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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廿二 章 洪水猛獸江湖惡

    羣獸嗅到血腥,爭先恐後撲上。司馬老人指力甚強,當者披靡。苗王並不阻止猛獸進攻,只是心中頗覺惋惜。既可惜自己苦心豢養的得意走獸被屠戮,又知這位司馬大護法必葬身獸口無疑,可惜了他的一身功夫。司馬護法不愧是修煉過百年玄功的高手,面對百獸攻擊,凜然不懼,雙臂揮動,指風電閃,五丈內積屍若山。鼻中嗅着獸腥,戴着的馬頭骷髏上濺滿獸血,若非黑夜,模樣必是猙獰至極。千手閻王陸雲在枝頭上探出身子笑道:“對,蛇頭象鼻王,你卧底已經成功,此時反出來殺死八荒死活鬼教大護法,大大的划得來!”苗王心説:“陸家這黃口小兒好生厲害,如此反間之計,倒也令本王百喙莫辯。”高聲道:“休要胡言!”’轉向司馬護法道:“大護法,你相信麼?”猛獸如潮,司馬護法竭盡全力,若非身懷失傳百年的武林絕學修羅指,早已膏於獸吻。聽得此一問,心中大罵道:“混蛋叛徒,你這不是叛變又是甚麼?本護法才不上你的惡當,若是現在我忍不住開口説話,立即成百獸口中美餐。”奮起神威,修羅指力大熾,射倒迎面撲來的惡狼,騰身躍起,凌空攫向苗王!苗王自四不象上飛起,避過致命一襲,落到羣獸後面的一頭豹子身上道:“司馬護法,你欺人忒甚!來到這裏不但阻止本王向這些中原小輩出手,而且還大肆屠殺本王的愛獸,是怕本王奪了你的首席護法不成?”司馬護法一擊不中,怎敢再落入獸羣,凌空折身射向袁星等存身的樹冠。姬煞君橫掃一腿,腳下兩丈長短鐵鑄高蹺挾着勁風,擊向半空的司馬護法。司馬老人豈是忝居八荒死活鬼教首席護法之位,面對摧碑碎石的鐵腳,居然不閃不避,倏地出手,以拇指、食指及小指之力扣住,竟是硬生生將活死人教教主全力一擊接下.樹上眾人,以袁星功力最高,見到司馬老人這般精純功夫,不由暗暗頷首。非僅如此,八荒死活鬼教首席護法更有出人意料之舉,抓住姬煞君鐵腳的手指竟不放開,餘下中指、無名指齊射出道碧綠色罡氣,緣着長長的高蹺襲向姬煞君!活死人教教主是何等功夫,奈何甫一接觸,便失了先手,此刻便是想怯陣退避,已是不能,因為高蹺頂端牢牢綁在他腳上!眼見姬煞君難逃厄運,地面苗王與樹上眾人駭然相望,出手相救均已不及。千鈞一髮之際,長空劃過道閃電,擊在司馬護法射出的那兩道罡氣上,爆出無數火花,互相消弭無形.循那道閃電來路望去,驚得八荒死活鬼教首席護法不敢置信,萬萬想不到化解自己百年功力的高手,竟是位百媚千嬌的瑩瑩佳人.高手過招,瞬息走神不得。司馬護法只是微怔之際,活死人教教主姬煞君已然轉危為安,反守為攻.一道浩浩蕩蕩的罡氣,緣着鐵鑄高蹺似電疾下,霎時那鐵柱變得微微發紅,炙手若炭。出手解救姬煞君的正是晶芸,場中女傑雖多,但懷百年以上功力的,惟其一位。眼見姬煞君扳回劣勢,心中稍安,卻也沒放開緊扣的劍指,擬再見危相救。八荒死活鬼教首席護法放開手掌,但覺火辣辣隱隱作痛.不及查看,會同身側的另一手掌,齊向下拍出,凌虛藉力,翻向夜空.天罡劍袁星早是大驚,忖思以自己目下功力,未必是這八荒死活鬼教首席護法對手,又見到這手凌空虛渡的功夫,更是殊無把握。忽地,心頭閃過奇想,暗暗為自己叫好。身隨意動,腳下箭彈,橫空施展出新近練到至高境界的天罡步法,倏然化作三十六條人影,阻住司馬護法的所有上升路線,向下疾劈出三十六掌,斷喝道:“上天無路!”司馬護法急變下擊的雙掌為上封,輔助施展千斤墜功夫,星隕之速下落.千手閻王陸雲揚手射出把指捻蚊須針,漫織如網.飛針萬頭參差,前後不一,任是飛鳥落下,亦難逃中針之厄。冷笑道;“入地無門!”袁星陸雲當年初出江湖,配合得便是如今這般默契,兄弟倆相視一笑,莫逆於心.陸雲身後的倩文見了.如釋重負,忖道:“又見陸郎現出昔日光彩,若非袁家哥哥大難不死,他們兄弟得以團圓,不知這冤家要頹廢到何年何代!”八荒死活鬼教首席護法身陷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絕境,饒是他身懷百年功力,亦不禁冷汗涔涔,手足無措。驀地,空中似是飛過只大鳥,掠起司馬老鬼,落到二十餘丈外樹林中.