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狐王真是善變,眾奴全都搞不清楚她重回雷公嶺去,又要玩什麼狐狸把戲了。飛奴斜眼看到釵奴的嘴巴正在無聲自動,立刻知道她是在以傳音入秘法和狐王轎裡轎外地互通訊息,但他不敢告知其他的奴才。狐王的大座轎也是十分具有特點的,除了轎藏雙蛟和銀龍外,前後都有轎門和門簾子。因此,狐王說重回雷公嶺,兩拳雙腳只要向後轉,肩託轎槓子的改為手提,手提的把轎槓子放在肩上,在上下嶺時,狐王都可平穩地端坐轎內。座轎快速,地奔回到了雷公庵前的兩株大松樹下。庵前,蛇王的屍體早已移走,零亂的血跡也已打掃乾淨。庵前,正坐在石凳上閒聊的兩個小沙彌,見了狐王的座轎,像見了魔鬼似的,慌慌張張地跑進庵裡去了。“諸位奴才!”轎內傳出狐王的聲音,“住持方文是個問題人物,你們可瞧出來了,”“他頭髮全禿,雪眉有寸多長,霜樣的鬍鬚長垂胸前,至少有九十以上的高齡了;”釵奴侃侃地說,“他的雙眼卻炯炯發亮,臉皮子紅潤潤地像個三十歲的年輕人,顯然是個內功修養的高手!”“不錯,他的武功至少是不在釵奴之下。”狐王說,“這樣一個武學高手擔任住持,怎麼容許讓蛇王谷的人坐收香火錢呢?”釵奴習慣地揀了掠劉海兒,揚著柳眉說;“問題就出在這裡!”“飛奴!去庵裡通報住持方丈,請來廣場相見!”飛奴正準備進庵裡去,老遠望著住持方丈,手持拂塵,身後緊跟隨著剛才看熱鬧的幾位長老,正從大雄寶殿向廣場走了過來,大概是剛才跑進庵去的小沙彌稟告了他。狐王靜坐轎裡,眾奴恭立四周。住持方丈到達轎前施了一禮後說:“不知施主去而復返,尚有何賜教?”“貴庵廣場上松風習習,百鳥鳴唱,秋陽普照,楓葉飄飛,好個秋景!小女子想在這兒欣風賞景和問學教奴,不敢有勞大師父出迎!”狐王文質彬彬地說。“既然是施主問學教奴,老袖告退了!”“大師已經來了,釵奴向住持雙掌合十說,“就請看我家主人如何問學教奴吧。不是之處,祈望賜教!”釵奴說後,雙眼青光閃閃地直射著老和尚,心頭不覺寒懾不已,趕快把青光收了回來。釵奴接著問道:“請教大師法號,如何稱呼,”“老袖了空,請施主賜教;老納雖身為住持,不問庵裡佛事,更不問世間塵事,剛才施主斬殺蛇王,老袖理應不答可否,看在施主師父的臉面上,老納破了例。蛇王谷的人在本庵收受香火錢,老袖閉關三年,前日才出關,完全不知情,請施主見諒!”“那……小女子在轎內拜別!”狐王在轎內說後,立刻命令:“起轎!”沒想到了空上前用拂塵攔住了轎子:“施主剛才說要借本庵廣場問學教奴,讓老納旁聽,不知以為如何?”“小女子就獻醜了!”狐王的話剛說完,釵奴代狐王下達了命令:“眾奴轎前恭立,聽候問學!”轎內傳出來了聲音:“諸位奴才聽著!‘風吹幡動’到底是誰在動?”刀奴挺身而出:“自然是幡在動!”眼奴接著說:“沒有風,幡怎能動,自然是風在動啊!”‘兩個沒用的奴才!”狐王在轎內不悅地說:“扇奴,你來說說看?”金扇公子今天受盡了黴氣,臉龐上仍然顯出頹喪的表情,他不慌不忙地說:“禪宗六祖慧能,為了答允五祖弘揚佛法,由中原遠來廣東法性寺,他到達的時候,寺中印宗法師正在講解‘涅籌經’,忽然間一陣大風吹起,以致幡聲隱隱作響。寺中有一僧人出口就說‘是風在動’,另一僧人不甘示弱,硬說‘是幡在動’,兩人因此而爭論不休,甚至要大打出手,慧能正在這個時候到達。