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時分。
春雨綿綿,淅瀝有聲,憑添幾許春愁。
苦竹正在迎霜洞中修練飛仙術。
自從幾天前在兩望峰嚇出一身冷汗後,他已決定在未練成飛仙術之前,不再飛掠相隔百丈以上之高崖,那會要了他的老命。
他練得甚勤,已達忘我境界。
倏地一
一陣輕風吹來,細雨中飄下,+尊盤坐菩薩般的黑影,她身軀未貼地地飄向迎霜洞。
及至靠近苦竹丈二距離,她已輕輕咳聲。
苦竹立時驚醒,發現有人竟然逼近自己丈餘遠而未發覺,此人功力未免太可怕了。
他冷喝一聲:“誰?”先下手為強,已出手突襲黑衣蒙面人。
那人早有防範見及苦竹撲來,哈哈怪笑已倒飄出洞,凌空坐在洞夕卜細雨中,那笑聲宛若巫婆笑個不停,只可分辨出她是個女的而且年紀也不小。
苦竹一擊不中,又見那人飄出洞外,心頭大驚,那人所用身法不也是飛仙術之類的功夫?
他不敢再追飛出去,只在洞口喝道:“你是何人?膽敢闖入休禁地!”
那女人哈哈怪笑:“我是誰,你不必要知道。”
“你來此有何目的?”
“找你。’’
“找我?!”苦竹橫眉猛抽:“你是奇幻宮弟子?”
那女人呵呵賊笑:“你說呢?”
苦竹雙掌猛橫於胸,運氣防護:“我看八九不離十。”
那女人哈哈大笑,“你錯了,我不但不是奇幻宮弟子,而且跟她們有仇。”
苦竹聞言心中稍安,否則碰上如此高強對手,自己並無戰勝把握,卻不知她來此有何用意?
“你找我何事?”
“指點你武功。”
“你會飛仙術?”
“我不是飄在外頭?”
苦竹這才想到此人自始至終一直飄於空中,飛仙術分明自己高明,當下已猶豫此人當真是來指點自己武功?
黑衣人笑道:“外面颳風下雨,你不請我進去?”
苦竹心念一閃:“請進吧!”已讓向洞內。
黑衣人得意怪笑兩聲,方自再次飄人洞中,整理一下衣衫雙足落地,身高差了苦竹一個頭,甚為矮小。
“你練的是奇幻宮飛仙術?”
苦竹冷道:“這個你毋須知道。”
“是郝寶那小鬼教你的?”
“我已說過,我練什麼武功,不需要告訴你。”
黑衣女子哈哈怪笑:“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分明就是那小鬼教你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那你練的就是奇幻宮的飛仙術,那小子根本就是奇幻宮門徒。”
苦竹心驚:“他說他練的是郝家絕學口”
“他是騙你的。”
“事實上我確能飛起來。”
“你學了飛仙術當然能飛起來,只是你學的不全o”
苦竹一愣:“那小子敢坑’我?”想想郝寶教的如此認真,似乎不大可能。
黑衣人似能洞知他心裡,道:“他也許沒坑你.只是他也未學全,所以你才-會洩了真氣。”
苦竹更是驚心:“你發現了?”
黑衣人點頭:“在兩望峰我看得一清二楚o”
苦竹不得不重新估計此人,若當時她在場,而且又見著自己失洩內勁,只要稍將繩索弄斷,自己焉有命在?
“你當真是為指點我的武功而來?“
黑衣人笑道:“如果你願意。”
苦竹打量她許久,恢復冷靜:“你到底是誰?”
“將來你自會知道。”
“你當真和奇幻宮有仇”
“不錯。”
“你用的也是奇幻宮飛仙術?”
“這個你也不必知道。”黑衣人冷道:“不過我知道飛仙術的口訣。”
苦竹冷笑:“你不是奇幻宮人,怎知奇幻宮飛仙術秘訣?”
黑衣人冷斥:“你不是奇幻宮人,你怎麼也知道此秘訣?如果你不想學,我掉頭就走!
說著已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屍苦竹叫住她,冷道:“功夫我是想學,不過我想知道你的目的?”
黑衣人這才轉身格格點頭笑道:“你果然精明過人,不錯,沒有目的,我也不會來找你,很簡單:共同消滅奇幻宮,獨霸武林。”
苦竹哈哈大笑:“這條件我接受,卻不知你要如何指點我的武功?”
黑衣人甚爽朗:“你將口訣念一遍讓我聽”
苦竹有所忌諱,若念出去,要是此人使詐,來免得不償失。
黑衣人瞄他一眼,,似知他心機,遂念起口訣,苦竹聽得心驚肉跳,此人果然知曉飛仙術秘訣。
念至一個段落,黑衣人始問:“這口訣有無錯誤”?
