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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鏡壺天下少帥行

    閩北丐幫分舵,展開了連場血戰。皇甫老人氣勢駭人,長矛一擊,如雷似電,誰能抵擋得住?但喬在野擋住了。那一下“當”的聲響,聲音短暫但卻迴響歷久不絕,震人心絃。皇甫老人的瞳孔瞬間縮成一線,長矛頓地,冷笑道:“在朝在野……在公在私……你便是……喬在野?”喬在野朗聲道:“不錯,我便是喬在野。”皇甫老人道:“你年紀……不大……但竟有……這一身……深厚內力……看來……你的際遇……十分不錯……”喬在野道:“這是丐幫分舵禁地,你怎能亂闖?還有,你是誰?”皇甫老人道:“我是一個……暮年老人……複姓皇甫……名……公勝……你可以叫……我……皇甫老人……但過不……了幾年……就得……變成……皇甫死人……”喬在野道:“到了這把年紀,還要手舞長矛衝鋒陷陣,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十分可憐嗎?”皇甫老人似是長長嘆一口氣,道:“我不要……任何人的……憐憫……也不會對……任何人……心軟……姓喬的……丐幫幫主……得罪了……公子爺……我要把……濮陽天……帶回太……原府去……”喬在野搖了搖頭,道:“濮陽幫主不在這裡,你找錯地方了。”皇甫老人道:“我不會找……錯地方……但卻很……容易會……殺錯人……”喬在野橫劍當胸,道:“你是幽冥派中人?”皇甫老人道:“幽冥派?……這名字很……熟悉……但我已……不大記得……哈哈哈哈!”笑聲有如鬼魅,令人毛骨悚然。喬在野擋在門外,但房內卻已空無一人,皇甫老人早已察覺,只是不動聲色。要對付“公子丐”濮陽天,他是胸有成竹的,但喬在野功力奇高,使皇甫老人在暗暗驚訝之餘,也同時大動殺機。他陰惻惻地一笑:“你是公子……丐的朋友……便是金莊……的敵人……你能擋得……住我這……一矛……可算很……不錯……”說到這裡,驀地出手,長矛呼聲刺出,帶動起一種奇異的兵刃呼嘯聲。“嗤”的一聲,喬在野的劍也已閃電般反擊,一劍戮向皇甫老人右腕脈門,就在這電光石火間,皇甫老人已變招,沉重如山的招數忽然變得極輕、極柔,甚至連整個人都似乎在半空中輕飄飄毫不著力。喬在野劍勢如虹,鋪天卷地連環攻出,若然對手不是皇甫公勝,早已把敵人輕易斬殺。但皇甫老人招數陰柔多變,連一根不可能當作軟兵器使用的長矛,也彷彿幻變成為毒蛇般的身體,起伏不定地在喬在野身邊晃動、遊走。喬在野眼神無懼。但無懼並不等於無敵,皇甫老人不是等閒之輩,他是“魔道霸主”姒不恐的師兄。二十招過後,皇甫老人已大佔上風,不出三招五式,必可把喬在野擊殺。果然,三招後,皇甫老人已左掌疾拍在他胸口上。喬在野悶哼一聲,身子急退,砰然一聲撞在一根木柱上,衝力驚人,木柱應聲折斷,本已破破爛爛的房子立時坍塌了一半。皇甫老人成竹在胸,在他眼中,喬在野已經是個死人。呼地一聲,長矛直取喬在野咽喉,這是絕不留情的致命殺著。喬在野胸口中掌,全身癱瘓無力,再無餘力招架,甚至無法閃躲,眼看必死無疑,“叮”一聲響,一把大刀橫裡殺出,竟在千鈞一髮之間及時為喬在野擋下這一矛。喬在野死裡逃生,驚魂未定,皇甫老人殺著被封,一臉寒霜,冷冷地盯著一個人的臉龐。那是一箇中年大漢,三十五六年紀,紫膛麵皮,形態威武,一身錦衣腰懸碧綠玉佩,氣度不凡,他雙手握刀,刀長四尺一寸,重三十八斤,竟和木小邪鑄造的大刀不相伯仲。但這並不是木小邪的傑作,而是另聘鑄刀匠仿製的大刀。