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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煙捲與女人

    西橋義莊外。

    山崗腳下。

    華士傑和汪鐵錚對面而立。

    華士傑中等身材,體形微胖,顯得有些臃仲,但那雍容氣度與傲然神態,給人一種威懾之感。

    汪鐵錚也是中等身材,寬肩厚背,很顯英偉,國字臉上那一團凜然正氣,令對手不寒而慄。

    不是冤家不對頭。

    汪鐵錚上西橋義莊去找郝倚老。

    兩人在山崗腳下撞到了。

    一位是西宮太后秘宮隱君莊莊主。

    一位是朝廷捕鐵手神鷹。

    兩句話對不上,但動了手。

    倏忽之間,已拆過十招。

    華士傑倏然闊立,氣態平和,彷彿剛才未曾動手。

    汪鐵錚氣息微喘,左袖衣襟已裂開一條長口。

    勝負雖然未定,但優劣已呈分明。

    華士傑平和地道:“汪捕頭阻住了華某,究竟有何用意?”

    汪鐵錚雖處下風,氣勢仍然不減,沉聲道:“我再問一遍,華莊主去西橋義莊幹什麼?”

    華士傑冷聲道:“我也再説一遍,去見一位朋友。”

    汪鐵錚冷聲道:“這位朋友是誰?”

    華士傑淡淡地道:“這個問題恐怕已超出了汪捕頭的職權。”

    汪鐵錚略略一頓道:“我剛打義莊來,莊中可沒見到任何人。”

    “是嗎?”華士傑嘲謔道:“據我所知,莊中該有三十八個人。”

    汪鐵錚眉着一皺道:“可那都躺在棺木中的死人。”

    華士傑沉着臉道:“死人不算是人嗎?”

    汪鐵錚隨口反問:“休是去死人的朋友?”

    華士傑臉色冷峻:“可能是。”

    汪鐵錚睜大眼:“為什麼可能是?”

    華士傑聲音一沉:“請汪捕頭讓開道,別誤了時辰。”

    汪鐵錚臉上肌肉繃緊:“你若不肯説實話,今日就別想輕易上義莊。”

    華士傑淺淺一笑:“你以為你能攔得住我?”

    汪鐵錚挺起胸,毅然道:“我攔不住你,但你也別想輕易上義莊。”

    “那就試試看。”華士傑話音剛落,人如飛鳥般沖天而起。

    汪鐵錚隨即也躍向空中。

    華士傑雖然體形有些臃腫,但急若飛鴻,身法之快捷,姿態之優美,煞是可觀。

    汪鐵錚全身弓起,話如彈丸,速度與道力,實令人驚歎。

    彈刃直射向飛鴻!

    華士傑雙足連環踢出,踢向汪鐵錚的頭頂和臉部,汪鐵錚陡然伸身,十指如朝直向華士傑左右腿踝。

    鐵手神捕成名的鐵爪,只要叉上華士傑的腿踝,管叫華士傑今後永遠也站不起來!

    華士傑倏然收腿,雙膝往外一屈,向汪鐵錚猛地頂拉過來。

    雙膝之力,比腳足之和強勝數倍,汪鐵錚變招不及,滾出丈外,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華士傑如同狸貓,人往後翻,將觸地時,突出右手二指在地上一頂,藉此指力,身子翻將回來,雙足飄然落地。

    無論論功力還是技巧,汪鐵錚都不是華士傑的對手。

    華士傑衣袖微微一抖,人已再起空中,掠向義莊方向。

    空中驟然射來一道電芒。

    接着,一道寒光從華士傑背肩上瀉出。

    一聲金鐵義鳴的巨響。

    華士傑丟落下了一幅衣袖,借力飛逸而去,空中只留下一線淡淡的倩影。

    郝倚老飄落到汪鐵錚身旁。

    徐温玉飛身而至,立在郝倚老身側,凝視着華士傑遁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顫稽首和柳長青搶到,扶起汪鐵錚。

    柳長青問:“汪捕頭,你怎麼樣了?”

    汪鐵錚用手指去嘴角的鮮血:“不礙事。”

    甄稽首問:“你怎麼會在此?”

    汪鐵錚喘了口氣道:“我奉命監視隱君莊,忽然接到密令,要我來義莊找郝前輩,所以我就來了,卻不料在這裏撞上了華士傑。”

    郝倚老慕然扭頭:“誰要你來找我?”

    汪鐵錚道:“益都太歲老爺子。”

    徐温玉的心怦然一跳,福王老爺子也親自來了?

    郝倚老並不感到驚訝,只是淡淡地道:“丁不一為什麼不來?”