“完全正確。”
黑衣人稍驚:“郝寶竟然沒有騙你?!’’
苫竹深沉一笑,他對郝寶傳授武功的信心始終未變,卻不知郝寶所授者,得需在飛仙洞中練習方能達到最佳效果。
黑衣人想不透郝寶為何會傾囊相授?她並沒再問下去,說道:“他只教了你前半部,還有後半部。”
她很快將後半段口訣念一遍。
苦竹僅記在心,又要求黑衣人多念幾遍,以免有誤。
黑衣人黠笑:“別急,口訣多的是,你一時也記不起來,反正你我合作時間還長,可以慢慢學。”
苦竹聞言也不便再追問以免失了身分,遂道:“郝寶他竟然瞞了我後半段?!”
黑衣人道廣照他教你前半段完全無假看來,他並非作假,也許他根本不知仍有後半段。”
苦竹想想但覺有理,問道:“你又如何知道後半段”?
黑衣人輕笑:“老實說我知道的也不全,還差了三分。”
“你當真不是奇幻宮弟子?”
“我早說過我不是。”
苦竹心機不禁混亂,本來早已將她當成奇幻宮人,否則怎會知此口訣,如今聽她一說,原來跟自己一樣,只是偷來的。
如此蛇鼠一窩,心情倒是坦然多了。
他道:“還差三分,不是一樣功虧一簣?”
黑衣人笑道:“郝寶學得五分即能飛掠自如,你有何好擔心?飛仙術不在於全學會了才會飛,而是學多少飛多遠,你不也能飛個七八十丈?”
苦竹乾笑:“老衲總覺得如能學完所有功夫,將能淋漓盡致地發揮。”
“如果你想要如此,也不是全無辦法。”
“什麼辦法?”
“抓一個人。,她知道全部口訣o”
“誰?”
“玉女老太婆。”
“十全老人昔日情人,如今退隱玉女仙島的玉女婆婆?!”
“不錯。”
“她會是奇幻宮妖孽?”
“不錯,也是長老之一,是二十年前唯一的漏網之魚。”
苦竹目光暴閃:“前幾次的蒙面人也是她?”
“不錯。”
苦竹禁不住激動而哈哈謔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馬上前往玉女仙島抓人屍
黑衣人道:“她已離開玉女仙島-,躲在天日山。”
“這更好,省得我放洋出海,大費周章。”
黑衣人黠笑:“祝你馬到成功,時候不早,老身改天再來!”巫婆般尖銳聲音,刺耳已極。
苦竹道:“你不一同去抓人?”
“你去即可,老身有事待辦,可千萬記著,別打草驚蛇,告辭!”
話未說完,身形已飄向洞外,再一閃身已消逝綿綿春雨中。
苦竹追向洞口不見蹤跡,迎面吹來寒冷春雨,他冷笑:“不管你是何人,若想坑我,那是你自找麻煩!”
不再停留,‘連夜領著幾名高手趕往浙江天日山。
玉女婆婆果然在天目山一處面臨飛瀑的茅屋中。
她凝視遠處飛瀑,也凝視著屋簷茅草尖端不停被春雨洗淋而凝成的小水珠-o水珠兒又滴又凝,一串串地從未間斷過。
她全身勁裝,似乎準備徵赴沙場,自從含怨離開玉女仙島,她即有意一拚生死,採此只不過想認清目標找誰下手
也不知站立多久,她終於有了決定:“看樣子九大門派已以苦竹老和尚馬首是瞻,我就先撂倒他!”
有了決定,心情反而輕鬆,從來不帶兵刃的她,此時也從牆角抓起一把三尺青鋒,抓在手中似有無比力量湧上心頭,不禁長嘯一聲宣洩悶氣,迎著細雨已掠向北方。
苦竹已趕到天日山,只是遍尋不著,忽聞得嘯聲,心頭大喜,終於有了目標,連忙趕往發聲處。
如此正好,一邊由北往下搜,一邊直往北方掠去。
在一處銀杏林,雙方已碰上。
玉女先是大感驚訝,怎會在此碰上苦竹?隨後已冷笑:“來得正好,省得我勞心勞力趕往少林取你禿頭。”
苦竹哈哈大笑:“老太婆你瞞得我們好苦,我勸你還是束手就縛,免得受皮肉之痛!”
“放屁!”
