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
連綿重疊的蒼山翠嶺,逶迤直接天邊。
天邊是一片令人困惑的迷茫。
山間是一片倔鬱的灰黑,與一片滾墨的煙霧。
丁不一和徐溫玉行走在山間一條小河旁。
這是一條通往七煞堂寺廟的捷徑。
說是路,卻是無路。
泥濘的河床,長滿雜草和青藤的河提。根本就不長不到路。
對崎如屏的山峰,在河面交疊,參天的樹極掩去了藍天,層層垂掛的藤蔓,使人感覺是行走在熱帶叢林之中。
徐溫玉拔出腰間的軟劍,揮豐攔在路面的青藤、樹椏,在前面開路。
丁不一微皺著眉,跟在徐溫玉身後。
徐溫玉在生氣,丁不一對他的生氣,覺得有些奇怪。
他視為他為知已,將隱君莊中所遇到的一切,包括華溫情對他表露的愛,全都毫不隱瞞地告訴了徐溫玉。
徐溫玉突然生氣了,這氣生得沒頭沒腦,無緣無故。
他感到很困惑,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話,惹得他生了氣。
他問他,但他不答話,只是一個勸地揮劍披荊斬棘地開路。
他想幫他,他卻橫著身子不讓。
丁不一瞧著他的背影暗歎口氣,這位兄弟的脾氣,哪像個男子漢,簡直就像個喜歡嘔氣的姑娘!
“徐公子,讓我來!”丁不一靠近前去,手中的劍已然出鞘,徐溫玉唬著臉,腮幫高高凸起,手中的劍仍揮個不停。
路極窄,又掛滿青藤、樹頓,根本無法並站兩個揮劍的人。
丁不一扁扁嘴:“你生氣了?”
“沒有”徐溫玉冷冷地回答,手中的劍揮得更急。
丁不一忍不住淺淺一笑,明明是生氣,還不承認!
他故意壓低聲音:“為什麼生氣?”
徐溫主沒吭聲。
他又問:“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徐溫玉睫毛一動,正欲說話,忽然“嗤”地一聲響亮,一條斑綠的青竹蛇從草叢中彈出,射向徐溫玉。
青竹蛇是毒蛇中的毒蛇,它毒液的劇毒性,可與眼睛蛇王和五步倒及百節蛇王相比,人若讓它咬上一口,十分鐘內若無蛇清解藥,便會斃命。丁不一認得此種蛇,不加思索,手中天邪劍彈起照著蛇頭削去。
“噗!”徐溫玉的劍出人意料地格住了天邪劍。
青竹蛇觸到了徐溫玉的肩頭。
丁不一情急之間,左手閃電般抓向青竹蛇。
青竹蛇十分機靈,遭到攻擊,立即扭頭,一口咬在丁不一左手掌的虎口上。
與此同時,丁不一的手指已扣住蛇頭。
“留它一命!”
徐溫玉急切地呼喊,左手已湊上青竹蛇蛇尾。
丁不一聞聲,五指一鬆.徐溫玉拎過蛇尾,手指靈活地扭過昂過的蛇頭,將青竹蛇拋脫出手。
“嗤”一響,青竹蛇扭進草叢,迅即消逝。
“你為什麼要放過它”?丁不一問。
他聽老人說過,青竹蛇其毒無比,性暴烈,常常主動攻擊人。
丁不一先是一怔,隨即才意識到剛才自己被青竹蛇咬了一口,徐溫玉替自己吸毒,豈不會也中蛇毒?丁不一手往回縮。
“別動!”徐溫玉厲聲沉喝,在他左手掌虎口上連吸數口,這才鬆開手。
丁不一低頭看看左手,虎口上兩個青竹蛇毒牙咬破的小東,由於徐溫玉的吸吮,小洞裡已滲出鮮血。
徐溫玉慌忙地從衣兜裡摸出一個小瓶,拔開瓶塞,倒了一小撮黃色的粉末在丁不一左手掌虎口上,然後又從粉末裡選出兩粒白色的小藥丸,一粒塞進丁不一口中,另一粒自己服下。
丁不一怔怔地看著他,聽憑他擺佈。
他臉上的關切和焦急之情,已深深地打動了丁不一,他肯為自己吸毒,關心自己的安危,說明他確是值得自己信賴的朋友!
