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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對不起,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一位空姐走過來問道,打斷了兩人包含着震驚、詫異、欣喜、慌亂等種種紊亂思緒的凝視。

    「不,沒有任何問題。」房振羣立即回答。

    「那麼請儘快坐好,飛機快起飛了。」空姐朝他露出美麗微笑:「需要我的協助嗎?」

    「不用了,謝謝-!」

    房振羣依然站在丁梧桐的座位旁,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只好不情不願地站起來對他説:「請坐。」

    其實,她不想讓他坐在自己身旁,她甚至想起身逃走,離他愈遠愈好。她無法解釋自己不合常理的念頭,但她就是無法安然坐在這個陌生男人身邊。

    他給她的感覺太強烈了,只要他一靠近,她的心就會產生一種莫名的痛楚,總覺得--好像會被他傷害。

    就像有預知危險能力的小動物般,總是在危險與災害來臨前,察覺到危險的逼近,而迅速逃離。

    她説不出他可能會如何傷害她,但就是感到危險,下意識地想逃。

    「謝謝!」房振羣側身坐進他的位置,將隨身的行李袋放進前方的座位下。

    他一坐到自己身旁,丁梧桐便覺得剛才還寬敞無比的座位,突然間變得萬分狹窄。她下意識將身體偏向座位的另一側,不想與他有任何身體的接觸。

    而當他彎腰放置行李袋時,她整個人幾乎是平貼在椅背上,就怕一不小心碰到他的友角……

    「我的衣服是布做的。」他突然説了一句這樣的話。

    「啊?」丁梧桐詫異地抬起頭,忘了自己正在閃避他。

    「我説--我的衣服是布製成的,不是硫酸或王水,不會腐蝕-的皮膚,-不必躲得那麼遠。」他有點好笑地調侃道。

    聽清楚他的話之後,丁梧桐的芙頰隨即染上一抹紅暈,但她咬着唇,別開頭,假裝聽不懂他的調侃。

    她不看他,房振羣正好能夠好整以暇地打量她。

    今天她沒穿旗袍,而是改穿頗具現代感的藍色緊身牛仔褲,上身依然是一件具有古風的水藍色盤扣上衣,襯托出纖細好看的腰身。

    她低頭胡亂翻閲雜誌,長長的睫毛遮住水汪汪的杏眼,柔潤的紅唇被編貝小齒輕輕咬着,模樣十分嬌俏可人。

    她竟比他夢中所見還要美--他前世的戀人呀!

    房振羣眸光温柔地凝視着她,眼中藴藏的深情,幾乎要氾濫成災。

    在此刻之前,或許他還對海寄生所謂的前世今生之説感到些許懷疑,但這會兒遇見她之後,他不再有任何疑惑。

    她一定是自己上輩子的戀人--絕對是,他深深肯定!

    如果不是,他不會有這麼深的情感、這麼濃的思念,還有一種説不出的虧欠。如果不是,他怎麼會在遇見她的這一刻,激動得連向來冷情的心臟,都劇烈地顫動起來了呢?

    這是最後一次--他告訴自己。

    這是她最後一次,像個陌生人般迴避他。今日過後,他們將不會再是相見不相識的陌生人。

    他曾經迷失過兩次,這一世,他不會再傻得錯過屬於自己的幸福。

    今生,他們註定相守!

    他到底要看到什麼時候?

    丁梧桐捧着快被自己翻爛的雜誌,心煩意躁地暗忖着。

    她又不是瞎子或木頭人,當然知道他一直盯着她看,問題是他在看什麼?

    他們素昧平生,她就算稍微有點姿色,也沒有美到讓人目瞪口呆的地步。真的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麼好看的呢?

    陡然地,一股怒氣油然而生,她啪地放下雜誌,扭過頭,筆直對上他凝睇的雙眸。

    原以為被她逮到他的窺伺,他會困窘尷尬,連忙移開視線,沒想到他眼珠子連轉都沒轉,依然直盯着她。

    「我能不能請問你,究竟在看什麼呢?」她氣窘地瞪眼質問。

    她再美,也不過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有必要像看見稀有動物般,直盯着她瞧嗎?