這中年大漢,並非別人,正是“忠義刀王”曲鴻山。當日,在黃鶴樓跟池振宇決戰,苦拼千招以後慘敗身受重傷,若不是武當老道何五衝全力搶救,這位“忠義刀王”早已一命嗚呼。但曲鴻山卻奇蹟地活了下來,更在這危急關頭,及時為喬在野擋下皇甫老人致命一擊。喬在野中了一掌,眼前金星亂墜,但他還是可以辨認出眼前這人的模樣。他苦笑一下,道:“怎麼……居然是你……來了?”曲鴻山仰天打個哈哈,笑道:“你是我的小舅子,要是連小舅子都見死不救,曲鴻山還算是個人嗎?”笑聲宏亮,但一笑之下,嘴角滲血,臉色發白,竟已在一招之間身受創傷。皇甫老人冷笑道:“什麼人?……竟敢擋我……這一矛……現在是……不是……後悔了?”曲鴻山一拍胸膛,又再雙手握著大刀:“姓曲的對不起這姓喬的姊姊,便是為他而死,也是絕不後悔。”皇甫老人搖搖頭:“人生在世……豈能……事事無愧……於人?……你對不起……他的姊姊……對一個男……人來說……那是太……普通的……事情……要是……動輒……為了這……種事而死……天下間……又還能有……多少男人……可以活……下去?”曲鴻山道:“老子的事,用不著你這種老妖怪從旁置喙。”皇甫老人道:“瞧你……雖然愚鈍……也不失是……一條硬漢……這樣吧……我放你……一條活路……但必須把……一對眼睛……挖了出來……放在我的……手裡……要是你肯……這樣做……我可以……連你的……小舅子……也——並放……了!”喬在野大怒,叫道:“這種老瘋子,什麼屁話都說得出口,姊夫,咱們一起跟他拼了!”曲鴻山道:“很好!你還願意認我這個姊夫,便是死了也不冤枉!”二人身上都受了創傷,尤以喬在野的傷勢更是沉重。皇甫老人嘆了口氣,道:“姓喬的……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人?……你有本領……在我手……中把……濮陽天……救出生天……嗎?……你錯啦……請看看……那邊……丐幫幫主……不是已經……成為……網中之魚……嗎?……嘿嘿……”皇甫老人並非故作驚人之語,只見在臺階四周,已忽然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一望而知,都是豪門金莊的精銳殺手。在一張木頭輪椅上,坐著一個大漢,全身都被鐵索綁住,赫然竟是“公子丐”濮陽天。在輪椅兩側,分別用鐵鉤掛著一個人的半邊臉龐。左邊的臉龐,掛在輪椅左側。右邊的臉龐,掛在輪椅的右側。竟是阿婉的臉,給一把快刀自天靈削下,把頭顱一分為二,慘酷無情地被鐵鉤懸掛在輪椅兩側。濮陽天是天下萬眾囑目的豪雄。這時候,他全身被縛坐在輪椅上,雖然仍然活著,但卻只是一味傻笑。竟是笑得像個沒有感覺的白痴。在他背後,一人推動輪椅,這人也在笑,笑得麻木不仁,笑得有如天下間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個人活著。在這人的一支手裡,牢牢地握著一把刀,刀極鋒利,刀刃上並沒有沾上太多鮮血,但這把刀,已把阿婉的大好螓首齊中削開。這人便是海世空。濮陽天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他不知道阿婉已死,也不知道是誰把這少女的腦袋殘酷地斬裂一分為二,甚至不知道他自己現時的境況,他從前是一千怎樣叱吒風雲的一代豪雄。他只是呆愣愣地坐在木頭輪椅上,不住地發出傻笑,笑得太久,連嘴角都在流下涎沫。喬在野驚呼一聲,胃部似被一支無形的魔手狠狠地撕裂。他不再理會武功可怖,隨時隨地都可以把自己真真正正地撕裂的皇甫老人,只是腳步沉重地,一步一步向海世空走過去。