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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周遠飄在半空中,上下左右微微晃動著。

    他被應長老強大的內勁掀過神臺的石欄,朝下跌落。上午和王素從山崖上跳下時,他臉朝著水面,這一次

    ,卻是仰天墜落,眼睜睜地看著石欄急速地從面前退去,四面已是蕩蕩的虛空,無可措手。

    周遠一走上高臺,就發現地上的土非常鬆軟,有明顯的被翻動過的痕跡。聯想起應長老先前進入玄機谷中

    點火時對谷中火把和油燈的方位非常熟悉,周遠已經生出了一些懷疑。後來兩人走上幾乎完全被黑暗籠罩的神

    臺,應長老卻並不帶任何引火照明的工具,這也讓周遠相信他之前肯定早就上來過神臺,證實過這裡無法點火。

    周遠於是試探性地對應長老說想在石碑的附近挖掘查看,應長老不僅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興趣,神情語氣中

    還有著些許的不耐煩。至此,周遠心中已經開始提防。在曼陀山莊時,周遠因為誤信韓家寧,導致衛隊總長龐

    天治被殺,整個學校的防衛落入安護鏢局之手。這件事一直讓他心中懊悔,這個慘痛的教訓也算是增加了他一

    些人生處事的經驗。其實周遠基於觀察和邏輯而來的判斷力是很敏銳的,他所欠缺的,只是一顆對人的戒心。

    周遠一邊思索,一邊用手挖著碑下的泥土。他身體俯下去時,感覺到衣襟略略向下一墜,想起來懷裡還揣

    著蕭哲送給他的《降龍十八掌》的掌譜。周遠於是趁轉到石碑前面、背對著應長老的時機裝成是從土裡面挖出

    了一本書。周遠的打算是最好先瞞過了應長老,讓他帶自己離開這裡再說。

    但是周遠還是低估了應長老的兇狠和果決。一路走來時應長老擺出的恭敬虔誠和慈祥長者的姿態讓他對這

    樣突如其來的攻擊完全措手不及。他只來得及運起量子內力,護住自己的身體,卻無法化解開應長老強大的掌

    力。

    周遠絕望地從神臺上跌下去,心中一陣淒涼,只嘆自己自作聰明。那應長老只怕是從三十多年前的武林黑

    暗時代就已經開始混跡江湖,他一個青澀稚嫩的學生又怎能指望去猜度他的進退,到頭來就這樣枉送了性命。

    周遠向下跌落大約有十丈之後,突然感到自己的落勢驟然緩了下來,彷彿周圍的空氣一瞬間開始變得稠密

    ,化為有質有形的東西,托住了他的身體。他又掉下去幾尺後,就不再下沉,反是朝上飄了上去。周遠剛開始

    適應自由落體的速度,這往上一飄,一顆心又提了起來,渾身的血液好似又往另一個方向匯流擠壓過去。

    周遠往上飄了幾尺,又緩了下來,到了一個高度後,又再度下落,如此往復幾次,才漸漸懸浮在了空中,

    只在山谷中冷風的吹動下微微地晃動。

    過了好一陣,周遠狂跳的心才慢慢平復了下來,他的頭腦終於有時間開始驚異於他靜懸在虛空中的狀態。

    他有些戰戰兢兢地伸出手去,在周圍摸索。除了寒冷微溼的空氣以外,什麼都沒有。

    他不敢試圖調整自己身體的位置,更不敢轉頭向下看。他深深呼吸了幾口,仍是伸出手在身前身後探察。

    周遠已經從恍惚恢復了理性,他絕不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沒有依託地漂浮在空中。

    終於,當他把手伸到自己的腦後時,觸到了一絲極細極薄的東西。

    周遠沿著這細薄的物體摸索起來,發現這東西一直朝自己的後背和雙腿延伸下去。過了片刻,他終於醒悟

