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畫面在這地方忽地出現,自然是貴不可言,美不勝收了。
鏖戰中的長鞭騎士瞥見,不由分說,勻出手來,一鞭子又是甩到,直擊該女。
金髮女子也不迴避,巧笑倩兮,抓了一把香花,微啟朱唇輕吹——
轟!一陣沙漠狂風平地驟起,吹往長鞭騎士。
長鞭騎士急忙閉上雙眼,收鞭護身,攻勢為之一挫。
衝往彼端的魏可魏否與騰格巴特爾亦不得不止步。
金髮女子旋即再抓把香花,撲面自灑,口中唸唸有詞——
轟!沙漠狂風頓息,而她,也像天使一般,拔地飛翔,直撲綠洲這頭。
魏可魏否與騰格巴特爾趕緊回頭來追。
說也奇怪,大隊欽察士兵卻一動也不動,駐足原地,袖手旁觀。
彷彿金髮女子一人更勝己方的千軍萬馬。
轉眼間,金髮女子飛抵枯樹之下、遺蹟之上、落腳在斷垣殘壁的一處牆角,笑臉俯視眾人。
封關看了看心想:“這是幻術?!”轉頭去瞧遠方,依稀見有暗影飄近,心下愈發認定。
魏可魏否與騰格巴特爾隨即奔回,各自縱身飛躍,跳上斷垣殘壁的另外兩處牆角,與對方怒目對峙。
金髮女子笑謂:“百臉已經三華開。”講的竟是漢語,雖說她的漢語頗不地道,咬字不清。
魏可怔然問道:“你說什麼?”
金髮女子兩手一攤,嘰哩咕嚕地講了堆話,笑笑又說:“白,蓮,一,莖,三,花,開。”
魏否聽言,將魏可轉到身後,面對對方回道:“你是說‘白蓮一莖三花開’?”
金髮女子大喜,頻頻點頭,手指魏否又是嘰哩咕嚕地講了堆話。
無論是漢語抑或欽察語,另一角的騰格巴特爾都聽不懂,遂問封關:“他們說些什麼?”
封關沉吟道:“這個欽察女子,似乎……也是白蓮教徒。”
騰格巴特爾一驚:“咦?不會吧……”
封關不去理他,高聲喊道:“青紅兩支分同栽!”
金髮女子雙眼一亮,愈喜,竟又接了下面一句:“藍穩枯難何時盡。”
魏可將魏否轉到身後,搶道:“是‘懶問苦難何時盡’啦。”
就在這時候,一道紅影突然飛至,降落在斷垣殘壁的第四處牆角上,接口說:“惟求明王早日來。”
恰恰是那名長鞭騎士,且“他”,還是個女的呢。
四人互相接續的話頭,正是當年白蓮教十三不赦離開中原前遺留的“重逢口訣”,原文如下:
白蓮一莖三花開,青紅兩支分同栽。懶問苦難何時盡,惟求明王早日來。
白蓮教昔日曾昌盛壯大,大到足以消滅蒙古帝國,建立明朝,誰想所託非人,建國之後,反遭明帝剿殺,而至崩解。
教會中樞逃出中原時,因故內訌,再分三股,一股改用血沾蓮花,自稱“紅蓮會”,一股改用青蓮為記,自稱“青蓮教”,但都約定將來有難,彼此仍須互助,於是留下了這麼一段詩句,以為相認口訣。
此時,金髮女子指著自己說:“羅的斯娃。”隨即將出一朵香花,那花顏色,正是青綠,花形似蓮。
羅的斯娃是她的名字。祖籍青蓮教會的她,今系欽察國內的一名公主,早已改信東正教了。
長鞭女騎士隨後也摘下氈帽罩紗,露出臉面,說道:“在下第五代唐賽兒。”
原來她是昭順英的徒弟。昭順英死後(關於昭順英的故事,詳見《奪情弦》),她正式繼任,擔任了中原白蓮教會使者的使命。
這位新的唐賽兒做尋常漢人裝束,髮髻高梳,插飾金釵,穿一襲大紅長衣,踩一雙亮黑長靴,皮鞭環腰,銀煉纏腕,好一副“不愛紅妝愛武裝”的英姿。
雖是這般,那纖細的身材、清秀的五官,比起羅的斯娃的明豔奪目,別有一番淡雅意味。
一切的一切,封關都儘可能地翻譯給騰格巴特爾聽。
騰格巴特爾不住嘖嘖稱奇。
唐賽兒笑笑:“我在這兒等了你們一整個冬季啦,總算等到了。”
魏否將魏可轉到身後,好奇問:“紅衣聖女如何曉得我們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