徐溫玉被丁不一看得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將小瓶子收入懷中。
丁不一目光仍盯著他。心中還在想剛才思索的問題:他為什麼生氣?
徐溫玉指著一塊石頭道:“坐下來歇會氣,你被青竹蛇咬在虎口,半個時辰內千萬不可行走。”
丁不一抬頭看看天空,天色尚早,於是依盲在石頭上坐下:“你坐坐。”
徐溫玉猶豫了一下,在他身旁坐下。
丁不一的目光觸到徐溫玉的臉,驀地,他臉色變了,急急地道:“你怎麼啦?”
徐溫玉的嘴唇已經青腫,臉色灰青,英俊的面孔扭曲得不成人樣。
“不要緊,我沒事,”徐溫玉強笑著搖搖頭,“我己服過蛇清解藥,不會有事的,你感覺怎樣?手臂是否有些發麻,心口是否有些發脹?”
丁不一動了動左臂,搖搖關,他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徐溫玉驚訝地瞧著丁不一,似乎是不相信他說的話。
“真的,我很好,什麼感覺也沒有。”丁不一說著,活動了一下左手的五指,伸到徐溫玉的胸前,“不信,你瞧瞧。”
徐溫玉目光連連閃爍,浮腫的臉上滿是困惑與不解。
丁不一虎口上的傷口,全然沒有任保中毒的跡象!
這是怎麼回事?
徐溫玉不明白,丁不一自己也不清楚。
丁不一不知道,他在場山清風觀曾中火盤毒,後在青雲澗青龍春夏秋冬堂中冰寒毒,經服千年血參果後,兩毒融交,已練成百毒不浸之體,這情況,只有京都名醫劉正道、天老邪丁不偉和沈素貞幾人知道。
徐溫玉雖然不清楚,但已定下心來,於是盤起雙腿,開始運氣調息。
丁不一不便打擾他,也猶自眯起眼睛,再次考慮心中的摧毀隱君莊的計劃。
一盅茶的功夫,徐溫玉浮腫的臉稍有減退,灰青的臉色已轉紅潤。
“籲!”徐溫玉輕籲口氣,放開盤起的雙腿。
丁不一瞧著他道:“你氣色好多了。”
徐溫玉咕嚕著道:“青竹蛇毒性極烈,你……被它咬在虎口,為什麼根本沒有中毒的跡象?”
丁不一隨口道:“是你的蛇清解藥好。”
“不,不會,”徐溫玉皺眉道:“我中的毒比你輕得多,卻已弄成這個模樣。你怎麼會沒事?”
丁不一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徐溫玉眼睛一亮:“難道你是百毒不侵之體?”
丁不一戲笑道:“也許吧。”
徐溫玉臉上綻開一朵笑花:“那就好,太好了!”
丁不一不知他為什麼這麼高興,拍拍手,指著草叢問:“你為什麼放走它?”
徐溫玉臉色微沉:“你忘了我是什麼人了?我是青蛇幫的人。”
丁不一用手帕拍著前額:“徐公子,真是對不起。”
徐溫玉凝視著草叢,若有所恩地道:“它雖是畜牲,卻也是一條生命,如剛才不是我的劍劈到它藏身的草叢,它決不會出來攻擊我們。”
他此刻傷感的神情,與在百年石鍋店和虎腹道上的傲然神情,泅然不同。
丁不一道:“咱們走吧,誤了七煞堂的事。”
他心中仍然惦念著沈素貞,恐怕他在七煞堂久等。
徐溫玉拉住他的衣袖:“為了以防萬一,我替依再上一次藥,將傷口包紮一下。”
“不用了。”丁不一道,“我看不礙事。”
徐溫玉溫柔地道:“可我不是不放心。”
丁不一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真摯的關懷,不覺心動,伸出手道:“你真好,謝謝你。”
徐溫玉臉上突地飛上一片紅雲,迅速低下頭掏出小瓶,再次酒上黃色的蛇清解毒粉。
他正準備去撕衣襟,替丁不一包紮,丁不一從懷中掏出一條手帕遞了過去:“用這個吧。”
徐溫玉目光觸到手帕,臉色倏變,嘴唇也抿緊了。
華溫情的梅花小手帕!
