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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廿四 章 情索天地無處躲

    血雨飛灑,空中二人兀自飛騰如故。大塊的血肉從天而降,始時人們擔心是小尚武夭折,後來見碎屍中落下只大手來,才知不是。嫣然同晶芸一般的擔心袁星安危,二女芳心惴惴,忘記了隨其他七人發動九宮陣,以之誅殺八荒死活鬼教首席護法司馬頭。頭上飛人毫不減緩速度,但血雨碎肉卻是不斷隕落,四肢腦袋接連而下,顯然並非是二人的,不然早有一人隨著身軀的破碎而消失。地面諸人無不吃驚,誰也猜不出所以然來.活死人教教主姬煞君倏然心中悚慄,向師弟死屍存放處望去,空空如也!已知血雨碎屍何來,大聲呼:“三弟!”痛得昏倒在地。姬碧瑕撲至,扶起義父,呼天搶地.張發立即展開天竺上古玄奧身法,掠至抱起碧瑕道:“快些救人,哭有何用!”九宮陣瞬即散開,被困住的司馬頭乘機縱出.天空似乎驟起狂風,奔騰翻滾中,八荒死活鬼教教主道:“司馬護法,本教主已經被這袁小子纏住,無暇照顧你,快些逃命去吧。不然我還得分心照顧你,倘因分神之故,輸給這小子……”司馬頭施展開血煞掌,腥風陣陣,血虹滿天,衝開條血路,騰身而起,飛出二十餘丈外道:“教主,您老放心,屬下已經脫離險境,您只管大展神威,殺盡大唐這些小鬼……”晶芸如影隨形而至,厲聲叱道:“本姑娘已經發誓非要殺死你不可,豈容你這魔頭再活在世上害人!”玉臂化劍,劍氣縱橫,殺得老魔手忙腳亂,硬是嚥下未說完的話。嫣然挺直身軀,面上漸漸現出凜凜神威,忽道:“姬教主,你快帶著令嬡及少林寺的這位師傅,追隨公孫姑娘,以防她著了司馬老鬼的道兒。這裡有我們在,袁哥哥絕對不會出現差錯。”自見到少林僧張發對姬碧瑕情深脈脈,又知他已為這姑娘還俗,嫣然心裡便似打翻五味瓶,說不上是甚麼味道:“人家佛門弟子遇到真正喜歡自己的人,竟然重返紅塵,如今與心上人雙宿雙飛,這等快活,神仙何及?吆呀!怎可有這種荒唐想法,豈不是褻瀆天尊麼?”莞爾拉著嫣然的道袍道:“姊姊,快快撤到那邊,不然袁哥哥與那老魔頭所拼功力再加強後,下面是站不了人的.”嫣然推開妹妹道:“你快與哥哥同倩文姐躲開。若是袁大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能獨活.”陸雲愕然,拉著妹妹道:“嫣然,過去的已如逝水,難再返回。現在有公孫晶芸那樣好的姑娘那般喜愛著你袁哥哥,萬萬不許你再介入。”嫣然泫然道:“哥哥,你也知道,當他墜入深谷時,妹妹已經發下毒誓,若是袁家哥哥不死,或是還有來生,我定要嫁他.以報答他對我的痴情。”莞爾與哥哥合力拉起嫣然,躲開袁星大戰克耳罕所激射下的無儔罡氣,奔到裡許外,才佇足不前。後面跟來的倩文長嘆一聲,幽幽道:“嫣然,當初為何不知真情的可貴?不屬於你時,再去珍惜,已然晚了。”“不晚,若是嫣然姊姊肯為星哥哥還俗,我甘心撮合他們這對有情人。”四人回頭望去.見晶芸不知何時回來,就站在他們身後.正自怔怔然說著。空中袁星忽然斷線風箏似地飛來,嘴角噙血,落到晶芸懷中,堅毅至極道:“不!芸兒,我不同意你做出的決定。你也沒有權力決定我的取捨!”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凌空撲來,桀桀怪笑道:“都死到臨頭了,還奢談空虛愛情,個個不知死活!”遙遙印出魔掌,掌影幻化座山嶽般壓下。陸雲不再顧忌後果,雙手扣著的指捻蚊須針颯然射出,避開克耳罕懷中的小尚武,分取老魔頭周身七十八道大穴。晶芸深知己方無人可與老魔抗衡,本應施展天罡步法躲避開去,卻恐避之不及,老魔掌風颳到袁星身上,又知餘人避不開,唯有抱著袁星微微側身,單臂迎上,指端射出光芒,劍氣凌厲至極。克耳罕拍出的掌影越來愈大,最後竟化成丈長掌影,將下面四女二男皆罩在掌底。小尚武被老魔鐵臂抱住,勒得幾欲閉息,再加上渾身骨碎,痛不堪言,早已昏死過去,這時又痛得甦醒過來,見到下面那丈長掌影,嚇得倒吸口冷氣,呼出熱氣恰巧噴到老魔腋中,使得凌空壓下的巨大掌影緩行許多。饒是如此,八荒死活鬼教教主的掌力,也不是晶芸與陸雲合力所能接下的。北坤玉女楊倩文慌忙拔劍,八十一縷劍氣天風海雨—股,飄灑向克耳罕。陸氏雙姝更恐其兄有所閃失,嫣然雙掌排空,兩隻罡氣化成的蟾蜍盤旋飛舞,一隻迎向巨大掌罡,另一隻則繞過巨大掌罡,襲向克耳罕。