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如若將歐陽映雪被擒的消息宣傳出去,必會引起江湖的紛亂。要找歐陽映雪的復仇者,若找到慈善堂來,定會給慈善堂帶來麻煩。
應該說這是個明智的決定。
負責看守歐陽映雪的是楊谷瓊。
丁不一和楚天琪急匆匆向十大門掌門暗地裡送去歐陽映雪落網的消息,並將賽刀會的計劃告訴他們。
他表面上很鎮定,實際上心裡卻很慌亂。
如果宮主說出與他的關係,他這一段的努力,包括賈無瑕與宋孝忠的死,豈不都是白做了?
當然最好的辦法還有一個,那就是殺人滅口,但他卻不能這麼做,因為爹爹楚天琪和丁不一都已再三囑咐他,不許他再出差錯,而且看守人只留下他一個,如果他殺了歐陽映雪,絕對會引起人們的懷疑。
機會會不會有?他心裡緊張到了極點。
朱志傲瞪著一雙血紅的眼,帶著一股酒氣向他走來。
他忙迎上去:“宋旗主。”
宋志傲哈著酒氣道:“歐陽映雪是不是關在這裡?”
宋志傲坦率地道:“剛才我在喝酒時,卜老告訴我的。”
楊谷瓊點了點頭:“不錯,大行宮主就關在地下室裡。”
宋志傲道:“把門打開,我要見他。”
朱志傲道:“我只問他一句話,誰殺了忠兒?”
楊谷瓊故意道:“宋旗主,人已經死了,何必呢?”
宋志傲被酒撩起的心火,使臉都扭曲了。
被鐵鏈腳鐐手銬拴在牆角石樁上的歐陽映雪,“嘩啦”一聲站了起來。
楊谷瓊走進室裡。
“你這畜生,還我兒子來!”已有八分酒意的宋志傲,見到歐陽映雪衝著他在笑,心火頓熾,發瘋似地撲了上去。
一粒啞喉丸從楊谷瓊袖內滑出,落入了歐陽映雪嘴裡,啞喉丸入口即溶化,剎時歐陽映雪剛剛解開的啞穴,便被永久地封死了。
在楊谷瓊的“勸打”中,“咔嚓!”兩聲輕微的脆響,歐陽映雪左右手的腕骨被折斷了,歐陽映雪啞聲慘叫著,痛得扭變了臉。
楊谷瓊“勸打”不成,返身奔出室外高喊:“來人啦!”
宋志傲被喊聲驚醒,停住了手,怔怔地看著歐陽映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丁不一私下獨自對歐陽映雪進行了特殊的審訊,也毫無結果。
歐陽映雪始終保持沉默。
沉默就是默認。
明天就是三月三,一切都該結束了。
岳陽樓前,紅彤彤的賽刀會平臺彩旗飛舞。
因為怕出意外,卜善慈把岳陽樓包下了,拒絕遊人登摟,因此此刻岳陽摟是座空摟。
賽刀會平臺上,七張虎皮靠椅,正中端坐著賽刀會的東道主卜善慈,兩旁分別坐著徐天良、楚天琪、丁不一、楊玉、宋豔紅和徐大川。
徐大川已亮出了大內副統領的身份,自然有資格在臺上。
長木凳後站立著少林天緣、天明、天道、天應、天因五位大師和十餘名少林弟子,武當正堂左右執事陸文欽、孫甫成,及武當十三劍手,華山七星劍客唐武波、梁俊海,青蓑幫鍾大馗、江龍,八卦掌趙子晉、天威鏢局總鏢頭柯達偉,閻王宮花銘雪、萬應惡,還有白雲樓韓思亮及手下弟子三十多人,再加上江湖白虎堂、青龍幫平臺前右側,站著楊谷瓊、呂懷良、丁非凡、任焉夢、餘雙仁和霍夢燕,旁邊幾張椅子,椅中坐著武正君、段一指、巫若蘭和何仙姑。
平臺前左側,擺著五口楠木棺材,棺木上扯著一幅白綾布的橫幅,上書:“報仇雪恨”四個大字。
第二口棺木是姚星華的,棺前站著黃山派兩名執法劍客。
第五口棺木是楊豔豔的靈樞,棺前站著神情肅穆和麵色陰沉的雲圓道長和朱合璧。
坪埸內的氣氛卻比陰冥大會時,要緊張十倍。
他沒有見到宋孝忠與賈無瑕的棺木,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心中喘喘不安。
呂懷良面色凝重,心中也有一種不安。
有的人在等待丁不一開口。
十大門派掌門因已知內情,比坪中群豪顯然要沉得住氣,十人正襟危坐,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丁不一向卜善慈點點頭。
臺上響起了三聲震耳的鑼響。
時辰已到,大行宮宮主白髮老頭該露面了!
