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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亡命天涯

    勾魚暗罵道:“他媽的,勾蝦平時挺機靈的,怎麼現在卻如此沒用,被雷霆打熄了燈籠!”

    雷霆狂吼道:“蘇戀花,你快跑,不要管我,快跑!”

    黑暗中只聽得孤月大師冷冷地道:“雷霆,你若再執迷不悟,休怪我等無情了。”

    雷霆不說話了,蘇戀花也不說話,天地間一片黑暗,除了風聲、雨聲,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勾魚等人也不敢說話,生怕一說話,就會暴露了位置。

    蘇戀花的厲害,他們已經領教過了,可不敢冒然犯險。

    蘇戀花雖然經過特殊訓練,能夠暗中視物,但受傷之下,內功減弱,也只能依稀辨清三四尺之前的景物,他知道,現在是自己逃命的最好機會。勾魚等人之所以沒有出手,無疑是在耐心等待,等待閃電。

    只要電光一閃,他們就可以辨清蘇戀花的方位,那時蘇戀花再想脫身就千難萬難了。蘇戀花當機立斷,逃,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活著就有機會重新開始。

    聽孤月剛才的語氣,似乎還沒下決心對雷霆下殺手,所以即使自己逃了,雷霆也沒有性命之憂。他驀然翻滾在地。就這一動,已驚動了勾魚、鳩道人、孤月、雷霆四人,他們皆不約而同地撲了過來,只不過雷霆是救蘇戀花的。

    豈知他們剛剛撲近,忽覺勁風颯然,似有數百點暗器迎面撲來白原來蘇戀花以衣袖激起地上積水,將之化作了千萬點暗器。

    黑暗之中,勾魚等人也不知這“暗器”到底有多少,糊里糊塗地死於蘇戀花之手不值得,所以撲得快退得也快,他們剛剛退開,電光一閃。但蘇戀花已不見了!

    暴雨傾盆,蘇戀花也不知逃了多遠,也不知逃到了什麼地方,前面是一座山,蘇戀花毫不猶豫地竄人了山中,他得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不然,傷口中的血將越流越多,遲早會血盡而亡。

    忽然電光一閃,照亮了一個山洞,洞口長滿了野藤蔓草,若非他眼尖,還真不容易發現洞口。

    蘇戀花此時也顧不得洞穴裡是否藏著毒蛇猛獸,一頭就鑽了進去。山洞並不深,裡面除了猙獰的怪石、冰冷的巖壁之外,什麼也沒有。

    蘇戀花將身體倚在洞壁上,喘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包活血生肌、祛毒消腫的藥粉,敷在傷口之上,鮮血流淌的速度頓時緩慢了,漸漸地止住了,疼痛也不那麼劇烈了。

    蘇戀花望著洞外的“雨簾”,心忖道:“這場大雨真是幫了我不少忙,非但沖走了足跡;連血腥味也被衝沒了,勾魚的鼻子縱然比獵還靈,也找不到我了。”

    他又想:“此地不能久留,我稍作休息之後,就得在天亮之前,跑得遠遠的。

    唉,也不知雷霆現在怎麼樣了?“

    蘇戀花緩緩閉上雙目,調運氣息,約有半炷香的時間,蘇戀花突然又醒了過來。

    世界上有些人像野獸一樣,有種奇異的本能,雖然沒有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卻總能嗅出危險的氣息,總能在危險還沒到來之前躲避過去。

    蘇戀花就是這種人,但他並沒有睜開眼睛。因為對真正的高手來說,都能夠暗中視物,如果他把眼睛睜開,說不定外面的人就可以看到他閃閃發光的眼睛。

    滂沱大雨中,忽有二陣腳步聲傳來,腳步異常得輕捷,夾雜在風雨之中,若非蘇戀花這種人,絕對聽不出來。蘇戀花立即充滿了戒備,驀然,上空一聲鷹唳。

    蘇戀花暗叫不妙:“這是鐵鷹,莫非洞外之人是勾魚?”

    他以為自己藉著這場大雨,就可以逃避追蹤,誰知忘了鐵鷹,人也許追不到,鷹卻可以,蘇戀花跑的速度再快,總不及鷹快,勾魚等人不能在黑暗中追敵,鐵鷹卻能夠勝任。洞外那人聽到鷹唳,似乎已有點等不及了,腳步加快。

    他已接近了山洞。蘇戀花暗暗凝神,準備出手。

    洞外那人忽然說話了:“蘇戀花?”

