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加了好幾壺水,喝得都快"茶醉"了,卻仍聊個不停,話頭煞是投契。
徐濯非道:"……對了,應該也有自己的夢想吧,你不會只想開間武館,了此一生?"楊廣抬起了臉,悠悠說道:"吾輩練武之人,至高無上之境,就屬-劍神-李天奪了,他受朝廷冊封,萬人景仰,走起路來,衣襟帶風啊。"
徐濯非嘆:"李天奪只有一個呀。"
楊廣拍了胸脯說:"我還年輕啊,誰能知道,二十年後,在下不能成為-槍王-或-槍神。"
徐濯非頓有所感,感動的,卻非楊廣的豪志,而是楊廣的年輕。
看著楊廣稚氣未退的白淨五官,仗其年少,即便窮蹙至此,也不悲觀,那是年輕人才有的衝勁、才有的本錢與天真。
想起自己大了對方將近二十歲,徐濯非再嘆:"我不如你也。"
楊廣一愣說:"大哥何出此言?你比我富有,比我明白世故,只是不習武功,也沒什麼如不如的呀。"
徐濯非搖了搖手說:"非指武功,我不如你的,是你的年輕。"
楊廣聽得一知半解,默然無語。
二人又飲了一陣……下樓散宴臨別,徐濯非說:"賢弟,有事找我,可至如碧鎮東、蝴蝶刀派所在處,我在那兒做客。"
楊廣揮別笑答:"會的,來日再聚,不與大哥飲茶,定要喝酒。"
徐濯非還以苦笑:"我酒量不好,到時怕要讓你失望了。"
鎮東那條街道已與往昔不同,商店多了,人潮也多了,雖說這個"往昔",僅是三個月前。
街尾,"蝴蝶刀派"的那座大宅,現時屋頂換成了琉璃瓦,牆頭砌上了藍簷磚,愈發顯得貴氣,倒不像是武林門派。
徐濯非剛剛走近兩步,門前便有兩名護院來攔,戒備十分森嚴,派頭更大。
一名像是門房的漢子認出他來,趕忙喊問:"是徐先生嗎?"兩名護院於是停下腳步,回頭待命。
徐濯非答:"唉,麻煩請通報一下彭掌門。"
……當晚,故事重演,彭大海還是脹著一張紅通通的醉臉,獨自舉燈,來到徐濯非所住的客房前,敲了房門。
徐濯非怔然開門:"你又喝了應酬酒啦?"彭大海搖搖頭苦笑:"對不住你啦,實在是——""甭。"徐濯非招了招手:"進來吧,進來吧。"
負責協辦會選的蝴蝶刀派,三個月來,全派上下可以說是忙翻了底,掌門的彭大海亦是兩頭跑,一方面得應付鎮守司,一方面還得應付各大門派。
彭大海嘆道:"壞就壞在蝴蝶刀派是個小派,沒有八大門派的威望與勢力,辦起事情來格外困難,唉,格外困難呀。"
徐濯非能說什麼?只得跟著一嘆,尋思說:"對了。"轉身走至幾邊,捧來一件物事,"我修好你的寶貝啦。"
正是彭大海的"折翅蝶"。
彭大海接了過去,舞弄幾下,讚道:"果然不同凡響,柄榫摺合,順暢多了,謝啦。"
徐濯非擺了擺手:"反正待在房裡,閒著沒事,一個時辰我就搞定了,換上帶來的零件而已。"
彭大海收了刀,癱在椅中,狀甚疲憊。
徐濯非問:"你抽的籤,首輪對手是誰?"彭大海答:"是浙江-文坊-的頭號人物,-判官-呂訥。"
徐濯非沉吟:"判,官,呂,訥,唔……此君擅使一支判官筆,仗的是內家氣功,點人穴道,兼具棍棒的外家招式,能擊能打,是個厲害人物。"
彭大海一愣,酒醒了大半,質疑:"判官筆還有單使一支的?你沒記錯?這呂訥,年紀才二十出頭,會有你說得那樣厲害?"徐濯非搖頭皺眉:"記錯的是你吧,你可能誤記成浙江-海沙派-的李吶了,那個李吶,綽號也叫-判官-,他的判官筆正是一雙,年紀輕輕,武功平平。"
這下子彭大海酒意全消,坐直身子,不斷喃喃自語:"糟了,竟然搞錯了人啦,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徐濯非博聞強記,過目不忘,雖沒將這等本事用於科舉功名,卻用到了天下武學之上,這使得他通曉武林各門派的典故、兵器、武功與要害角色。
續說:"呂訥的那支判官筆長達五尺,與眾不同,簡直就跟短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