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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情緣,孽緣

    戌時。

    月光冷清,夜涼如水。

    嚴陰陽的客房中,充滿了寧靜和温暖。

    淡淡的燈光,柔和得像一片黃綢。

    房裏左角,擺着一隻小火爐,爐上正熬着藥。

    馬英玉單膝跪在爐前,正在忙碌。

    白素娟與徐天良坐在房中的小桌旁,面帶憂懼之色。

    嚴陰陽躺在牀上,臉色蠟黃,氣色十分不好。

    連續三天服了白索娟調配的火毒解藥後,他卻仍絲毫不見起色。

    倒是斷了右臂高俊林,傷口好得很快,現在已基本無大礙了,正在右邊客房休息。

    馬央玉揭開藥罐上的紙,眯着眼,吹着氣問道:“小豔女師妹,這藥裏還加不加緊苑、百合!”

    白素娟唬着臉:“加。”

    “嗯。”馬英玉應着,從爐旁小凳上的藥包中抓出藥來。

    白家娟突然又道:“不加。”

    “不加”馬英玉扁扁嘴,把藥又放回到藥包中。

    “加。”白素娟又為了主意。

    馬英玉瞪起眼:“到底是加還是不加?”

    白素娟的眼珠比他瞪得更圓:“蠢才!傻瓜!笨蛋!你問我,我問誰?”

    徐天良一旁沉聲道:“依我看,加不加都是一樣。”

    “唷!你有本事?”白素娟氣沖沖地對徐天良道:“你開張單子給我看看!”

    徐天良淡淡地道:“我這些藥單,對你師兄體內火毒都沒有辦法化解。”

    白素娟咬咬牙道:“本姑娘就偏不信這個邪!我不信,憑我跟師傅學的這手解毒大法,居然化不了霹靂彈的火毒。”

    這時,躺在牀上的嚴陰陽説話了:“小師妹,別逞能了。徐公子説的話不錯。”

    白素娟翹起嘴道:“師兄,你別長他的志氣,滅自己人的威風,行不行?”

    嚴陰陽緩緩道:“你的藥方雖然來得緩慢,但原也是能解霹靂彈火毒的,只因我將火毒逼人丹田,有自身的真氣護着火毒,所以你這藥就無效了。”

    “原來是這樣!”白素娟叫嚷着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藥方解不了體內火毒,為何還要服用?”

    嚴陰陽淡淡地道:“服藥總比不服藥的好,同時給你也是個安慰。”

    白素娟皺眉秀眉道:“我的藥方都無效,那你不是死定了?”

    徐天良接口道:“那倒不一定。”

    白素娟眉毛一揚:“你能救他?”

    徐天良平靜地道:“我不能,但我有個法子,也許能救他。”

    白素娟急急地問:“什麼法子?”

    徐天良沉緩地吐出一個字:“等”。

    白素娟和劉俊林同時呼喊出口:“等?等死啊!”

    徐天良搖搖頭:“等一個人”

    白素娟和劉俊林又同時呼問:“誰?”

    徐天良道:“我已約定水晶宮的小慧姑娘,今夜亥時這裏會面。”

    白素娟拍着小手道:“那個老媽子,今夜要來這裏?師兄你有救了!”

    徐天良歪歪嘴道:“到時候,我求小慧姑娘替你師兄化解火毒。”

    劉俊林不放心地道:“那個小慧姑娘會替師傅解毒嗎?”

    白素娟笑道道:“當然會,憑我小豔女的面子,水仙姑娘都能替我療傷,還怕那個老媽子不替師兄解毒?”

    徐天良冷聲道:“為什麼?”

    徐天良冷沉地道:“水仙姑娘替你療傷,是衝着蘇三泰的面子,小慧姑娘與水仙姑娘一樣,脾氣古怪,她不一定會肯出手相助。”

    白素娟冷哼一聲:“我不相信。”

    嚴陰陽再次開口:“徐公子説的不錯。”

    “哎!”白素娟變了臉色,“你怎麼老是幫着他説話?”