    過來,自己是躺在一張由極細、卻非常柔韌的絲線編成的網上。

    令周遠訝異並有些後怕的是,這網竟只有自己的兩個身子那麼寬,一頭斜著向下,嵌入到神臺基座的石壁

    裡,另一頭則延伸到玄機谷上方無盡的黑暗之中。應長老將他擊飛的那一掌,用力的角度只要有一些微小的不

    同,他就絕不可能被勾在這張網上,而是直直地落到地面,粉身碎骨。

    然後周遠聽到神臺上傳來應長老憤恨的吼聲,和他急速下奔的腳步聲。他顯然已經發現從周遠手中搶到的

    並不是《慕容家書》的最後一冊。

    周遠從應長老的怒吼中聽出了被愚弄後滿懷的恨意。對於這樣一個在眨眼之間就可以痛下殺手的人來說,

    憤恨,恐怕只會讓他變得更加冷酷兇殘。

    周遠絕不想被他找到。

    以神臺附近的光線,看到絲網的可能性為零,但是周遠不確定應長老仰頭是否能夠看到懸在網上的他。此

    時唯一能做的,就是沿著這絲網向上攀爬,融入到更加濃郁的黑暗之中去。

    周遠望著上方沒有盡頭的黑色,禁不住有些猶豫,但是應長老急奔而下,眼看就要衝到臺底。周遠咬一咬

    牙,慢慢翻過身來,手抓著方格狀的絲線向上爬去。他無法爬得很快,因為絲網很窄,而且隨著穀風和他的動

    作不停地擺動。

    應長老奔到底下,先是圍著神臺轉了一圈,然後滿臉驚疑地抬頭望上來。周遠停住,伏在網上,一動也不

    敢動。

    應長老瞪著眼睛,望了很久,他的眼光空洞地掃過周遠的方位,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周遠輕舒了一

    口氣,確認在這個高度,應長老已然看不到自己。

    應長老不甘心地又朝周圍查看了一番,才低下頭,頹然坐倒在地上,許久都沒有動靜,彷彿化為了泥塑木

    雕一般。周遠也靜靜地蟄伏著,不敢有任何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應長老突然像只大螞蚱一樣一下子竄了起來,只見他急步如飛地圍著神臺又奔跑起來,一

    邊跑一邊雙手揮出凌厲的掌勢,所到之處,油燈和火把開始一個一個熄滅。片刻之後,整個玄機谷陷入了徹底

    的黑暗。

    周遠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緊緊抓住身下的絲網,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谷口的通道響起了人聲,大約有七八個人手執火把衝了進來。在領頭一個老者的指揮下,

    谷中的火把油燈又被一一點亮,但是應長老卻已經杳然無跡了。

    衝進來的那些人,顯然也都是魔教的教徒。為首的那個老者,從服飾上看,也是一名長老。對話中,其餘

    的人都尊敬地稱他為駱長老。周遠想起應長老的解說,他應該就是魔教的施教長老。

    上午當他在駐波亭用亢龍有悔激起一池黑水以後,駱長老應該就帶同全體魔教成員出去尋找他了。現在看

    來,魔教的大隊人馬已經回到村寨裡,那麼周雲松、毛俊峰他們是否已經及時逃離了呢?還有王素,是否已經

    返回駐波亭摘取更多的菱花根莖會琴韻小築去和黃毓教授還有張塞匯合了呢?

    回答,應當是顯而易見的。當他和應長老閃身進神堂以後,對於周雲松他們來說,就是逃出魔教領地的最

    佳時機,只要他們能成功地避開從外面返回的駱長老和那些可怕的毒人,現在應該已經乘上返回琴韻小築的船

    了。

    駱長老親自在山谷前後,高臺上下仔細地查看了一番,一無所獲。他來回踱了幾步,朝神臺後方一指,說

    ,進洞裡面找!