    汪鐵錚肅容道:“新的欽差大臣朱福貴已駕到濟南府衙,丁大人連夜趕去接駕了。”

    郝倚老似覺驚愕,但沒有再問話。

    汪鐵錚突地雙膝跪地:“謝郝前輩剛才救命之恩。”

    “哎!”甄稽首着急地伸手托起了汪鐵錚:“汪捕頭若是這樣,就未免太見外了!”

    柳長青道:“你把咱們看成了什麼人了?”

    郝倚老冷冰着臉道:“老爺子花錢僱我們兄弟,我們兄弟救你,這自是分內的事,用不着謝。”

    汪鐵錚站直了身子,沉聲道:“華士傑武功深不可測,若不除此人,後患無窮。”

    郝倚老沒有答話。

    甄稽首抿抿嘴,問道:“老爺子叫你來找我們有什麼事吩咐?”

    汪鐵錚道:“請三位立即去辛莊。”

    柳長青眉毛一揚:“去辛莊?”

    汪鐵錚點點頭:“是的。”

    甄稽首相了想問道:“你知道老爺子找我們去辛莊幹什麼?”

    汪鐵錚搖搖頭。

    郝倚老翹翹嘴:“走,去辛莊。”説着,話音一頓,突然問汪鐵掙:“你遇到華士傑時,他是在上山崗,還是在下山崗?”

    徐温玉眸光陡地一閃。

    汪鐵錚沒有猶豫:“上山崗。”

    “那你呢?”郝倚老問。

    汪鐵錚聲冷如冰錐:“我也一樣。”

    一陣清風,郝倚已在十丈之外:“走!”

    甄稽首和柳長青掠身而起,崗下大路上,三條流星似的幻影忽不見了。

    徐温玉站着沒動。

    “徐公子,告辭了。”汪鐵錚打了個拱手,轉身就走。

    因他帶傷,步履有些蹣跚,但速度很快,須臾之間,已不見人影。

    徐温玉心念急轉。

    是誰殺了餘少堂?

    是誰害怕自己知道梅山七妖的下落?

    是誰在殺人滅口?

    郝倚老為什麼要問汪鐵錚那些話?

    他是在懷疑華士傑,還是在懷疑汪鐵錚?

    他久久佇立着。

    良久,他抬起頭,眸子在黑夜中發亮。

    濟南府衙。

    花院內廳。

    欽差大臣朱福貴正躺順靠椅中吞雲吐霧。

    靠椅旁跪着、蹲着、斜倚着、站着四外待女。

    一名侍女給他捏腳趾兒。

    一名侍女給他揉大腿杆兒。

    一名侍女給他點火燒卷兒。

    一名侍女給他捶肩背兒。

    那時候,還沒有鴉片,但特製的煙捲已在上層階層和有錢人中盛行,朱福貴是個煙鬼,一支煙槍從不離身,此行雖為欽差之行,也不例外。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做上欽差大臣。

    他世襲父親的封號,當上了貴王爺,或多或少總也是一位與皇上淖親帶故的王爺,但因他不學無術,除了吃喝玩樂,嫖賭逍遙之外,什麼也不會,因此從未被皇上放過官。

    不久前。皇上突然召見他,放他為欽差大臣,繼王吉卿赴山東辦案,他不覺欣喜欲狂。

    這是他向皇上表現自己才能的機會。他自信自己一能辦好這樁事。

    但是他惡習未改,嗜煙、貪色兩樁事一路上不曾斷過。

    現在,他在秘密召見丁不一。

    他認為,若能很好地得利用丁不一這位十三洲捕頭,一定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丁不一跪在地上,胸中充滿着憤怒。

    朱福貴斜仰在靠椅中,吧噠地抽着煙,手不安份地在點着煙韻侍女屁股上摸捏着,半晌沒有吭聲。

    皇上為何要用這種狗官辦事?丁不一垂着頭,暗自咬緊了牙關。

    良久,朱福貴從煙霧中加擲下一句話:“免禮。”

    “謝欽差大人。”丁不一忍住氣,從地上爬起。

    朱富貴將侍女摟到懷中,把手伸進她的衣兜裏。

    “不……大人不……要……”侍女掙扎着,卻不敢大聲叫喊。

    丁不一眼中射出忿忿的光焰。

    朝廷如此腐敗,真不知該不該為這個皇上效力?

    朱富貴呲着露出黃牙的大嘴,貼在侍女臉上,侍女眼上噙着淚,乞求的目光盯向丁不一。

    丁不一忍不住道:“請朱大人……”

    朱富貴身子一抖,將懷中的侍女推開,呼地坐起:“你説什麼?”