玉女怒喝,長劍出鞘.青光一閃,直往苦竹腦袋劈去,宛若一道春雷劈得讓人措手不及。
還好苦竹也非弱者,法杖一掃一挑,迎向青鋒,叮地脆響b自己重兵器當然撥不開輕兵器,硬是被逼退兩步。
玉女哪能放過機會如影隨形,又是一招流星追月變化數道光流直戳苦竹周身要穴。
在旁戒明、戒因見師父危急,哪敢再袖手,降魔杵已逼向玉女,用的全是少林絕學。威力自非話下。
玉女志在苦竹,對於兩旁迎來降魔杵並不在意,冷喝-聲,奇幻步法使出,意能在耍得漫天花雨杵影下穿梭自如,個閃身又已撲向苦竹。
苦竹有了徒弟攔擊,得以喘息,立即展開三十六路伏魔杖法,舞得杖影幢幢,宛若銅牆鐵壁。一時也封住玉女攻勢,免得落個狼狽。
幾招過後,玉女眼看不能奏效,心下一橫,準備鋌而走險,當下故意露出左側空門以誘敵上勾。
果然苦竹乍見空門已露,冷笑一聲:“看你能往哪裡逃?”
撥開攻來長劍,側掠身形,法杖倒掛龍門直往玉女左肋砸劈而去。
戒因戒明亦全力牽制玉女右側以能收到奇襲樹果。
玉女眼看誘計已成,冷笑一聲,躬身拔背,驀然倒躥而起,躲過兩杵一杖,長劍直挑苦竹門面。
苦竹沒想到她能避開致命一擊,眼看利劍已到,立即射出法杖,人已滾退。
玉女哪能失去機會,劍再往前送,砍頭不成,刷的一聲,已挑破苦竹左肩袈裟,血痕已露,正想再攻之際,忽見得腰問法杖竟然射出銀針般亮光東西,心下大驚:“你敢用暗器?!”話未說完,但覺腰間一麻,分明已中了暗器。
“你卑鄙無恥!”
苦竹哈哈大笑:“對付奇幻宮弟子不必講什麼道義嚴很快接過法杖。再次凌厲攻擊:
“我勸你還是束手就縛,免得毒發身亡。”
“暗器有毒?!”玉女驚叫出口,果然覺得左肋漸漸發麻,顯然是中了喂毒暗器,更是驚心:“少林全是些下九流的東西!我跟你們拼了。”
想搏命拼個同歸於盡,然而她做夢都沒想到一派宗師還用見不得人的淬毒暗器,眼看三招不到已捱了數杖,毒性又慢慢蔓延,若再戰下去只有死路一條,實是不甘心。
她遂猛吸最後一口真氣作全力一擊。逼退三人,藉此已抽凌空掠向山頭,先逃過此劫再說。苦竹哪能讓她走脫,大喝:“快追!她中了毒逃不了多遠!”已先行追上。
戒因戒明白是不敢落後,雙雙魚貫猛追。
春雨越下越大,三人卻越追越急。
玉女掠過一座山頭已感體力不支,只好找地方躲藏,希望能躲過追擊。
哪知她方斜掠數丈,忽又見得眼前迎來三位白衣人,個個手握利劍,不由分說,猛然攻了過來。
玉女大驚:“你們是……”眼看利劍迎身,只好揮招迎敵,然而中毒頗重,威力已弱得太多。
更讓她吃驚的是利劍迎向他們,竟然被砍成數段,哪還能拒敵?
白衣人一招得逞,一女子聲音冷喝:“快帶她走!”
一聲應是,兩名蒙面人立即欺身,動作之快也讓玉女吃驚,想出手拒敵都無能為力,當下穴道一麻已不醒人事。
一名白衣人很.快扛起她,跟著另兩名飛遁山林,只一閃身已消逝無蹤。
苦竹先後腳之差趕來此處,發現斷劍,大感驚愕:“難道另有了人在打她主意?”再瞧及四周留有打鬥痕跡,他可心急了:
“快追,別讓他人得手了!”
三人追得更急,卻哪能再見著玉女及那三名白衣人下落,看是要白忙一場了。
三天已過。
天已放晴,春陽投向大地,顯得特別油綠青蔥。
玉女悠悠醒來。她發現自己被上了腳鐐,因於一處山洞之中,此洞四處水潭,她則被置於水中央凸石之中。
她很快發現自己並未死去,腰間不再痠麻,分明毒性已去,她試著運功,卻發現武功已被封去,不禁心急大喝:“是誰?
快出來!封了老孃武功,又何必救活老孃!”
話聲中從洞外走人一姣好身材的素衣女子,她頭髮散亂,把臉部給遮起,只能見著她那眼眸閃閃生光,想必內力頗為精
純。
她輕輕一笑,聲音柔和悅耳:“是我救你來此。”
玉女乍見她也是女人,心中敵意稍退:“你救我來此有何目的?為何救了我又囚了我?”