    他周圍的幾個手下答應一聲,語氣裡卻帶著猶豫,可能是因為那山洞是埋藏曆代教主遺體的聖地的緣故吧。駱長老不滿地呵斥了一聲,帶頭朝山洞裡面走去。

    根據應長老的說法,駱長老想要殺死魔教的末代教主,然後出島加入執教長老崔敏虯,向武林復仇。應長

    老的話未必靠得住,但是看這駱長老毫不猶豫的踩入歷代教主的墓地,只怕對魔教的忠誠也非常有限。周遠只

    希望駱長老能夠在裡面找到應長老,兩邊爭鬥起來,兩敗俱傷才好。

    駱長老帶人進去以後,過了許久,沒有任何的動靜。雖然周遠的期望沒有實現,但是他還是舒了一口氣,

    看來這教主墓洞或許另有出口,應長老、駱長老他們一逃一追,已經先後離去了。

    可是周遠樂觀的情緒沒有持續多久,就立刻就陷入了新的絕望。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晃盪在這近百丈的高

    空,不知該如何離去。

    神臺基座四壁平整光滑,周遠赤手空拳,絕對無法攀爬。憑他現在的輕功造詣,也肯定沒有能力直接躍上

    高臺。唯一可能的出路,就是沿著那沒有盡頭的黑暗繼續往上爬去。

    周遠猶豫了一番,終於鼓起勇氣,朝這那空洞洞的一片深幽裡爬上去。徹底的黑暗,讓周遠完全找不到平

    衡,絲網的晃動也感覺比先前更大,讓他仍只能步步為營,緩慢前進。越往上爬,就越黑暗,吹過來的穀風也

    越寒冷,讓周遠感到一陣陣的恐懼。長時間目不見物使周遠的眼前展現出幻想,就好像那黑暗突然豁開一個巨

    大的黑洞,要將他吞噬進去。

    周遠不斷地提醒自己,只要這絲網還懸著,就一定是系在一個堅硬的實體上,只要自己堅持攀爬,就一定

    能夠到達那裡,只要不再是飄蕩在空中,總可以想出離開的方法。

    周遠一口氣爬了差不多有兩刻鐘,由於重複的動作和心理的緊張讓他的四肢感到麻痺。他停下來,趴到絲

    網上休息,心中隱隱地生出一片淒涼。

    那時候為了搞清楚父親的死因和兇手,附帶著聽說王素訂婚時的那種麻木,讓他跟隨著應長老進來了玄機

    谷,現在不僅一無所獲,還被困在了這一無著落的半空中。他的腦海裡出現王素跟隨著周雲松他們乘船離去,

    章大可正與她興致勃勃地談論六王子的情景,一時間真有說不出的悲傷。他原以為只要不看到王素的纖手修足

    、婉轉容顏,心中就會漸漸不再難過,可是現在他才知道,那種此生再不能相見的絕望,卻更是有百倍千倍的

    煎熬。

    周遠自怨自艾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找回繼續前行的力量。

    他又向前爬了約一刻多鐘,突然,不知道是因為氣流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他本能地感覺到周圍好像有什麼

    實體開始向他靠近。又爬了十幾尺,周遠伸手向前一探,摸到了一塊冰冷潮溼的巖壁。

    周遠按奈住心中的狂喜,守住身體的平衡,摸索著前方,發現那裡是一個平臺。周遠手腳用勁,終於離開

    了絲網,爬到了臺上。

    他跪在地上,兩手繼續探索,慢慢確定那裡有一條向前的通道。周遠四肢並用爬了一段後,終於大著膽子

    站了起來,兩手觸著通道兩邊的牆壁,緩步朝前走去。

    這通道就如同那絲網一樣,長得沒有盡頭。周遠走了又有一刻多鐘,仍不見終點,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卻已

    經比吊在半空中時要好了許多。這條通道顯然是人工鑿出,總沒有理由會是一條死路,而前面應長老所講的那

    些魔教的傳說預言又都一一在周遠的腦海裡回想起來。

    從慕容公子封閉聽琴雙島的神臺頂端到這條通道唯一的連結,就是那一道差不多兩個身子寬的細網。如論

    是從神臺往下看還是從谷底往上望,都絕沒有看到絲網的可能。如果說這通道的終點真的有某樣東西命中註定

    要為某個人所尋獲,那麼這人要做的,難道就是鬼使神差地往虛空中一躍嗎?亦或應長老的那一掌,也是所謂

    命中註定的一部分?