    「我覺得-很眼熟,讓我有種熟悉的親切感,好像--我們已經認識了很久似的。」他柔聲傾吐心底刻骨的思念。

    「先生,這個搭訕的招式太老套了,請換點新鮮的技倆!」丁梧桐不顧禮貌,尖鋭地諷刺。

    房振羣也不生氣,只以前所未有的耐性温文地微笑道:「好,那我就不拐彎抹角,直接了當地説好了。我能否請問-的芳名,還有--我有這個榮幸成為-的朋友嗎?」

    啊!這個人--

    丁梧桐傻眼了,她沒料到,他不但沒被自己尖苛的言語氣煞,反而笑得更加温柔客氣。而他的禮貌客氣,更襯托出她的無禮與尖鋭。

    「現在飛機才剛起飛,距離到達目的地還有好幾個鐘頭的時間,-總不希望我們大眼瞪小眼,瞪到台灣變成鬥雞眼吧?」

    噗哧!他的形容詞很好笑,丁梧桐一時剋制不住,竟笑了出來。

    房振羣深深凝視她美麗的笑靨,眼中的柔情更深濃了。「-笑起來很好看,真的!」

    「呃……」丁梧桐紅了臉,有點不自在地説:「謝謝!」

    其實仔細想想,他又沒做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正確地説,他根本什麼事也沒做,法律並未禁止男人盯着女人看。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怎能用這種惡劣的態度,去對待一個總是微笑待她的人呢?

    就算只是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她都不該用那樣的態度和他説話。

    慚愧與歉疚同時襲來,她有點僵硬地擠出笑容,放軟語調説:「還有--我叫丁梧桐。」

    「丁梧桐?好名字。」房振羣讚許地點頭微笑。

    「謝謝。」丁梧桐停頓了會兒,考慮着是不是該禮貌地回問他的姓名,不過想了一會兒,她還是決定不要知道比較好。

    雖然她沒必要對他惡言相向,但也不需要熱絡到問人家姓名吧?

    房振羣默默地等待着,幾分鐘過去,他輕喟了聲,知道她是不會發問了,只好摸摸鼻子主動告訴她,不管對方想不想知道。

    「我叫房振羣,目前從事科技業,這次到大陸是去巡視工廠。」他簡略地做一番自我介紹。

    「喔。」丁梧桐的回答依然簡單,只有一個字。

    「-呢?方便告訴我,-從事什麼行業嗎?」好像在對着空氣説話,房振羣真佩服自己百折不撓的勇氣,可以繼續問下去。

    回想他過去三十年的歲月,誰曾給他冷臉看?巴結奉承都來不及了!

    而他也不曾對誰這麼在乎過,父母手足雖是血親,但向來只維持一星期一次的家常問候;朋友雖多,但知心其實並無幾人。

    唯有她--一個他才剛剛相識、卻已有前世情緣的女子,能夠左右他的情緒,深深牽動他的靈魂,

    「我從事服裝設計,來上海挑選布料和配件。」基於禮貌,丁梧桐不能對他毫不理睬。

    「是嗎?原來-是服裝設計師。是哪方面的呢?等等!讓我猜猜--」房振羣細細打量她一會兒,試探問:「是不是中國傳統服飾的設計呢?」

    「你怎麼知道?!」丁梧桐詫異地轉頭望着他。

    他大笑。「因為-身上正好穿着帶有中國風的上衣,而且-説到上海找布料,我就直覺想到是中國服飾。」

    「你猜對了。」丁梧桐不得不佩服他的聰明。僅僅從這兩件事研判,他就能猜出她的工作領域,實在不簡單。

    「-設計的中國服飾非常好看,尤其穿在-身上,有一股清靈雅緻的氣質,是最好的活招牌,可見-真的很適合這份工作。」他真誠而不虛偽地稱讚道。

    「呃,謝謝!」並不是沒有人讚美過她,但他的誇讚就是讓她不由自主臉紅。

    「那麼--既然我猜對了,可有什麼獎賞?」他故意厚着臉皮問道。

    要是讓舒綸看見他現在的模樣,肯定會嚇得跌下飛機。

    別説對女人了,就算自己的父母,他都沒這麼和顏悦色過,更何況處事一向嚴謹、連笑話都不懂得欣賞的他,居然還會對女人開玩笑?!他想舒綸一定會直接把他拖去精神科掛號,以為他根本神智不清了。

    「這……」丁梧桐有些尷尬地看着眼前男人,正好空姐推着餐車過來送飲料,她靈機一動説:「那麼,我就請你喝杯免費的飲料吧!」

    「樂意之至。」房振羣勾起薄唇,滿意地微笑。

    他在乎的,豈是一杯飲料?而是能夠與她有更進一步的交談與互動呀!