    嚴陰陽輕咳了一聲道:“我並不是幫他,而是他説的確是事實,而且,我們還偽造水玄衣,嚇唬過蘇三泰,小慧姑娘若知道此事,更不會幫戲解毒了。”

    “哼!”白素娟一巴掌拍在桌上,桌上的油燈蹦起老高,“本姑娘自有辦法,叫這個老媽子服服貼貼地替你解毒。”

    嚴陰陽急聲道:“小豔女,你可別亂來。”

    自素娟緩緩站起,拍拍腰囊:“本姑娘囊中有一百另八種毒物,我就不相信她不服我。”

    徐天良沉靜地道:“你別自討苦吃,聽説那件水玄衣……”

    白素娟呵呵一笑,打斷他的話:“你怕那老媽子,本姑娘可不怕,若要説怕,我不怕她今夜不敢來!”

    “誰説我不敢來?”門外響起了小慧姑娘的聲音。

    滿房人悚然一驚。

    亥時未到,小慧姑娘怎麼提前來了?

    老媽子推門而入。

    此刻,她另一番打扮,粗布衣裙,巴巴扎頭,背背一個藍布小包袱,儼然一個出遠門的窮老婆子。

    她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徑直走到桌旁坐下,解下背上的小包袱往桌上一擱,然後翹起嘴道:“渴死人了,快泡菜來。”

    “哎,哎……”馬英玉一邊應着,一邊忙着起身去倒菜。

    白素娟眼珠子溜溜一轉,急忙起身:“讓我來。”

    她起身搶上前,奪過馬英玉手中的茶杯。

    嚴陰陽在牀上一聲嘆息:“小慧姑娘,你老多了。”

    “是嗎?”老媽子扁扁嘴,“我看你也年輕不到哪裏去。”

    嚴陰陽撐坐起上身:“歲月不饒人。彼此,彼此。”話音頓了頓又道:“水仙姑娘可好?”

    老媽子頓起嘴,冷笑一聲:“好倒是好,只是有人在外面冒她的名義,假傳水玄衣,令她心煩得很。”

    嚴陰陽道:“小慧姑娘,實在是對不起,老夫只是想……”

    “算了吧。”老媽子截住他的話,“我也不想責怪你,反正你已中了霹靂彈火,就讓你多受點苦,算是懲罰。”

    嚴陰陽尷尬笑笑,臉色頗有幾分難看。

    徐天良端然地道:“你怎麼提前來了?”

    老媽子目光轉到徐天良臉上:“徐公子是不歡迎老姬嗎?”

    徐天良還未答話,白素娟飄然而至:“哪裏,哪裏?水晶宮的貴客,我們請不到,哪有不歡迎之理?”

    老媽子沉着臉,冷聲道:“白姑娘,我可不是為你們而來。我是衝着徐公子才來的。”

    白素娟眼中一道厲芒,一閃而逝,堆着笑道:“一樣,都是一樣,請小慧姑娘用茶。”

    她説話間,將手中茶杯擱到老媽子的面前。

    老媽子端起茶杯,仔細看了看,復又放下道:“小丫頭,你沒在茶裏下毒吧?”

    “哪裏話?”白素娟翹起嘴道:“本姑娘恩怨分明。你家公主替我療好了霹靂掌傷,我怎害你?”

    老媽子斜眼瞧着茶杯:“可我怎麼老是覺得這茶中有毒?”

    白素娟皺眉道:“你準是曾經中過毒,被毒嚇破了膽。”

    “喂。”老媽子點頭道:“這話不假,老姬十年前曾喝茶中過毒,躺了三年沒起牀,險些丟了一命。”

    “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所怕井繩。”

    白素娟笑着,伸手端過茶杯:“本姑娘先喝一口給你瞧瞧。”

    白素娟呵了一口,將茶杯從右手換到左手,再送到老媽子面前。

    她換手之間,左指甲內輕輕彈出一小點白糊末,落入茶中。

    “這我就放心了。”老媽子抓過茶杯,仰脖一口將茶飲盡。

    她飲茶時,左手掌按住了藍布小包袱。

    徐天良緩緩地搖了搖頭。

    嚴陰陽向馬英玉做了手勢,示意要他到隔壁劉俊林房中去。

    馬英玉退出房外。

    白素娟瞪圓了眸子瞧着老媽子。

    老媽子抿抿嘴:“好茶。”

    白素娟怔了怔,道:“你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老媽子認真地想了想:“沒有。”

    白素娟咬咬唇道:“你不覺得心慌,腹內似有火燒的感覺?”

