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不耐地擺了擺手,斟酒喝盡,問道:“我是來讓你幫忙鑄造兵刃的,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
徐濯非笑笑:“那你可就錯了,我能幫你的,正是叨唸這些。”
陳平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怒視,大有拂袖而去的意思。
徐濯非取了茶碗啜飲,方才續道:“多聽一些其他人的悲慘經歷,對於一個練悲愴刀的人而言,可是大有效益的補藥。”
陳平沉默地凝視徐濯非,沒有答腔,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徐濯非明白,繼續說道:“丐幫與白蓮教此番相爭,為的是司徒雲相,是流光狂草,不過,你大概不清楚流光狂草的故事?”
陳平神色稍緩,但仍沒有答腔。
徐濯非眯起雙眼,望向遠方,回憶道:“故事得從李放這個人講起。那是一個始於隆冬季節的故事,就在華山,山巔上華山論劍兀自激烈,山腳下,有座小鎮,某晚,細雪飄飄,積雪皚皚,一名行乞的丐婦牽著五歲的男童,踏雪到此。”
……
當晚,趙家莊裡,傳來陣陣長嘯。
那是無比哀慼的喑嗚。
許多人都被驚醒,為之心悸。
感受到這嘯聲的震撼,深深打入心底,彷彿來自地獄裡受難的孤魂,發出不平的哀號,而地獄卻又離人間如許之近。
翌日早晨,風火林間,群雄三度圍聚,相候比試。
此番徐濯非亦準時到場。昨晚,他睡得可飽了。
場地東端依舊由白蓮教群雄盤踞。
不一會,白髮封關手持鋼刀出列,迎風佇立。
徐濯非轉問身畔的林青:“他手裡握的,是昨兒你給他的吞血馬刀?”
林青頷首:“是啊,如願以償。”
西端,烏鴉陳平隨即出場,拔刀出鞘。
那刀黑不溜丟的,分明還是先前他的那把佩刀,丐幫人稱“烏骨刀”。
林青亦問徐濯非道:“他手裡握的,是他原本的刀不是?”
徐濯非亦頷首:“是啊。”
林青驚道:“你沒幫他?”
徐濯非笑笑:“幫了,幫了他一個大忙呢。”
林青吞下滿腹疑竇,結舌不語。
頓了一頓,趙毅旋說:“比試開始吧!”
封關抱刀施禮,旋即兜頭一刀,翻身出招!
噹噹噹噹噹噹當,兩把鋼刀登時激烈交鋒,彼此內力未出,僅以招式試探。
未幾,二人相距愈來愈遠,兵不交刃,已然是用內力比拼,施展隔空的刀氣。
刷刷刷刷刷——震得場邊觀眾倒退,枝折草碎,刀氣流竄八方。
封關心想:“此人刀法精湛,難以輕易取勝,唔,既然他的絕活也是悲愴刀法,那我何苦久戰,不如就用悲愴刀法與他一決雌雄。”
於是仰天張臂,縱聲狂呼,頓時眼角出血,口吐白沫,渾身有如火爐般地發出熱氣。
觀戰兩方竊竊私語,都說:“是悲愴刀法!”
陳平見狀,也立刻張臂仰呼,淚血吐沫,走的全是同一套路。
雙方旋即各施刀氣交手,打得呼呼聲響,震得颯颯風鳴。
觀眾們又得被迫再退,且看四周樹枝斷落,沙石飛揚。
封關一擊未勝,慘號更甚,刀氣亦即更烈。
彼端陳平也是一樣。
二人刀氣東來西往,卻是平分秋色。
場邊,唐賽兒走至徐濯非身後,悄悄問道:“徐大哥,你瞧他二人誰佔上風?”
徐濯非皺眉道:“如此看來,當是無分軒輊。”
唐賽兒點頭說:“我們瞧了也這麼覺得,不過……再這樣打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徐濯非一愣:“對誰而言?”
唐賽兒說:“對他二人都是。喏,悲愴刀法就跟施展七傷拳一樣,你可明白?”
……
七傷拳系崆峒派失傳的一門絕技,所謂“一拳吊七勁”,每一出拳,擊在人身,都能傷敵七處筋穴,練成者,可試打石塊以驗證,一拳擊到,石塊裂出七條縫來,清清楚楚,不多不少。
但這門絕技尚有一個“絕處”,那就是“傷人先傷己”。
習練七傷拳的人,內功底子愈差,進步愈快,但反噬也愈大,每一次進步、出拳與獲勝,換來的都是內傷的加劇,而且不少不多,傷在七處,“公平”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