他咬咬牙,接過手帕,往草叢中一扔。
丁不一一愣,隨即過去撿起手帕:“為什麼要扔掉它?”
徐溫玉恨聲道:“因為她是華士傑的女兒的東西。”
丁不一道:“一人做事一當,隱君莊的事與她無關,當時她還沒有出世呢。”
徐溫玉沒再說話,卻“嗤”撕下一條衣襟,紮好他的手掌,轉身就走。
他剛走出兩步,腦後又擲來一句話:“你是不是也喜歡她?”
原來徐溫玉是因為仇人的女兒喜歡他而生氣!丁不一終於弄明白了徐溫玉生氣的原因。
可是,徐溫玉為什麼還要加上後面這一句話?
丁不一弄不明白。
“哎!等等我。”丁不一叫喊著,追了上去。
西斜的陽光猢猻散散地照著萬物蒼翠的後山場。
掩映在翠樹林中的七煞堂寺廟,顯得格外雅淡闊逸,寺廟口站著一個青衣漢和一個乞丐,陽光把他們身影拉得長長的,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秘。
他倆陰沉著臉,冷森的目光直盯著寺廟前的小道。
顯然,他倆在等人。
青衣漢將目光轉向天空:“你說他倆會來嗎?”
乞丐目光盯著廟前的小道:“莊主說他倆會來,就一定會來。”
青衣漢道:“這麼肯定?”
乞丐道:“丁不一與關天英的義女沈素貞在此有約,他一定會來。”
青衣漢的臉色微變:“關天英的義女也會來?”
乞丐道:“或許她已經來了。”
青衣漢擔心地道:“若她在此、咱倆要完成使命,恐怕有些麻煩。”
乞丐目光一閃,冷哼道:“你害怕了?”
手帕隨風飄向路邊的山谷。
徐溫玉黯然躍起,身如飛燕,輕臂輕舒,把手帕“銜”了回來。
他飄落在丁不一身旁:“你為什麼把它扔了?”
丁不一道:“我不願為了它,而失去你這位朋友。”
徐溫玉明眸閃亮:“可你剛才為什麼要保留它?”
丁不一坦誠地道:“我想在下一次進隱君莊的時候,也許還用得它。”
徐溫玉俊俏的臉被陽光照得光彩照人:“既然是這樣,這手帕人留著吧。”
丁不一接過手帕:“真的?”
他點點頭。
丁不一歪起頭問:“你不生氣了?”
他“哎喲”一笑笑裂了微腫的嘴唇。
丁不一擔著手帕,肅容道:“徐公子,若我能摧毀隱君莊,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徐溫玉道:“什麼事?”
丁不一坦然道:“如果華溫情與隱君莊的罪惡無關,希望你能饒過她。”
他知道他這個要求,對一個沉浸在血海深仇中的人來說,無疑地是苛刻的要求。
他定神地瞧著他,希望他不要再因為這要求而誤會自己,不料,徐溫玉的態度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徐溫玉淺淺一笑,竟然道:“當然,這是應該的。”丁不一瞧著他,一連晃了幾下腦袋。
乞丐道:“那姓徐的小子怎麼辦?”
青衣漢冷森森地道:“那小子交給我好了,我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話音一頓,又道:“我唯一擔心的就是那個沈素貞。”
乞丐道:“這你就不必操心,莊主早已有安排,另會有人對付他。”
青衣漢再次仰視天空:“只要他們來,他們就死定了。”
乞丐豎起的雙耳抖動了一下,沉聲道:“他們就要來了。”
青衣漢冷聲道:“來了就要去了。”
乞丐眼光陡亮,厲芒閃爍:“生生死死,反覆輪迴,怨不得誰。”
後山坳的小路上。
丁不一在向徐溫玉解釋:“我怎麼會喜歡華士傑的女兒?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徐溫玉道:“你喜不喜歡她,關我什麼事?”