晶芸、陸氏雙姝及北坤玉女楊倩文齊要拔身去追,耳聞活死人教教主姬煞君道:“且慢:來人是波斯異人,不可莽撞向前。”袁星聚斂幻影,停在最高梢頭道:“不錯,救走司馬老兒的是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又傳音入密吩咐道:“大家小心謹慎,要是單單一個克耳罕,倒也不懼,他有司馬老鬼相助,如虎添翼,倒是不可小覷了。”月亮不知何時隱沒在烏雲中,四野一片漆黑。二十丈外傳來八荒死活鬼教教主的桀桀怪笑:“哈哈……”長久不停,感覺似聽夜貓嘶叫般令人心煩意亂。畢殺君報以“嘿嘿……”冷笑,待克耳罕停住怪笑,才止歇笑聲,噴出口鮮血,咳嗽着道:“克耳罕,你反倒不如以前,百年前的懾魄奪魂怪笑,而今也不過如此而已,仍是奈何不得老夫.”夏霸君出指如風,連點畢殺君任督二脈各穴後,心中憂慮頓去,縱聲狂笑道:“克耳罕老鬼,你現在的內力殊不足懼,百年前我二哥與你以內力化為聲音相鬥,結果被廢去內力,不得不從頭修煉.現下你的內力反而不如百年前,在中原兩大少年高手面前,還敢逞能麼?”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委實忌憚天罡劍與千手閻王聯手,言不由衷道:“你們三個老鬼原本在本教主眼中尚且算不得甚麼,何況是他們這些小鬼.既然你如此説,我便賣給你面子,不與小輩們為難,今天只是我們老的來清算過去的陳年老帳,如何?”晶芸聽出克耳罕色厲內荏,接茬道:“老魔頭,大言不慚!有膽子便跟本姑娘大戰三千合。沒有這個膽量,也就罷了,只須馬上剃度,變成咱們初次見面時你的那個樣子,做地地道道的真和尚,本姑娘便饒恕你。”離開六橫島後,對武學門徑又有不少頓悟,自忖雖然仍不能戰勝克耳罕,但在其返還功沒有發生變化,功力仍是目下境界時,也不致輸於他,這才有恃無恐叫陣.克耳罕洞曉晶芸之意,心説:“如你所願,本教主與司馬護法豈不都得命喪今夜.可恨的是蛇頭象鼻王,如果他不作壁上觀,倒可與這些中原蠻子一戰.”傳音入密命令首席護法道:“速速退到樹林外,挾持苗王將獸羣撤出,在外圍形成包圍圈,火燒林,不得有誤!”司馬護法應諾—聲,彈身而去。克耳罕老奸巨猾,道,“姑娘之言差矣!大唐有句俗話:叫做‘好男不與女鬥’,還有種説法是不可以大欺小.老夫身為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豈能上你小娃娃的惡當,與你打鬥,讓天下人恥笑.”袁星朗聲笑道:“哈哈……克耳罕,便如你所説,我與你單打獨鬥,總該可以了吧?”身形晃動,剎那化作三十六道幻影,掠過夜空,掌嘯若雷,轟轟隆隆卷向八荒死活鬼教教主.波斯武功非同中土武術,變化莫測,其間藏有不少幻術。克耳罕無暇説甚麼,掌發奔雷疾電,身子卻自不可思議的角度繞到袁星背後,探出枯手,鳥爪般抓向袁星後心。雖然這手無聲無息的陰毒武功詭異之極,是克耳罕出奇制勝的不二法門。但天罡劍袁星周身無上真氣充溢,自然生出反擊力道,稍覺異樣,立展天罡步法趨避開去,這才免遭中者在不知不覺中已是心脈俱碎,死於非命的厄運。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最得意的一擊失效,並不驚懼,抖擻精神,靈猿似地在梢頭縱躍,儼如肋升雙翼。每於空中飛出一步,其必擊出三掌,且是掌力迴旋,儼如錢塘江潮,奔湧不息,勢不可擋,下面樹枝紛紛化為齏粉。天罡劍展開玄奧的上古步法,宛似風中的燭影,駭浪中的小舟,搖曳不定。他玄鐵劍鞘已還給劍魔宮宮主上官嘯雲,此刻雙手空空。即是如此,也不用一味躲避克耳罕掌力,只需發出凌厲無匹劍氣,雖勝不得八荒死活鬼教教主,亦當半斤八兩,難分強弱.晶芸關切至極,目不轉睛看着二人相鬥.雖然關心則亂,但旁觀者清,提醒道:“星哥哥,不能只守不攻,快快雙掌化劍,以奔雷劍氣反擊。”袁星搖頭道:“芸妹放心,現在還不是與他爭強鬥狠的時候.屆時我自有良策利器對付老魔頭的.”兀自只以玄幻身法應付,不肯出力反擊.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見天罡劍似是成竹在胸,暗自生疑:“這小子一副勝券在握模樣,不知留有何等厲害殺手鐧?我要小心謹慎,萬萬不可—世英名葬送在這裏!”打點起精神,掌快勝刀,罡氣如潮.