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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

    這條狹谷,不但曲折,而且越走越狹,兩面狹窄的峭壁,怪石嶙嶙,如同犬牙,好些地方,須得側身而過。

    頭上偶然傳來一兩聲夜鳥怪異的啼聲,淒厲可怖,愈覺得此行兇險!

    尹天騏,桑南施縱然新近學會了兩套奇奧武學,但終究是初出江湖,到了此等險惡的峽谷之中,也難免惴惴不安,心頭起了一絲寒意。

    不多一回,已到峽谷出口,前面地勢,豁然開朗。

    兩人堪堪走出谷口,陡覺疾風撲面,兩名身着黑色勁裝,手持兵刃的大漢,飛閃而出,並肩擋在路口,喝道:“什麼人?”

    桑南施目光閃動,但見谷中四面環山,地方似是不小,只是一片黯黑,看不清形勢,心中暗暗作難,忖道:“這四個人守住谷口谷,倒是不易對付。”

    尹天騏望了他們一眼,故意冷傲的道:“天壇來的。”

    “天壇來的”這四個字,果然大有份量!

    四個黑衣漢子立時單刀一收,為首一個慌忙抱拳陪笑道:“原來是兩位天壇使者駕到,在下兄弟多多失敬,不知能否出示號牌?”

    尹天騏心中暗道:“原來天壇侍者,身份極高,無怪方才兩人把自己當作新來的了。”

    心念轉動,口中冷冷説道:“天壇侍字十號、十三號。”

    一面緩緩從懷中取出銀牌,攤在掌心。

    那四個黑衣漢子一見銀牌,立即一齊躬下身去,為首漢子恭敬的道:“兩位使者請。”

    桑南施早巳估量形勢,對方共有四人,而且賊人巢穴近在咫尺,如果不能一舉把他們制住,勢必驚動對方。

    自己兩人一走,孫宗邈就無法闖過此關。

    念頭閃電一轉,立即説道:“還有一位大護法,路上負了點傷,走的較慢,咱們等他到了,一齊進去。”

    她這話面向峽谷而説,自是有意要孫宗邈聽到。

    四名黑衣漢已然看清了兩人的銀牌,自是深信不疑,再聽桑南施説出還有一位護法走在後面。

    護法的身份又高過了侍者,聞言諾諾連聲,退後一步,分左右垂手而立。

    孫宗邈跟在兩人身後,相臣不過十幾丈遠近,桑南施用真氣傳來的説話,自然聽的清楚。

    這就故意裝作一拐一拐的棋樣,走到出口,朝尹天騏,桑南施兩人大模大樣的揮揮手道:“你們只管先走,貧道隨後就來。”

    桑南施躬身道:“在下兄弟隨同護法而來,自然要等護法到了才能進去。”

    尹天騏隨着桑南施躬身道:“這裏地勢寬了,讓在下扶着你老走吧。”三人這番裝作,四名黑衣漢子那裏還敢再要驗看孫宗邈的號牌,一齊躬身道:“西壇屬下參見護法。”

    尹天騏心中一動,暗道:“原來這裏是西壇。”

    桑南施道:“大哥,還是叫他們攙扶孫護法吧!”話聲─落,回頭朝身邊兩人道:“孫護法奉命見壇主來了,他們還不快扶着孫護法進去?”

    在邊兩名漢子還沒答話,為首那人已經連聲應是道:“是,是,你們兩個快扶孫護法到壇上去。”

    兩名漢子答應一聲,立時走了過來,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扶住了孫宗邈身子。

    孫宗邈微笑點頭道:“貧道只是足部負了些傷,其它也算不得什麼,好,咱們走吧!”

    尹天騏,桑南施躬身道:“護法請先。”

    孫宗邈也不多説,微微擺了擺手,由兩名漢子攙扶着當先行去,尹天騏,桑南施緊跟在孫宗邈身後面行。

    兩人凝足目力,仔細打量,但覺這片羣峯插天的盆地之中,到都處是濃密樹林,但卻看不見一所房屋,一點燈火,當真使人有莫測高深之感!