    語音雖低,但蘇戀花聽了,卻心中大喜:“是雷霆!”

    他立即答道:“我在這裡。”

    話聲未落,雷霆已衝了進來。

    蘇戀花低聲道:“你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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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霆打斷他的話道:“快走!”

    “我們……”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可知道誰要來了?”

    “誰?”

    “展寒瓊!”。聽到“展寒瓊”這個名字,蘇戀花情不自禁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當今天下,無論朝廷,還是武林,只要是稍有見識的人,都一定聽說過“展寒瓊”

    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幾乎是家喻戶曉的。

    她是個女人,但卻是天下最有權力、心最狠的女人之一。她是刑部的總捕頭,曾救過聖駕、偵破無數大案、要案,手上更是染滿了鮮血,被人稱之為二天下第一神捕“,據說只要是被她盯上的犯人,沒有一個能逃得掉。追蹤之術,展寒瓊應稱天下第一。

    難怪蘇戀花聽到“展寒瓊”這個名字,也嚇了一跳。

    雷霆急道:“麻總督被毒死了,震動朝廷,你早應該猜到展寒瓊會來的。”

    蘇戀花道:“那她有沒有追來?”

    雷霆道:“恐怕還沒有,如果她來了,再加上鐵鷹,你就是插翅也飛不走了。”

    蘇戀花嘆道:“可惜我現在就是想走,也已來不及了。”

    雷霆居然也嘆了口氣,不說話了,他們已看到了火光。

    火光並不可怕,但在此時此刻,代表的意義卻不同尋常,火光來自燈籠,燈籠仍在勾蝦的手中,悽迷的燈光下,三條人影慢慢逼近。走在最前邊的是孤月,然後是鳩道人。

    最後一個是勾魚。

    蘇戀花苦笑道:“你們終於還是追來了。”

    孤月雙手合十,道:“蘇施主,你罪孽深重,豈不知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勸你還是出來授首罷了。”

    蘇戀花冷笑道:“我一向對少林非常尊敬,哪知也是浪得虛名!”

    孤月眼中寒光一閃,道:“少林怎麼浪得虛名了?”

    蘇戀花道:“黑白不分、顛倒是非,難道不是浪得虛名?”

    孤月道:“你不承認自己毒死了天智、滅寂等人?”

    蘇戀花道:“我明明沒有下毒害人,為什麼要承認?”

    孤月道:“那你就跟我到少林寺,是非曲直,自有分辯之時,如何?”

    蘇戀花嘆息道:“如果我跟你走,恐怕不出三天,就被害死了。”

    孤月怒道:“蘇施主不相信我?”

    蘇戀花道:“大師雖然心狠手辣,但所殺者皆是罪大惡極、死有餘辜之人,在下自然信得過,可是……”

    說到這裡,他冷笑了兩聲,道:“可是其他人嘛,嘿嘿,就令人難以相信了。”

    鳩道人惱羞成怒,道:“孤月,跟他羅嗦什麼,快殺了他!”

    孤月道:“他現在已成網中之魚,再也逃不掉了,聽他說兩句又有何妨?”

    勾魚居然插口道:“蘇公子,你我同為濟南五公子,平日素以兄弟相稱,你不信任其他人,總應該相信我吧?”

    蘇戀花一聽這話,鼻子差點氣歪了,不怒反笑道:“我若相信你的話,絕對連皮帶骨頭都被你吞下去了。”

    勾魚道:“我只是魚;不是老虎,怎能將你連皮帶骨頭吞下去?我的胃口可沒有這麼大。”

    雷霆指著勾魚道:“勾魚,暗下‘鬼蜮’之毒的就是你,你還有臉冒充好人!”

    勾魚沉下臉來,道:“雷霆,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轉過頭來,對孤月道:“大師,你不能對雷霆一忍再忍了。”

    孤月緩緩點了點頭,道:“雷霆,你竟然還敢助紂為虐,休怪我等大開殺戒了。”

    蘇戀花笑道:“雷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雷霆道:“你可知道像孤月、鳩道人這等名門正派的‘殺手’執行任務時,都要接受什麼要求嗎?”

    蘇戀花道:“因為少林、武宮等都標榜自己是名門正派,跟其他幫派絕不相同,所以規定這些殺手們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絕對不能濫殺無辜。”

    雷霆道:“是啊,因此勾魚等雖然採取卑鄙的手段盯梢我的一舉一動,孤月大師也親自纏住我,不讓我趕到褚宅,但卻一直恪守規矩,沒有將我當作你的同謀看待。”

    蘇戀花問道:“後來你又如何趕到了褚宅呢?”