林中羣獸悄無聲息走得乾乾儘儘,片刻地上已經堆滿了殘枝敗葉,如同鋪了厚厚的一層綠色毛毯。天空中依然落葉紛飛,斷枝呼呼墜地。兩大高手形同鬼魁,鏖戰百合之後,腳下原本鬱郁蒼蒼茂盛林木,株株變得禿頂,成了二人纏鬥的梅花樁。狂風驟起,挾着雨意,吹得樹上人人衣袂飄舉。大家眼中猛然一亮,竟是四周林木齊燃起來。火借風威,風助火勢,青煙烈焰騰空,燒起一里餘大的火圈,將眾人圍在核心。八荒死活鬼教教主縱聲狂笑道:“爾等已死到臨頭,袁星,你的殺手鐧還不用出,晚了則無處使用。哈哈、哈哈!”袁星剎住飛騰的幻影,淵停嶽峙立在株禿樹上,冷冷説道:“爾以為縱火便可燒死我們,大錯特錯。倒要提醒閣下,十有八九你是在玩火自焚。”聲落雙掌排山倒海般推出,氣勢浩大絕倫,捲起漫空殘葉。克耳罕見了,不驚反笑道:“汝已黔驢技窮,不使用威力無比的劍氣,反倒等而下之發出掌力……”話講至半,胸口如受鉛錘,痛悶異常,下面的話戛然止住。火勢迅速蔓延,亮若白晝。空中翻滾的雲層被映成五光十色,串串焦雷接二連三響起,已因火勢着炙烈,見不到閃電。風更加猛烈,將火頭拖出二十餘丈,無數火蛇疾躥而來!饒是被困者無不身懷絕技,也都禁不住狂風烈火的威勢,幾欲窒息。驀地,克耳罕扶搖而起,落下時拍出九張“閻王帖”,分襲震星等九人。而後隕落地上,頭下腳上,竟然穿山甲一樣,拱得土石起伏,扭了兩下身軀,鑽入地下。晶芸嬌喝道:“大家不可硬接這‘閻王帖’,速發暗器與之對射!”哧哧兩聲,雙手中指各射出強勁罡氣,擊中襲向自己的“閻王帖”.餘人泰半曉得“閻王帖”的霸道,依樣畫葫蘆,指力暗器紛紛破空而出。噼噼啪啪脆響連聲,九張“閻王帖”在半天空爆炸開來,宛似精美的煙火爆竹,煞是壯觀。陸雲望着空中豔麗的彩色煙幕,正要再施展劈空掌力將之震散,猛見煙幕中出現行碧綠色的字跡:“生死由命,閻王執掌,敕命拘陸雲於地府。”扭頭看其餘“閻王帖”爆開的煙幕,亦見到句式相同,只是名字不同的碧字。天罡劍袁星斷喝道:“閉息!不可被這鬼蜮伎倆迷惑,立即發功震散毒煙.”力隨掌飛,嘭然聲中,當頭那有他名字的“閻王帖”煙幕散開。耳聽乒乒乓乓,餘人掌指交加,內力嗤嗤破空,擊散字跡清晰至極的煙幕。九人屏住呼吸,腳下毫不敢停留,彈射出十七八丈遠.活死人教二教主畢殺君奇道:“咄咄怪事,怎麼今天的‘閻王帖’變得如此不濟!這八荒死活鬼教教主不是真的……”言猶未盡,噗嗵聲迎面摔倒.夏霸君疾步向前,伸手去扶。姬煞君出手更快,一掌擊向三弟的後背!變起倉猝,夏霸君無暇扶人,反臂疾出大摔碑手。兄弟二人掌力相交,轟天巨響。夏三教主被震退尋丈,迷惑不解。正要開口詢問,又是股暗流無聲無息及體,再想抵禦,早已不及,被橫託着飛過數十株光禿的樹幹,落地站穩,傻怔怔望着火光中的大哥,以為其必害了癔症。北坤玉女楊倩文閉息不呼,運用師姊上官蘭芝所傳絕學,腹部振盪道:“夏三教主,不是你大哥得了瘋症,而是他及時出手救了你。不然,現在你已經與畢二教主共赴黃泉。”活死人教三教主復霸君頹然坐倒,滴下血淚道:“你説甚麼?我二哥已經西去極樂?”眼前發黑,一頭栽倒,也不知是心傷義兄身亡,還是也中了“閻王帖”的無形劇毒.七條人影銜尾而來,輕若棉絮落地.活死人教教主姬煞君扶起夏霸君,捶打着其胸膛道:“三弟,轉醒過來,你莫要再有三長兩短!那樣做哥哥的我也不活了!”陸雲輕按兩下他的肩頭道:“不要驚慌,夏三教主沒事,只不過是悲傷過度,暫時昏厥而已。”豆大的雨滴傾盆而落,諸人已被燃近的大火炙烤得衣衫發燙,忽逢冷雨,倍覺舒服,儼如醍醐灌頂。霹靂震天,驟雨疾下。原本註定的—場火災被遏止,非但林中小生命免遭荼毒,袁星等人亦因之輕而易舉脱圍.大火猝然遇雨,先是威勢大熾,而後漸小漸熄。按常理揣度,火勢如此旺盛,雨水是難以澆滅的.因為雨滴在距離燃燒物很遠時,遭逢烈火,剎那化作蒸汽升騰.可是今晚之雨非同小可,是暴雨中的大暴雨,近似天河倒掛.先前還是風火交加,逼得人幾乎喘息不過氣來.只是在瞬息,變為天水沒頂,真的難以喘息.若非雨中八人內力悠長,換了常人,絕難倖免於難.風雷滾滾,烏雲翻卷.雨聲疾驟,便似洪水由地而升,片刻沒過了眾人膝蓋.夏霸君醒來時抱起義兄屍體,嗥啕大哭.其內力深厚,透過萬馬奔騰之勢的疾風驟雨聲,清清楚楚送入旁人耳中。活死人教教主姬煞君老淚縱橫,忽地拭去混同雨水的淚水,昂揚而立,拉起夏霸君,沉聲道:“三弟,人死不能復活,你要節哀順變。