“因為我想引一個人來此。”
“誰?”
“郝大。”
玉女驚心不已,此人抓自己並非為了奇幻宮之事,而是為了那老不死的郝大。
“你跟他有仇有怨?”
“無仇無怨。”
“那你為何要引他來此”
素衣女子冷笑:“那是我的事情,你只要好好呆在此,其他沒你的事!”
玉女忽然冷笑:“你休想要威脅老身。”
素衣女子冷笑:“我懶得威脅你,你如果想自殺可以跳人長潭之中,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此潭名為月冷潭,潭水冷徹心骨,尤其在月亮升起時,它也會跟著漲高,足夠你凍上一夜。”
玉女冷哼:“老身要如何即如何,休得你管!”
“看你急成那個樣子,那就走吧!免得你難過,我也難過。”
郝大轉身即要離去。
郝運突然叫停:“爹等等。”
郝大心頭一驚,以為什麼地方出了紕漏,整個身子為之頓住。
還好郝運已開口:“我這身打扮行嗎?”
郝大這才噓口大氣,道:“行啦!到了地頭再整理一下即可,你現在梳理,奔波一陣還不是完了?快走快走!”
他想先趕到地頭再說,若有多餘時間再整理,沒有也就湊合些。
郝運想想也是有道理,不過他還是回房挑了件鑲金滾邊絲袍,準備覲見佳人好穿著。
兩人匆匆又往月冷潭方向趕去。
一路上郝大一直思索著如何應付兒子,那裡可沒什麼大美人,然而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當下只好決定三日期限將到之際,鬼娘子必定會在洞中,到時將兒子引去,讓鬼娘子見個面也算交差了,至於以後如何演變,以後再說吧!
三日期限將至。
郝大也算準時間趕來此地,他要郝運好好妝扮,自己則先溜往洞中看個究竟。
在洞內,玉女婆婆果然未再受到潭水浸淫,氣色好得多了,然而她仍一臉冷漠,似乎世上任何事情已和她無關。
郝大見得於心不忍:“玉女,我馬上能將你救出去,你忍著點兒。”
玉女連瞧他一眼也沒有,目光仍是空空洞洞。
“這幾天你可有吃飽?她們有無再虐待你……”
郝大問了許多話,玉女始終沒有回答,他也不知該如何了,眼看時間已到,為何鬼娘子尚未現身?
抬頭往洞口瞧去,沒見著鬼娘子可見著郝運一身斯文過火的打扮在外頭張頭探腦想一窺佳人。
郝大心虛,立即掠向他,急道:“時辰未到,你不得見她o”
郝運則已見著玉女,被其老態給驚住,怔愕道:“你要我見的人就是她?!”
郝大眼看掩飾不了,只好先把他騙人洞中,再堵住洞口以防他脫逃,含笑道:“你再看清楚些。”
郝運不敢相信地又跨前幾步,瞧個清清楚楚,目光不停迂迴於玉女及畫像之間,詫愕道:“你說的夢中仙子就是這位老
太婆?!”
郝大幹笑:“湊合點兒嘛!只不過差了幾十年,年輕時,她比那幅畫不知要漂亮多少倍呢!“
郝運哭笑不得:“你要我看的是幾十年前的夢中仙子?”
“反正你夢中想得漂亮.些,還不都一樣?”
郝運又好氣又好笑:“爹你開的玩笑夠大了!”想責備都無從說起,只好甩頭就走,愈早離開此地.愈好。
郝大焦急如焚:“鬼娘子怎麼還不來?廣眼看兒子要跑了,只好追前:“阿運你等等!”
“有什麼好等?要追那老太婆,等我再過五十年再來追吧!”
郝運氣得連平日禁忌“老”字也說了不少個,一個欺身閃退,郝大已奪向洞口。
“阿運你走不得!”
郝大急叫,想攔住他,忽見得洞口飄來鬼娘子素白身形,他方自噓了一口氣:“鬼娘子,人已帶來了,你說話該算話了吧?”
鬼娘子未答話,郝運兩眼又盯直:“她就是夢中仙子?!”眼看此女雖然長髮掩臉,但其體態輕盈,秀髮亮麗,感覺上自是
跟妙齡少女並無兩樣,還以為郝大說的就是這位素衣女子呢!