    雷霆答道:“他們既然不仁,我就只好不義,騙騙孤月了。”

    “你是怎麼騙他的?”

    “孤月苦口婆心地勸我改邪歸正,幫他們活捉你,我料到你的情勢愈來愈危險,便假裝應允。”

    “這下他可上當了。”

    “是啊!我眼看快到褚宅了,突然拔足飛奔,大喊大叫,並且把勾蝦手中的燈籠打熄,氣得他們七竅生煙,暴跳如雷。”

    “他們那時是否已生了殺機?”

    “孤月雖沒有,但鳩道人、勾魚兩個人卻恨不得殺了我。”

    “那你怎麼又溜了?”

    “你看他們幾個人誰的武功最差?”

    蘇戀花皺著眉頭,道:“孤月、鳩道人、勾魚,應該差不多吧。”

    雷霆道:“錯了!”

    “我怎麼錯了?”

    “你還忘了一個人。”

    “誰?”

    “勾蝦!”

    “勾蝦?”“是。”

    “我明白了,你突然出手制止勾蝦,逼得他們不敢動手?”

    “不錯,孤月大師原就沒有殺我之意,當然更不會出手;那鳩道人雖然陰險歹毒,卻也不願因為殺我而連累勾蝦,反正是他不想得罪勾魚,當然最妙的人並不是他們這一僧一道。”

    “而是一俗——勾魚?”

    “是呀,勾魚明明是暗下‘鬼蜮’的罪魁禍首,但表面上卻仍是大仁大義,答應我只要不傷害勾蝦,就可以放我走,其實他幾乎氣炸了肚子,恨不得將我一鉤鉤死,勾蝦是死是活,哪會放在他的心上?”

    “他這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蘇、雷是多年的老朋友,值此大敵當前之際,居然一唱一和,對勾魚明嘲暗諷,大加挖苦。

    勾魚真如雷霆所說,幾乎氣炸了肚子,喝道:“孤月大師,他們雖是一唱一和,實則是拖延時間,那樣對蘇戀花的傷勢有利!”

    蘇戀花理也不理勾魚,道:“所以他們三人只得眼睜睜看著你走了?”

    雷霆道:“我臨走前,孤月說道:‘雷施主,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和蘇戀花在一起。’不過我沒理他。”

    他忽地一嘆,道:“現在我才明白當時他們為什麼肯放我走了!”

    蘇戀花臉色頓時黯然,道:“因為他們知道我根本逃不掉的。”

    雷霆道:“不錯,我當時忘了勾魚還有一隻可以跟蹤人的鷹。”

    蘇戀花悠然道:“也許他們早就想殺你,只是理由不充分,所以故意放你走,但又知道你我是好朋友,就是死了也絕不會和我分開,現在他們都有出手的理由了。”

    雷霆點頭道:“那你說他們為什麼不衝進來,反而要聽我們說話?”

    蘇戀花道:“因為他們不敢。”

    “不敢?”

    “也就是怕死。”

    雷霆明白了,撫掌笑道:“不錯,不錯,這個洞口很小,根本容不得第四個人,他們即使想殺我們,也只能衝進來一個人。”

    他嘆息著搖頭道:“只可惜我們卻有兩個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若衝進來,也許非但不能殺我們,反而被我們殺了。”

    蘇戀花憂慮之色更深了,道:“可是他們可以等,我們卻不能等。”

    等到天亮,他們就更逃不掉了,也許根本不用等到天亮,只要孤月等人用暗器襲擊,或是以火攻,蘇戀花、雷霆在洞中就待不下去了。蘇、雷二人都是聰明之人,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他們卻故意刺激孤月等人,對方只要一怒,就容易露出破綻,一有破綻,蘇、雷二人就有逃走的機會了。

    雷霆突然拉住蘇戀花的手,道:“蘇戀花,我們是不是朋友?”

    蘇戀花笑道:“我們不是朋友,誰還能是朋友?”