丁不一湊近笑著道:“不關我的事。”
徐溫玉笑著道:“不關我的事。”
丁不一笑著道:“還不關你事?瞧你生氣的樣子,真叫人心疼。”
徐溫玉臉色微微泛紅,加快了腳步。
丁不一急急跟上:“我說真的,我真是沒喜歡她。”
徐溫玉臉上冰雪已經解凍,但沒說話。
丁不一湊過頭去:“好,我將手帕扔了,行不行?”說著,他掏出梅花手帕,順手一扔。
這個女人似的男人,心情真叫人難以捉摸。
兩人來到七煞堂寺廟。
丁不一在廟門夕卜停住了腳步。
廟門坎上盤膝坐著一個乞丐。
乞丐衣裳襤褸,蓬頭散發,滿臉汙垢,脅下挾一根打狗竹杖,膝前擱一隻神仙飯缽。
丁不一從腰襄中掏出一錠約莫三兩重的銀子,扔進飯缽。
他曾在街頭流浪過,知道這是那種乞丐中的“攔路乞”,若不給他銀子,縱是將他打死,他也不會讓道,不過,行這種乞的乞丐很少,大都是逼於救人的這種特殊的情況下,才用這種物殊的方式乞討。
乞丐仍然盤坐著不動。
看來乞丐行乞的數目不止三兩銀子,攔路乞沒乞討到足夠救人的銀手,是不會讓道的。
丁不一手伸進腰囊,摸出一張銀票。
徐溫玉突然搶在身上前,問道:“七煞堂主持天慧大師可在寺中?”乞丐沒有回答他的話,卻問丁不一道:“他是誰?”
丁不一道:“正是在下。”
乞丐道:“有位姓沈的女施主已等候閣下多時。”
丁不一急步槍到徐溫玉身前:“她在哪裡?”
“她在神殿內佛掌。”乞丐躬身讓到一旁,“金公子請。”
丁不一迫不及待地跨進廟門裡。
乞丐猛然從釣扳裡抽出一柄劍,刺向丁不一右肋,動作之快,只有閃念之間。“當心!”徐溫玉在乞丐出手前,已發出警告。
丁不一聞聲,本能地極力一閃,“轟隆!”一聲巨響,廟門倒坍一半。
劍從丁不一背側劃過,衣襟被削去一幅,背部已滲出一縷鮮血。
乞丐怔住了,從他道以來,偷襲對手還從未失過手。
他沒料到徐溫玉會搶先告警,沒料到丁不一身手會這麼快,內力會如此之強。
他意識到,他已遇到了最強大的對手,今日也許就是他的末日。
他發怔,但並不慌張,他等待這一天,已等好久了。
丁不一退閃到廟門外,一雙厲眼盯著乞丐道:“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暗算我?”
乞丐抖抖手中劍,冷聲道:“我是誰,你用不著知道,我暗算你的目的,只是想試試你七邪劍法究竟有多厲害。”
徐溫玉厲聲道:“既然是試劍,何用這種卑鄙的暗算手段?”
乞丐全然不理會徐溫玉,卻對丁不一道:“請丁公子賜教七邪劍法。”
丁公子?七邪劍法?對方對自己已是瞭如指掌。
丁不一還在思忖,乞丐又對徐溫玉:“徐公子,這是我與丁公子的事,請不要插手,否則,我會死不瞑目。”
話音未了,一道冷電似的厲芒已刺向丁不一。
丁不一身子斜閃,一涵秋水從肩上瀉出,天邪劍已然出鞍。
乞丐欺近的身影鬼腿般的一晃,瞬間幻化出幢幢影子,影像中金光閃爍如電。
徐溫玉的臉色陰沉下來,眸子裡射出兩道冷冷的光焰。
丁不一天邪劍的劍芒驟暴,劍鋒微微收起。
他已用七邪劍法中的殘劍招式,鎖住乞丐的劍,但他不願傷他的性命,只想帶他撤劍,在後問清他的來由。
不料,乞丐不但未撤劍,相反地將劍猛往前一送,把整臂送到了丁不一劍鋒下。
丁不一大驚,急忙收劍。
這收到的一瞬間,乞丐左手突然多了一柄刀,鋒利無比的直戳向丁不一心臟。
乞丐真正的刀手,天下聞名的刀王。
刀快逾電,快過意,任何人都無法叫出聲。
空氣中爆發出撕裂與尖嘯,然後俊然歸於平靜。
乞丐的刀停在丁不一斜垂身側,劍尖淌滴著殷紅的鮮血。
悸人的殷紅從乞丐左胸冒起,像爆開的血槽直爆到腹胯擋,血水帶著肚腸淌落到廟前的沙石地上。
“好劍……”乞丐垂下手中刀,歪倒下去。
丁不一怔怔地站著沒動。
他沒想到自己一劍會要了乞丐的命。
但他更沒有想到,剛才他若不是存側隱之心,不想要乞丐的命,而收回天邪劍,現在廟前坪將會是另一種結局,斷臂的乞丐面對著心臟被刺穿的他。
徐溫玉奔到他的身旁:“你怎麼樣?”