    周遠一思考,心中的難過就減輕了不少。他一貫的呆子脾氣也湧了起來。就算此生再也無法見到王素,就

    算此生都無法從這山谷中離去,至少他還有一些未知可以去探索。如果前方是一個像格致莊布郎屋閣樓那樣的

    一個滿是失傳於中原書籍的地方,周遠哪怕只有三天的時間細細閱讀,然後渴死餓死,也心甘情願了。

    周遠繼續前行了許久,終於又一次本能地在黑暗中感到有什麼物體朝自己慢慢威壓過來。他伸出手去,觸

    到了一座石門。

    周遠將雙手貼到石門上,想用力移動,沒想到石門只被他一碰,就轉了開來。因為周遠用足了力氣,石門

    一下子就轉開了很大的一個角度,周遠禁不住啊地發出一聲大叫。

    原來,從門的背後,射過來一道強烈的光亮。周遠在完全的黑暗裡待了有差不多半個時辰,眼睛頓時感到

    一陣燒灼般劇烈的刺痛。

    周遠用手擋住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適應了照射過來的光線。他走進石門裡,打量起身處的空間。

    眼前是一個橢圓形的石室,縱向是長軸,橫向是短軸。周遠身處的石門背後,是長軸的一個頂點,而在長

    軸的另一個頂點方向,有一個半人多高的圓形石洞,向斜上方延伸出去,光亮就是從這洞口透進來的。

    四周平整的山壁顯然經過人工的切鑿,而非天然,但是上面卻沒有任何裝飾和刻字。地上堆積著厚厚的灰

    塵,除此之外,石室裡沒有任何的物品。

    周遠略微有些失望,但是看到亮光,就說明有出路,這總是好的。

    他邁步朝著透出亮光的洞口走去,準備找尋離開的道路,可是當他差不多走到石室的中心的時候,突然一

    陣強勁的風從他身後的石門口吹進來。

    玄機谷中一直有陰冷的風時不時從不定的方向吹過,現在這裡的石門被打開,穀風找到了新的出口,便從

    這石室中穿堂而過,也許是因為通道窄小,這風吹得格外猛烈。一時間周遠身前身後飛沙走石,塵土飛揚。他

    只來得及遮住眼睛,鼻孔嘴巴里都吹進了灰。

    這穀風來得緊,去得也快,瞬息之後,就歸於平靜。周遠睜開眼,邊用袖抹邊朝地上吐去口鼻中的細沙和

    塵粒,卻驚訝地看到,整個石室的地面竟被剛才的風吹得一塵不染,露出了青色的磚石來。而那磚石上,刻畫

    著各種彎彎曲曲的線條。

    地面上有些條紋裝飾本也屬自然,但是周遠對幾何圖案總有著超過一般人的興趣。他立刻在石室裡來回走

    動,觀察起那些線條來。

    當週遠低下頭仔細看時,發現在橢圓石室的中心,有一整塊圓形的大石板,石板的周圍,以及和圓形石板

    銜接起來的地面上,刻著或密或疏的許多線條。這些線條既不像文字,也並非符號,更看不出是任何有意義的

    圖形,但是相互之間風格近似,隱隱中好像有某種聯繫。

    這種隱然有序,卻又非一目瞭然的事物最能夠勾起周遠的興趣,讓他心癢如麻。周遠索性坐到地上,用手

    撫摸著那些條紋思索起來。

    過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周遠猛然一拍腦袋,站了起來,嘴裡發出若有所思的喃喃之聲,臉上是已經有了