莞爾手中白綾輕翔靈動,護住克耳罕懷中的江尚武,以防孩子被橫溢的罡氣所傷,同時俟機奪回尚武或出奇制牲。克耳罕原本算計得好好的.自己掌罡硬下,非但可以將五人內力兵器撞得反噬回去,且可將之震成重傷。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運力的最緊要關頭,敏感至極的腋下,被小尚武呵進了熱氣,極想大笑,卻知只要笑出來,真氣立洩,非但擊斃不了掌下這些後生小輩,且有牲命之危。老魔分神抑制笑聲,內氣難免不純,威力大打折扣。便在這時,雙方罡氣當空相撞,天崩地裂聲巨響,人影飄飄,各自倒飛出十餘丈遠,竟然是勢均力敵。八荒死活鬼教教主落地後氣血翻湧,喘息良久,才恢復過來,高舉起小尚武,面目猙獰道:“小雜種,你險些害了本教主的命,豈可留你!”揚手擲向高空。二十餘丈外的袁星等人,兀自是頭昏眼花,抬頭看著小尚武飛入雲中.漸漸消失了蹤跡,卻無力相救,空自著急。半晌後,天空中才又出現個小黑點,疾速落下,不斷增大,看清是小尚武時,四女急得倒有三女昏死,只餘嫣然內傷較輕,掙扎著爬起,踉蹌向前,想要接住孩子。袁星、陸雲曉得嫣然若非身受重傷,尚可趕至,眼下是無論如何也來不及的。雙雙虎目落淚,痛苦地閉上眼睛,不約而同想到江柳楊大俠,與之相交一場,竟無能力保全義兄兒子性命,便是克耳罕不殺死他們,也無顏面再活在世上,妄自稱俠。嫣然拼命撲向尚武落地處,叵耐力不從心,心中強烈渴望傳說中的奇蹟出現,能夠陡然飛來位天外奇俠,救下這苦命的孩子。尚武在快速接近地面,眼看就要摔成肉泥爛醬,也無奇蹟出現。嫣然距離孩子落下處兀自有十餘丈遠,而尚武距地面卻不及五丈!她徹底失望,急邁三步向前撲倒,不敢睜眼去看。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面現笑容,眼看尚武身子只距地面三尺,曉得便是自己這時出手相救,已然不及,仰天大笑,愜意至極.笑畢低頭細看,原想可以見到堆肉泥爛醬,眼前卻是空空如也!驚得克耳罕遊目四顧,但見二十餘丈外,一人揹著自己站立,肩頭露出個小腦袋,白白頭髮,正是沒有被摔死的小尚武。克耳罕駭然怔住,良久之後,眨著不敢置信的雙睛,問道:“你是人還是鬼?”在其想來,肉體凡人絕對沒有這般迅捷,試想便連他自己也做不到.袁星、陸雲、嫣然及轉醒來的三女,無一有勇氣睜開眼睛,不敢面對小尚武粉身碎骨的慘絕人寰場面。聽到克耳罕發問,齊興奮至極睜開眼睛,有人在沒看清來人是誰的時候,竟高呼道:“逍遙浪子,是你來了嗎?”不怪他們這樣喊,在中原武林中人心目裡,也只有逍遙浪子具備這般鬼神莫及的身手.七雙眼睛注目下,那人抱著小尚武緩緩轉過頭來,嘆息聲道:“唉,非得逍遙浪子有這樣的功夫,難道他老岳父我就沒有?”一襲土灰色粗布道袍,漿得發白,頭上插著不值一文的荊簪,眼角噙著兩堆白色眼屎,撫摸著小尚武親呢不已。八荒死活鬼教教主驚駭至極,卻不肯失去聲威,戟指罵道:“哪裡來的邋遢老道,竟敢壞本教主的大事?”袁星等人高呼出聲:“孔老爺子,原來是你!”均在心中暗想:“若非是練成追影子神功的孔皆入及時趕到,天下真沒誰有這等輕功,能夠救下已然無救的小尚武。”來人正是天下第一神偷無孔不入孔皆入。老偷兒眨著昏庸睡眼,懶洋洋向八荒死活鬼教教主道:“你既有本領將袁小子、陸小子等人打倒,定然是那最近橫行中土武林的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聽說你是‘閻王帖’主人,已經用‘閻王帖’害死不少中土武林高手,其中有許多是我老偷兒的朋友。所以老偷兒我便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跑到波斯將你的好朋友已經殺得一乾二淨。”說著自懷中取出十六隻夷人的大鼻子,擲向克耳罕.八荒死活鬼教教主氣為之窒,看得清清楚楚,空中飛來的每—個鼻子,都有他熟悉的特徵!無暇多想,十六隻鼻子已然挾著勁風襲至,只得雙手佈滿罡氣,快速去接。驀地,十六隻鼻子齊向下墜落,克耳罕竟然抓了個空.百年老魔畢竟非同凡響,眼看十六隻鼻子就要墜地,十指射出凌虛罡氣,硬生生將十六隻鼻子凌空攫來。克耳罕揣起故友鼻子,形同瘋狂撲向孔皆入。天下第一神偷兒巋然不動,單掌飛出,迎上異域老魔擊來的兩道掌罡。轟隆巨響,震耳欲聾,積水的地面泥漿飛濺,現出十丈餘深坑。兩位老人身形各自保持著直立,腳下陷入地面三尺,倒劃出數丈。