    他的眼中忽地現出驚異之色,因為雷霆看似拉著地的手,但卻以手指在他掌、七飛快地寫字。字有十三個:我引開他們,你速逃,趁機救嫣然,縱是寫字很快的人,若要叫他寫十三個字,也不會寫得大快,但雷霆卻幾乎在眨眼間就寫好了。

    奇怪的是,蘇戀花居然都能感覺得到是什麼字,蘇戀花還待說話,雷霆已驟然反身衝出洞外,洞外立即響起厲叱聲、撲擊聲,鳩道人、勾魚立即攔截雷霆。孤月卻未動,他靜待蘇戀花出來。

    雷霆竟絲毫不顧鳩道人的七毒神掌、勾魚的銀鉤,仍然朝外衝。只聽得“噗”

    的一聲響,勾蝦手中的燈籠又破了。原來雷霆就在衝出的瞬間,暗捏一塊石子,出其不意地擊熄了燈籠,又是死一般的黑暗!蘇戀花正要趁機衝出,哪知燈光忽又奇蹟般亮了起來。

    燈籠仍在勾蝦手中勾蝦笑道:“主人早有防備,所以叫我多準備了兩盞燈籠。

    霹靂公子,你打熄燈籠的速度雖快,我點燈籠的速度卻也不慢吧?“雷霆已無法說話了,他為了打熄燈籠,讓蘇戀花有機會逃走,也讓自己有機會逃走,腰助已被勾魚的銀鉤劃了道血口,血流如注。

    鳩道人的七毒神掌也不是練著玩的,雷霆避讓不及,肩臂也被掃了一下,整條手臂幾乎都提不起來了,雷霆力,敵勾魚、鳩道人,雖然受了傷,依然神威凜凜,雙掌施展開來,凌厲至極,隱挾風雷,果不愧是霹靂拳。可是誰都瞧得出來,他絕對支持不了多久。

    雷霆一邊打,一邊吼道:“蘇戀花,你快走,再遲就來不及了。”

    蘇戀花沒有回答,他更沒有走。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不能走。洞口有孤月大師虎視眈眈地看著,他能走得了嗎?再說他能捨得下雷霆嗎?蘇戀花的心已漸往下沉。

    他已看出雷霆快要呈現敗勢了。高手決戰,敗即是死!蘇戀花並不是那種情急就拚命的人,他一向主張鬥智不鬥勇,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他絕不會跟人動手。可是現在他也沒有了主意,忽然,暴雨中傳來一陣馬蹄聲。

    蘇戀花等五人都吃了一驚:“如此風雨之夜,若非有急事,誰會如此策馬疾奔?”

    蘇戀花、雷霆害怕是展寒瓊來了,而勾魚等人則擔心是對方的朋友來了。蹄聲急躁、迅捷,瞬息間已到近前。

    那是一匹渾身絳色的寶馬良駒,鐵蹄過處,雨水飛濺。

    蘇戀花面現喜色,高呼道:“沈群,你終於來了!”

    孤月、勾魚、鳩道人聞言,均自大驚:“果然是蘇戀花的朋友來了!”

    香霆卻聽得一怔,因為他根本沒有聽說過“沈群”這個名字,如果沈群真是蘇戀花的朋友,他應該聽說過,蘇戀花卻趁孤月一驚之際,凌空掠出了洞外,孤月急忙阻攔。

    但是卻擋了個空。

    蘇戀花看似急撲向孤月,實際上剛出洞口,就凌空一個翻身,直向奔來的那匹馬撲去,同時右手扯下一根長長的粗藤,恍若游龍行空,朝雷霆捲去。孤月雖然早有防備,但還是沒有料到蘇戀花的輕功如此超神人化,出手如此之快。

    只聽得勾魚、鳩道人連聲驚呼,雷霆已被長藤捲住腰肢,一甩一帶,落在了疾奔過來的馬背上,而蘇戀花卻早已在馬背上等他了,孤月等三人這才瞧清,這匹馬只有蘇、雷二人,根本沒有第三者。疾奔過來的竟是一匹空馬,哪有什麼蘇戀花的朋友沈群?原來就在絳色寶馬奔來之時,蘇戀花已瞧出馬背上空無一人,立即以“沈群”之名引開對方注意力,同時以長藤救走了雷霆,蘇戀花一聲長笑,馬已奔出數丈。

    勾魚等人又驚又怒,又急又恨,同時出手襲擊,發足疾追,但又怎追得上寶馬良駒,須臾間,馬已在十餘丈外。

    絳色寶馬驀地一聲痛嘶,前蹄揚起,若非蘇戀花控制得好,險些摔倒。

    敢情絳色寶馬跑得雖快,但身上已中了勾魚、鳩道人的暗器,連馬尾巴都被孤月的掌力齊股削斷,所幸腿上沒有受傷,否則當時就得倒斃。這匹馬乃是屢經沙場的戰馬,起初疼痛難忍,幾欲摔倒,但立即又軒蹄揚須,風馳電掣般地遠去了。

    雷霆長吁了口氣,道:“好險……”

    蘇戀花忽道:“伏下一一”

    雷霆急忙伏身,只見得眼前黑影一閃,一隻龐然大物從耳畔掠了過去。他這才醒悟,罵道:“原來是鐵鷹這個畜牲來偷襲我們!”