當務之急,是追殺元兇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替殺君報仇。”晶芸抹把遮面的雨水道:“天意昭昭,今晚已見一斑。若非是暴雨驟然來臨,咱們雖沒有悉數死在‘閻王帖’下,也要葬身火海.縱是精疲力竭脱離火海,外面有苗王的百獸結陣而待,亦是難免膏於其吻。”陸雲道:“此言甚是。外面還有兇惡的百獸在等着我們,大家打點起精神,殺它個落花流水!最好活捉了克耳罕,挖其心祭奠畢二教主。”風聲雨聲盈耳,突然又有另外種聲響吼叫着而來,漸近漸響,威勢驚人。楊倩文側耳傾聽,點頭道:“是了.大家注意,快快飛上高樹,那是苗王驅趕獸羣奔來的聲音。”一直默不作聲的陸嫣然忽道:“無量天尊.非也,楊姊姊,這聲響不是百獸發出的,九成九是山洪爆發。果真如此,咱們便是飛上樹梢,也難逃被洪水捲走的厄運.”莞爾急了,搖晃着嫣然柔弱的肩膀,大聲問道:“那怎麼辦?你快説呀!”陸雲輕輕拍下小妹的肩頭,鎮靜之至,笑道:“無可奈何!只有聽天由命。”果然是山洪爆發,峭壁樣的水頭呼嘯着而至,鋪天蓋地席捲下來。目力奇佳的袁星、晶芸已經見到水頭卷着獅象猛獸,怒嘯着迅速近前。天罡劍袁星臨危不亂,氣沉丹田,於萬聲雜作中喊道:“大家不可驚慌,人人吸足口氣,真力布運腳下,十趾抓地,齊立馬步樁,將夏二教主的遺體抱住。”慌亂中,人人手足無措,清晰聽到這席以內力説出的話,不假思索,均是立即照做.八雙鐵臂環抱住夏殺君屍體,便如生出的八卦各角,井然有序。地面積水已至他們腰部,仍在不斷上升。驀地,水牆橫掃而過,將之淹沒得無影無蹤。水位足有八丈高下,上面浮着苗王的愛獸,個個圓睜鬼火似也兇睛,絕望地掙扎着,但卻身難由己,飛速順流疾下。山洪湍急,卻未將八人一屍衝動。八大武學高手腳畔泥沙俱下,他們十六隻腳卻抓地不放,漸漸深入地下。水勢忒猛,若非他們個個身懷絕技,早被衝倒卷出.饒是八大高手齊心協力,各盡畢生功力,亦被疾水帶着向後破地劃出.天罡劍心忖:“這樣終究不是個事,如果洪水長久不退,仍是難免丟了性命!”念及此處,在水中抓住千手閻王陸雲的手掌,以指頭寫道:“不能等待水退,你我要設法帶着大家脱困.”感覺陸雲亦是以指代筆,寫出的是:“我正在絞盡腦汁想辦法,可就是想不出來.”水勢磅礴,浩浩蕩蕩,竟然是有增無減.晶芸是在山裏長大的,曉得這山洪是暴雨引發了山澗中積水泄下,等待其止歇,非十二時辰以後不可。忽地感覺手上有人寫字道:“芸兒,你可有脱離險境的法子?”知是身旁的袁星,晶芸心頭陣陣甜意襲來,不假思索在其粗大的手掌上寫道:“有你相伴,死有何憾!”袁星寫道:“不成!好死不如賴活着.”晶芸復又寫道:“這樣死去,你難道不心滿意足麼?”袁星用力捏了她一下,寫道:“你在想着些甚麼樣的古怪念頭?”晶芸心中一片茫然,以纖纖玉指做筆答道:“星哥哥,你以前心中只有嫣然姑娘,現在心裏又裝進了我,其實你是最苦的,堂堂大俠,人人敬仰,竟然不知自己如何是好,豈非苦不堪言?這樣死了,你既與我死在一起,又與以前心愛的姑娘陸嫣然沒有分開,難道不是兩全齊美嗎?”“晶芸,有辦法脱困便寫給我!”袁星接着寫道:“你這種想法忒是幼稚,如此躲避現實,身雖死,情未了,難道還要將陽間的感情糾纏帶到陰間去麼?”過了良久,晶芸才答道:“我是有辦法帶着大家脱困的。只是不忍見你活着被情所困、難以取捨,因而痛苦不堪的樣子.”袁星寫道:“那你就忍心讓陸雲與倩文這對情侶相愛未諧,深情難償,便命喪黃泉?”晶芸痛苦至極,若不是吸得過地精元氣,早已抑制不住,口鼻定會嗆進水來.心如萬蟻啃噬,寫道:“星哥哥,你要答應我,出困之後,我們便結拜成異姓兄妹.然後,你得將心思全部放在嫣然姑娘身上,使她脱下八封道服,成為我的嫂嫂。”霎時,天罡劍袁星腦中似是升起片聖潔的光芒,照亮了他整個心田,深受感動,忖思:“現在我才明白,真正愛我的人是晶芸,而我所真正愛的也是晶芸,以前對嫣然的情感,確是純真無瑕,但那是少年情懷初開,所戀往往華而不實,註定要夭折的.”於生死關頭,豁然而悟,激動至極寫道:“芸妹妹,你這是在強我所難!”立即收回手掌,不許晶芸再寫.袁星心潮澎湃,絲毫不比外界的山洪稍遜。驀地感覺到後背有隻小手在划着字跡:“星哥哥,非是芸兒不喜歡你,而是芸兒太喜歡你了,所以才能要你與陸姑娘相好。