    丁梧桐點了杯酒精濃度不高的香檳給他,自己則選了果汁。

    「謝謝-!」房振羣微舉酒杯,隨即淺嘗一口。「味道很棒。」尤其是她親自替自己選的,喝起來更是甘甜爽口。

    「不客氣。」

    丁梧桐輕輕點了點頭,喝光了果汁,將杯子交還給空姐,隨即打開上方的閲讀燈,取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書籍,暗示她想安靜看書,不想再説話了。

    房振羣是何等精明的人,自然懂得她的暗示,他也不勉強她一定要陪他説話。對她來説,自己畢竟只是個陌生人,他尊重佳人的任何決定,不想操之過急,壞了她對他的印象。

    丁梧桐翻開夾着書籤的那一頁,接續上回所看的段落,繼續閲讀下去。

    然而不知是今天機上的人特別多,還是這一趟航程的亂流特別多?她總覺得心情浮躁不定,一頁書看了老半天,那些字還是在眼前跳躍,半個也沒入她的眼。

    而且以往並不太關注身旁乘客的自己,今天卻反常地在乎起身旁那個人。他一個不經意的小舉動,就能吸走她的目光。

    或許是他的存在感太強烈,所以她無法不去注意他吧!

    丁梧桐發現他也從隨身的行李袋中取出東西,打開閲讀燈並看了起來。她心浮氣躁地強迫自己專心,但注意力還是常常被身旁的動靜影響。她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用眼角餘光偷瞄了幾眼,想看看他在幹什麼?

    她發現他手上握着文件類的紙張,看起來像是公文。

    他説他在科技公司上班,不知道是在裏頭擔任什麼樣的職務呢?丁梧桐胡思亂想着,在煩躁不安的情緒中,飛機已經抵達香港。

    在候機室的一角,她耐心等待飛機轉機,百無聊賴地望着窗外起起落落的班機發怔。忽然,冒着煙的熱咖啡出現在她面前。

    嚇了一跳,丁梧桐轉頭看去,只見房振羣端着兩杯熱呼呼的咖啡,温柔地笑望着她。

    「機場的冷氣好像有點涼,喝點熱咖啡暖暖身子吧!來,-選一杯。」為了證明他心思純正,沒有在咖啡裏添加東西,他讓她自由選擇想喝哪一杯。

    丁梧桐遲疑地看着他,猶豫着該不該接受他的好意。

    「-不必介意,-在機上請我喝飲料,這杯咖啡就算是我的回禮。」

    聽了他的話,她反倒羞赧起來。飲料根本是免費供應的,借花獻佛,也能算是「請」嗎?

    不過既然人家都好心買來了,她能夠冷着臉拒絕嗎?

    尷尬無奈之下,她只好隨手接過一杯。

    「謝謝!」

    「不客氣!咖啡還有點燙,小心點喝。」房振羣叮嚀完畢,才緩緩踱到一旁,另外找了張候機椅,坐下來品嚐咖啡慢慢消磨時間。

    丁梧桐也開啓塑膠杯蓋上的封口,小心地湊上嘴,啜飲一口微燙的咖啡。

    好香!她怎麼覺得今天的咖啡特別香呢?