鬼娘子突然冷笑:“難得你還拿我當仙子看?”忽然出手撲向郝運,十指如鉤銳利非常。
而郝運從她動作及聲音但覺甚是熟悉,忽見得鬼娘子長髮因撲前而起風勢吹向兩旁,露出少許臉容竟然刀疤滿面。
郝運瞧得駭然大叫:“是你?!舒雲?“
鬼娘子大吼:“我要報仇-”撲得更急。
郝運暗叫一聲不好,哪還敢待下去,馬上欺身撲向洞口,讓出左肩被她抓得皮開肉裂,連同絲袍撕得凌碎,郝運藉此逃出重圍;飛奔洞外,沒命地逃開。
鬼娘子一擊未將人留下,怒火更熾:“郝運你給我回來”也追向洞外。
郝大眼看兩人走掉,也急迫而上,不停叫道:“鬼娘子你得實現諾言將人給放了!”
鬼娘子則只顧追人,哪還有心情回話?
然而郝運像躲鬼似地不停躲閃逃掠,越逃越快越遠。
未轉過一個山頭,鬼娘子早已追丟了郝運蹤跡,氣得直跺腳,雙手亂劈,周遭樹木為之紛飛。
及至郝大趕至,她也宣洩不少怒氣而顯得較為平靜。
郝大訥訥問道:“鬼娘子你可以放人了吧?”
“放什麼人?人都走掉了,放什麼人?”
可是你當初說好,只要把郝運交給你,你就放人……”
“交給我?人在哪裡?
“剛才你不是見著了……”
鬼娘子冷斥:“老孃要你把他捆回來,你辦到了沒有?人已走脫,那老太婆只有抵命!”
說著怒氣衝衝返往石洞掠去。
郝大更焦急:“你當初並沒說清楚要捆人,所以我才沒這麼做。”
“那是你的事1”鬼娘子掠得更急,她像真要殺玉女婆婆以洩恨。
郝大不得已掠追向前攔住她,急道:“你如果殺了玉女,你將永遠得不到郝運。”
“那是你的事情!”
“再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將郝運捆來!”
此話才將鬼娘子給打動,停下身軀未再奔馳,冷道:?你敢再耍我?”
“那不是耍你,完全是你沒說清楚,否則也不會出此差錯!”郝大急道-:“我是有誠心,否則也不會把兒子騙來這裡。”
鬼娘子似乎已迴轉了心意,冷道:“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不過這次你可要記清楚,我是要捆著的郝運,再讓他脫逃,你就準備替老太婆收屍吧!”
聞及此言,郝大方自喘口大氣:“這次一定不會失敗,你好好等我好消息1”
未敢多耗時間,郝大立即掠回洞中,和玉女說明經過,要她再忍耐三天,否則他將以身捨命作陪,玉女始終未說一句話,郝大感嘆幾聲也默然離去。見及郝大離開,玉女已將嘴唇咬破,鮮血直往肚子裡吞,眼淚卻未能掉落半滴。
鬼娘子並沒再進入洞中,在山區徘徊一陣,不知劈斷多少樹枝,隨後也悵然飄向山林深處隱沒無蹤。
郝運本想逃開,但想及郝大乃自己父親,而且事情若不解決,恐怕郝大糾纏不清,始於半途上等待父親前來。
不久,郝大已匆忙趕來。
郝運則現身迎上去,嗔道:“爹你怎能開這種玩笑?”
郝大吹鬍子瞪眼:“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
“您是當真的?!”
“否則我何必千里迢迢把你弄來?你以為我沒事幹!”
“爹你忍心將兒子推人火坑?”
“都已經做了,你有什麼好懷疑?”
郝運苦笑:“人說虎毒不食子,爹您卻……”
“我是不想吃你的鹹肉,別人硬要吃你的肉,我有什麼辦法?”
“別人要吃,你就把我送給他們吃?”
“你有什麼好抱怨的?有人要吃還挑這挑那,像我這身老骨頭,人家連看都不看一眼,看上你是你的造化!”
“如此造化,我寧可不要。”
“不要也不行,快跟我回去!”‘郝大想捆他,找不到繩索,只好解下腰帶暫時替用。
郝運急閃而退:“我不回去,哪有父親陷害兒子的?”
郝大嗔目:“你沒看見爹的女朋友被囚在那裡?那鬼娘們要的是你,你憑什麼要她替你受苦?”郝運眉頭一皺:“爹你也在追女朋友?”
“什麼追?是數十年的老相好,她是玉女!”
郝運自知郝大年輕戀事,慶幸一笑:“還好我娘並非她。”
郝大嗔叫:“就快了,你不救她出來,遲早她會變成你娘。
郝運苦笑:“爹,我不能,……”
“什麼不能?只要你把她換下來,再過兩三天,我再去救,不就得了,你沒看到玉女已奄奄一息?”