    他擺慣了王爺的架子,無論對誰説話都是這副模樣。

    丁不一抬起頭,灼亮的眸子盯着他又重複了一遍:“請朱大人自重。”

    朱富貴瞪圓了眼:“你敢教訓本欽差大臣?”

    他故意抬出欽差大臣的名號威壓丁不一。

    丁不一有意加重了語氣,字逾千斤:“教訓二字,在下不敢,不過,大人不要忘了,你這是在府衙,而不是在寢宮。”

    朱富貴先是一怔,隨即朝四侍女揮揮手:“你們退下。”

    四侍女垂手而退,點煙的侍女暗中向丁不一投來了一個感激的眼光。

    朱富貴端下了身子,擺出一副正經的面孔道:“王大人的人頭可曾找到?”

    丁不一道:“沒有。”

    朱富貴冷地哼了一聲:“欽差大臣的人頭掉了,居然會找不到,真是一羣酒囊飯袋,光會吃喝不會幹事的笨蛋!”

    丁不一耐着性子道:“屬下無能……”

    “哎!”朱富貴截住了他的話道:“我不是説你無能,而是説你手下的人無能。我聽説,你倒是很能幹的。”

    丁不一皺着眉頭道:“謝大人的誇獎。”

    “嗯。”朱富貴點着頭,“受到我誇獎的人,不會很多,因為本王爺是不會隨便誇獎人的,我很佩服你大鬧隱君莊的勇氣,一般像你這樣地位的人,是不會有這種勇氣的。”

    丁不一的目光灼灼一閃,沒想到這個煙鬼王爺,竟也會知道隱君莊的事。

    朱富貴很得意地晃晃頭,繼續道:“據本王爺所知,王大人是被隱君莊刺客所殺,王大人的人頭就在隱君莊的逍遙樓裏。”

    丁不一暗吃一驚,臉色微變。

    這個不學無術的貴王爺,怎麼會有如此靈通的消息?

    他想了想道:“大人此話,可有證據?”

    “證據?”朱富貴眼珠子一翻:“我哪來的證據,不過,證據可以去找,去造,要多少證據,就有多少證據。”

    丁不一剎時瞠目結敵,説不出話來。

    這哪像欽差大臣説的話?

    朱富貴卻不以為然,仍興致致地道:“本王爺召你來,就是要再給你一次立功的機會。”

    丁不一不明白他的意圖,只好緘口不語,看朱富貴怎麼説。

    朱富貴突然眯起眼問:“你不是很想推毀隱君莊嗎?”

    丁不一點點頭,斂住了氣息。

    他很想看看這位一肚子草的王爺,怎樣啃隱君莊這塊硬骨頭。

    朱富貴到此,卻話音一頓,賣關子似地向丁不一:“你説咱們該怎麼辦?”

    丁不一點改點頭為搖頭,仍沒有説話,在這種上司面前,他不想説,也不敢説什麼。

    朱富貴嘿嘿一笑道:“本王爺昨夜想了一夜,終於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又簡單又切實的可行的辦法,一舉摧毀隱君莊。”

    丁不一扁扁嘴問:“什麼辦法?”

    朱富貴陽是不好意思地一笑:“你的老辦法。”

    “我的老辦法?”丁不一不知所措。

    朱富貴格格笑道:“你怎麼還不明白?調動兵馬,加上人的二十四路捕快,再來一次大鬧隱君莊。”

    “就是這個辦法?”丁不一弄得啼笑皆非。

    朱富貴斂住笑聲,正色道:“不過,這次不是鬧着玩,是要動真的了。”

    丁不一沉着臉問:“怎麼個動法?”

    朱富貴唬着臉道:“調三營兵馬,火神營大炮,轟平隱君莊。”

    丁不一暗自搖頭,嘴裏卻問:“沒皇上的聖旨、兵符,怎能調動這麼多兵馬?”

    丁不一有一道皇上密旨能調動兵馬,但也不過一兩標人馬,要調動火神營等大批正規兵馬,沒軍營兵符和玉璽萬萬不能,他料定朱富貴決沒有調動兵馬的兵符和玉璽。

    不料,朱富貴卻道:“本王爺雖無皇上聖旨和兵符,但有御賜上方寶劍,只要本王爺上方寶劍架在兵營頭兒的脖子上,就不怕他不發兵,這種事,本王爺見的多了,你不必擔心就是了。”

    “可是……”丁不一支吾了一下道:“隱君莊是西宮太后的秘密行宮,有先帝的護宮遺旨,恐怕……”

    “哎!”朱富貴搶着,“你真笨!皇上此次派咱們來,實際上就是要摧毀西宮太后的這座行宮,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只要火一響,哪有什麼先帝的遺旨?”