    老媽子扁嘴笑道:“覺得很舒服。”

    “媽的!”白素娟咬着,“算你老婆子有本領。”

    老媽子淡淡地道:“我聽不懂你的話。”

    白素娟正色道:“我在茶中下了三花蛇毒,你喝下去居然沒事,算有本領。”

    老媽子淡然地道:“憑你閻王娘娘幾昧毒,還難不到我老婆子。”

    白素娟秀眉一挑:“我不信。”

    老媽子淺笑道:“你不信,儘管試試。”

    白素娟仰起頭道:“你敢不敢再喝木姑娘再杯茶?”

    “小師妹!”嚴陰陽厲聲喝道,“你不要胡來”

    白素娟歪起頭嚷道:“你都看見了,這不是我胡來,而是她要胡來,她要試試,我若不試,豈不是失禮了?”

    她邊説邊從腰囊中取出一顆絕色小藥丸,扔入茶水中:“這是閻王宮的閻王符,凡服下此毒者,被符控制,必須……”

    老媽子還未等她把話説完,便搶口道:“小丫頭,不用多説了,如果我喝了你兩杯毒茶後平安無事,該如何罰你?”

    “哎!”白素揚起手。“這是不可能的事,還是先説説,你若中毒之後該怎麼辦?”

    老媽子沉靜地道:“你説吧。”

    白素娟睜光閃了閃,反抄起雙手道:“我替你解毒,你替我師兄解毒。”

    “哦!”老媽子目光瞟了嚴陰陽一眼,“他中了什麼毒?”

    白素娟道:“霹靂彈火毒。”

    老媽子眯起了眼:“憑你這手毒功,還化解不了霹靂彈的火毒?”

    徐天良插嘴道:“他已將火毒逼入丹田了。”

    “原來如此!”老媽子睜大了眼,“行。不過,你若敗了。該怎樣?”

    白素娟嘻笑着道:“還有什麼怎麼樣?不大了,我叫你一聲奶奶便是。”

    “行。”老媽子揉揉手,“乖孫女兒,送毒茶來。”

    “慢着!”白素娟一邊將毒茶遞給老媽子,一邊道,“勝負還未定呢。”

    老媽子一手按住藍布包袱,一手接過茶杯,一口飲盡。

    白素娟咬住了嘴唇。

    老媽子緩緩放下茶杯,神態自若,毫無異樣。

    白素娟沉着臉,斟上第三杯毒茶。

    這一次,她沒報毒物的名稱。

    老媽子照喝不誤。

    白素娟拍手叫道:“倒也!倒也!”

    老媽子面含微笑,端然坐着,紋絲未動。

    “怎麼毒不倒你?我不信,不信!”白素娟叫嚷着。

    老媽子帶着得意地笑意:“小丫頭片子,快叫奶奶。”

    白素娟突地扭身,奪門而出。

    老媽子嚷道:“小丫頭,你敢耍賴?”

    嚴陰陽道:“這丫頭是個孤兒,從由師孃養大,脾氣很像師孃,還請小慧姑娘原諒。”

    老媽子臉上露出一片慈祥:“老姬根本就沒有怪她。這小丫頭狂傲,不知天高地厚,老姬只是想煞煞她的傲氣而已。”

    “謝小慧姑娘。”嚴陰陽拱手謝禮。

    “生死判官,你也少這一套。”老媽子站起身,從藍布小包袱中取出一粒紅白相間的藥丸,走到牀邊,“這是專治霹靂彈火毒的清火分清丸,你先將藥丸紅色一半服下,兩個時辰後再眼下白色一半,天亮之後,你就可以下牀了。”

    嚴陰陽接過藥丸:“謝小……”

    老媽子打斷他的話:“瞧你又來了。”

    老媽子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困惑:“你……”

    老媽子淺笑道:“你認為我變得如此和善,很奇怪嗎?”