“爹您不清楚,您知道那鬼娘子是誰?我要是落人她手中,必三天,三個時辰就死定了。”
“她是誰?”
“是我以前的女朋友舒雲。”
“舒雲?!會是她?!”
郝運點頭苦笑:“正是她。”
郝大癟叫:“這算什麼?你女朋友欺負我女朋友,而我又是你爸爸!”
郝運乾笑:“舒雲心態已失常,我們不得不小心應付。”
“就是失常,玉女才危險,所以你必須換下她。”
“爹,我要是落人她手中,馬上會被抽筋斷骨,挑破身上三十六要穴,還會廢去武功,說不定還得挑眼割鼻削耳,您說我
你待上三天嗎?到時候你來救我,只能救一個殘廢的老頭了。”
郝大為之沉默,虎毒果然不食子,他以為兒子功力較高智也較好,囚在那裡也受不了什麼罪,如今聞及他可能受到種種報復,心頭也沒了主意。
“誰叫你惹了感情債,一輩子都還不清?”
“爹,我們慢慢想個法子,總是會有辦法的。”
“什麼辦法,你去就是最好的辦法。”
“我是去不得的。”
郝大氣得鬍子亂吹,靠在一塊矮石一屁股坐了下來。
郝運也得動動腦筋,畢竟他是自己老爹,想了想,他突然想及郝寶身上有一把寶刃,若以他換下玉女,他自是可以脫逃。
“爹,有了!”郝運突然欣喜叫道。
郝大被他嚇了一跳,瞪眼:“你願意去換人了?”
“不是,是用阿寶去換人。”
“阿寶?!,他行嗎?”
“行,他有寶刀。”
“可惜鬼娘子不一定要他。”
“爹,他是我兒子,要比玉女強多了,你只要跟她說,囚了我兒子,我一定會去救他,不就成了,何況阿寶詭計多端,鬼娘
子不一定整得過他。”
聽及詭計多端郝大已有了笑容,他老早就想找阿寶,只是時所不允,現在似乎只指望他了。
“可是這不就分明在坑他嗎?”
郝運黠笑:“你都能坑你兒子,我為什麼不能坑我兒子?”
郝大呵呵笑道:“這是什麼世界?兒子坑兒子,要是傳出去,當老爹的還有什麼臉去見兒子?”
郝運笑道:“有什麼辦法,誰叫我是你兒子?阿寶又是我兒子?”
郝大笑不合口:“看來也只好如此了,咱們如何去坑你兒子?”
郝運沉吟道:“跟他說鬼娘子是為了我才囚禁玉女,他必定不肯幫忙,倒不如說玉女被囚……只是找不出玉女的重要性。”
郝大忽然爽朗笑道:“這個你不必擔心,阿寶早已知道玉女是奇幻宮的人,他卻是奇幻宮宮主,不救她都不行。”
郝運怔愕:“阿寶真是奇幻宮宮主?”
“千真萬確,假不了。”
“這孩子,惹的麻煩可大了!”
“有什麼辦法,郝家似乎永遠都和奇幻宮脫不了干係,兒子啊你好自為之啊!咱們先想想如何坑阿寶吧!”
郝運眉頭直皺,心想奇幻宮之事是免不了的了,還是先找到阿寶再說。
兩人商量一陣,已隨路打聽,前往峨嵋方向尋去。
峨嵋山,靈秀如仙境,終日雲霧輕掩,湧現一份出塵脫俗。
寶貝倆也已尋上峨嵋派大門。
不必客氣,兩人劈門就叫。
“喂!裡面的!開門吶!要東西的來了!”
敲了數下,大門已開,一位十七八歲妙齡清秀尼姑迎門而立,見著兩人長相,流露一股奇特感覺,一時也忘了回話。
郝寶見她長得清新可人,賊眼一溜,拱手為禮:“嗨!小尼姑,今年幾歲啊?叫什麼名字啊?當了多久尼姑啊?”
他問的都是出家人不便回答的,可把小尼姑給弄窘了。
郝貝笑道:“哥你很豬哥喔!連尼姑也想窺!”
郝寶笑的更豬哥:“不問問怎麼甘心,這麼年輕就當尼姑,多可惜!看她樣子哪像受到什麼痛苦人生?我看說不定是被
騙的!”他當真問向小尼姑:“喂!你是不是被騙來當尼姑的?”
“我。....我.....小尼子更窘了。
“說嘛!沒有關係,如果是被騙的,我幫你脫離苦海!”
“我,,’.,.-我從小就待在這裡了....”