孔皆入一躍而出.甩了兩下手掌道:“你退二丈,我退四丈半,還是你贏了!咱們再來比過。”遙遙向半里外草叢中招手,兩人應手如飛而來,俱是儒裝打扮。晶芸、袁星及陸雲識得奔來之人,居然是張發府中的教師爺孔聖、孟賢二位。孔、孟二人方要向老偷跪下,孔老偷兒已將尚武拋給他們,叱道:“灰徒孫,快將這小孩抱走,免得影響老祖宗我施展絕世神功。”轉頭向陸雲道:“陸小子.今後知道他們是我的灰灰孫子,你不給海南一派面子,總該賣給老偷兒我面子吧?再不要欺負他們兩個。”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緩緩伸開雙輩,沉聲問道:“孔老兒,你使的是甚麼掌力,為何與別人的不一樣?”孔皆入心說:“我這乾元顛坤罡氣雖是光明正大武學,但聽在克耳罕這廝耳中,立時就會明白究竟,知道老偷兒我練得男不男女不女,豈不丟臉至極。”念及此處,搖頭道:“不告訴你,我們比過輕功之後,你要是能追上我,再告訴你。”說完展開追影子神功,一晃而逝。克耳罕本想殺死眼前所有人後,再去追老偷兒不遲,但見對手起步玄妙,終是技癢難搔,隨後追去.袁星等人自鬼門關裡轉出,後怕不已。陸雲向孔聖孟賢道:“二位既是聖賢門下子弟,又是孔前輩的弟子傳人,我們可謂不外,便一起護著小尚武回到北坤罡鬥宮如何?”孔聖、孟賢聽到“尚武”二字,不啻是見到萬擔黃金與千鬥明珠,四隻眼睛閃著貪婪光芒。孔聖問道:“你說我懷中這孩子,是北坤罡鬥宮與劍魔宮聯合懸賞要尋找的江公子?”袁星已看出情形不對,冷冷問道:“是他又待怎樣?”孟賢仰天大笑,聲落欣喜若狂道:“是他,我們兄弟就會得到萬擔黃金與千鬥明珠,馬上便得富可敵國。嘿嘿.那時諸位若是有個缺短少長,知會兄弟一聲,斷然不會駁了面子。”孔聖笑道:“對,我們是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看在孔師祖的份上,與陸公子之間過結,統統揭過,不予計較。若非這樣,現下各位俠男俠女身受重傷,只需我們兄弟中一人出手,哈哈,六位定要葬身此地.”晶芸大怒,厲聲叱道:“張府的狗奴才,本姑娘後悔當初饒過爾等,如今反要受你們嘲諷。”銀牙咬得咯咯作響,忍辱負重道:“你們快將江公子交出,不然他若是因治療不及時,死在爾等手中,北坤罡鬥宮賞你們的不是萬擔黃金,而是萬劍穿心。劍魔宮給你們的也會變千鬥明珠為千刀齊誅。”盂賢望眼小尚武,又與師兄交換過眼光,縱聲狂笑道:“連篇鬼話,我比你編得更好,不要枉費心機,萬難騙過老子。”孔聖接言道:“孩子就在我懷中,有本事自己來搶啊,要是再不動手,老於們可不再奉陪,這就去領賞去了!”拉起孟賢飛奔而去。嫣然踉蹌著去追,袁星氣喘吁吁道:“不要徒勞無功,孔孟兩個混蛋不立即對我們下毒手,已是謝天謝地。現下咱們內傷不輕,當務之急是覓地療傷,而不是追著去送死在小丑手中。”嫣然停住,怏怏而返,費了好半天勁,才回到大家面前,嬌喘不已。陸雲道:“袁兄說得沒錯,咱們個個手無縛雞之力,萬難追上那兩個海南派的不肖弟子,便是追及,也是命懸人手。”倩文心急如焚問道:“那你說怎麼辦?”陸雲沉吟未語,晶芸已經接言道:“馬上請楊姑娘將小尚武落入這二人手中的消息,傳給北坤罡鬥宮,我們只需安心覓地療傷。”餘人無不贊同,稍事調息,相互扶將,爭取快速離開是非之地.連成一串,趔趔趄趄,前行百米有餘,轉過座山腳,眼前望見浩渺大海.袁星胸中為之—振,大是不服氣道:“克耳罕雖然身懷近乎魔道功力,但我們這裡所有人並非庸手,只要能向苗王一樣會嫁衣神功,將各自功力聚在一處,並不見得遜於老魔頭。”陸雲搖頭道;“這異域魔頭修煉的返還神功,大悖常理,不能以其修煉時間久短來衡量功力高深。按照他所習返還功的說法,這時老魔應具近二百年功力,又豈是我們聯手所能抵抗的!”晶芸不以為然,螓首微搖道:“那隻怕是危言聳聽的無稽之談,倒也不可全信,當真那樣,這老魔豈不要橫行無忌了麼?”袁星微笑道:“不要枉自推測,我總相信這老魔頭會伏誅在我劍下的。”話題—轉,又道:“由這裡出海,一天之後便可到達六橫島。不管是八荒死活鬼教還是聖火教,這兩個傳自波斯的異教,都是剛從島上離開,不久前六橫島是天下最危險的地方,現在可能是最安全所在。”陸雲道:“對,物極必反,最危險的地方很快就會變成最安全所在。咱們療傷時,萬萬禁不起旁人打擾,還是乘船到島上去。”四女並無異議,當即六人出資租下條大船,揚帆出海。夜風習習,星河燦爛。