    嚴陰陽點點頭,坦然地道:“是的,在老夫的印象中,你不是這麼和善的人。”

    老媽子帶着和分苦澀的口氣道:“天在變,地在變,萬物在變,人也會變。”

    嚴陰陽嘆口氣道:“你變得多愁善感了。”

    老媽子回到桌邊坐下,瞧着徐天良道:“老姬今日提前到此,就是想要向徐公子説説關於公主的故事,以免徐公子日後不明真相,誤會公主,或是日後招惹什麼麻煩。”

    徐天良心中頓時充滿了好奇,兩眼盯着老媽子灼灼發亮。

    老媽子輕咳了一聲,拍拍桌上的藍布小包袱道:“在説公主的故事前,我先解釋一件事。老姬既不懂得什麼毒物,也沒有練過什麼邪功,剛才之所以能飲小丫頭三杯毒茶,而不中毒,全仗着這件水玄衣。”

    嚴陰陽道:“傳言水玄衣能逼百毒,果然不假。”

    老媽子緩聲道:“這話只能算説對了一半,我與公主從小練有冰寒指,所以能接觸水玄寶衣。當我們手指接觸到水玄衣時,寶衣上的萬年冰窖的寒氣便透遍全身,而使百毒不能入侵體內。沒有練冰寒指的人不能做到這一點,而水玄衣本身卻不能逼百毒。”

    徐天良點點頭:“我明白了。”

    老媽子道:“我的手若離開了水玄衣,別説是極毒之物,就是一杯蒙汗花,老姬也會受不了。”

    房門驀地被撞開,白素娟闖了進來。

    老媽子唬起臉道:“耍賴的小丫頭片子,你來幹什麼?”

    白素娟“撲”地跪倒在老媽子的面前,抱住她的雙腳道:“我知道了,我是來認錯的,奶奶,原諒我吧”

    她眼中閃着淚花,神情十分誠懇,感情非常真摯。

    老媽子被感動了,彎腰抱位她的頭,撫摸着她的秀髮:“乖孩子,奶奶不怪你……”

    突然,老媽子鬆開手,驀地跳了起來:“你……你這丫頭?”

    白素娟從地上爬起,拍拍手,笑着道:“你是不是覺得腳板心裏有點兒癢癢的?”

    老媽子臉色微變,手指發着抖,拉開了架勢。

    “別動!”白素娟沉聲道:“你可千萬別亂動,這種癢毒,愈動愈發作得快,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叫你躺在地上。癢得死去活來。”

    “師妹!你……”

    嚴陰陽剛服下半邊藥丸,身子一動,便覺得腹部劇痛,但他心中卻有一絲懷疑,閻王娘宮中重沒聽説過,有什麼可以制人的癢毒。人的癢毒。

    這個小豔女又在耍在什麼名堂?

    老媽子果然嚇得不敢亂動,白素娟見狀,更是得意洋洋:“你是不是覺得那癢癢的東西在往上爬?”

    老媽子急急地點頭道:“是……是的。”

    白素娟晃着頭道:“這就對啦!稍刻,那癢癢的東西,會爬過大腳、肚腹、胸腔,然後鑽到你腦子中去。”

    老媽子頭額滲出了汗水:“快……快替老身解毒。”

    白素娟抿唇道:“你還要不要我叫奶奶?”

    老媽子抖着腳:“不……不要了。”

    白素娟歪起頭:“替我師兄解毒的事呢?”

    嚴陰陽忍着腹部劇痛,怒聲道:“小豔女,你太過份了”

    “我過份?”白素娟反允道:“她見死不救,幸災樂禍,她才過份呢!我這樣做,還不全是為了救你?”

    徐天良沉緩地道:“白姑娘,別胡鬧了,小慧姑娘早已替你師兄解過毒了。”

    “真的?”白素娟驚愕地張大了嘴。

    “當然是真的。”徐天良皺起眉頭。

    嚴陰陽點着頭道:“我剛服過解藥。”

    白素娟伸了一下舌頭,朝老媽子做了個鬼臉道:“對不起,真不好意思。”

    老媽子急聲道:“別客氣,快,快替我解毒!”