“那就對啦!你已被騙了一輩子,還好遇上了我!今天將是你解脫的好日子。”郝寶大有英雄救美之勢廣送佛老尼也真是,就算尼姑缺貨,也不該專對小孩子下手,實在耽誤了人家的青春!”
小尼子哪聽過來訪客人說了這麼一大堆讓自己無法處置的話,耳根已熱紅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大門內又閃出一位三十上下尼姑,她冷道:“施主方才說什麼缺貨?”
郝寶笑道:“我是說你們尼姑最近是不是缺貨?否則怎麼把那麼年輕的姑娘也弄來?”
中年尼姑立即冷斥:“饒舌缺德鬼,本寺不歡迎!”
砰的一聲已將大門關上。
郝寶仍自洋洋得意:“我是男的,只能當和尚,你們當然不歡迎了!呵呵!就是想歡迎也歡迎不了!”
他笑的得意,郝貝可不敢再笑,急道:“阿寶,她們把大門關了,你的刀如何要回來?”
郝寶笑聲突然一頓:“對呀!我怎麼忘了?呵呵!開玩笑開過了頭,得意忘形啦!”乾笑幾聲,再次叫門:“開門吶!我是來要東西的,不是你們缺貨,是我缺貨,缺了一把刀子,要來找你們要的!”
裡面尼姑聽得郝寶缺刀子竟然上山來要,分明是語無倫次,神經不正常,更加不肯開門了。
郝寶叫門一陣,仍是叫不開,不禁有氣:“你們不開,我就把大門拆下來!”他當真不客氣,踏上臺階,雙手運勁嵌入紅門,一拉一拔,忽然將半片紅門給拆下來。
“呵呵呵……叫不開,拆也要把你拆開!”
此舉已引來峨嵋弟子一陣騷動,連忙派出劍陣圍向門口。
郝寶瀟灑道:“別急別急,我只是來要回東西,想必你們的門生鏽卡住了,我把它弄起來活動活動,將來就容易開得多了。”
落落大方地將門板置於牆頭,含笑行向裡邊。
有人喝道:“何方歹徒敢來峨嵋撒野生事屍
郝寶笑道:“沒那回事,我是來找送佛師太要回寶刀而已。”
“掌門名諱豈是你直呼的?先拿下他們再說!”
話聲甫落,劍陣已動。
郝寶嘴角一抽:“奶奶的!這樣也犯了戒,我可沒時間跟你們瞎耗!”立即高聲叫道:
“送佛師太,我郝寶要來拿寶刀了!快
還給我!”
聲如洪鐘,震得寺宇轟轟作響,兩人已跳向門外,避開劍陣。
---帶領劍陣老尼見他躲閃,雖是躲向外頭,仍喝令:“人在外頭,照樣拿下!”一馬當先衝出去。
此時突有喝聲傳來:“悟因你先退開。”送佛師太已凜然行來。
悟因但見掌門,立即收劍退於一旁,其餘劍陣也撤向掌門後方。
郝寶見及送佛師太,立即拱手道:“掌門大師好久不見了,我是來要回我的寶刀的。”
送佛師太冷道:“要寶刀,須要拆門板?”
郝寶乾笑:“本來不需要,可是我叫不開門,只好自己動手,你不高興我再裝回去就是。”說著想要再裝上門板。
“不必了!”送佛師太冷道,隨即轉向那名。看門的小尼以及中年尼姑。
小尼已低下頭,中年老尼立即拱手:“回稟掌門,這兩人口出亂言,屬下才未讓他們進來。”
“他說什麼?”
“他說....-說本派尼姑缺貨。!”
寶貝兄弟癟笑得快抽了腸。
送佛師太則老臉更沉:“此話何意?”
“他說本派弟子愈來愈年輕,是不是因為缺貨所造成。”
虧郝寶想得出這個字眼,說得泰半尼姑眉眼都笑了,送佛師太忍不住也想笑,但立即將笑意壓下,冷斥道:“本派弟子一切與你無關!”
郝寶忙點頭:“我只是問問而已,沒有其他意思,您多多包涵。”他也怕弄翻了要不回寶刀豈非白跑一趟?
而照著送佛師太剛烈個性,早該出手教訓,此時她卻忍著不動,該是有原因。
“你的寶刀不在我手中!”原是為了寶刀之事,她才忍下了這口氣。
郝寶驚詫:“在無名山不是你拿去了嗎?”
“當初是我拿走,後來已被苦竹掌門拿去。”
“是他?!他為什麼要拿走?”
“他說一同保管較好處理。”
“你何時給了他?”
“離開無名山時.前後不到三個時辰。”
郝寶半信半疑:“那我不就白跑一趟了?”
送佛師太冷道:“你應該找他要。”
郝寶露出不信神情。
“你不信?”