他告訴爭執中的兩位僧人說:‘既不是幡動,也不是風動,是你兩人的心在動啊;’在座的大小和尚聽說以後,全都大驚失色!印宗法師更是欽佩慧能悟性超人,虔誠地自願對慧能執弟子禮……”“好了!”狐王在轎內製止了扇僅再說了下去:“笛奴,你接下去說吧!”笛奴連搖了三個頭後說:“奴才才疏學淺,怎能接下去說呢?”“劍奴,你來說!”“奴才一生只知玩劍,沒喝幾滴墨水……”“混帳的奴才,你知道怎樣玩劍呢?”劍奴的話,激怒了轎內狐王:“我就劍論劍,姑且問你,請說出七大名劍的名字來!”“七大名劍……是……”劍奴邊思索邊結結巴巴地說:“是干將……莫邪……是……”“別‘是’下去了,讓我來告訴你吧!七大名創除了莫邪和干將外,尚有魚腸、巨闕、湛盧、純鉤和勝邪!而這些名創,全都是春秋時吳、越兩國的名匠,如歐冶子、干將和莫邪夫婦等精心錘鍊而成的;”狐王像是氣急了:“好個奴才!對劍毫無認識,妄自尊大地自稱為劍王,怎能濟世救人呢?棍奴何在?”棍奴持棍恭立:“奴才在!”“快給我重打劍奴四十大棍!“不!不!老納有個不情之情!”了空大師揚著手中拂塵說:“問學教奴,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不知的事,為人師和為人主者應為教導,怎可動輒打人呢?”,“是”沒想到狐王對了空大師像是百依百順,不像對老叫花於史幫主那樣地盛氣凌人:“謹遵大師吩咐,就饒了劍奴吧!飛奴看著釵奴的嘴巴,不停地在無言自動。釵奴是何等聰明的人,立刻發現了飛奴在對她察言觀色,對他笑了笑,柔和地說:“飛奴,狐王問學,轎前低頭恭立,眼珠子不準亂轉動啊!”於是,飛奴不敢再看釵奴,其他的奴才,聽了釵奴的話以後,當然也得垂頭恭立。“哈哈哈……”了空大師仰頭大笑:“兩位女施主,才真正不愧為是人中的蛟龍呀!”“嗯!”轎內狐王像撒嬌似的說:“大師怎麼取笑我和釵奴呢?”“告訴你家師父,永遠都不要來見我,因為他像劍奴那樣地根本就不知道怎樣用劍!”了空大師右手揚著拂塵,左手捋著白髯說:“不過,我好想念他——師徒之情吧!”“既然是大師父直說了!”轎內狐王說:“出轎!”眾奴照本宣讀地叫著:“狐王出轎,奴才敬禮!”狐王出轎後,俯伏在了空大師的腳下;“徒孫參見太師父!”了空大師把孤王扶了起來說:“我要看看你的臉蛋兒——人頭可不能落地啊!”接著,了空大師把狐王拉進轎內,看完了狐王的真面目,走出轎後說:“老納深感榮幸,沒有人頭落地,就看到了當今武林雙嬌之一的狐王真面目;釵奴,你怎麼還不快拜見太師父呢?”釵奴立刻俯伏於地:“徒孫拜見太師父!”了空把釵奴扶了起來後說:“你那一招‘天鳥飛瀑’自上而下壓劈的絕招,把個蛇王一分為二,你師父可有這個能耐?”“師父自稱有負於大師父,隱跡江湖二十年,精研劍道,徒孫怎敢和他相比?”釵奴謙虛地說。“不管你是否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除了完全習得如何用劍外,必須深切瞭解何時,何地對何人和為何用劍——不能再犯你師父的罪行!”欽奴恭敬地說:“謹遵大師父教誨!”狐王和釵奴是同門師姐妹,眾奴都搞清楚了,唯有金扇公子聯想到夜宿劉氏宗祠時,釵奴和他的對話,心想:“釵奴在騙我啊!”這時,轎內狐王傳出來了話:“釵奴,你別以為我和你是同一個師祖,敢對我半點怠慢,速死藥的味道,你可嘗過了!”“奴才不敢,奴才從今後,更對狐王唯命是從!”