    “哈哈哈哈!”白素娟仰面一陣大笑。

    老媽子被笑聲得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白素娟笑道:“你沒中毒,要我替你解什麼毒?”

    老媽子瞪大了眼:“我沒中毒?”

    自素娟瞪着眼道:“本姑娘雖然用毒,但從不暗中下毒害人。”

    老媽子道:“那我為什麼腳上真的癢癢的?”

    白素娟道:“我放了一隻專門餵養的搔人的癢的螞蟻,到了你的襪子裏。”

    “哈哈哈哈!”

    老媽子和白素娟同是爆出一陣大笑,兩人笑得捂住肚腹變彎下了腰。

    良久,老媽子收住笑聲,正色道:“來,時辰不早了,我們該談正事了。”

    白素娟給老媽子重新斟了一杯茶,挑亮了桌上的油燈。

    老媽子的臉色在燈光下,顯得十分凝重。

    她端起茶杯,緩緩地開了口:“先帝有一位小公主叫長樂公主,她年僅十六歲,任性頑皮,先帝龐她,母后疼她,養成了她驕橫的脾氣,宮裏從太監總管到侍衞,無論是誰都害怕她三分。”

    徐天良微眯起了眼。

    老媽子講的這位長樂公主,即水仙姑娘小時候的模樣,可真像眼前的這位白素娟。

    嚴陰陽面帶幾分冷竣。

    多年來心中的疑團終於解開,水仙姑娘果真是皇宮中的人。

    白素娟樂歪了嘴。

    這個長公主是真有趣!

    “長樂公主生就幾分男子性格,酷愛習武,宮中女子是不能習武的,她七歲那年,纏着母后哭鬧,母后只好偷偷地請人教她武功,為了讓她有個伴,我便被母后召去伴公主習武,從此我便成了公主身旁的,那年下關年,天山進貢一件水玄衣,先帝將此衣賜給了母后,於是我們便開始練飛冰寒指……”老媽子一邊講敍,一邊回憶,表情和語氣都充滿了對當年皇宮生活的眷戀。

    徐天良明白這僅僅是故事的開始,下面將會有許多悲慘的情節。

    油燈的燈光跳了跳,老媽子的身影在牆上搖晃。

    “公主秘密練功的地方,在萬壽山山腰間的一個秘洞裏。有一天夜裏,一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倒在了洞口前的深草溝中,先是我發現了他。沒想到這一發現,竟改變了公主和我一生的命運。”

    老媽子話音到此,突然頓住。

    房內一處沉寂。

    誰都知道,這僅是故事的開篇。

    嚴陰陽在深沉地思索。

    白素娟眯着眼在猜測。

    唯有知道內幕的徐天良,已明白了整個故事的結尾。

    老媽子深深地望了徐天良一眼,繼續道:“公主命我將那年輕人拖進洞中,公主親自替他療傷敷藥,於是,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白素娟心格登一跳。

    嚴陰陽一聲輕嘆。

    徐天良臉上罩上一層冷霜。

    “他們相愛了,而且愛得非常的深,這件事沒瞞母后,也沒瞞教武的師傅,連侍衞也隊長也沒收瞞,只瞞了先帝……”

    白素娟忍不住插嘴道:“這能瞞得了多久?還不如兩人遠走高飛,逃離皇宮。”

    老媽子沒理睬她,猶自道:“沒多久,先帝知道了此事,龍顏大怒,立即下令將和長樂公主和那年輕人秘密處死,母后聞訊,派人暗中送消息,長樂公主便與那年輕人在御林軍兵馬到來之前,逃離了萬壽山。與他倆一起逃走的,還有我小慧姑娘。”

    “逃得好!”白素娟拍掌道:“那個混帳先帝沒有派人道我們嗎?”

    老媽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先旁派了許多人馬搜捕我們,但都被我們躲過,最後我們逃到了狼山,公主買下了一片山地,建起了一棟樓房……”

    白素娟又插嘴道:“火鷂樓?”

    “你別多嘴行不行?”老媽子咕嚕着,又繼續“就在火鷂摟落成的那天夜裏,那個年輕人向公主提出了分手……”

    白素娟一掌拍在桌上,瞪圓眼道:“真是豈有此理!”

