐天良點點頭,用腳尖勾起竹籤戴在頭上,然後再挑起天神劍,納在腰間,緩步向子牙峰下山道步去。
蘇三泰靜立著,用目光送著他倆。
月光下,兩人的陰影拉得老長。
徐天良在山道口,頓註腳步,沒有回頭地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蘇三泰冷沉地道:“我替她治好傷後,還會回來要你的命的。”
“我知道!”蘇三秦凝重地道:“但我願欠你的情,現在我已將命還給你了,你我互不相欠,若你再來時,可要小心,我決不會要再一次放過你。”
徐天良沒說話,抱著白素娟走了。
他走出十丈外,聽到身後蘇三泰傳來的一聲沉重的嘆息。
他猶豫了一下,但沒有停步。
他抱著白素娟走向山腳保白素娟走向山腳保記客棧。
他決定在帶白素娟去碧波潭治傷之前,先去向嚴陰陽作個說明。
時近四更,月影西斜,夜風侵體生寒。
座落在山腳路旁的保記客棧,被沉重的夜色所籠罩。
客棧內一片沉寂。
店老闆、夥計和客全都在睡夢中,什麼聲音也聽不到。
驀然間,夜色裡一條黑色人影,像鬼魅般逾過院牆,出現在後院坪裡。
月光照出黑色人影,是一個扎巾挽發的蒙面人。
蒙面人目光緩緩地掃過四周,然後幽靈似地飄向右邊的一間客房。
客商裡睡著嚴陰陽。
嚴陰陽服過白素娟為他調配的去火藥後,體內的火氣已經減少了不少,但火毒仍在體內四處亂竄。
他未料到霹需彈的火毒居然會這麼厲害,連師妹的藥都不能將火毒完全除去。
在傍晚時候,他開始運行內功,企圖把火毒逼出體外,結果適得其反,火毒不但未逼出體外,還除些兒火毒攻心,丟了性命。
於是,他又換了個辦法,運動內氣納歸丹田,將火毒引向丹田穴。
這是個非常危險的做法,無異於飲鳩止渴,火毒引入丹田之後,若在三天之內不能化解,便必定喪命。
然而,他不能冒這個險。
他有一種預感,今夜會有人趁他受傷之機向他下手,欲置他於死地。
此人是誰,他不知道。
此人為什麼要殺他,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有一種感覺:他進了狼山之後,就一直有一個可怕的、鬼魅般的陰影在盯著他。
今天下午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傍晚時分,店夥計的兩飲送水伺候和格外的熱情詢問,使他認定那個神秘的陰影要向他下手了。
他將火毒引入丹田,雖是個下下之策,但卻能給他贏得一個還手的機會。
他是個頑強的人,決不會以待斃。
此刻,他在床上靜靜地躺著,等待著那個神秘陰影的出現。
竹劍就擱在他伸手能及的床邊。
一線極細微的風,從窗靡縫中透入。
他感覺到了這線風,精神頓時大振。
他知道該來的人終於來了。
他全神貫注,凝招在手。
窗靡糊紙被戳了個小洞,洞口裡伸進了一支囂重筒。
嚴陰陽不覺皺起了眉。
這個神秘的陰影會是誰,居然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此刻,他已經運功。
這點下三濫的臃蟲小技,自然難不倒他。
他運氣階注氣息。
片刻,房內煙霧瀰漫。
他已“迷昏”過去。
窗靡悄然打開,蒙面人如飛鳥投林,穿窗而入。
嚴陰陽躺著沒動。
蒙面人現身在床邊,靜靜地盯著嚴陰陽。
嚴陰陽屏住氣沒動。
蒙面人也沒動,但他如炬電似的目光,陽首要洞澈他的肺腑。
突然,蒙面人霍地片後躍。
與此同時,嚴陰陽竹杖劍候然擊出,一道耀眼的寒氣芒從蒙面人眼前閃過。一縷細發飄散在房中。
好快、好鋒利的竹杖劍!