萬頃海面上倒映著深邃無垠的蒼穹,散落滿天星。食過晚飯,陸雲與袁星一直躺在船舷上,暢談別來詳情。二女漫步近前,分別脫下自己的外罩,蓋在兄弟二人身上,而後又回艙中。袁星睜開眼睛,輕聲道:“陸雲,不要再裝睡了,倩文已與晶芸回到艙裡,正在打坐療傷。我們便是大聲講話,她們也聽不到。”陸雲輕咳一聲道,“這克耳罕老鬼的功力之駭人,倒是我平生僅見,但不知逍遙兄出手,能否制服得了他?”天罡劍悄聲道:“只要逍遙兄出手,天下沒有辦不到的事情。既然克耳罕是被柳楊兄自波斯驅逐出來的,那麼逍遙兄就一定可以戰勝這老鬼。別看克耳罕功力比當年被逍遙兄擊斃的北冥老人高出一倍,我倒認為他比北冥老人易對付得多.”“何以見得?”陸雲大是費解,詫然問道。袁星側過身來,望著水中星空倒影,說道:“你倒是想想,我若是與逍遙兄放對兒,能支持幾合?”千手閻王陸雲更是不解,眨著燦燦星眸道:“以前你我聯手,也不能在逍遙兄手下走過一合。現在你內功劍術俱臻化境,一人便可以抵擋過逍遙兄兩招,但絕對支持不過三合.”“那是為甚麼?”待陸雲答過:“那是因為逍遙兄已經開了天目,無論閃電雷擊,於其眼中,只不過如同蚯蚓,在緩慢爬行,所以除了煉就慧眼,任誰也休想在逍遙兄面前走過三合。袁星又道:“著啊,就是因為這樣,那克耳罕便是再多出百年功力,也休想與逍遙兄抗衡。你只須想想憑我目下功力,與那克耳罕鬥過多少回合,就明白了。”陸雲滿胸愁鬱頓掃,霍地坐起,興奮至極道:“你與老魔鬥過十合不止.所以倘若逍遙兄出手,克耳罕絕對也不會支持到三合的!”袁星凝望滿天星斗道:“逍遙兄與這老魔頭所差的,就是開不開天目。倘若老魔頭曉得其中訣竅,以其玄奧功力,鍛鍊雙睛,不用百日,定也煉成慧眼。那時恐怕波斯八荒死活鬼教,當真要在我大唐橫行無忌了.”“我們要速速找到逍遙兄,立即將這隱患除去.”陸雲急得站起。袁星依然仰面躺著未動,不徐不疾道:“非也。若是我想將這消息告訴給他,也不會駕船出海。我是在想不用勞動逍遙兄,僅憑你我的力量,能否誅殺了這老魔。”忽聽船艙口傳來銀鈴般咯咯輕笑道:“星哥哥,你不要望著星星做夢,合我們六人力量,都無濟於事,單憑你與我哥哥,還不是以卵擊石嗎!”“莞爾,你怎麼不用功療傷?”陸雲問道。陸莞爾輕盈步出.走到二人身側立住,望著星光下的袁星,不答哥哥問話,眼睛眨也不眨道:“袁大哥,你以前表現得一代情聖模樣,就像世上只有姊姊一個女人似的,現在出現個比我姊姊更好的公孫姑娘,你便不再喜歡她,移情別戀了嗎?”袁星如受電擊,渾身痙攣下,惶恐地閉上眼睛,半晌不語。陸雲厲聲叱:“莞爾,你不許胡言亂語!”莞爾美目轉嗔,不理會哥哥,繼續道:“袁大哥,你可知道,當你墜入失魂谷後,姊姊為你在失魂崖頭守了半年孝?她可是以你妻子身份守的孝啊!以前姊姊出家,是為了逍遙大哥,自你墜崖的那—刻起,她做道姑可是純粹為你!”袁星怔怔然道:“可是給予我女孩子溫柔的,天下只有晶芸一個。”莞爾氣憤至極道:“你可知道,開始的時候,姊姊便喜歡你。只是她心地忒好,不想將不完整的情感交給你,當初並非是對你冷淡,而是在竭力忘卻心中的另一人,努力使感情渾然—體,只想交給你時完完整整。”陸雲瞪視著小妹道:“難道這時嫣然已經將心中那人完全忘了?這時她肯還俗嫁給你袁哥哥?”莞爾鄭重點頭道:“是的.姊姊現在喜歡袁大哥,並不亞於當年喜歡逍遙大哥.只是她見公孫姑娘更是喜歡袁大哥,才壓抑住這份情感,又在痛苦地折磨自己,並且不讓我透露出片言.我是不忍再看她倍受煎熬,才偷著來尋袁大哥說明真相。”袁星倏然坐起,畢竟嫣然是第一個闖進他心扉的女孩,渾身發顫問道:“此話當真?”莞爾指天發誓道:“上蒼可以做證!”袁星聞言,本該興奮,驀地想到晶芸,又是頹然躺下,望著星空呆然發怔。船艙中一人泣出聲,聽在袁星耳中,似是無數把剪子剪著他心頭.忽地坐起,道;“芸兒,你不要哭!無論天上地下,我們都不會分開。”公孫晶芸緩步出艙走到三人面前,垂淚道:“不,星哥哥,你傳授我武功,教我怎樣看待愛情,以及怎樣做人,芸兒只有感激,絕無非分之想,更無奢望。當初芸兒離開雷音谷,目的就是尋到嫣然姑娘,要將你痴戀她的情形相告。這時心願已經達到,到了六橫島後,我便可以離開你們。”“不!晶芸姑娘,你比我強得多,在你面前,我只感覺自慚形穢。”艙中又出來位姑娘,原來嫣然也沒有運功療傷,船舷上的一切都聽在耳中。快步走到晶芸面前,按住她肩頭道:“千萬不可以離開袁大哥,世上只有你才配得上他這位情中至聖。”“不!星哥哥真正喜歡的是你。