    鐵鷹一直沒有機會偷襲,眼見蘇、雷就要逃跑了,便悄無聲息地掩襲過來,豈知卻被蘇戀花發覺。

    它吃了蘇戀花一記無形的掌力,疼痛無比,哪敢再偷襲,急忙飛走了。

    黑暗之山;馬在狂奔,雨已漸稀漸止。

    蘇戀花心想:“幸好這匹馬認得道路,不然,我們就糟了。”

    大概奔出了約有數十里,突然絳色寶馬一聲長嘶,翻身摔倒,蘇戀花、雷霆沒等馬摔倒,已箭一般躍了出去。

    蘇戀花痛惜地道:“馬死了!”

    絳色寶馬身中暗器,能夠跑出這麼遠的路已屬難能可貴了,雷霆身軀忽地一陣搖晃。蘇戀花急忙扶住,才發覺他的身上粘溼溼的,盡是鮮血,雷霆畢竟不是鐵打的,腰間被銀鉤所傷,一直在流血。但他為了蘇戀花,卻一聲不吭。流了這麼多的血,雷霆這個鐵打一般的漢子,力氣也似流盡了,居然站立不穩了。剛才還大雨滂沱,現在雨已止歇,夜空已有星光閃爍。有時候天氣也和少女的心一樣,說變就變的。

    蘇戀花急忙掏出金創藥敷在雷霆傷口上,道:“雷霆”

    雷霆忽地緊緊抓住蘇戀花的手,道:“蘇戀花,咱們兵分兩路走。”

    蘇戀花堅決地道:“不行,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流了這麼多的血,怎還能躲避追殺?”

    雷霆大聲道:“我們兩個人一起逃走,目標大大,若被抓住,都得死,但若分開來走,即使一個落網了,另一個或許還能脫身,還有希望!”

    蘇戀花還欲分辯,但被雷霆打斷了:“你若不按我說的做,我就死在你的眼前。”

    蘇戀花熱血上湧,道:“但是我們說過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我們不能分開!”

    雷霆忽地舉起手掌,直向自己天靈蓋疾拍下去。蘇戀花慌忙抓住。

    雷霆大聲道:“蘇戀花,我是個粗人,脾氣暴躁,什麼事情也做不好,但現在卻也明白,我們必須分開來逃,你不答應,我就只好死。你若不想我死,就答應我。”

    蘇戀花知道雷霆的性格,是個群脾氣,如認準了一個理,走十萬八千里也不會拐彎,他說要死,就任何人也阻攔不住。

    蘇戀花只得答應;道:“好,我們分開來走,你的傷比我重,可要加倍小心。”

    雷霆大笑道:“據我看來,你的傷卻比我還要嚴重得多。”

    他轉過身來,忽似想起了什麼,道:“我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蘇戀花明白,雷霆最後所說的話,跟遺言差不多了,或許他們這一別,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蘇戀花道:“你說。”

    雷霆道:“如果我死了,請你照顧溜溜!”

    蘇戀花道:“沒問題!”

    當說起溜溜時,雷霆的臉上居然露出了溫柔的微笑,道:“自從你被誣陷為兇手之後,我就知道再也無法照顧她,說不定她也會被人擄走作為人質要脅我,所以我已把她送到了一個秘密的地方。”

    蘇戀花道:“哪裡?”

    雷霆道:“你還記得盛家村嗎?”

    蘇戀花道:“記得,我怎麼會不記得?那是黃海邊的一個小漁村,我們到那裡玩過很多次,下過海,捕過魚,還光著屁股躺在沙灘上,比賽誰能在烈日下暴曬的時間長。”

    雷霆道:“結果還是你贏了。”

    他笑了笑,道:“你當時還說,自己之所以能贏,是因為你經常在女人跟前脫光衣服,經驗比我豐富。”

    蘇戀花也不禁笑了,道:“難道溜溜就在盛家村?”

    雷霆道:“是。”

    蘇戀花道:“你放心,只要我沒事,溜溜就絕不會有事。”。

    雷霆擦了把臉上的水,道:“你呢?難道沒話跟我說?”