這全然是為了你的幸福!”回手抓住晶芸柔若無骨的玉手,攥了良久,寫道:“哥哥明白你的苦心,是怕我取捨時倍受折磨,你才犧牲自己。不!現下我已經做出決定,今生只要我們活着,便要生活在—起。因為你情我願,兩廂歡悦,誰也沒有半點勉強,這才是真正的愛情!”晶芸手掌上陡然散發出陣陣奇熱,袁星曉得她動了感情,接着又寫道;“其實我對嫣然姑娘只是欽仰,並無愛情,直到目下我才曉得。若非老天叫我全心全意愛上你,恐怕至死也不會明白以前的稀裏糊塗。”袁星將晶芸的小手拉到自己胸前,讓她感覺着自己劇烈的心跳,同時伸手在其後背寫道:“芸兒,在沒有見到你之前,我傻呼呼地喜歡陸家妹子,那時還以為是人們口中所説的愛情.此時思來,大謬不然。我之所以喜歡嫣然,是因為她對逍遙兄鐘意後,竟然出家做了道姑。你倒想想,這感情是愛情嗎?”公孫晶芸手上更熱,沉醉在無邊的幸福中,憧憬着出水之後美好的未來.出神之際,背上袁星又寫出字跡:“芸妹妹,快快在我胸口寫出脱困的法子。”強自控制激烈的感情,顫抖着手指寫道:“實際上我們已經脱險。山洪最可怕的是水頭,咱們既然沒給水頭衝倒,性命就算保住了一半。現在我們八人只需似海螺一樣,始終有四人運功足趾抓穩地面,旋轉着很快就可以橫渡山洪險流.”袁星以指劃字讚道:“妙、妙!你便在那邊寫字告訴給倩文、嫣然及莞爾.這邊的陸雲及姬、夏二位教主,由我來通知。”二人迅速用手指寫字的方法傳遞着脱困法門,水中八人立即行動起來,旋轉着繞慢向橫側移動。感覺壓力越來越小,知道是頭上水位越來越淺,人人心中升起希望.驀然,中間的死屍像生了根似的,釘在地面不動。恰好輪到陸氏雙姝、倩文與夏霸君向旁側旋轉移動.四人抱着畢殺君遺體的八臂同時感到震動,不約而同運功相抗,卻是顧此失彼,腳下不能再移動分毫。來自地下的力道頗是強勁,試想堪與這四位當世大高手聯手之力抗衡的,是何等的駭人。袁星等另四人感覺到不對,手中死屍似是有了生命一樣,流動着五種不同的氣息,有的懷疑是畢殺君死而復生,有的則疑心水中出現了怪物,無論甚麼想法,鹹是不敢輕舉妄動。若是他們中有—人將功力轉移到別處,八人—屍難免要被洪水沖走。對於死者畢殺君,感情最深的是其師弟夏霸君,但活死人教三教主豈是庸庸俗輩,值此關頭,騰出一手,在與他鄰近的大師兄背上寫道:“大哥,咱們不能為了老二的屍體,害得別人陪葬.先舍了二哥的遺體,大家脱險後,你我兄弟再回來尋找如何?”活死人教教主只知發生異樣,不知究竟,探指寫字相問道:“發生了甚麼樣的怪事?以致你竟肯捨去老二的遺體!”曉得定非尋常,深諳夏霸君屬性,知道這位三弟縱是丟了自己生命,也不會棄了師兄的屍體。夏三教主據實相告,姬大教主不敢置信,失去了生命的死屍,怎會重逾萬鈞。而且能夠發出內力反擊大家。苦思不得其解,惟一的解釋就是畢殺君便似當年逍遙浪子一祥,死而復生.忙在三弟背後寫道:“不可!千萬不可棄了老二.我始終不信他這樣容易被‘閻王帖’索命,八成是死而夏活.”假若真同姬煞君所猜測的,大家只要捨棄畢殺君的身體,等於害了他性命。想到此節,驚得夏霸君後怕不已.姬煞君寫道:“既然老二的身體生出神奇,能夠穩住大家不被洪水沖走,我們八人可以一起使勁,衝出洪水.”馬上將此事告知袁星,陸雲等。八人齊動,帶動中間的屍體,向橫側裏迅速移去。半盞茶時光,來到平安所在,八顆腦袋齊探出水面。見到後面巨瀾洶湧澎湃,莫不心驚肉跳,十六足齊發內勁,一團人球沖天而起,落到小山頭。未及回首,半數以上人驚呼出聲,原來畢殺君遺體的足錁,被雙枯藤似的大手握住.沿那雙臂膀看去,拖着的竟是半死不活的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諸人悚然。仇恨怒火油然而生,亢斥胸臆,難以遏制,夏霸君俯身抓起克耳罕,拳若流星,徑襲其頭上太陽死穴.餘人暗暗叫好,眼看着惡名昭著的八荒死活鬼教教主腦漿進裂,大家齊聲歡呼起來。夏霸君兀自不休,雙拳交發,雨點似的落在那已死的克耳罕軀體上,直打得衣碎如蝶,肉糜若醬。姬煞君與夏霸君早在洪水中失去了高蹺,若非他們身懷絕世神功,將百年修為灌注在足少陽膽經、足厥陰肝經、足陽明胃經、足太陰脾經、足太陽膀胱經、足少陰腎經六道脈絡中、腳筋被挑情況下,形同廢人。