但是,因為蒙面人閃避得及時,臉上的蒙面巾竟然未被削落。嚴陰陽從床上彈起,閃身再進,劍尖抖動一串劍花。
蒙面人似乎對嚴陰陽的劍法十分熟悉,並未被劍尖上的劍花迷惑,錚一聲,長劍出鞘,橫裡一格,左手奮力的出一掌。
竹杖劍被長劍架住!
嚴陰陽左手被迫交叉擊出一掌。
兩掌拍實,一聲悶響。
嚴陰陽倒退數步,仰倒在床上。
蒙面人凝身執劍,一聲冷笑。
嚴陰陽因丹田內蓄有火毒,不敢與蒙面人拼力對掌,若妄自拼力,引發丹田火毒,必會暴命當場,因此他掌上之力,還不到往日一半的功力。
蒙面人大概猜到了這一點,不覺冷笑連聲:“你有能耐,居然將火毒引逼丹田,保持一時的功力,實在是令在下佩服。”
嚴陰陽揮起上身,緩緩地站起,冷聲道:“可惜剛才一劍未能要了你的命。”
蒙面人冷笑著道:“憑你的劍若能要我的命,我早就不在人世間了。”
嚴陰陽道:“其實,你早就該死了。”
蒙面人陰陰地道:“許多人都希望我死,還有人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遺憾的是,我仍然活著,而且還活得很好,可惜,你倒是馬上就要死了。”
嚴陰陽捏緊了手中劍,沉聲道:“你以為你能殺得了我嗎?”
“哈哈”蒙面人得意地笑笑,“你體內有火毒不能拼力,房內狹小,你的劍法施展不開,手中的寒釘和枝頭裡的九種暗器又不便施發,若我鑲剛才那樣,連逼你接上幾掌,你還能堅持得了嗎?”
嚴陰陽咬咬牙道:“那也只好試試看。”
蒙面人睜光閃了閃道:“基實我不殺你,三天之後,你也會因丹田火毒進發而死,而且會死得很慘。”
嚴陰陽眼中閃出怨恨的光芒:“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
蒙面人沉下聲道:“不錯,那的確是我所希望的,但是,我怕夜長夢多,所以決定還是先殺掉你為好,以免節外生枝。”
嚴陰陽舉起了竹杖劍,凝視著蒙面人道:“雖然你戴了蒙面巾。而且蒙面巾裡還一張鐵皮面具,但我仍然知道你是誰。”
蒙面人輕晤一聲,冷冷地道:“我早就知道,你一眼準能讓出我來,這就是我幾十年來,一直不肯與你見面和從不露出真貌的原因。”
嚴陰陽沉吟道:“果然如此。”
蒙面人道:“你現在知道這一切已經晚了,我收拾了你之的~,再會收拾孫三娘,然後是那個魔頭廖天奎。”
嚴陰陽若有所思地道:“我真想不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哈哈哈哈!”蒙面人一陣壓低了聲的怪笑。
笑聲十分刺耳,十分憤激,充滿了忿恨與怒毒。
嚴陰陽神情肅然,面色嚴峻。
蒙面人收住笑聲,默然半晌,眼中露出極為痛苦的神色。
閃爍著毒焰的光芒。恨恨地道:“為什麼?就因為你們在宮中對我的態度!我勤學苦練功夫,孝敬師傅與師孃,尊敬師兄師妹,我悟性極佳,天質聰慧,哪一點不及你們?那一點做得比你們差?可是,我辛辛苦苦,為閻王宮效命,卻得到了什麼?”
嚴陰陽的臉色變了,變得有些蒼白。
蒙面人繼續道:“我得到的只是一片指責、嘲笑與白眼。閻王宮武功的絕招都傳給了大師兄、你和師妹,我什麼也沒有學到,只學了些雜門功夫,而宮內所有的重活,全由我去做,這一切平以平嗎?”
嚴陰陽咬著牙道:“可你也不該……”
蒙面人恨聲道:“不錯,是我引來聖火教毀滅了閻王宮,害死了大師兄和師妹,但是,我並不後悔,後悔的只是在那場大火中,讓孫三娘和你逃走了。”
嚴陰陽道:“你未免太過份了?”
