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王狡免三窟,逃不過丐幫的眼線,當史幫主發現狐王已經離開復興堡時,立刻間身奔出了側門.剛出門外,兩個臉黑得象木炭的小丐,躬身稟告:“啟稟幫主,狐王座轎現在右側叢林裡!”當史幫主跑到轎前正要向狐王請安時,這才發現不見了鐵奴和四缺,只有眼奴、耳奴、笛奴和兩拳雙腿在護轎。“史幫主,”轎內傳出了狐王的聲音,“你剛才在復興堡圓滿完成了本王交付的任務,給你記功一次!”“謝狐王垂愛!”史幫主身子弓著說,可心裡老大不快,嘀咕道:“記功千次萬次又有何用?我老叫花子還不是要給你當聽差的使喚麼?”狐王象看透了他的心事,“嘻嘻”笑了幾聲,說,“史幫主,你別以為記功象猴子的尾巴——沒用啊!有朝一日你犯在我手上時,就可‘將功贖罪’,到那時你就知道這功可有大用處啊!”“謝狐王,謝謝,謝謝!”史幫主心頭大為顫動,狐王居然能洞悉自己心裡想的事,真奇了!她該不是比狐仙更精靈的大羅天仙下凡的吧?史幫主對狐王更是敬佩得五體投地了。“好吧,我們就在這裡等釵奴他們鎩羽而歸吧!”“釵奴上哪兒去了?”史幫主問。狐王沒回話,從叢林深處飄過來陣陣清脆的鳥語,它們似乎也在歌頌狐王象月亮一樣的聖潔明亮,象水一樣地碧清溫和,更象海一樣地高深莫測!狐王承認自己是黎文堯的女兒,卻不承認自己是金扇公子所要找的表妹.難道她是黎文堯的私生女?可黎文堯只承認自己只有一個女兒,並從小就和金扇公於定了親啊。那麼她究竟是誰?黎文堯的那個女兒又在何處?狐王心事重重,她不回答史幫主的問題。過了好一會,她才說:“史幫主,我問你……”“老叫花子有問必答。”“我是黎文堯的女兒是否是名正言順?”“你是他的親骨肉,這一點比慈雲庵裡收藏的舍利子還要‘貨真價實’!”“唉?”狐王深長地嘆了口氣,說,“史幫主,你們丐幫自幫主到徒於徒孫,對我狐王可說是赤膽忠心,來日不知如何報答?”“請狐王快別這樣說,老朽承受不起,丐幫弟子都承受不起啊!”“這些日子來,我日夜都在想,如何才能為丐幫做一件……,永遠值得紀念的事。史幫主,,飛奴其人如何?”史幫主心裡大為震撼!想當初在雷公嶺觀月臺上,釵奴曾逼迫史幫主拿出打狗一棒的“絕命三招”以便偷學後據為己有,史幫主寧死也不肯施展平身絕學,還說這“絕命三招”只能單傳給繼位幫主。釵奴就說讓繼位幫主傳給她,還說如若繼位幫主不肯教授,就要他給她倒洗腳水!史幫主在替狐王傳信請胡堡主花朝節來雷公嶺賞花的途中,曾多次想到過飛奴,如今狐王問“飛奴其人如何”,莫非真的有意要飛奴接掌丐幫幫主之位?文武全才的史幫主居然傻了眼,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史幫主,我在問你的話呢!”狐王顯然生氣了,“你的臭耳朵聾了不成,我問你‘飛奴其人如何’,你聽見了沒有?”“聽見了,聽見了!”“聽見了怎麼不回答?”“飛奴是狐王——你的奴才,我老叫花子怎敢對他妄加評論呢?”“狡辯,滑頭;史幫主你想不想知道我對他的評語呢?告訴你,我的評語是:忠心誠實,聰明機警,文可讓官,武可掛帥,出將入相,不遜於金扇公子,而他勝於金扇公子的,就是他那‘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堅韌不拔精神!”狐王所指的“能屈能伸”,大概就是指飛奴替狐王和釵奴倒洗腳水而毫無怨言的事吧!史幫主心裡在猜。