現下趴在地上,無須向下肢灌注真氣,夏霸君拳中所挾力道,倍於尋常。更何況拳拳含着新仇舊恨,喪兄悲痛與百年積憤不啻是腳下山洪樣爆發。山上傳來輕盈的腳步聲,袁星抬頭望去,吃驚非小,疾飛而下的赫然是那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晶芸、倩文等人忍不住發出驚呼。只有夏霸君被仇恨衝昏頭腦,形同瘋狂,兀是沒有發覺。“夠了!夏三兒,莫讓無辜飽你老拳。冤有頭,債有主,你還是留着力氣與本教主放對兒。”山頭快步而下的八荒死活鬼教教主陰鷙至極道。天罡劍袁星從驚愕中轉醒.戟指喝道:“你也是冒充的,真的八荒死活鬼教教主不會在這裏,即便在也不知曉‘飽以老拳’的漢語之意,更難活用。”洪水勢壯,漫到山腰,所謂山頭,只是孤島而已.那老者眨眼間來到水邊,獰笑道:“袁星,你既點破我教的秘密,這裏所有知聞的一個也別想活着離開!”陸雲仰面大笑道:“我等性命雖然微賤,但憑你還不配來取。”活死人教教主姬煞君點指罵道:“好個八荒死活鬼教,百年後又重施故技,真教主做了縮頭烏龜,假教主數不勝數,且美其名曰‘梅花分瓣’,好不要臉!”老者呼呼兩掌拍出,而後才道:“姬老鬼,休饒舌,快快送死!”水中出來的八人均感陰風襲體,不覺齊打個寒噤,後退半步。活死人教教主姬煞君整個身軀前傾,雙掌排空,自手心勞宮穴推出兩團乳白色的氣體,颯然作響,迎上老者的陰寒掌力.其時東方欲曉,人影依舊是朦朧一片。老者的掌力無聲無息,有質無形,與姬教主的有形有質掌罡撞擊後,甫顯出其威力。乳白色的罡氣邊緣忽然噝噝響動,無數淡藍色的線條蚯蚓似也快速繞過白色罡氣,襲向姬煞君。後面的公孫晶芸時時刻刻關注着場中變化,因為活死人教三大教主對她胞妹有撫養之恩,在水中沒能護得畢二教主周全,已是抱憾終生,又如何會眼看着姬煞君吃虧,遙遙發出無形掌力,凌虛傳輸到姬教主身上,心忖:“那老者身懷陰煞掌絕學,萬萬不可小覷.”念頭甫起,十成內力已傳到姬教主身上.姬煞君下肢殘廢,移形換位全賴一口真氣,若是敵手遜其半籌,倒也可以閃展騰挪與之對抗。目下雙方優劣,他心中自是清楚,自己若不是經歷山洪衝擊的災難,沒有耗費功力,足可與這假克耳罕一戰,操有半數以上勝券。故而不敢移動身形,免耗真力,雙掌抖腕再度發掌,剎那化作萬千掌影,擊向那些藍色罡氣化為的條條蚯蚓。老者甚是了得,雙掌急收,中宮又進,掌心漆黑,顯然含有劇毒,印向姬煞君露出的空門。活死人教教主大喝一聲,雙掌劃弧,由下而上徑奔中宮。並無天崩地裂巨響,四掌竟然無聲無息膠在一起,兩大高手拼比起內力來。自交手至以內力相拼,雖然換過數招,只是交睫間的事,當真動若閃電.姬煞君驀感後背督脈腫脹起來,有股火辣辣的氣息竄向自己雙臂,無暇去想究竟,篤意戮力與假克耳罕拼比真力。如此正是遂其所願,以己之長,對敵之短。假克耳罕始時感覺自己內力與對手勢均力敵,忽地對手內息倍熾,發覺不對,想要離去如何能夠,但覺胸口鉛錘擊中一樣,張口噴出股血箭,射向姬煞君面門。事出意料,姬煞君不敢置信自己有如此宏大莫可抗禦的功力,莫説是腿腳不便,縱是靈猿,變起倉猝,亦無法躲避這突如其來的血箭.只得將內力布運在面頰上,閉了眼睛準備硬挨.耳聽風聲異樣,面頰熱乎乎的,就是感覺不到腥血洗面.待了片刻,心忖:“莫非我也有延長時間的特異功能了不成!還不快閃,更待何時。”想到這裏,倒翻出去,落到湍急的洪水邊,啓目向山上望去,拭眼兩次,猶是不敢置信。—段殘敗的枯木樁上,彼端掛着胸骨脊樑已斷,柔軟得麪條似的假克耳罕.此端生着枚色白鮮嫩、栩栩如生的猴頭靈菌.想來假克耳罕所懸身之處,原來也生着枚猴頭,現在變做人頭與所剩的猴頭隔枝相望。吃驚的非但是姬煞君自己,便連暗助他的晶芸也吃驚非小,忖道:“我原本是次嘗試,未料卻傳功奏效,居然將那假克耳罕一舉震斃,端的不可思議。”袁星,陸雲與倩文看出其中訣竅,齊向晶芸道賀.天罡劍袁星道:“芸妹妹,你的武學又更上一層樓,悟得凌空傳力境界,可喜可賀。”姬煞君從迷茫中醒來,快步向前,連連道謝。晶芸恭敬至極道:“您老是舍妹的義父,也就是小女子的長輩,無須與我客氣.若是您老出個一差二錯,芸兒倒是要遺憾終生。”活死人教三教主夏霸君道:“難得公孫姑娘如此心意,我們兄弟也沒白撫養瑕兒一回。既是這樣,芸兒,夏伯伯可就不客氣了.我們師兄弟三人情逾同胞手足,共同撫養瑕兒成人.