    老媽子也是一掌拍在桌上,怒聲道:“叫你多嘴!”

    徐天良面色冷肅。

    他知道老媽子要説的是怎麼回事,想要制止她,但扁扁嘴,沒有開口。

    房裏的空氣變得有些浮躁,人心都在不安地動盪。

    老媽子肅容道:“那年輕人向公主説,他是朝廷通緝的要犯,金陵九巨盜之一,這是他要與公主分手的原因,公主卻毫不在心上,她説她己隨他逃離了父皇,無論他是誰,她這一輩子都跟定了他。”

    白素娟忍不住又嚷道:“説得好!”

    老媽子橫了她一眼,抿抿嘴道:“那年輕人又提出了另一個理由,他説他是什麼皇祖亡靈的人,日後要接受聖命使者的討債,他不想連累公主,公主不相信他的話,和他大吵了一場,然後怒氣衝衝地離開了他。”

    白素娟抿起嘴道:“你和公主就去了碧波潭?”

    老媽子沒回答她的問題,繼續道:“那年輕人改名蘇三秦留在了火鷂樓……”

    白素娟咕嚕着道:“不要臉的男人!既然要與公主分手,關何還要留在公主修建的火鷂樓裏?”

    老媽子斜眼了她一眼道:“傻丫頭,他留在火鷂樓就説他依然愛着公主。”

    白素娟翹嘴反駁道:“他既然愛着公主,為何還要一年娶一個老婆?”

    老媽子沉聲道:“他娶老婆是假,想氣公主回宮是真,老嫗已經暗中查過了,他娶了三十五個老婆,娶後都悄悄地送回了孃家,連碰也不曾碰過。”

    白素娟眯起眼道:“這個男人,可真有些古怪。”

    老媽子道:“他愈是這樣,公主愈是不願回宮,她在等待考一天,他會拿着公主送給他的火鷂子金牌,來向她求婚。

    這一等就是十年。

    他沒來波潭,卻來了一羣錦衣衞,一場戰,公主負傷而逃,被帶刀一品侍衞‘神捕’姚天霸擒獲,姚天霸告訴公主,父皇已經駕崩,母后派他來蘇三秦,接她回宮,公主哭訴戀情,長跪不起,並以殉情來要挾姚天霸。

    姚天霸被公主真情感動,居然放過了蘇三泰,並替她毀了碧波潭,在石巖後建了座水晶宮,於是水仙姑娘變成了水母娘娘…”

    徐天良瞳仁裏綠芒閃爍,心思閃電掠過。

    難道那位神捕姚天霸會是……

    “公主隱居到水晶宮後,蘇三泰仍在娶親,他沒有停止取親,便説明他知道公主還在狼山。

    他在等候機會,公主自己也在等待機會,不想,這一等,竟又是二十五年,黑髮人變成了白髮人。”

    老媽子説到此,一聲感慨的長嘆,目光盯着了徐天良。

    徐天良此刻完全明白了,老媽子説公主這段經歷給他聽的原因。

    這一定是長樂公主的主意,她要用自己的真情來打動徐天良,求他放過蘇三泰。

    徐天良跟着一聲輕嘆,低聲道:“徐某雖為狼崽,淪為他人殺手,但決不會失言。”

    老媽子抓起藍布小包袱,緩緩地站起身來:“徐公子,時辰已到,我們該走了。”

    徐天良沉緩地點點頭,默然起身。

    “哎們要去哪兒?”白素娟霍地站起:“是不是去會蘇三泰?”

    “這不關你的事。”老媽子説話間,右手二指點中白素娟“天府穴”。

    白素娟右邊界身子一陣痠麻:“臭老太婆……”

    話剛出口,啞穴被點,接着左邊身子也是一麻,全身一軟,萎頓在桌椅上。

    老媽子朝嚴陰陽揮揮手:“得罪了,我下手不重,半個時辰之後,她的穴道自會解開。”

    此刻,徐天良已大步走出了房間。

    天空一片漆黑,見不到一絲月光。

    什麼時候烏雲將月亮吞沒了?

    老媽子走出房外,臉色比夜空還要陰沉。

    這突然飛來的烏雲,可不是吉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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