郝寶道:“不是不信,而是委難讓人相信。”
送佛師太怒道:“你未免太小看本掌門,區區破銅爛鐵,我下放在眼裡。”
“既然不放在眼裡,當初為何搶著要?”
送佛師太一時語結,隨即惱羞成怒:“我說不在就不在,你在不走,休怪我教訓你!”
郝寶謔道:“媽的!欠債的竟然比要債的還兇?”心念一閃,說道:“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那你總得寫張證明,免得苦竹禿驢賴我的帳,害我落得兩頭空。”
若是常人,這倒也罷了,而以送佛師太一派尊師說話不能算數,還要寫證明,這未免太不給面子。
她登時大怒:“寫什麼證明?你再得寸進尺,休怪我不客7氣!”
郝寶似也知道她會如此反應,當下落落大方:“好吧!看在你氣成這個樣子,我就相信你一次,我去找苦竹要,看他怎麼說!”
送佛師太聞言臉色稍緩和,冷道:“下次再口出誑言,休怪老尼教訓你!”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再見!你好好保重!”
郝寶此次倒也好說話,說走就走,可把郝貝弄迷糊了,兩人頭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送佛師太目送兩人離去,已遣散劍陣,吩咐裝回門板,也嘆息幾聲,轉回內院。
寶貝兄弟行至山腳矮松林。
郝貝已憋不住:“哥你難道這樣就相信那老尼姑不成?”
郝寶促狹笑道:“哪有這麼簡單?”
“可是你分明放棄向她要寶刀。”
“我另有打算。”
“什麼打算?”
郝寶神秘一笑:“剛才那種局面,鐵定是要不回來,如果打起來,老尼姑一個已很頭痛,力口上那些劍陣,還有一些小尼姑,呵呵!我實在不忍心傷她們,也不願在她們面前出個狼狽相,想來想去,只好來個好漢不吃眼前虧,先避開那堆人,晚上我們再摸進去,哪怕那老尼姑作怪?”
郝貝聞言頻頻點頭:“有道理,明的不行來暗的,呵呵!不知老尼姑睡覺是否上門板?”
“多拆它幾個,看她哪來門板可上!”
兩兄弟已為方才拆下大門門板之促狹事而笑不合口。
兩人正要找地方坐下來商討夜晚大計之時。
驀地
兩道勁風掠來,郝大和郝運滿臉汗水,匆匆忙忙已趕來。
見著郝寶,郝大方喘口大氣,欣喜道:“阿寶你跑的可真遠,快!十萬火急1”
乍見父親、爺爺如此匆忙前來,寶貝兄弟自也跟著緊張。
郝寶道:“急什麼,還得等到晚上。”倒還有心情開玩笑。
郝大急道:“等到晚上,什麼都完了。”
“我可不這麼想,到了晚上自可馬到成功。”
“來不及啦!快跟爺爺回去!”拖著郝寶即想往回路奔去。
郝寶追問:“爺爺到底什麼事那麼急?好像真的十萬火急燒屁股?”
“比這個更急,你知不知道玉女被逮了?”
郝貝怔詫:“被逮了?她被誰逮去?”
郝寶道:“被逮也死不掉,幹嘛急成那個樣子?”
郝大急道:“誰說死不掉?過了今晚,她就會被處死!”
“真的那麼急?”
“快走吧!遲了就來不及啦!”
郝大一心惦著玉女生死,不由分說,拉著郝寶往回路飛奔而去。
郝寶,心想是走不,脫了,夜鬧峨嵋一事只好改天再來,若能救得玉女也來必不是件好事。
他促狹笑道:“爺爺,我分不清你是在救本門弟子還是在救你的女朋友?”
郝大稍尷尬:“反正都是救,救出來再分辨也不遲。”
郝寶瞄向追來的郝運,笑道:“爹你呢?爺爺是為他女朋友忙碌,你為了什麼拚命?還拚得衣碎肉現,挺嚴重的嘛!”
郝運怎敢承認他也有一個女朋友在搞鬼,只能打哈哈:
“沒辦法,你爺爺有事,我總不能不幫吧?”
“說的也是,一人有事,一家有事!現在就變成我們大家的事了。”
郝大、郝運連忙點頭,卻也不敢再多言,省得露了口風,老子坑兒子的計劃將破滅。
寶貝兄弟也跟著疾奔,兩人哪想到自己親生父親和爺爺會聯合起來坑他們?這個筋斗是栽定了。
兩人可買力的追趕,一點兒也不落後。
一天一夜奔馳。
及至清晨,四人已抵達月冷潭石洞外圍,裝模做樣地躲在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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