然而,白髮老頭沒有露面。
臺側響起了管絃樂曲。
十名身著白淨衣裝,外罩紅短褂的侍者,各捧著一個擱著各式寶刀的托盤,走上平臺。
樂曲頓止,全埸一片寂靜。
既然是刀會,也總該有個賽刀會的樣子。
十名黃衣褂侍衛抓起侍者托盤上的寶刀,抽拔出鞘。
群豪雖然心思並不在寶刀上,卻仍有不少人迸出喝彩聲:“好刀!”
賽刀會,不評刀幹什麼?
此時,唐門唐老太太冷哼哼道:“卜老,本老太婆可不是來看什麼賽刀的。”
說著,卜善慈抽出一柄短刀,刀鞘竟也是血龍刀刀鞘。
任焉夢突然呼聲道:“這是我的刀!”
“唷!”坪埸迸出一片驚呼聲。
鏽斷刀頭嵌著那塊當年由少林天然方丈,轉交給花容容刻有十大門派掌門簽字的,武林盟主令牌!
唐老太太不禁沉聲發問:“這是怎麼回事?”
說著,他持著令牌,一擊掌:“帶元兇大行宮宮主歐陽映雪!”
大行宮宮主已被拿住了?
在群豪思索與猜想之時,四名身著大內號衣的侍衛,從臺後將戴著腳鐐手銬的歐陽映雪押到了平臺前。
卜善慈手朝臺下一指:“這就是江湖一系列血案的罪魁禍首——歐陽映雪。”
唐老太太厲聲道:“世鼎可是他殺的?”
卜善慈手一擺,臺上二十名侍者託刀,匆匆退下平臺。
左側小平臺上廖天奎嚷嚷道:“那件事大家早知道了,挑大家不知道的說吧。”
卜善慈頓了頓道:“當年歐陽晉墜海後確實是已經死了,但他留下一本‘無形刀’秘笈和練功心得,偷偷地給了他的私生兒子歐陽雪,並留下遺言要歐陽雪替他向十大門派復仇,歐陽雪成人後開始練習‘無形刀’他知道只有練成了‘無形刀’才能為父親報仇,但‘無形刀’卻實是一門可望而不可及的武功他年僅二十便因練‘無形刀’而走火入魔,暴病身亡,人在臨死前,也和歐陽晉一樣,將‘無形刀’秘笈和練功心得,留給了他的兒子歐陽映雪,也留下了復仇的遺言……”
歐陽映雪也因自己的身世而感觸,眸子裡閃出了淚花。
歐陽映雪眼中的淚水簌簌而下。
看歐陽映雪的表情,誰也不會懷疑卜善慈的故事是假的。
“哦,紅豔女!”群豪響起一片嗡叫之聲。
呂懷良的臉色變得鐵青,在這一剎那之間,他似乎猜到了許多事情的內幕。
“大漠真有個魔谷崖?”
唐老太太大聲喝道:“吵什麼?讓他繼續說下去!”
卜善慈扭頭向丁不一點了點頭,繼續道:“歐陽映雪在沼澤裡發現了花容容和她剛出生的痴兒,便把他們劫到了魔谷崖。他決定用痴兒來試練‘無形刀’,便用無花果水泡他,冰窖冰他,每日注功於他體內,有志者,事竟成。痴兒居然出人竟料地練成了‘無形刀’,但痴兒人呆且心地善良,不善用‘無形刀’。此時,歐陽映雪十八門絕功已練成,便決定實施多年來精心策劃的復仇計劃,他把痴兒取名為任焉夢,派出去作為對十大門派挑釁的誘餌……”
廖天奎立即跟著嚷著:“他是怎麼製造血案的?”
呂懷良眉毛擰緊,臉色數次變化。
姚雲瑜尖聲問:“我爹爹也是這惡魔所殺?”
卜善慈肅容道:“是的,除了他與崆峒崔老之外,誰還會‘五雷摧心掌’?不過除了個之外,還有一個幫兇。”
姚雲瑜咬牙道:“是誰?”