    某種想法的表情。

    他跳到那圓形石板的外面,轉身跪到地上,將兩手分開按在那石板上,試圖轉動那整塊青石板。石板並沒

    有動,但是周遠卻感覺到它和周圍的地面並不是結合在一起。

    周遠於是將量子內力運到手上,再次用力轉動。那石板頓時發出一陣像經年未用的大石磨被推轉起來的吱

    呀聲。周遠持續運勁,那石板緩緩沿著順時針的方向旋轉起來。周遠心中一喜,將兩手挪了幾寸位置,繼續推

    動,石板像是有了些慣性,轉的更快了。

    從那時候剛上琴韻小築時不得不求助於丁珊去解救被壓在魚腹下的張塞,到幾天之後可以移動如此大塊的

    圓石,周遠心中忍不住有幾絲風發的意氣。

    周遠一直將那石板移動了整整九十度,青板邊上的圖形和周圍地面的線條驀地就接合在一起,顯現出完整

    的圖畫來。

    周遠欣喜地輕叫一聲,站了起來,激動地兩手握拳,可惜並沒有人來和他分享這份高興。

    那些重新組合成的線條從圓板的中心向外看去,是七幅形態各異的圖畫。那些圖畫完全用簡潔流暢的線條

    勾勒,寥寥數筆,並無色彩渲染,卻刻畫出七個豐富生動的圖景。

    從橢圓長軸靠石門的那一端起,第一幅,畫著一座兩層的精緻樓房,樓旁桃柳相映,樓前立著一位婀娜的

    女子。這畫面周遠再熟悉不過,正是燕子塢上自己就讀了三年多的語嫣樓和王語嫣的雕像。周遠想,傳說那白

    玉雕像是慕容公子親手所塑,而這幅石刻畫裡王語嫣的身形一如雕塑般的婉轉傳神,莫非這些畫也是慕容公子

    所作?周遠小的時候,母親對他略講過一些繪畫構圖寫意的要訣,他盯著這畫中的塑像欣賞,心中喜歡,而又

    自然地聯想起另一位女孩,不覺就有些痴了。

    周遠呆了半晌,才慢慢回過神,轉頭去看第二幅畫。只見那一幅畫的是一座熱鬧富庶的城市。這青石板雖

    然不小,但是方圓仍有所限制,這幅畫只畫了一堵城牆,一座城門,一條街道,兩座庭院,數個商販行人,卻

    生生的將那城市的繁華宏大烘托了出來。周遠只去過蘇州一次,然而僅憑那畫中有名的伍子胥門,就足以

    肯定這是姑蘇城了。

    第三幅畫,畫的是一座樓閣,不同於多數樓閣的溫婉雅緻,這樓卻顯得頗高大雄偉,隱隱間有一種深藏朔

    氣,俯臨四野的風範。周遠搜索著自己的記憶,卻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樓閣。當然他去過的地方本就很少,不

    認識這樓閣也再正常不過。

    接下來的三幅畫,描畫的都是山峰,但是三座山卻形象迥異,各懷神韻。第一座山橫亙延綿,第二座則奇

    峰突起,絕壁倒懸,最後一座卻是縹緲雲間,如同是瓊瑤仙境。周遠一座也認不出來,但心想自己此生若是能

    夠到當中的任何一處遊覽一番,也必定是快意逍遙。

    最後的一幅畫,竟是所有七幅當中最為簡約的。畫中是一塊長滿了青苔的大石頭。

    周遠立在石板的中心,旋轉著身子,一幅一幅地觀賞這七幅畫,心中思索著這些畫究竟是純粹作為石室的

    地板裝飾,還是表達著某種含義。

    他正想著的時候,突然聽到腳下傳來一聲沉悶的低響。

    這聲音彷彿從地底深處傳來,引得整個地面都微微地顫抖起來。

    低響過後,停頓了一下,緊接著就又響起來更加沉重的聲音,這聲音就像是有人有節律地用一個巨大的石

    錘敲打著山壁,一聲一聲地傳徹整塊山谷,延綿不絕。

    周遠站在石室裡,心中莫名地生出惶恐來。他感覺,這山谷中,好像有著什麼裝置,被突然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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