蒙面人目光變得冷厲:“不,一點也不過份,想當年,我與師妹真心相愛,孫三娘明明知道,卻硬要拆散我們,強逼師妹嫁給大師兄,而她卻先勾引廖天奎,後又嫁給匯國棟,然後又借刀殺人……”
“住口!”嚴陰陽厲聲道,“不准你侮辱師孃!”
“你還在護著她!”蒙面人怒喝聲中,劍掌齊出,“你先替也去死吧!”
“當!”劍刃交擊。
“冬!”雙掌對印。
嚴陰陽只覺腹部一陣炸痛,身子不彎下暖來。
蒙面人一劍刺向嚴陰陽後頸。
“師傅!”房門被蹦開,劉俊林搶到,奮不顧身地撲向蒙面人。
蒙面人撤出劍,往身後一劃。
慘號聲中,劉俊林抓向蒙面人的右臂,被鋒利的劍鋒硬生生地削斷。
劉俊林與削斷的斷臂同時墜地。
蒙面人的劍,再次調轉刺向嚴陰陽。
然而,就在他調劍鋒時,嚴陰陽的竹杖劍刺中了他的右下脅。
這是個致劍命的一劍,十分準確。
但,因嚴陰陽丹田毒發,腥部劇痛,這致命的一劍力量不夠,只在蒙面人有脅下拉開了一條長不過三寸的血口。
雖是如此。蒙面人已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倉惶退後數步。
當他準備再次出劍時,門外傳來了徐天良的沉喝聲:“暗箭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蒙面人聞言一怔,隨即旋身躍幾窗靡。
徐天良隨後趕到,左手抱住白素娟,右手天神揮出。
“當!”蒙面人回頭長劍一磕,借力飛出窗外。
徐天良正欲放下白素娟追趕,猛然間,月光下看到了蒙面人被風掀起的面積下的鐵皮面具。
生死判官杜雲魂!
他為何要來行刺嚴陰陽?
他與嚴陰陽之間有何關係。
他感到一種團惑與不安。
此時,嚴陰陽捂著腹部道:“不……用追了!由他……去吧。”
徐天良凝住了身子。
聞聲趕來馬英玉點燃了桌上的油燈。
“師傅……俊林兄弟……”馬英玉急得左呼右喚,亂了手腳。
徐天良放下白素娟,天神劍沾了地上的鮮血,隨即入鞘。
他先忙著點住劉俊林數處穴道,取出織錦袋中止血粉與創傷藥,替他紮好斷臂傷口,然後再挽扶起嚴陰陽。
嚴陰阻盤膝坐下,再次運功將丹田火毒壓住。
白素娟已被移到床上,經剛才這一陣折騰,已經昏迷過去。
徐天良喚過馬英玉吩咐了幾句話,然後再次替劉俊林察看傷情。
馬英玉撿起地上的斷臂,迅速而熟練的消除地上的血跡。
急匆匆地出了房間。
嚴陰陽運氣已畢,長吐口氣,瞧著徐天良道:“她怎麼樣了?”
徐天良將子牙峰上發生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
嚴陰陽沉著臉道:“徐公子,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這次又是為你而中霹靂掌傷。你說什麼也得救她。”
徐天良點頭道:“你放心,如果我不救她,我就不會帶下出來了。”
“嗯。”嚴陰陽感嘆地道:“想不到蘇三泰,這一次竟會如此道義,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徐天良也嘆喟:“所謂愛人者人亦愛之,恨人者人亦恨之,這是人與人之產的真理,平時誰能領悟到這些呢?”
嚴陰陽想接著說些什麼,但劍佳了聲,頓了頓道:“聽說碧波潭水仙姑娘脾氣得古怪,你要忍著點,千萬不要把事弄僵了。”
徐天良沉靜地道:“我知道。”
兩人都沒有提及剛才杜雲魂前來行刺的事。
這時,窗外已放亮。
馬英玉走進房道:“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就在店門前等候。”
徐天良站起身,抱起白素娟,走出房外。
須臾,店門外響起了馬車輪子的滾動聲。
徐天良冷沉著臉,坐在車頭架上捏緊著韁繩。
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杜雲魂與嚴陰陽,誰是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