    今天實在是特別的一天,意外遇到一個並不令她感到舒服的人,引起了許多以往不曾感受到的複雜情緒,攪亂了她向來平靜無波的心湖。

    偏偏,她也無法真的討厭他。唉……

    終於,可以登機的廣播傳來。搭乘第二段航程,準備前往台北的旅客們都陸續登機。這回搭的是台灣當地的航空公司班機,丁梧桐坐來特別熟悉。上了機,隨便吃了一些餐點,倦累的她很快就睡着了。

    機上冷氣滿強的,沉睡之中,她無意識地瑟縮了下。

    幾乎是立刻的,一條温暖的毛毯,輕輕地披蓋在她身上。

    微寒的身體頓覺温暖起來,丁梧桐唇畔不由自主浮現一抹滿足的微笑,睡得更香更甜了……

    飛機抵達桃園中正機場,直到落地的那一刻,機輪接觸地面時發出了巨大震動與聲響,這才將她吵醒。

    她悠悠睜開眼睛,首先看見的,不是窗外燦爛的陽光,而是身旁男子那足以使陽光黯然失色的真誠笑容。

    「醒了?睡得好嗎?」房振羣充滿柔情的視線灑落在她身上。

    「嗯。」丁梧桐輕輕點頭,這時才發現自己身上被人細心地披上毛毯。「啊!這是--」

    「抱歉!我看-一直髮抖,好像很冷的樣子,所以自作主張替-蓋上。」他禮貌地向她道歉。

    「沒--沒關係,謝謝你。」他的體貼與温柔,令丁梧桐感動不已,然而心中依然存在着濃濃的不安。

    每當她對他稍微產生一點好感時,那種莫名其妙的不安全感,就會突然湧上心頭,如影隨形地跟隨着她。

    弄得她都不知該接納他友善的熱情,還是繼續逃避?

    「先收拾一下,等會兒馬上就可以下機了。」房振羣又柔聲提醒道。

    「噢,好!」丁梧桐轉頭看向窗外,飛機正緩慢地滑向停機坪,空橋已經架好等待他們了。

    她將一頁也沒看的書本塞回中國風的刺繡袋子裏,順道整理雜誌、收拾垃圾,一切就序,飛機也差不多停妥了。

    她起身,想取下放在置物櫃裏的小行李箱。見狀房振羣立即起身,一個箭步跨出來道:「我幫-拿吧!」

    他高大挺拔,視線幾乎與置物櫃平高,輕鬆地取下那隻小旅行箱交給她。

    「來,-的隨身行李。」

    「謝謝!」丁梧桐滿心複雜。

    撇開別的不説,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熱心又體貼。

    頭等艙的旅客享有優先下機的權利,空姐開啓艙門,宣佈可以離開的時候,她立刻向房振羣道了再見,拉起旅行箱率先下機。

    快步地通過空橋,往通關口前進時,丁梧桐可以敏感察覺到,他也跟了過來,一直保持在她身後三步遠的距離。

    到了行李區,他自告奮勇幫她拿取大件行李。通關之後,她走出機場,準備搭計程車回台北。

    「有人會來接我,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送-一程吧!」毫不令人意外地,房振羣又跟上來了。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不用了!我自己搭車回去就行了。」

    「那麼--能夠給我-的電話號碼嗎?我想認識-這個朋友。」他再度做了一件會讓瞭解他個性的人跌破眼鏡的事--向一個剛認識的女孩要電話?!

    「啊?」這麼直接了當的要求,也讓丁梧桐傻眼。

    「我們已經認識了。」愣了半晌,她迴避他的視線,含糊地道。

    「但是那並不夠!我想完完全全認識-,我不希望今日過後,我們還是個只知道對方姓名的陌生人。」他想要的並非偶然相遇,而是永生永世的相守。

    他這番話,以及那過度熾熱的眼神,都讓丁梧桐震驚莫名。

    然而,他愈是表現出強烈的企圖心,她的心就愈慌亂。

    「對不起!」

    這時,正好有輛計程車載客到機場,客人剛下車,丁梧桐見了便匆匆拋下一句道歉的話,隨即上前攔了那輛車。

    司機替她放好行李之後,她稍微猶豫了會兒,心想要不要説聲再見?

    可是--其實她並不太想再見到他,因為她還是無法剋制那種怪異的恐懼感。遲疑了一會兒,她還是決定不説再見,匆匆朝房振羣的方向點點頭,隨即搭上計程車,快速離去。

    房振羣站在原處,抑鬱地望着搭載丁梧桐的計程車逐漸駛離。

    她走了,迫不及待地逃跑了!呵,對她來説,他或許只是個心懷不詭的野心份子吧!