狐王接著說:“你是他的師叔,可以對他‘妄加評論’快,快說出你的高見來!”“我……我……”史幫主吞吞吐吐。“快說,別在我面前賣關子了!”史幫主無可奈何,只好忍氣吞聲地說:“飛奴風流倜儻,英氣內斂。他和金扇公子可說是狐王轎前的兩個瑰寶!”、“嘻,嘻,嘻……”狐王笑著說,“史幫主,你也喜歡飛奴?”“我是他的師叔,當然喜歡他啦!”“那……兩個瑰寶,分給你一個吧!”“不,不,不!”史幫主連連搖手說,“他現在急需效力於狐王,尋找老狐王的下落要緊。”“那……以後再說吧!”狐王話剛一停,林中深處的鳥語聲又清脆地滑了過來。狐王剛才這一席話,可把史全清整慘了.飛奴那充滿書卷氣的臉蛋,老是在史半仙的腦海裡象幽靈似的浮現著。他……飛奴……怎麼那樣酷似先幫主神丐呀?“笛奴、耳奴、眼奴、兩拳雙腿,”狐王又說話了,“你們七個人聽了我剛才對飛奴的讚美之詞可有什麼意見?”眾奴齊應道:“狐王所言句句是真。奴才等對扇奴和飛奴尊敬不已!”“這就對了!這也就是我派他倆去洞庭湖的原因,唯有他倆才能圓滿完成這個任務。”狐王派飛奴和扇奴去洞庭湖時,只吩咐查找老狐王的下落,“要是不在水月樓中,就放把火燒了它!”她的命令雖簡單,可執行起來就不是那麼輕巧了。剛才在復興堡前,史幫主曾以項上人頭向鍾湖主保證,水月樓正在濃煙硝霧中燒了兩天兩夜。那麼扇飛二奴又是怎樣燒水月樓的呢?水月樓是建在湖中的三層樓宇,不是山野之中的三間小茅屋,就那麼輕而易舉地燒了?眾奴正要猜測,偏巧釵奴垂頭喪氣地“鎩羽而歸”了。只見她雙膝跪在狐王轎前,哀求狐王的寬恕。“我早就告誡過你,洞庭湖主不是好對付的,你不信邪。我也訓告過你們這些奴才,你們卻不聽我的話,這不,吃了虧吧!”“婢子下次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請狐王原諒這一次婢子的無知吧!”“哼!”狐王不再說話了。林中的鳥兒正嘰嘰喳喳地叫著,這才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老丐……老丐想……”史幫主顫抖著雙腿,想替釵奴求情,又不敢開口。“這兒沒有你說話的份,也沒有你管的閒事,快滾到轎後去!”狐王說話聲調雖柔和,卻比獅吼虎嘯更震撼人心。史幫主不敢吭聲了。釵奴命運已操在監斬官手中了。沉寂,死一樣的沉寂!“釵奴!”轎內終於響起了狐王的話聲,“好在刀、劍、棍、筆四織沒損一根毫毛,否則,我要將你萬箭穿心!”“是,是。婢子請求狐王從輕發落。”眾奴都對釵奴投以憐憫的眼光,可誰都愛莫能助。四缺更是對狐王的關懷愛護銘刻肺腑。“其實,這也不能完全怪你。”狐王自歉地說,“我明知你會敗陣,卻沒有阻止你。你可知道,我這是為了什麼?”“婢子愚鈍,請狐王明示!”“自從你隨我行走江湖以來,你‘闖過一彎又一山幾時抱頭鼠竄過?不給你澆盆冷水,你怎麼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呢?”“吃一塾,長一智。婢子將以此敗仗為鑑!”“這樣吧,請隨同你去的刀、劍、棍、筆四位大哥做個見證。”狐王又稱奴才為“大哥”了,“你如何出戰洞庭湖主的,我在轎裡聽得清清楚楚!耳奴,你可聽著了?”“三里以外,恕奴才無能!”順風耳恭敬地說。“我把你如何出戰洞庭湖主的事說出來,刀、劍、棍、筆四位大哥如果說我‘聽’錯了,我便想你無罪;如果四位大哥點頭默認,釵奴,你……你……你必須離開我!”離開狐王?離開狐王豈不是走向絕路?說明白點,那是一條“死路”!