人道‘養兒防老,積穀防饑’,如果姑娘肯代瑕兒行子女大禮,那麼我二師兄的屍體便葬在這荒山之巔.”晶芸盈盈拜倒道;“義不容辭!”當下眾人七手八腳,掘地成坑,葬下畢殺君的屍體.夏霸君割來兩名假八荒死活鬼教教主的首級,當做供品,擺放在師兄墓前,不斷擦拭着老淚。袁星等人分別在墓前作揖行過禮後,站到一旁,靜靜看着晶芸跪拜死者.旭日噴薄而出,彩霞滿天.山下洪水已是勢微,但還是汪洋一片,難以離開.袁星見諸人疲憊至極道:“我去尋些食物來,大家原地休息,小憩片刻。”首先摘下那枚猴頭,心説:“這種名貴補品歷來是雙雙相對而生,另—枚定是被假克耳罕的屍體撞飛,不可不尋來.”推測着猴頭被撞飛的方向,前尋不遠,果真尋到,捧了回來交給晶芸道:“我們有鮮美的猴頭湯做早點,原也該知足。不過這山頭上定然被洪水困着許多禽獸,我再去弄來幾道野味兒,以饗大家餓了很久的胃口.”快步來到山頂,果見許多驚慌的禽獸,睜着雙雙可憐的眼睛,望着自己.袁星有心獵捕只肥鹿,躊躇良久,終是沒有下得狠手。正要悻悻然而返,身旁腥風大作,一頭斑讕猛虎撲來。足下展開天罡步法,繞到猛虎後面,撫摸着滑軟的虎皮,遲疑不決.就在他考慮是否出重手擊斃巨虎時,那猛虎豈容他輕捋虎毛,伸髖撞來。虎雖是獸中之王,但在袁星眼中,已與家中小貓無甚兩樣.輕輕拔身,落到虎背上,一塊石頭被虎髓掃中,石屑紛飛。以掌力按在虎頸上,控制着猛虎走向山巔,忖道:“人無傷虎心,虎有吃人意。若是放了這畜牲,多少弱小動物沒有葬身洪水,卻要膏於其吻.”晶芸同倩文尋來兩抱柴草,陸雲率領兩個妹妹運功將濕柴烘乾,姬、夏二位教主就地挖灶.大家見袁星跨虎而歸,人人流出口水。在這等境遇下,可以飽食頓虎肉,確是值得興高彩烈.太陽在水面跳躍着,升起三竿子高的時候,熊熊火焰上的石臼中,散發出陣陣誘人的虎肉香氣,聞者無不食指大動。又燒盡—抱柴草,夏霸君插手發掌熄滅殘火,撕着虎肉分給大家.當其將兩塊虎肉拋向陸氏雙姝,見到二道姑非但不接,而且劈空掌力迎出,將虎肉震回石臼中.“咦”了—聲,恍然大悟道:“嗯,你們是道姑,忌葷腥的,我倒忘了.”也不以為忤,狼吞虎嚥吃起虎肉來。莞爾端起盛着虎肉的石臼放在旁邊。嫣然將早準備好的另一石臼放在殘火上,柔軟的雙小手搓了三下,推出團火球,復又點燃灶火.時光不多,水沸如珠。嫣然有條不紊將那兩個猴頭菌撕開,煮了滿滿的一臼。有別於肉香的濃郁氣息散發出來,饞得食着虎肉的人垂涎三尺,卻知這有限的素食自己不該去吃,一個接一個背過身子。袁星眼鋭,最先見到將要退去的洪水中萬頭湧動,快速向孤島上靠攏,躍到塊高高的岩石上,聚精會神細看,唬得手中虎肉落到地上,急道:“大家快些做好準備,不知有多少水蛇向我們這裏游來。”活死人教教主姬煞君道:“是我們吃的虎肉香氣引得水蛇齊來。”説着望向水中,又道:“水蛇裏面還有苗王豢養的那些毒蟒,咱們處境危矣!”晶芸望見這些毒蛇洶湧而來,渾身汗毛豎起,依偎在袁星胸前,顫聲道:“星哥哥,怎麼辦?”無意中瞥見食着素菌的陸嫣然,望向自己的眼神中閃着異樣,不禁凜然,推開袁星,心頭嘭嘭亂跳,但覺茫然一片。嫣然發覺,慌不迭低下螓首,忖思:“我當真該死,既然不喜歡星哥哥,又為何見到別的姑娘與他親呢,心裏老大的不是滋味兒?我到底是喜不喜歡他呢?”便連自己也無法回答,只覺若不慧劍斷情絲,眼下食素與食葷沒有何異。數不清的水蛇漫野爬來.漸漸逼近諸人。瀰漫的腥氣越來越濃,人人感覺窒息。活死人教教主姬煞君端起煮虎肉的石臼,擲了出去,同時喊道:“大家快快將手中的虎肉拋向蛇羣,越遠越好!”石臼落處,汁水淋漓,澆得蛇翻蟒滾。周圍羣蛇嗅到奇異香氣,爭相遊躥而來。只是發出片刻咻啉聲,非但虎肉被飢蛇食盡,而且沸湯淋死的十幾條小蛇,亦被同類食得白骨不剩.晶芸等四女嚇得花容失色,便連千手閻王陸雲這等曠世奇俠,雖凜然不懼,但也—籌莫展。活死人教三教主道:“大哥,你的蛇藥被洪水衝去了沒有?”説着自懷中取出青瓷淨瓶,躍上塊卧牛石,又道:“大家都上來,在石下佈下蛇藥,還可以抵擋一陣子。”姬煞君取出同樣的藥瓶道:“三弟,快快布藥,待我取來些射殺毒蛇的利器.”迅速脱下長袍,飛落到三丈外,兜了滿滿的一袍沙,倒飛回卧牛石上。袁星眼望夏霸君將兩瓶蛇藥悉數灑落在卧牛石四周,形成個直徑三丈的圓弧,已解其意。見到姬煞君的舉動,卻是惑然不解,忖道:“沙子又怎會成為對付毒蛇的利器?”