海世空,本是他心目中最尊敬的結拜兄長海蛇。海蛇是一個怎樣的人物,喬在野是最清楚的,可是,眼前的海蛇,竟變成了一條他完全摸不清底細的毒蛇。喬在野在輪椅面前站定,但他並沒有垂下頭,瞧向坐在輪椅上的“公子丐”濮陽天,而是痛苦地,甚至是絕望地盯著海蛇的臉,良久,才能進出這樣的一句話:“你是我的海蛇大哥嗎?”海蛇臉上,露出了茫然之色,然後,他把手裡的刀,插在阿婉左半邊臉頰上。他這樣做,是因為要轉換兵器。在他背後的大竹籮,同時“霍”的一聲,一件短小如兵刃跳躍出來,他伸手在半空一抄,姿態怪異莫名地把這件短小的兵刃接下。但更怪異的是他的表情。他的表情並不殘酷,而是哀傷。那是一種彷彿已存在了千千萬萬年,無論用什麼法子都不可能稍為消滅一點點的悲痛、哀愁、傷感、以至是絕望。這種完全絕望的哀痛,只有一種方法才能夠把它徹底消滅。那是流血,而且必須把身上最後一滴血流乾流淨,直至死亡,這樣的一個人,他的一雙眼睛會是怎樣的?喬在野看見了,而且在咫尺距離之間看得十分清楚。也正因為太清楚,他連指尖都已冰冷,全身陷入前所未有的僵硬。就在這時,海蛇手裡那件短小的兵刃,忽然狠狠地插入濮陽天的左眼。濮陽天左邊眼珠,立時發出了“波”的一聲。這一下聲音並不響亮,只像是一個正在下廚的婦女,正在用筷子插入蒸籠裡的一塊豬腩肉,看看它是否已經被蒸熟時所發出的細小聲響。但這卻是痛徹心肺的一擊,這種殘酷的手法,甚至可以令人永遠瘋掉,甚至是死亡。然而,濮陽天仍然坐在木頭輪椅上,只是身體輕輕顫動一下,不但沒有發生一聲慘呼,甚至仍然繼續眼神呆滯地在傻笑。這種傻笑,並不是哀情和絕望,只是表明,他已傻掉。“傻”是有很多種的,許多傻人,傻得可愛,傻得令人在發笑之餘,甚至會感受到這種“傻”的裡面,其實包含著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智慧。這一點,只能意會,不可以言傳。插入濮陽天左眼的,是半頂鐵帽。鐵帽本來不是武器,但落入海蛇手中,便是殺傷力無與倫比的利刃。這鐵帽,原本是一個胡虜部族酋長的戰盔,但在戰陣上給一把巨斧砍開,這半邊鐵帽,就從此流落中土,成為一位武林怪傑的武器。這便是曾經一度威震隴中的“金牙鐵帽”。金牙,便是是那名武林怪傑,他把這半邊鐵帽以內力扭曲變形,成為利刃之狀作為他下半生的獨門兵器。確然也曾一度震驚天下,殺出一條血路。但這時候,半邊鐵帽已被放入一個奇怪的大竹籮裡,更成為了海蛇隨手可得之物。金牙的下場怎樣,可思過半矣。閩北丐幫分舵,在武林中原本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地方。但在這一天,竟是風雲際會,強豪麇聚,場面之盛大,令人難以估計。在分舵北方,有一私園,主人是朝中大官,但已於二十年前逝世。大官死後,子孫不肖,當乍已把私園變賣,但新主人是誰,卻是無人得知。直至今日,事情方始漸露端倪。這座私園,鑿有五池,三面背水,極具詩意,五池旁邊,是靜溪閣,東臨萃英橋,橋外西南,有一線道可通磐石花陣,四季花開交替不絕,由此再逶迤緣著小道折溪而行,溪盡而得石磴,拾級而上,有一亭,名縹緲。遊磴折往西南,有彩雲堆,萬年菌等奇石,石叢中有小洞,洞中之石突兀相錯如獸鬥,名曰陬牙。穿奇洞,過一大石樑,是為微色。循微色南下,綠草如茵,屋上架疊古木重樓,左有超然壁,右見楚腰臺,重樓上可覽全國勝景,樓上橫匾金漆木刻,龍風風舞般顯現出四個大字:“鏡壺天下”。鏡壺,便是這私園新主人的名字。他是鏡壺生,自詡心如鏡,性壺奧,深沉不問世事。