轎內狐王不再說話了。眾奴齊跪下來替釵奴求情;“懇求狐王寬恕釵奴的無知!”“你們要我怎樣寬恕她呢?況且,我還沒說出來她是如何出戰鍾湖主的,刀、劍、棍、筆也還沒點頭默認呢.我要是耳朵失靈,說錯了,不就用不著你們代她求情了嗎?”眾奴都知道狐王在“三陽春麵店”前,能聽出高莫深在九里外的動作來。此次釵奴出戰鍾湖主,是在鍾湖主離開復興堡,率領人馬走上長衡大道時,釵奴抄近路半途去攔截的,那地方離狐王的座轎只有八里,狐王當然聽得清清楚楚了。況且,以狐王的聰明才智,怎麼也不會“說錯”話啊!故此,眾奴當然要先代欽奴求情了。釵奴更是心裡清楚這一點,哭著說:“婢子不要離開狐王,永遠都不離開狐王!”“由不得你了!”狐王語氣冰冷地說,“現在,我來說說你是怎樣鎩羽而歸的吧!”狐王將欽奴與洞庭湖鍾湖主的一場惡戰敘述了一遍:當洞庭湖主鍾金龍在復興堡前聽史幫主說水月樓正在濃霧硝煙中熊熊燃燒著,而且以項上人頭擔保百分之百準確無誤時,鍾湖主氣得象是一頭受傷的猛獸,怒不可遏地兵分兩路,急速往洞庭湖返回。釵奴硬要率四缺截殺。“你去年就在安寶大道上見識過洞庭湖主的馬隊了。”狐王說,“當時,我們不敢擋他的鋒頭,座轎轉回橋後的小徑,撿了地形上的便宜。現在,你偏要在長衡大道上去碰硬的,嘿,嘿,還有,他的神箭隊……”狐王停了好一會兒後,才接著說了下去:釵奴率四缺隱蔽在長衡大道右側時,命令四缺退後十丈外,佔據那蔓草叢生的小山丘,替她“掠陣”,待她制服鍾金龍後,再蜂擁而上,砍殺湖主的兵丁,幫她擒賊擒王。要是她敗下陣來,大家便落荒而逃。洞庭湖主的“金龍九招”雖未和復興堡胡堡主的霹靂神掌對過招,但史幫主曾在鍾湖主手下吃過敗仗.精明的‘黑農蒙面人”為了替復興堡的人馬斷後,曾和鍾金龍單打獨鬥,靠取巧才逃過了“龍騰虎躍”一招.因此,鍾金龍無論如何也應在“當代武林風雲人物”的大黃榜上排個名號。尤其是昔年他在張士誠手下南征北戰時,雖不能象諸葛亮那樣用兵如神,卻也能深知其中三昧。他行軍時馬隊在本隊前十丈之外,按三馬一組,共六組向前搜索前進,發現敵情立即通知本隊。鍾湖主則統率鑼鼓隊、神箭隊、大刀隊、標槍隊等在馬隊之後跟進。釵奴隱身道旁。待馬隊過去後,才現身擋住鍾湖主的去路。她威風凜凜地站在道上嬌聲吆喝:“鍾湖主,桃花谷主老狐王現在何處,快從實招來!”鍾金龍此刻已是一頭身受重傷的猛獸,心裡惦記的是水月樓,只一心一意兵分兩路包抄,狠不能生吞活剝了胡堡主,以洩心頭之恨,哪裡有心管老狐王的下落?他也不回話,只坐在馬上下令:“神箭隊放箭,鑼鼓隊放銑!”鑼鼓隊在作戰中擔任傳遞命令的任務。神箭隊以三十六人為一小隊,三小隊為一中隊,三中隊為一大隊。湖主身側通常只帶著一箇中隊.神箭隊剛蹲下身,鑼鼓隊已是三聲鏡響,十丈外的馬隊聞聲掉頭,“得得得”急奔而回。釵奴萬萬沒有想到鍾湖主立刻就對自己佈下了前後包抄的天羅地網.她哪裡知道,鍾湖主志在殺她,以洩大軍空手而歸的窩囊氣。這時,釵奴才感到不妙,前後都是絕路,只得高聲叫道:“鍾湖主,我們後會有期!”當神箭隊百弩齊發時,釵奴已閃身兩丈多遠,她只三五個閃身,便回到了四缺所佔據的小丘上。這下把見多識廣的鐘金龍看傻了眼,心想:“難道她是易容大師高莫深的徒弟?”呆望著釵奴與四缺走遠後,鍾湖主仍在喃喃自語:“高莫深隱跡江湖二十多年了呀!”釵奴就這樣敗下陣來了——wuxia8.com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