芸兒便是看到他那般痴情,才動了不該動的非分之想。”晶芸將嫣然推向袁星,珠淚偷彈道.莞爾靈機一動,忽道:“袁大哥,你與逍遙大哥是莫逆之交,性格也相象。如今小妹不願見到你們三人痛苦的模樣,便出來做個冰人,索性你也學逍遙大哥,兩個都娶!”這時倩文已經療傷完畢,到了眾人背後,笑道:“如此小妹可要討袁兄杯水酒了.莞爾,你說的不對,逍遙師兄一龍馭三風,袁師兄便是想學,也學不來,除非算上你一個.嘻嘻!”莞爾不羞反笑道:“哪裡會輪到貧道,你若這般亂點鴛鴦譜,另一位並不比她們兩個稍遜,也是那般痴戀袁大哥的鹿雲娘姑娘,不尋你拼命才怪。”天罡劍袁星忽地躍起,跌足道:“夠了!倩文、莞爾,你們休得再開我的玩笑。憑心而論,哪個男人都願多些女人,我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一旦識得情中三昧,可就同時容納不得兩個女人,更莫說是三個!”平靜下來潮湧似的心情,續道:“逍遙兄與我雖是生死兄弟,但袁某人只敬重他的武功為人,在對待愛情上,絕不敢與之苟同。”陸雲道:“那麼你現下必然要傷兩個姑娘的心。人生在世,有時難得糊塗……”瞥見倩文嗔目而視,住口不說,慌忙避開她的目光.倩文兀自不饒,揪起他耳朵,拉到船尾,低聲問道:“如果再有別的女孩喜歡上你,便糊塗起來麼?”陸雲心道:“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特別在女人面前,更是萬萬不可信口開河,無論說甚麼,都會被她們當做真的。”搖頭苦笑道:“毋庸擔心,我是出了名的千手閻王,天下除了你之外,還哪裡有女孩會來喜歡人見人怕的閻王爺?”北坤玉女楊倩文芳心竊喜,故做嚴肅道:“若是真的有,你會怎麼辦?不要顧左右而言它,離題萬里。”燦燦星空下,瞪著雙藍寶石樣閃亮的眼睛,盯著陸雲,似是要窺測到他心底。千手閻王陸雲何等英雄,可是在柔情似水的北坤玉女注目下,頓時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驀地抬頭,與倩文互相對視,並不回答,緩緩探出嘴巴,兩片灼熱的嘴唇堵住她櫻桃小口.無聲之言勝有聲,行動更比語言表白有力,倩文俊面綻開笑容,貪婪地吮吸著。四片嘴唇膠在一起,扭絞不休。天罡劍心中大喊:“混蛋!陸雲!你小子只顧自己風流瀟灑去了,拋下老朋友我身陷女人重圍而不顧,枉了我們結義一場。”晶芸內傷不輕,但她卻是頑強異常,道:“星哥哥,你不必為難,待得船到六橫島,我便隨艄公返回大陸,重歸雷音谷,此後花前禱告,月下焚香,祈祝你與嫣然姑娘白頭到老、幸福美滿。”袁星搖頭道:“不,芸兒,你不可以離開我的!”情不自禁上前握住她嬌小的柔荑,死也不肯放手。嫣然掩面低頭幽泣著而去。晶芸努力推開袁星,語不成聲道:“還不快去追呀!她是你為之數年失魂落魄的陸嫣然啊!”莞爾跳到袁星面前,亦道:“你是假情聖,這麼快就忘了曾經心愛的姑娘?”袁星頭大如鬥,要他同時接受兩個姑娘,那是萬萬不能!捨棄晶芸,更是做不到;去傷業已全心喜歡上自己的嫣然,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捧著腦袋喊道:“不!你們不要逼我……”內傷之後,體虛氣浮,腦中轟的聲響,眩暈過去,向後便倒。莞爾與晶芸已經轉過身去,聽到背後風聲異樣,齊回頭見到袁星跌向大誨,相扶已然不及。海面陡然風聲大作,星光昏暗下,巨大灰影從天而降,掠起昏厥的袁星,剎那去得無影無蹤.二女驚呼聲中,陸雲、倩文、嫣然先後奔來,俱問道:“袁星呢?”晶芸啜泣著道:“他……他急得昏死過去,剛跌到誨面,空中刮過陣狂風,人便不見了!”陸雲奇道:“這怎麼會,難道是水晶宮中的龍女也來同你們搶他?”莞爾急得泫然欲泣道:“哥哥,你還不快快想法子尋找袁大哥,還有這等閒心開玩笑?”嫣然已經哭了出來道:“星哥哥,我是不祥的女人,你每次出事,都是見到我之後。所以你不該喜歡上我!”泣不止。晶芸強忍住淚水,忽地躍向水中。倩文早在防備她或是嫣然有此舉動,一把將之抱住道:‘袁兄失蹤得蹊蹺,倘若他沒有意外,安然無損再出現,見不到你,恐也難活。你這般跳海殉情,又哪裡是在殉情,分明是想要袁星為你而死,害得他活不成。”莞爾扶著晶芸返回到艙中,餘人跟了進來,若非親身經歷,萬難相信天下竟有這般咄咄怪事。適才袁星昏厥的剎那,控制不住身軀,跌向浩渺大海。恢復知覺時,耳畔風聲呼呼,睜開眼睛,勁風颳得淚水成串淌下。