    由谷口行來,是一條可容兩騎並行的黃泥道路,走在上面,甚是寬敞平整,夾道古木參天,更覺得幽黯深沉。

    走了一箭路,桑南施以“傳音入密”朝尹天騏説道:“大哥,我們可以出手了,你制住右邊一個,左邊的歸我來對付。”

    一面又以傳音入密朝孫宗邈道:“道長,由你扣住左邊一個的脈門。”

    尹天騏點點頭,突然一指,點了右邊漢子的“南堂穴”,孫宗邈也這時一把扣住右邊漢子的脈門。

    桑南施更不怠慢,金錯刀迅疾抵住左邊漢子的後心,稍微用力,鋒利刀尖,就制在皮肉之上,低聲喝道:“不許聲張。”

    右邊漢子連吭也沒吭出聲,就站立不動,左邊漢子脈門突然被扣,心頭方自驚,背後又被鋒利刀尖緊緊抵住一時又駭又急,説道:“你們不是天壇來的?”

    桑南施道:“你不用管我們那裏來的,要命就老老實實回答我們的話。”

    右邊漢子道:“你要問什麼?就請問吧!”

    桑南施道:“西壇在那裹?”

    右邊漢子道:“就在前面,過去就看到了。”

    桑南施道:“前面那裏有房屋?”

    右邊漢子道:“那是一座洞府,在前面峯腳之下。

    桑南施道:“你們壇主姓甚名誰?”

    右邊漢子道:“壇主姓甚名誰,咱們全壇弟兄,只怕誰也不知道,在下無可奉告。”

    桑南施道:“除了壇主,還有什麼人?”

    右邊漢子道:“執法令主。”

    孫宗邈道:“你們既稱西壇,那是還有東壇、南壇、北壇了?”

    右邊漢子道:“不錯,普天之下共有東、西、南、北壇了?”

    孫宗邈道:“那麼天壇呢?”

    右邊漢子道:“那是總壇。”

    桑南施道:“你們總壇在那裏?”

    右邊漢子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

    尹天騏道:“你應該知道總壇是什麼人領導的了?”

    右邊漢子道:“自然知道,領導咱們的是天下武林盟主。”

    尹天騏怒聲道:“胡説。”

    桑甫施連忙擺了擺手,問道:“你們西壇平日管些什麼?”

    右邊漢子道:“統轄西南各省各大門派。”

    孫宗邈哼道:“好大的口氣。”

    桑南施忽的心一動,問道:“那就是説,像峨眉、雪山、青城和唐家堡、七星會,都受你們管轄的了?”

    右邊漢子道:“正是如此。”

    桑南施回過頭去,低聲道:“看來這西壇規模不小。”

    尹天騏急於想知道西壇壇主是誰?這就説道:“我們快走吧!”

    右邊漢子道:“你們問完了,就該放了在下。”

    桑南施道:“我們不為難你,但暫時也不能放你。”

    手起指落,點了他三處穴道,一面低聲道:“麻煩道長,大哥,把他們達到大樹上去。”

    孫宗邈,尹天騏各自挾起一人,飛身上樹,把他們藏到枝葉濃密的樹椏叉上,才飄落地面。

    桑南施道:“道長仍請暗中尾隨,由我和尹大哥進去。”

    孫宗邈道:“聽他口氣,這西壇壇主,只怕不易對付,你們可得小心。”

    桑南施笑道:“不要緊,我們自會相機行事。”

    兩人並肩朝前行去,但覺四周一片黑暗,靜悄悄,看不到半點人影,也聽不到半點聲息。

    敢情他們認為西壇探處幽谷,外人決難到此,戒備並不森嚴。

    這條寬闊甬道盡頭,是一片草坪,矗立了一座青石牌坊,尹天騏抬目瞧去,依稀可以看清牌坊上數尺見方的兩個金字,正是“西壇”二字。

    越過草坪,已是峯腳,迎面約有十幾級石階,石壁間果然有一座高大洞窟,兩扇石門敞開。

    門前兩側,站着四個身穿黑色勁裝的漢子,腰跨單刀,肅立不動。

    尹天騏心中暗道:“看來這西壇氣派倒是不小。”

    兩人拾級而上,走近洞前,只見左首一名漢子迎着過來,問道:“兩位那裏來的?”