“哈哈哈……”了空大師聽了後仰頭大笑,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笑?“釵奴!你接下扇奴對‘風吹幡動’的解釋說了下去!”“婢子遵命!”釵奴習慣地掠了掠劉海兒後說:“奴才也正好藉此機會,問學於我的奴才,飛奴聽著!”飛奴垂手恭立地說;“奴才恭請教導;”“慧能大師為什麼不說是風動,也不說是幡動,而說是心動呢?誰也沒有想到飛奴竟接著說了下去:“六祖說心動的意思是在說明眼、耳、鼻、舌、心、意這六根是自然而本有的,既是自然本有,因此不能消減,只能運轉.有六根便有色、聲、香、昧、觸、法六塵。依境相來說,黑和白都是色塵,沒有美醜的分別。可是,人心見了這黑白境相,喜歡黑色者,便捨棄了白色;愛好白色者,硬說黑色醜絕了!這是因為我們不知物的本性本同,而不自覺地在境相上起爭執,煩惱和好惡的心,便因此而產生了!……”飛奴的話還沒有說完,釵奴揚著柳眉兒說:“倒洗腳水的又如何?誰比得上倒洗腳水的!我以有飛奴這麼一個奴才而引以為驕傲,以後我會好好對待他!”欽奴停了停後接著說:“‘風吹幡動’正如飛奴所說的是同樣的道理,風與幡是兩種不同的事物,在因緣而結合時,風起而吹幡動,風動或是幡動,都不是物的本性。這是因為因緣消失後,風仍然是風,幡依舊是幡,彼此都恢復了本性,又何動之有?因此,執著於風或皤動,都是不明白究竟的深義。由此可知境相的分別起於心,慧能祖師因此要我們在自家的心田上下工夫,便說是‘心動’!”“哈哈哈……”了空大師仰頭大笑後說:“沒想到我的那個蠢徒弟,替我教出來了你這個聰明的好徒孫啊!”“諸位奴才!”狐王再次開始問學:“佛家所渭‘四大皆空’是指哪‘四大’呢?笛奴,你說吧!”笛奴冰冷得發白的臉,毫無表情地說:“是指‘酒色財氣’!”“刀奴,你說吧!”刀奴說:“奴才也認為是指‘酒色財氣’!”“耳奴,你同意他兩人的說法嗎?”耳奴連點了三個頭。狐王光火了:“點頭不能代表說話!”順風耳只得恭敬地說:“奴才同意笛奴和刀奴的說法!”“還是讓我來說吧!”釵奴昂著頭兒說。“誰要你來說?”狐王本來已對耳奴光火了,正好藉此機會發洩在釵奴身上。“惹禍殺身都因強出頭!釵奴,你好大的膽子!誰要你來說呢?”“奴才知罪,奴才知罪!”釵奴被嚇得雙腳直髮抖;“請狐王寬恕,請狐王寬恕;;“得給你一次教訓,免得你以後持文傲人,持武鬥人!棍王何在?替我重打釵奴四十大棍!”狐王說打就打,下達了懲罰令。“慢,慢,慢!”了空大師揚了揚拂塵說:“老納以為……”“太師父!”沒等了空說完,狐王在轎內嚴嚴肅肅地說:“這是我桃花谷的規矩,是我狐王在管教奴才,請大師父別過問。棍奴,快打人!”釵奴無可奈何,只得雙手扶著轎杆子,任由棍王抽打。每打下一棍,釵奴“哎喲”地尖叫一聲,打得眾奴都雙膝跪了下來,代釵奴求情:“奴才等請求狐王寬恕欽奴!”。“小奴才——飛奴我願代我的主人捱打!”飛奴俯地說。“好,打飛奴十棍!”狐王說。飛奴捱打了十棍。“好吧!看在諸位代釵奴求情的臉面上,更看在飛奴一片忠於主人的真情上,釵奴,我饒了你,要是下次再敢強出頭,我可沒這麼容易放過你!”“婢子不敢,下次再也不敢了!”釵奴手摸著捱了九大棍的屁股,亮晶晶的淚珠滾滾而下——wuxia8.com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