千手閻王陸雲拍腿大笑道:“此計甚妙,每人都兜—包沙子來!”快速脱下外衣,包—包沙子而返。嫣然、莞爾等四女不問所以,齊出齊歸,各包來沙子。天罡劍袁星搔頭問道:“陸雲,要這麼多的沙子何用,難道你要以沙子來埋羣蛇?”陸雲道:“笑話!”袁星道:“是啊,所以我不明白.”陸雲道:“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想我們被蛇羣困住,不殺傷毒蛇,怎可脱困?再想想我的綽號,還用問取沙子啥用.”袁星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要以沙子做暗器,用發射蚊須針手法,打殺所有毒蛇。可是,這些毒蛇並不能困住我呀,先前只是為你們擔心,才沒想到取沙何用。其實,要想脱困,並非難事,也不須多造殺孽.”卧牛石上諸人面面相覷,最後陸雲詫然問道:“喂,袁星,你賣甚麼關子?還不快快講來,不然我打你的屁股!”二人相交莫逆,從來都是出言無忌。天罡劍袁星道:“芸兒,你這就做給他們看.”晶芸面色慘白,囁嚅着道:“星哥哥,我不曉得你所説的脱困辦法。”袁星笑道:“那麼你看着我做一遍。”拔身而起,掠過株大樹,落在其上.折下許多寸許長的樹枝,又向蛇羣上空飛射,堪堪內力衰竭,即時凌空虛踏,快逾光浮影掠,穿過蛇羣,落到山下的水面上,凌波而立.卧牛石上爆出聲聲喝彩。袁星道:“都是自家人,不必為我叫好.若是落到方家眼中耳裏,難免人家要説,咱們夜郎自大、孤芳自賞,落得互相吹噓之嫌。”姬煞君搖頭道:“非也,袁大俠的功力實是達到登峯造極地步,別人見了只能仰慕,不會妒忌.你的法子確是既不殺生,又能脱困的上上之策.只是,我們惟有羨慕而已,卻無那份功力。”天罡劍袁星停留在水面上,竟是水不能沒鞋,隨波上下晃盪,端的飄逸脱俗.微微一笑道:“晶芸大可以自己飛渡而來,餘下諸人,有這個接引.”説着揚手舉舉兩團寸長的樹枝。晶芸望着令人作嘔的蛇羣蠕蠕蠢動,蛇芯咻咻,吞吐如叢生的野草,渾身起着疙瘩,哀求道:“星哥哥,你還是也用樹枝接我過去吧。”袁星微笑道:“只要你能心不驚慌,凌虛蹈空飛踏過來,才算躋身真正的一流高手境界。芸兒放心,你若是真氣稍泄,我便會發出飛枝接你過來.”晶芸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多的毒蛇,嚇得閉了眼睛道:“不,我一見到蛇,有力氣也使不出來。”其時羣蛇已經遊竄至卧牛石四周,受到蛇藥阻隔,前面的後縮,後面的前湧,纏纏扭扭疊起幾層,幾乎高至卧牛石頂。石上諸人見了,心驚之下,均知蛇藥阻不了羣蛇多久。人人望着蛇羣翻騰,毒芯卷着鮮紅的細浪,感覺手足俱軟。千手閻王陸雲道:“袁星,你的法子雖妙,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只得先用我與姬前輩想出的笨招抵擋一陣。”雙手陡然插進沙子中,十指齊捻,飛沙滿天,死蛇屍積如山,靠近卧牛石的蛇,沒有—條活着的.晶芸雖懼怕毒蛇,卻不忍見如此慘景,閉了眼睛,喊道:“星哥哥,我來!”騰空而起,飛射出二十六七丈遠,甫覺身子向蛇羣裏面墜去,耳聽袁星道:“氣衝湧泉,頂空肩領.凌空虛踏,浮光掠影.”無暇思索,依言施為,離地三尺餘高,飄然而行。猛覺撞到一人,鳳眸啓處,已臨水上,到了袁星的身畔,霞飛滿面,急忙提氣立在水上.晶芸功力實與袁星難分軒輊,只是不善運用,難體會其中無窮妙用.險境中又領會到更高一層,心頭嘭嘭亂跳未已,喜悦之情又油然而生,情難自己,伸出柔荑,吊住袁星的脖子。晶芸伏在袁星的肩頭,幸福地閉着眼睛,喃喃道:“星哥哥,你真好!我們得趕快設法救姬老前輩他們脱險。”慢慢睜開俊眸,遠處水面上一片金光閃爍,怔然半響,心絃又繃得緊緊的,失聲道:“星哥哥,霸道至極的金沙蠱自水面上漂來,我們無路可走,還得回到那卧牛石上,憑藉毒蛇來抵禦它們。咱們雖能足不履塵,但那金沙蠱是不可以自其上飛過的!”——瀟湘子掃描thxdeOCR武俠吧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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