姚雲瑜問道:“是她?”
群豪的驚聲尚未出口,餘雙仁毅然地道:“我沒有下毒!”
卜善慈道:“在九蟒洞冒稱楊豔豔,欺騙姚大俠的可是你?你可是大行宮宮主歐陽映雪的養女?”
說著,她走到歐陽映雪身旁站定。突然,她瞧著歐陽映雪的眸子閃出兩道異樣的光,臉色變得慘白怕人。
群豪一陣轟動,連唐老太太也禁不住嚷出了聲。
唯一注意到餘雙仁眼光異樣變化的是呂懷良。
丁非凡咬住了嘴唇,臉了肌肉一陣抽搐。好險!若是餘雙仁是他花心女子,這個罪孽可不小!
江春花叫喊道:“卜老頭,你說仁兒是幫兇可有證據?”
上虛道人忍不住問道:“沈少球也是他所殺?”
“兇手是誰?”群豪中立即有數人同時發問。
卜善慈沉聲道:“這人借孟黑白的猴子偷盜了霍安仙的青苔蓑衣,在二仙閣殺了沈少球,目的是想使武林群龍無首,不戰自亂,大行宮便能趁機征服武林各派,以成霸主。”
唐老太太沉著臉道:“該說說唐世鼎是怎麼死的了。”
雲圓道長坦然地道:“是我一時糊塗,恐楊豔豔遇害便要她去唐門尋求保護,可萬沒想到那人連唐門的人也敢殺。”
楊谷瓊的臉色在急劇的變化,一時青,一時白,但迅即平定。
卜善慈猶豫了一下,終於道:“那人是楊谷瓊。”
群豪都驚呆木了。
沒人回答他的話,連唐老太太也沒有,群豪彷彿還沒有從震驚中甦醒過來。
宋志傲霍地從座位上站起,手按住了劍柄,卻被霍長青拉住。
楊谷瓊淺笑道:“我為什麼要殺他倆?”
“無稽之談!”楊谷瓊嗤聲反駁道:“卜老,想不到你想貪天之功為已有,謀奪這個武林盟主的寶座,居然會汙衊在下。
楊谷瓊冷冷地笑,表情仍很鎮定。
“我們有證據。”卜善慈拍拍手,“有請沙渺渺。”
孟黑白對楊谷瓊道:“你好狠心,毒死了我的猴子,還在石屋通風口裡燒毒香,想殺死我,若不是沙前輩相救……”
楊谷玉瓊的臉色變了,鎮定變成了驚慌。
楊谷瓊鼓凸丐眼,臉也變了形:“你們怎麼沒……死?”
話音未落,楊谷瓊霍地躍起,拔空數丈,向埸外掠飛而去。
楊谷瓊要逃跑!
反應過來的人也不幾人,如唐老太太、霍安仙、雲圓道長、天然方丈和沈素貞等人,但誰也沒有出手。
楊谷瓊咬咬牙,放開楚天琪,手中長劍和袖內淬毒短劍,一劍刺向了呂懷良。
他決心要將呂懷良刺死,劍上已註上了畢生的功力,和畢生的武學精華。
他在危急中,使上了楊玉指點他的“百門殘功”絕技。
楊谷瓊手腕一麻,短劍已失,他正待轉身抽回長劍,腰上被楚天琪猛擊一掌,身子往後倒飛,跌落至平臺前。
楊谷瓊瞪著雙眼瞧著呂懷良,眼裡是嫉妒、仇恨、驚慌與恐懼。
呂懷良瞧著他,嘆口氣道:“瓊哥,實在對不起。”
這時,兩名黃衣褂侍衛走過來,將楊谷瓊拖起,押到歐陽映雪身旁。
楊谷瓊站在歐陽映雪身旁後,目光觸到了歐陽映雪投來的帶著幾分嘰笑而幸災樂禍的眼光,身子陡地一顫,臉上肌肉猛然一陣抽搐。
她說這句話和時候,目光卻盯著臺上的卜善慈。
天然方丈在小平臺,舉起手道:“兇手已查明,並已緝拿歸案,現在按十大門派所約,推舉出武林盟主,然後再由盟主處置發落。”
群豪先是一片肅靜。
肅靜中,朱厚德怪聲怪氣地道:“說話想不算對不對?要是那樣,武林又不得安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