    丁不一眼睛一亮,顯然,皇上未將搜尋翠玉塔和先帝遺旨的事告訴朱富貴。

    於是,他説道:“如果在逍遙樓內搜不到當年皇宮失寶,莊內又找不到殺害王大人的證據,無法證明隱君莊與賑糧一案有關,將如何向皇上交待?”

    “哈哈哈哈。”朱富貴放聲一陣大笑:“你枉為十三洲府總捕頭了,這點小事還不能解決?一把火燒了逍遙樓,找一個象王大人的殺了,把人頭用石灰水一浸泡,再收買幾件寶物,幾個人證,一切問題不都就解決了嗎?”

    丁不一傻了眼,哪有這樣辦案的欽差?

    朱富貴瞧着丁不一發愣的樣子,嘿嘿一笑:“小兄弟,你真是少見多怪,咱們官場裏常都是這樣乾的,這就叫:欲加其罪,何患無詞,又叫: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丁不一一陣揪痛,覺得自己真不該聽爹的話,當上了這個什麼十三洲府總捕頭。

    朱富貴全然沒看到他的表情變經,仍笑着道:“本王爺很欣賞你,只要你跟着王爺好好幹,日後一定前程無量,平步青雲……”

    丁不一躬身打斷他的:“在下公務在身,要回禹縣衙,不知大人還有何吩咐?”

    朱富貴仰起頭,儼然地道:“傳我的命令,各路捕頭在禹城縣衙集合,聽候本欽差調遣,另外叫禹城知府古正方準備好販糧案宗卷,本大人要親自審閲,還要準備侍女四名,特號煙捲四盒,還有……”

    他猛然頓住口,目光四下橫掃。

    內廳哪裏還有丁不一的身影?

    丁不一在他説話的時候,已忿然離開了內廳。

    朱富貴先是怔了怔,隨後瞪圓了眼,繼而又“噗哧”一笑:“好身手!真是將才,難得的將才!有如此將才,何愁本王爺不建奇功?”

    金秋十月,陽光杲杲,天高氣爽。

    臨安鎮今日正是趕集的日子。

    小鎮上十人熱鬧。

    街上擺滿了各色貨攤,多是布匹、茶葉和當地的農產品,很少見到米和鹽。

    酒店,茶館會滿了商客,茶棚裏擠滿了負販、挑夫。

    街口,一處耍猴的,一處喝風陽花鼓的,加上賣吃販的高聲叫賣聲,鬧得小鎮熱火朝天。

    丁不一懷着沉悶的心情,踏步進入臨安鎮欽差大臣朱富貴給他的印象實在太壞了。

    這種人怎能為朝廷命官?

    皇上既然任命這種人為朝廷命官,朝政又能好到哪去?

    他不覺心事重重。

    鳳陽花鼓小調送入耳中:“自從出了個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離鄉背井去逃難,父喚子來子呼娘……”

    他目光緩緩掃過四周。

    街上雖然熱鬧,但人們穿着破爛,街頭巷尾聚集着大批乞丐,個個面黃肌瘦、憔悴不堪。

    只有坐在街心酒樓欄旁,往下扔雞骨和碎肉塊戲弄乞丐的那些爺兒們,才紅光滿面,精神煥發。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民間小調所唱。不正是眼前民間這景!

    丁不一喟然輕嘆,走向茶棚。

    他是來這裏會沈素貞的,她約定他正午時,在些鎮來生客棧見面。

    此刻,時間尚早,他決定先在茶棚中歇歇腳。

    茶棚夥計引他在一張桌旁坐下,給他沏上一壺茶。

    桌旁有一位算命先生。

    丁不一沒有理睬他,端起菜盅,呷了一口,茶不算好,但還過得去。

    他放下茶盅,忽然抿嘴一笑。

    他笑的是自己,剛才自己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自己能管得下天下之事麼?

    他想起了,他在八橋鎮與餘小二搶饅頭,被大興賭莊魏明龍扒下褲子打屁股的情景,不覺又是一笑。

    算命先生也是一笑。

    他瞧瞧算命先生,唬起了臉。

    這些江湖術士,人笑亦笑,人云亦云,無乎就是想騙你幾兩銀子。

    這時,一個衣裳襤褸的小女孩,跑到丁不一身前,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低頭一看,小女孩正捧着個飯缽瞪着一雙烏黑髮亮的眸子瞧着他。

    知道她在乞求什麼,沒説話但從腰囊中摸出一鍍銀子,扔到她的飯碗中。

    算命先生又是淺淺一笑。

    “見錢眼開的江湖騙子!”他心裏罵道。

    小女孩“叭叭”地向丁不一磕了個頭,飛也似地奔出茶棚。

    “媽的!”左右桌上的一個商人模樣的客人罵開了口,“什麼欽差大臣,親他媽的一個屁!一下子就親去我爹的一隻祖傳的雙環玉佩。”

    另一個客人道:“誰叫你爹想買官做,走這歪門邪道?這一下,可是偷雞不着,反蝕把米了。”

    商客睜圓了眼:“我是倒了黴,你還來取笑我?”