胸口被雙溫暖柔軟臂膀抱住,低頭看去,暗夜之中,一雙玉手顯得分外白嫩。霎時明白自己是在女人的懷抱中,心頭藏鹿,突突亂跳。慢慢回過頭去,心中猜測道:“她是晶芸還是嫣然呢?她們何時學會飛行神術,能翱翔於茫茫大海上空。”看清與自己幾乎是鼻子相碰,額頭相抵的女人是誰時,又是頭昏腦脹,眩暈過去。再度醒來,自潛意識裡發出罵聲:“無恥蕩婦,又來打我的主意,還不快快將我送回船上。不然……”身邊沒有了那女人的感覺,住口不言,吸足真氣,霍地坐起,四顧茫然。袁星但覺傷勢減輕不少,目力雖不如平時,卻也能夠及遠。觸目驚心,所見竟是千奇百怪的石鐘乳,或妖或魔、或神或鬼、人物走獸、山水飛禽、無所不呈。“這裡並非大海,是哪裡的石灰岩洞中呢?”爬起後自言自語又道:“嗯,是了,定然在大海孤島上巖洞裡。”向外趔趔趄趄奔出.很快到達透進一線天光所在,仰頭望去,竟是直徑三丈左右,高逾千仞的熔岩口。袁星垂頭喪氣仰面躺倒,大罵道:“鹿雲娘,你還不滾出來見我.淫蕩婆娘,想困死我不成?還是等到火山爆發,將小爺化成飛灰?”無論他怎樣大罵,就是聽不到有人回答,哪怕是惡鬼的聲音也好。喊得倦了,昏昏沉沉睡去,醒來飢腸轆轆,卻又哪裡尋得到可食之物。萬般無奈,惡言罵著又是睡去。洞中不知時光流逝,只是飢渴難忍。想尋些可飲之水,都是奢望。最後不計較吃了剛滴下的鐘乳會不會變做石人,滿洞跑著尋找尚未凝固的鐘乳,忖道:“餓死也是死,吃了軟石頭脹死也是死,總之飽死比餓死強。”說來怪極,吃了鍾乳之後,居然能夠消化.連日來精神竟漸旺盛,信心大增,尋處乾燥所在打坐練功,以期恢復功力。平日行功,須以意念導引良久,才可功通大小周天,不意自食了鍾乳後,氣無窒息,意念稍動,已經行功一遍。日月追逐,此起彼落,匆匆六七日過去。袁星再次行功完畢,來到千仞洞口,仰頭上望,忖道:“鹿雲娘,你以為這裡就能圍住我嗎!莫用完全恢復功力,便是現下恢復至三成境界,出這洞口如履平地。”想到這裡,拔身而起,直衝洞頂。升起二十餘丈高.猛覺頭上襲來股無形有質的力道,硬生生將之逼落。袁星曆經大小戰陣數百場,閱歷豐瞻,曉得有絕頂高手窺視在側,仰頭朗聲道:“何方高人,既不讓在下出洞,必得與我一戰,吝賜金面怎可?快快出來相見。”頭上三十丈處探出個怪面來,熊臉豁唇,竟是楊玉!朝袁星呲牙笑道:“袁大俠,我本來要稱你聲祖師,可是現下楊某人已經脫胎換骨,間接得自你的武功忘得不剩半招.故而,輩份卑尊之序,咱們早就免了.”袁星見到楊玉,知曉所在竟是六橫島。心中頗感歉然,暗暗思忖:“當初我極力撮合他與晶芸重歸舊好,哪料世事白雲蒼狗,竟變得我成了芸兒的情郎.深思起來,負他良多。”呆呆出神,半晌無語。楊玉道:“袁大俠,你並非偶然被鹿雲娘女俠劫到這裡,我也不是碰巧與你相遇.大俠定會記得,那晚你在船上,分析自己與波斯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之間所差,不是功力懸殊,而是沒有煉就開天目神功.”天罡劍袁星似墜五里雲霧,茫然問道:“你怎曉得?”那晚同陸雲說這番話,身處浮宅之上,萬里波濤,絕對不會有人偷聽去的.熊麵人楊玉故做神秘道:“你猜猜看。”袁星搖頭。楊玉道:“那晚你與陸大俠所說的一切,都被位正在打坐,功力震古鑠今的曠代奇俠以搜音之術聽到。後來,當你被鹿雲娘姑娘劫走,這位大俠也瞭若指掌,以萬里傳音神功,要鹿姑娘將你送到這裡來。”袁星訝然問道:“你說的到底是誰?舉世能令鹿雲娘那個瘋婆娘聽話的,扳著手指也能算出。而且功力通玄,啊!這人是玄陰聖母?”“非也,這位大俠比玄陰聖母不知要厲害多少倍。而且他與你關係非同尋常,要鹿雲娘將你帶到這裡,便是以償你的夙願,要大俠先吃四十九日鍾乳,為開天目築基。”楊玉說著時,自然流露出倍常羨慕.驀地,絲絲縷縷傳來親切異常聲音:“好兄弟,想死為兄了!兄現於四十里外,因要監視三大絕頂高手,不能趕來與你敘舊,尚祈見諒.這熊臉人功勞非小,若非是他,為兄還探不出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的聚氣罩門所在,雖然也能將克耳罕老鬼送上閻王殿,卻要大費周折。”楊玉見袁星凝神諦聽,問道:“你在聽甚麼,神秘兮兮的樣子,故弄玄虛。我怎麼什麼聲音也沒聽到?”袁星忖道:“要是你聽得到,又不是逍遙浪子在傳音入密給我.可惜我只能聽到,想要傳音回去,未受內傷之前,倒可勉強試試,現在萬難與這老兄交談。”