他不太年輕,也不算老,四十出頭,保養得好,皮細肉滑,望之僅如三十許人。高矮適中,不肥不瘦,日艮神清澈,臉上頗有書卷氣息。他並沒有太多朋友,劉復北卻是他的深交。三年前,二人結拜,成為異姓兄弟。鏡壺生年長三歲,做了劉復北兄長,兄弟二人,協辦同心,誓要打出一片美麗的江山。劉復北的祖先,是後漢皇朝的皇帝劉知遠,鏡壺生的祖先,又是何方神聖?無論怎樣看,鏡壺生絕對是一個溫文爾雅,斯文有禮的人。心如鏡。性壺奧。這是何等脫俗,灑脫不群之清高境界?丐幫分舵的廝殺聲,在這古木重樓上,已是隱隱不可聽聞,鏡壺生在樓頂把酒,輕輕淺呷。陪他飲酒的是酒奴。酒奴,年五十,粗壯黑實,是鏡壺的從僕。鏡壺生富甲一方,不比太原府公子爺劉復北遜色,在其門下,婢僕如雲,但也就只有酒奴,方始配與主人一齊飲酒。(本篇小說可在公開免費的網站自由轉貼。如果讀者是在收費會員網站看到這篇小說,說明該網站寡廉鮮恥,把免費的東西拿來騙錢。共唾之。)酒奴為主人奉上的是“劍南燒春”。劍南燒春,產於蜀地綿竹,因此又稱為“綿竹酒”。酒奴道:“蘇東坡曾贊此酒‘絕醇醇’,又說是‘三日開壇香滿城’,未知主人如何評價?”鏡壺生道:“此酒以綿竹有名的諸葛井泉水釀造,酒香濃冽有勁,色清白狀若清露,斟入‘人面洗子’之中,別具一格。”酒奴道:“美食不如美器,想來飲酒也是一般道理。”鏡壺生哈哈一笑,道:“把戰國年代的‘弦紋酒尊’拿來。”“弦紋酒尊”,是古玩,萬金不易,甚得鏡壺生喜愛。酒奴不明主人用意,立刻把這件珍貴無比的酒器小心翼翼端了過來。鏡壺生道:“若與‘人面洗子’相比,‘弦紋酒尊’是否還更珍貴得多?”酒奴忙道:“戰國時期,戰禍連連,百姓生活十分艱苦,專門用於釀酒及飲酒的器具大大減少。能夠擁有這等飲酒美器之人,定然非富則貴,若論珍貴程度,自然遠在‘人面洗子’之上。”“人面洗子”者,也是春秋、戰國時期的飲酒器皿,由於它兩側有耳,有如飛鳥的翅膀,因此也叫“羽觴”,又稱為“耳杯”。此外,由於其形狀活像是人的臉龐,因此古玩商人,也稱之為“人面洗子”。鏡壺王哈哈一笑,在酒奴的臉上輕輕捏一下,道:“好一句美食不如美器,想來飲酒也是一般道理……”把一瓶黃酒傾注在“弦紋酒尊”之上,自己喝了一半,然後脫下褲子,在“弦紋酒尊”之上撒一泡大尿。撒一尿大尿之後,問酒奴:“這還算不算是酒?酒奴不假思索,道:“當然是酒。”鏡壺生淡淡道:“此酒何名?”酒奴道:“金溺黃酒。”鏡壺生道:“既然是酒,也已斟在珍貴無比‘弦紋酒尊’之上,是否很值得品嚐?”酒奴道:“是。”端起“弦紋酒尊”仰首把酒尊內之“金溺黃酒”一飲而盡。鏡壺生連眼角也不瞧他一眼,離開古木重樓,轉向園東,有一棟壯麗的別館。館外亭、閣、樹和許多奇石怪樹。再右轉而下,是一座竹軒,名“瀋水”,景色難措難敘地秀麗。踏入竹軒,地設軟席,血汙斑斑,一具無頭裸體女屍,橫陳席上,慘狀莫名。鏡壺生凝注著這依然雪白晶瑩的女體,神情顯得蕭索、落寞。他喃喃自語:“能夠死在海禪王之子的刀下,那是半點也不冤枉的,反正都已香銷玉殞,給我看看你的身子,又有什麼相干?……你叫什麼名字?……啊……小生記得了,你叫阿婉……阿婉……阿婉……這是個很美麗的名字,婉者,婉約也,柔美也。婉者,婉麗也,蠻是婉轉纏綿也……“可是,如此婉麗的絕色佳人,怎會跟著一個叫化頭兒四處闖蕩?這豈不是太暴殄天物嗎?……不,應該說是尤物才對……“卿本佳人,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只是,英雄莫問出處,落泊莫問根由,你已成為無頭女鬼,小生怎麼說也不能對你怎樣……”忽然敲響一面掛在窗戶下的刁、銅鑼,鑼聲一起,竹軒外左四右四,前六後六,總共二個名黑衣武士,應聲而至,人人單膝俯跪於地,齊聲應道:“少帥有何吩咐?”