    他的焦躁與急迫,果真嚇跑了她。

    「總裁,我來接您了。」

    這時,前來接他的司機也到了,沉緬於哀傷情緒的房振羣驀然回神,立即提着行李箱上車,揚聲吩咐司機:「快!追上前面的那輛計程車。」

    「啊,是!」司機不敢耽擱,馬上油門一踩,車子就如箭矢般衝了出去。

    司機駕駛技術不錯,幾次加速,又超越幾輛車,就追上丁梧桐所搭的計程車。

    房振羣坐在後座,面容晦暗地望着前方几公尺遠的車子。

    不是他卑鄙、也不要怪他陰魂不散,他只是不想失去她的下落!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怕他,他並不會傷害她呀!

    難道他們連這一世,也註定無緣嗎?

    他不是海寄生,不懂得批卦算命;也參不透今古未來,他只記得自己對她的深情。經過輪迴轉世,這份感情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強烈。

    前世他負了她,今生他註定要加倍彌補。

    他可以放棄全世界--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但就是不能放棄她!

    絕對不能!

    「-畏懼我也好、厭惡我也罷,我都不會再離開-了,丁梧桐……」

    他發出只有自己才聽得見的深情呢喃。

    回到台北後,丁梧桐照例先回店裏,把帶回來的絲綢繡布和鈕釦配飾等物品搬進工作室裏。

    「梧桐姐,-回來啦!」

    活潑可人的羅鬱蘋正伏在桌前學畫設計圖,看見她回來,開心得蹦蹦跳跳。

    終於可以不用再幫忙打發那些失望的追求者嚕,萬歲!

    她趕忙上前提走大的旅行箱,而一旁,丁梧桐忙着開啓小行李箱,取出黃師傅手工精繡的幾塊上好布料。

    「哇!好漂亮喔。」羅鬱蘋放好行李箱後,走過來看見那些繡得無比精緻的圖樣,忍不住發出驚歎。「這些都是要幫林夫人和林小姐縫製旗袍的布料啊?」

    「是啊。」丁梧桐將放在最下層、上頭繡了美麗的雛菊綢布遞給她。「-跟着我學設計和做衣服也好一陣子了,這塊布料是我特地請黃師傅繡的,送給-吧,-可以裁製自己設計的衣服。」

    「哇!我有禮物啊?」羅鬱蘋興奮得手舞足蹈,抱着那塊布料轉圈圈,開始興致勃勃地計畫,該怎麼使用這塊布。

    「那我要做旗袍--唔,不好!我還是做上衣好了,剩下的布料還可以拿來做小包包和手機袋。可是……人家好想要一件漂亮的長禮服……哇!怎麼辦?」

    丁梧桐一面微笑聆聽她的嘀嘀咕咕、自言自語,一面整理那些布料、配飾-

    設計的中國服非常好看,尤其穿在-身上,有一股清靈雅緻的氣質,是最好的活招牌,可見-真的很適合做這份工作--

    冷不防地,男性低沉的磁性嗓音竄上她心田,握着布料的手猛然一抖,柔軟的綢布哆地滾落地面。

    「啊呀,掉下去了耶!」羅鬱蘋見了,立即衝過來撿起布料,心疼地輕拍。「梧桐姐,-是不是恍神了?這布料這麼珍貴,上頭的刺繡又好漂亮,萬一弄髒了,-不就得回上海才拿得到?」

    「真糟糕,我居然這麼不小心。」丁梧桐懊惱地趕緊接過來,細細地檢查,幸好布料和精美的刺繡都沒有弄髒。

    「梧桐姐,-大概是搭機太累了,我看-先回去休息好了,店裏有我看顧就行了。」羅鬱蘋關心地向她建議。

    「不用了,我只是一時手滑,不要緊的。」

    丁梧桐彎下身,小心地抱起那些布料,準備擺到後頭的工作室去。

    她從頭到尾都沒發現,剛才竄過她腦海的男子,現在就站在門外,仰頭打量那塊古色古香的招牌--梧桐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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