抬頭問道:“楊玉,你怎會與逍遙浪子相識,又如何探測到波斯邪教教主克耳罕聚氣的罩門?”熊臉人楊玉面帶得色道:“你們那日都各自離去,誰也不看我這殘廢人一眼,茫茫大海,只有望洋興嘆,準備終老荒島。後來尋處山洞,苟延殘喘。”袁星問道:“是這個山洞麼?”半洞壁上的楊玉道:“不是,你想我個殘廢怎敢下到這麼陡峭的洞中,即便是敢,又怎能下得來?”袁星頷首。熊麵人楊玉邊敘述邊陷入回憶中。各路群豪紛紛離島,楊玉內功雖是非同小可,叵耐手足俱殘,反倒不如常人。求生是人本性之一,四肢齊動,摩擦破了肘臂、膝蓋,在低矮的灌木叢中,找到個小山洞,鑽入裡面。昏昏沉沉睡去,一覺不知多久,被人提著鼻子弄醒.洞外射進白亮亮的波光,顯然是一日之夕,殘陽才可將光亮倒映入楊玉所處山洞裡。睜開眼睛,唬得他又閉上。所見竟是赤發碧眼異域怪人,便如傳說中陰殿閻君模樣。那人以手指撐開他的眼皮,又嗅嗅他臉蛋,自言自語道:“還算不錯,人雖是殘廢,血卻不見得少。”楊玉腦袋嗡嗡作響,心中大喊:“天道不公!我楊玉這輩子也沒做孽,為何所有的不幸都降臨到我頭上?縱算是上一輩子做過大奸大惡之事,那也不該報應到這輩子,造化如此安排,豈不叫善良人寒心。”怪人出指如風,點在楊玉麻穴上,獰笑道:“蠢豬,莫說你四肢殘廢,便是生龍活虎,只要被老子選中,就別想再有活路。等著本教主捉來些生血的海物,你乖乖地吃下,養得肥肥胖胖,好供老子吸血。以前從末喝過人血,這時情非得已,只好病篤亂投醫,以期迅速恢復至高時的功力,不然莫說稱霸天下,非得栽在蝴蝶夫人手中不可。”熊麵人楊玉心道:“我哪裡得罪了老天,好端端的張面孔,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如花美人,棄我似敝屣,強健的四肢,被挑得殘廢;只有條不值分文的殘命,被這惡魔吸過血後,又豈能再活……”想得傷心,撲簌簌淚落。那怪人便是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老魔見楊玉流淚,嘴角浮現出殘酷的冷笑,晃身離去。時候不久,克耳罕手中捧著只烏龜回來,裂開龜甲,大口吸血。老魔肚子漸來漸鼓,將半死不活的烏龜拋給楊玉,道:“吸飽了龜血,只管睡覺,待你養得血多體壯,本教主再吸你的血.”言畢解開楊玉穴道,逼著他吸食龜血.楊玉雖然命懸人手,卻也不屈,死命咬住牙齒,並不吸烏龜血液。克耳罕本想動強,見到楊玉乾癟的肚皮,眼珠轉動,軟言勸道:“世人常說,死也要做個飽死鬼,你還是想通些,活得一時是一時,快喝龜血.”楊玉脾氣上來,倔強至極道:“不喝不喝就是不喝!”八荒死活鬼教教主克耳罕變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好吧,你不願多活.我現在就喝乾你的血!”抓起場玉,嘴巴已經湊到他咽喉,感覺腹中龜血吸得忒多,隨手將之封閉四大要穴,擲在地上.不再理楊玉死活,坐在洞口吐納運功。夕陽斜下,彩霞滿天。洞中呈現淡紅色,漸來漸暗。楊玉圓睜著眼睛,見到夜色中的克耳罕頭上黑煙繚繞,不時有火星飛出,忖道:“這是哪一門邪派武功?多虧洞中沒有乾柴,不然老子沒被吸乾血液,先要成烤人乾兒!”天色越來越晚,洞中本應愈來愈暗,恰恰相反,楊玉見到那克耳罕身上的黑煙火星收斂體內,皮膚上卻射出萬道金光,照得他眼睛發花,卻因穴道被封,閉之不上,只有倍受煎熬忍耐。克耳罕端坐在金光中心,吐納聚氣,望之神秘已極。時直暑夏,蚊蚋繁盛。黑夜中,各種小昆蟲爭相活動,見洞中射出光亮,早已嗡嗡叫著封住洞口。克耳罕身上所發出的金光,雖不是烈焰,卻有過之而無不及,飛蛾撲火未必立死,可是撞到金光上的昆蟲,紛紛落地,無一倖免於難。楊玉透過燦爛金光見到,頓生憐憫:“可憐的小生命們,爭先恐後趕來為我陪葬。畢竟是無知生命,前面已經死了恁多,後面的還是不知危險,前撲如故。”月光不知何時投進洞來,與克耳罕發出的金光混為一體。那金光漸縮,終於收回克耳罕體內。無數蚊子飛進,落了楊玉滿臉滿手,叮得他裸露處疙瘩累累。八荒死活教教主克耳罕這樣的絕頂高手,雖非特意煉的是金剛不壞之軀,但也達到金剛不壞境界。蚊蚋雖多,根本不能落到他身上。可是,清冷的月光下,楊玉看得明明白白,在老魔頭左肩雲門穴上,分明停著只蚊子.“咦,這人別處蚊蚋難落,唯有左肩雲門穴上,叮著只蚊子,難道蚊子中也有特殊的高手?不對,老魔的左肩雲門穴是他練功聚氣的罩門所在!”楊玉亦頗曉內家功夫玄奧道理,這是最簡淺的常識,一望便知。