鏡壺生道:“找個少年,要年輕貌俏的,和這位無頭姑娘一併合葬。”二十名武士齊聲回答:“是。”鏡壺生在裸屍上撫摸兩下,嘆喟一聲:“好嫩滑的雪肌,可惜!可惜!……”一臉悲天憫人神態,緩緩地離開這座血腥氣味充斥的竹軒。尖尖長長不再像是鐵帽的鐵帽,已深深嵌入濮陽天的眼眶。濮陽天仍在傻笑,但幻已血流波面,甚至染紅了大半邊衣衫。喬在野不怕強敵,也不怕死,但這時候,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懼意,從心底裡直滑上來。小小一座丐幫分舵,競然各方高手雲聚,情況大大出人意表。武當派何五衝道長、“忠義刀五”曲鴻山雙雙趕至,這二人的武功,雖然絕對不能算是弱者,但敵陣之中,赫然殺出一名絕世高手——皇甫公勝!當年,龍虎山武林大會一役,以單掌力斃八大門派二十一位高手之幽冥宮主姒不恐,也只是他的同門師弟。雖則做師兄的不一定比師弟更強,但縱使僅在伯仲之間,甚至得比起姒不恐尚且略有不如,仍然是絕對不容輕侮的蓋世大魔頭。喬在野中了皇甫老人一掌,傷勢非輕。但自從喬飲把一身功力貫注在這兒子身上之後,其功力已非當年可比。他暗自咬緊牙關,無淪如何也要支撐下去。“海大哥,你還認得我是誰嗎?”喬在野沉聲問:“你是否根本不認得我是誰?”海蛇卻點點頭,道:“你是喬在野,是我的好二弟。”喬在野深深地吸一口氣:“為什麼要傷害濮陽幫主?更殺了阿婉姑娘?”海蛇道:“我若不殺這些人,這些人便會加害椒萍妹子!”喬在野怒道:“海大哥,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霍姑娘已然遇害,她已經死了!”海蛇睚眥欲裂,叫道:“胡說!椒萍沒有死,她一直都站在我背後,難道你投看見嗎?”喬在野眼珠骨碌地一轉,道:“你怎麼不早一點說?……嗯……我看見了,霍姑娘穿著一條很漂亮的裙子,笑得比春天的花兒還更燦爛,也聽見了她的聲音……”海蛇急道:“椒萍妹子怎麼說?”喬在野道:“她說:‘海大哥為了我的事,實在是太操心了,要是他再不肯歇息我以後再也不要見他。”海蛇立刻轉身,跪了下來,哀哀地叫道:“椒萍妹子,你不要走,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一定依你的話去攸……椒萍妹子……你在那裡?怎麼我看不見你的影子?”晚在地上,聲淚俱下。在這時候,來了兩個銀髮婆婆。這兩個銀髮婆婆,個子都很矮小,而且模樣完全相同,顯然是孿生的。雖然相貌完全相同,但穿著的衣服地不一樣,這兩個婆婆,一穿黑衫,一穿白衫,一黑一白,看來極是刺目。皇甫老人倏地走了出來,瞠目瞪視著這一對孿生老婦:“小黑……小白……你們仍然……活著嗎?……”白衫婆婆道:“相公,在沒有親手殺死狐狸精之前,我們是絕不坐死掉的。”黑衫婆婆道:“相公,你要好好保重身體,那個騷貨,擅於採陽補陰,小心莫要給她吸乾了身子。”皇甫老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藍妮已死……雖然她……練的是……邪門武功……‘冷魂不散……大法’……每隔十年……必須以……七七四……十九種……至陰至寒……歹毒藥物……毒液……昆蟲……煮成一鍋……女孩肉泥……服食……但自始至終……她從沒害……過我……可是……為了藍妮……我失去了……小黑……小白……這是我……最大的……損失……”白衫婆婆道:“狐狸精比咱倆姊妹還要年輕,怎會死去?”