    那客人道:“哎,我不是這個意思,聽説九城,十三縣的各府門官員,都向那位王欽差大臣送了禮,禮物足足有二十隻大箱。”

    商容道:“哼!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些官員們往下面一攤派,結果還是苦了咱們這些羊兒們。”

    另一個商客道:“惡有惡報,聽説那位王欽差已被人宰了,連人頭也不見了。”

    商客道:“該殺!殺得好!”

    又有位客人開了口:“哎,這個欽差大臣據説是個煙鬼,又極好色,聽説他一到濟南府,就要了十盒特號煙,一夜要了四個女人陪伴……”

    “這些狗官、賊!”

    “還有那個十三洲府總捕頭,聽説也是個花花公子。”

    “這些個狗官、狼官、虎官,都沒有一個好東西!”

    “那丁總捕頭怎麼專與隱君莊作對?”

    據説隱君莊是西宮太后的秘密行宮。

    “不官怎麼説,去年因糧被官員私分,災銀被吞沒,若不是隱君莊放糧救救災,這十幾萬災民死定了。”

    棚內掀起一片嘻雜的議論聲。

    丁不一皺起眉頭,心中翻起數團疑雲,夥計奔到商客的桌邊:“齊爺,莫談國事!莫談國事!”

    商客正談在興頭上,瞪起眼:“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不能談嗎?老子偏要談!”

    “哎!齊爺!”夥計壓低聲道:“輕聲,若讓人舉報官府,要……殺頭的。”

    “砍頭有什麼可怕?”商客豪氣地道:“砍頭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是條好漢。”

    “齊爺不怕,小的可怕,萬一……”夥計説到此,目光往外一瞟,顫聲道:“來……來了!”

    四外官丁打茶鋇前站住。

    商客端起共盅朝四名官丁點頭哈腰地笑道:“四位爺辛苦,請進來喝一盤,算齊某請客。”

    領頭的官丁翹翹嘴:“不用了,齊爺最好不要多嘴。”

    “是,是。”商客連連點着頭:“下次不敢,絕地不敢。”

    四名官丁走了。

    夥計長長吁了口氣。

    商客端着茶幹瞅看他的客人,沒好氣地道:“這有什麼好看的?這叫英雄能知彎上轉,好漢不吃眼前虧,喝茶!”

    丁不一不覺微微一嘆。

    此時,棚外又走來兩個叫花子,將飯缽伸到丁不一身前。

    丁不一再掏銀子。

    “嘩啦”一聲,數十名乞丐一齊擁入茶棚,擠向丁不一。

    “大爺救命!”

    “大爺大恩大德、永生難忘。”

    “大爺打發點吧!”

    數十隻飯缽爭打着,伸向丁不一。

    丁不一此刻雖身為十三洲府總捕頭,錢財已遠不及揚洲桃花園時富有,此時公務外,更沒帶多少銀兩,哪能應付這種場面?

    囊中剎時已空,乞丐的飯缽卻未少幾隻,棚外還有乞丐聞風湧來。

    “哎!你們想……幹什麼?”夥計叫嚷着撲了過來,但被湧進的乞丐撞得直往後退。

    “你們想造反?”一聲厲喝,幾名挑夫站抄起扁擔,橫裏一推:“呼拉拉!”乞丐像浪潮般往後退去。

    街心頓時跌倒一片叫花子。

    丁不一呼地站起。

    算命先生突地伸手,隔桌拉着他衣袖道:“你還有銀子給他們嗎?”

    丁不一默然無語。

    他囊中之銀已施捨貼盡了,就是出去也是無濟於事。

    店夥計了根木棒追出來:“滾,快滾!否則我就打斷你們的腿!”

    乞丐們湧在街心,眼光沒看夥計,卻瞧着了棚內那幾名挑夫。

    挑夫扁擔已經垂下,嘴裏再低喝出一聲:“散開。”

    乞丐們立即四散,不見了影兒。

    丁不一目光轉向挑夫。

    幾名挑夫兩頰太陽穴高高凸起,是然是武功極高的一流高手。

    這幾名挑夫是誰?

    他們在這裏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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