天罡劍袁星仰面聽得呆呆出神,忽地拍手躍起,興奮不已道:“楊玉;原來你是這樣發現老魔頭的罩門所在,功不可沒!”楊玉不理袁星,繼續回憶道:“當時,老魔收功後,拍打著洞中蚊蚋,邊打邊道:“老夫一生,最恨的人是同胞兄弟弗陀丹,然而卻沒有恨你們這些蚊子強烈。當年若非在我練功的最緊要關頭,被蚊子叮了口,又怎會怕那武林皇帝玲秋魂,北冥老人更不需懼怕……’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我也沒有記得那麼許多。”袁星問道:“楊玉,你是怎樣識得逍遙浪子的?”聽到“逍遙浪子”四字,楊玉聲音中滿是感激,娓娓道來:“老魔指戳掌拍,蚊子雖多,卻不禁他打,打完蚊子,回身扼住我喉嚨,便將腥臭的嘴伸來,森森利齒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咬向我耳後天容穴。”說到這裡,猶有餘悸。袁星明知楊玉現下還好生生活著,仍忍不住緊張地問道:“後來怎樣?”“我已感覺到吸血老鬼的牙齒碰到耳後血管,正自閉目等死.那老鬼霍地躍起,站在洞口大罵;“哪個王八羔子活得不耐煩了,想死還不容易,本教主這就打發你上路.’我卻什麼也沒聽到,更沒看到是誰救了我,正覺奇怪,那吸血老鬼又側耳傾聽起來。”“是傳音入密,救你的人在以傳音入密同克耳罕說話。”袁星忍不住道.’楊玉頷首,說道:“不錯.那克耳罕聽了半晌,彈身出洞,我便見到亂石粉碎,滿天翻飛。原來吸血老鬼以為嘲諷他的人就藏在附近,才大發兇性。”往事歷歷,清晰如昔.克耳罕正欲咬開楊玉血管,耳中鑽入縷蚊子嗡鳴似的聲音:“好不要臉!堂堂百年前武林前輩,居然欺負個手足俱廢,難再縛雞的後生.”八荒死活鬼教教主撇下楊玉,立在洞口大罵未止,耳中又傳來那聲音道:“昔日冷秋魂不該除惡不盡,遺害百年。克耳罕,你若有本事逼我現身,小爺便不再管你的事。”飛身而出,大袖揮處,山石崩裂,霎時將附近所有可藏人處盡數毀去。克耳罕驚奇地發現,自己這時功力已經驟增一倍。喜怒相抵,桀桀怪笑道:“小娃娃大言不慚,膽敢管老夫的事!”曠野中忽然傳來那神秘聲音,不再以傳音入密說道:“老魔頭,小爺有把握在三掌之內擊中你—記。但是,你我俱達刀槍難傷境界,不尋到對方的聚氣罩門所在,便是打上三天三夜,又互相奈得誰何!況且,我義弟袁星已經立志要獨力誅你,做哥哥的豈能搶了他的生意。”克耳罕氣急敗壞,獰笑道:“痴人說夢,若是我功力未復,袁小子倒也配與本教主交手.嘿嘿,這時再遇到他,必取其性命.”神秘人聲音原本是自四野傳來,忽地收攏一線,從海面上遙遙而來.道:“克耳罕,你自誇是天下第一人,有本事敢來海上與小爺踏水一戰麼?”波斯八荒死活鬼教教主自視極高,特別是當其功力完全恢復,再也不將天下英雄放在眼中,循聲射去,瞬息凌空虛渡消失在海面上。眼前並無人影,楊玉卻被凌虛吸著飛出山洞,落到自沙灘裡鑽出來的黑影懷中,接著渾身血脈通暢,耳聽那人傳音入密道:“我已經引開老魔頭,他精心培植的鐘乳,可謂世上罕逢的奇珍,你食上三日,便可治癒四肢的殘疾,我這便送你前往。”楊玉感激涕零,根本見不到恩人面目,倏忽間便已來到六橫島最高處,忽地眼前漆黑,直線下墜。待得到了處巖洞中,才張口問道:“恩人,你就是那個能同吸血鬼對抗,只須尋出他的罩門,三招便可將其擊斃的世外高人?”神秘人並不回答,指點完楊玉怎樣食用鍾乳後,才道:“你放心在這裡養傷,我去纏住克耳罕,他精心以各種藥物塗在這鐘乳上,等的就是軟化鍾乳,使之變做滋補聖品,服下後助其恢復功力,現下他雖已用不上,但也絕對不能棄而不顧。所以,為保證你的安全,我必須纏住老魔頭。”熊麵人楊玉生怕恩人來去如電,說走便無蹤跡,急道:“吸血老鬼練氣罩門在手太陰肺經上的雲門穴!”神秘人飛上洞頂,聲音遠遠送來:“多謝指點,我就是中原武林晚輩中唯一可以剋制老魔的逍遙浪子。”袁星還在凝神傾聽,洞頂衣袂飄風聲獵獵,猛然有人獰笑道:“原來是你這該死的發現了老夫罩門,怨不得逍遙浪子閉著眼睛也能說出老夫的罩門所在.兩個小鬼,若不將你們碎屍萬段,難消本教主胸中惡氣.”楊玉嚇得驚呼出聲:“不好!那個吸血魔鬼又來了!”——瀟湘子掃描thxdeOCR武俠吧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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