    蘇戀花道:“我跟你一樣,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嫣然。”

    雷霆道,“嫣然是我的嫂子,你就是不說,我也會照顧她的。”

    蘇戀花道:“可是我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秘密沒有對你說過……”

    雷霆目光閃動,道:“哦?”

    蘇戀花道:“這個秘密在嫣然的身上,可是她自己從來不知道。如果……如果我再也見不到她,你就……”

    正說到這裡,急驟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地傳來,馬居然有兩匹,馬背上仍然沒有人。

    雷霆笑道:“是不是那個叫沈群的朋友又送馬來了?”

    蘇戀花道:“如果我真有這個朋友,真得要好好地感謝他。”

    馬已奔近,蘇、雷二人各自伸手挽住了奔馬。

    雷霆道:“那個秘密……”

    蘇戀花正待要說,天空忽又傳來鷹唳。

    蘇戀花變色道:“不好!他們追來了。”

    他知道追兵將至,再也耽誤不得,當即飛身上馬,道:“雷霆,你要多多珍重,咱們後會有期!”

    他打馬如飛,眨眼間不見了蹤影,雷霆則往另一條岔道疾馳而去。

    東方已開始發白,遠處雞嗚聲此起彼伏,已有辛勤的農人起床幹活了。天地間的汙濁似乎都被這一場豪雨洗淨,顯得清爽、怡人,略帶淒寒。蘇戀花棄了馬,誰也想不到他居然溜人了一家棺材鋪,這家棺材鋪不僅賣棺材,而且還替死人化妝。

    替死人化妝,當然需要一些化妝的東西,甚至還有頭髮、鬍鬚。蘇戀花毫不客氣地將這些正妝時的必需用品偷了出來,他要易容。臨走時,他還沒忘了捎帶一點好吃的食物。以往偷東西時,蘇戀花總不忘留下一些錢,但這次沒有。他不想留下任何可以讓勾魚等人追查到的線索。很快,蘇戀花已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的相貌已經大異,若非特別熟悉的人,絕對認不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風流公子。

    但是蘇戀花還是不敢有絲毫馬虎之意,因為追殺他和雷霆的風聲已越來越緊。

    蘇戀花決定先躲避起來。

    不養好傷,他怎能救嫣然?蘇戀花躲入了當地知縣的府裡、蘇戀花一直認為“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這句話很有道理。

    隱於野有時候不但是最下策,而且生活條件最艱苦,蘇戀花可吃不了這種苦。

    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他絕不吃這種苦,絕不隱避於深山野嶺,沒有女人、沒有美食、沒有佳釀的日子,風流公子可不習慣。

    知縣雖然是個芝麻綠豆般的小官,但也總是個官,況且當今朝政腐敗,幾乎大大小小的官都貪汙受賄,這縣官的私人享受絕對應該是很高級的。

    而且勾魚、孤月等人若到這裡來搜,總得有些顧忌。

    除非是天下第一神補展寒瓊來了,才有權利對縣官的私宅進行突然搜查。但這私宅這麼大,一時之間,哪能搜查得完?所以蘇戀花很滿意自己的選擇。

    以他的身手,偷一些好吃的、好喝的,絕對神不知鬼不覺,由於廚房中這類東西大多,人們居然也未發覺。

    拿了這些東西以後,蘇戀花或是躲在秘密的銀庫裡,或是藏在花園裡,吃飽喝足之後,就運內功療傷。一晃眼十幾天過去了。

    在這十幾天裡,蘇戀花不愁吃不愁喝,但最想念、最缺少的是女人。縣官私宅美麗的女婢雖不少,但蘇戀花又怎會做出“無禮”之事?有一次,他躲在庭院的假山洞裡療傷,竟然發現相隔不遠的一個洞穴裡傳出陣陣淫聲浪語。原來是小廝與婢女偷情,聽著陣陣呻吟、喘息之聲,蘇戀花不由得笑了。

    他的眼前似乎也出現了自己親自經歷過的無數次“春光”,當然,蘇戀花最相思的人還是嫣然和雷霆,然後是偉姬。

    這三人當中,雖然嫣然處境最悽慘最絕望,但卻是最安全的,那人抓走嫣然的真正目的不是殺了她,而是對付自己,只要自己不死,嫣然就不會死。

    蘇戀花想道:“我的傷已經好了,應該去找溜溜了。勾魚等人都知道溜溜是雷霆的女朋友,一定會去找她,但願他們找不到她。”

    晚上,他溜出府來,趕往黃海之畔的盛家村——

    玄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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