丁不一道:“我沒事……”
他還想說什麼,此時,廟內傳來一聲尖叫。
丁不一與徐溫玉對視一眼,疾身撲入廟內。
徐溫玉在前,躍不到兩丈,急聲高呼:“當心”
呼喊間,徐溫玉縱身一躍,拔空數丈,身如飛鳥飄落到廟院側的一棵大銀杏樹尖上。
一團黑色的砂霧從廟殿內疾飛而出。
丁不一閃避不及,被黑色的砂霧罩住。
黃色的水位從殿屋頂上。
青衣從廟殿裡掠出,一柄短刀刺向砂霧中的丁不一。
青衣人打出的是“追魂奪命神砂”,見丁不一還在砂霧中,浮空中,一時間睜不開眼,故在砂霧中掙扎。
青衣人一聲怪叫,帶著一線血珠,飛向牆頭。
徐溫玉在廟頂欲追,青衣人又撤一把紅砂,紅砂變面無數小蟲,在空中嗡嗡飛開。
徐溫玉不敢追趕,忙脫下外衣罩住頭頂。
丁不一破出砂霧,遇上紅色小蟲,揮劍疾飛。
沙沙沙,細碎響聲,如同急雨,紅蟲紛紛墜地。
丁不一未等徐溫玉掠下廟頂,已呼地掠進了廟殿。
徐溫玉站在廟頂上,沉思良久,從囊中摸出一個小瓶,往廟院裡撤了一些藥粉,才縱身躍下。
丁不一在廟內外尋了個遍,沒有找到沈素貞,整個寺廟裡不見一個人影。
最後,他在內佛堂裡發了沈素貞留給他的一張紙條:“既然你已有了幫手,就無須與我再見面,沈素貞。”
丁不一咬緊了嘴唇,這些人是不是都有些兒發瘋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沈素貞也不肯與自己見面。
他快快地走出廟殿。
廟坪散落著紅蟲和黑色的砂粒,青草已開始枯萎,銀杏樹也落葉了。
丁不一沒有去注意這些,此刻,他心中想的是隻有沈素貞。
她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她不喜歡自己與徐溫玉在一起?
他走出廟外。
徐溫玉立在廟前坪中。
“你果然是百毒不侵之體。”徐溫玉道。
“嗯。”丁不一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你沒找到她?”徐溫玉又問。
“她不願見我。”他沒說出紙條的事。
“為什麼?”徐溫玉問。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丁不一避開問題,指著地上乞丐的屍體反問。
徐溫玉彎下腰,伸手揭下乞丐臉上的人皮面具:“隱君莊刀王閻勝強。”
丁不一目光轉向山坳:“那麼另一個就是毒王閻超越了。”
“不錯。”徐溫玉點點頭。
夕陽掛在山場的天空間,照得蒼彎一片悽茫。
華士傑為什麼不在隱君莊對付自己,而要派人到這裡截殺?
華士傑這麼做,豈不是多此一舉?
此時,徐溫玉靠近他,用充滿著仇恨的聲音,低聲道:“這個毒王閻翅強,是第一個脫下我娘衣服的人,我絕饒不過他。”
丁不一繃緊著險,心中又起一個疑團。
救徐溫玉的恩公,與隱君莊究竟是件麼關係,為仟麼對當年神龍門血劫青館園的細節如此清楚?
剎時,他覺得心很沉。很沉。
一切像是早已安排好了似的,就像眼前山渤的太陽,是剪紙的夕照貼上去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