黑衫婆婆悶哼一聲:“姊姊,咱倆的相公,就算活到三百歲,他的話也不大靠得住。”皇甫老人道:“要是你倆……不相信……不如把我……一刀殺了……了吧……”白衫婆婆道:“你這個人詭計多端,咱倆再也不會上你的當。”黑衫婆婆道:“你要做幽冥派旁支的掌門,你自己做個飽好了,為什麼要毒害海禪王之子?”皇甫老人道:“我什麼……時候毒害……過海禪王……的兒子了?……”白衫婆婆道:“若不是你向他施展攝魂勾魂大法,他怎會神智不清,胡亂殺人?”皇甫老人大叫冤枉,道:“小白……你誤會啦……我已數十……年從沒……施用過……攝魄勾魂……大法……海禪王之……子……怎會變成……這樣……我真的全……不知情……”小黑怒道:“咱倆已給你騙了大半輩子,你的鬼話,咱倆永遠都不會相信。”說得咬牙切齒,但這一對孿生老婦年逾古稀,牙齒極是疏落,便是咬得再認真,也是空空蕩蕩,並不如何“著力”。便在這時,跪倒於地的海蛇突然一躍而起,竹籮中的兵器有如怒濤浪花般沖天飛起,最少有幾十件大大小小形狀絕不相同的兵刃,同時襲向這一對孿生婆婆。黑衫婆婆嘆一口氣,枯瘦的小手急劇轉動,晃眼間已把數十件兵刃一一撥開,在此同時,白衫婆婆戟指點海蛇身上五處穴道。海蛇穴道被制,木然倒下。人未倒地,白衫婆婆已把他輕輕抱起,霎時之間,情景甚是怪異。白衫婆婆身形矮小,但除了抱著海蛇之外,還有海蛇背上揹著的一個巨大竹籮,驟然望去,便像是一支細小蝸牛,攆著兩個大包袱在地上爬動。皇甫老人苦著臉,叫道:“小黑……小白……你倆一定……要相信……我沒有……對他施用……攝魄勾魂……大法……”黑衫婆婆冷笑:“回陰山去吧!幽冥派根本毋須擁有福建旁支,劉復北也不配做幽冥派的朋友。”跟著白衫婆婆的步伐,護著海世空漸漸遠去。喬在野曾經追前,他不能任由海大哥給兩個來歷神秘的老婦帶走,但黑衫婆婆出手如電,欺身柔手把他一掌推開。喬在野又再中掌,但這一掌,只是把他逼開,並不是狠毒的殺著。但喬在野已軟弱無力。雖然,他以前從沒見過這一對孿生婆婆,但從二人跟皇甫公勝的對話中,他知道這“小黑”和“小白”,便是皇甫公勝在年輕時的結髮妻子。如今,這一對孿生姊妹早已年華老去,在江湖上,武林中人稱為“黑白魔嫗”,“小黑”是黑魔嫗,“小白”便是白魔嫗。“黑白魔嫗”既是皇甫老人的一雙妻子,武功自然不會差到什麼地方去。但二嫗可以要帶走海世空?喬在野不知道。也正因為不知道,更是憂心忡忡,但卻無能為力在二嫗手中把海大哥搶截回來。皇甫老人忽然悄悄地走了。豪門金莊的殺手,也跟著這位皇甫掌門無聲無息地撤退。徐仲豪雖然受傷,但仍然努力保持鎮定,指揮丐幫弟子收拾殘局。濮陽天不但瞎了一支左眼,傷勢更是異常沉重。何五衝全力搶救,不到半個時辰之間,丐幫分舵周遭都是傷亡慘重,境況甚是可怖。在遠處,一個白衣人神態冷漠地遙遙注視著。他喜歡收藏神兵利器,但更喜歡把別人玩弄於股掌之下。他便是皇甫公勝的弟子,但他從不稱呼皇甫公勝為師父,只是把他喚作——主人。他是常建功。他曾對賴紀雯說:“皇甫掌門已死——”但這是假話。他喜歡說假話,而且,更知道最高明的假話,往往是隱藏在千千萬萬句真話之中的。好一個常建功。他對賴紀雯的話,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drzhao掃校,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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