    尹天騏手中早巳取出銀牌,昂然道:“天壇。”隨着掌心一攤,把銀牌送了過去。

    那漢子晃亮火摺子,仔細驗看了兩人銀牌,才抱拳道:“兩位使者請進。”

    尹天騏,桑南施眼看洞窟內一片黝黑,心中雖感猶豫,但事到臨頭,也只好硬着頭皮往裏走去。

    兩人並肩而行,剛一跨進洞門,但見碧光一亮,兩側閃出兩名黑衣漢子,每人手中高舉一盞燈籠,一聲不作,領了兩人朝裏就走。

    桑南施略一打量,但見洞窟之內地方甚是寬廣,左右兩邊似有十幾間石室,心中忖道:“是了,這兩邊石室,可能是他們手下人住的了。”

    繞過一道巨石屏風,又是一座洞門,進入這第二道洞門之後,眼前頓時一亮,迎面似是一座大廳,階前四根忽抱上;各有一盞玻璃燈,燈光十分明亮。

    兩個黑衣人當先領路,並沒有直上大廳,卻朝廳前左首一排三間廂房似的石室走來,到得門口,方始停步,抬手道:“兩位使者請進。”

    説完,躬身一禮,自行退去。

    這三間廂房似的石室,中間的一間,燈光明亮,倚幾俱全,佈置成客室模樣,室中已有兩人坐在那裏。

    尹天騏,桑南施跨進石室,不由的大吃一驚!

    原來那坐着的赫然正是孫宗邈的三師兄抱璞子!

    好在兩人衣着容貌全已改變,不慮他認得出來,也就泰然進入室中,自顧自在椅上坐下。

    桑南施趁坐下之時,微一側臉,以“傳音入密”説道:“大哥,這賊道聽得出我們口音,待會由我來説好了。”

    話聲甫落,只見一名青衣使女手託銀盤,悄然行來,送上兩杯熱茶,説道:“兩位請用茶,還要些什麼點心,但請吩咐。”

    桑南施暗暗忖道:“原來這裏是來賓休息之所。”

    一面沉着聲音道:“不用了,咱們兄弟奉有密令,要見壇主,就請姑娘進去通報一聲。”

    青衣使女道:“壇主要過了卯時,才行功完畢,兩位請寬坐片刻,劉令主快出來了。”

    説完,躬身一禮,便自退去,抱璞子自從兩人入室之後,就一直在暗暗打量着,這時當先站起打了個稽首,臉堆笑容説道:“貧道還未請教兩位在那一罈任職?”

    桑南施望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天壇。”

    抱璞子似是吃了一驚,慌忙陪笑道:“原來兩位是天壇使者,貧道幸會。”

    桑南施故意問道:“道兄呢?”

    抱璞聽説兩人是天壇侍者,意存拉攏,連忙諂笑道:“貧道抱璞,任青城令主,以後還請兩位使者多多指教。”

    尹天騏心中暗暗忖道:“他自稱青城令主,由此推想,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都是令主身份了。”

    桑南施略一抱拳,歉然道:“原來是青城令主,在下兄弟失敬了。”

    抱璞子道:“不敢,不敢,兩位乃是盟主親信,貧道今後還要多多仰仗……”

    話聲未落,只見先首那個青衣使女匆匆走出,躬身道:“劉令主請兩位使者入內相見。”

    尹天騏、桑南施雙雙站起,青衣使女嫣然一笑道:“婢子替兩位帶路。”轉身往外去。

    抱璞子慌忙起身相送,兩人也沒加理會,就隨着青衣使女跨出客室。

    繞過長廊,穿行了兩重門户:走到一間門簾低垂的石室門口,青衣使女才腳下一停,返身道:“劉令主已在裏面恭候,兩位請進。”

    説完,一手替兩人打起門簾。

    桑南施一路行來,秀目不住暗自打量,默記着自己兩人的退路,只覺的這間石室,似是已在大廳之後。

    兩人也不客氣,昂首直入,等到跨進石室,才發現室中只有兩丈見方,空蕩蕩的一無陳設。

    迎面壁間又是一道門户,低垂着門簾,左右兩邊,分立了四名綠衣佩劍少女,和四名背插長劍的青衣少年。

    他們見到兩人,一起躬身施禮,然後由兩名少女一左一右掀起門簾,輕啓櫻唇,説道:“兩位使者請進。”

    尹天騏心中暗道:“這四男四女,目光明亮,舉止凝穩,似是都有一身極好的武功。”

    桑南施也暗自忖道:“這問石室,重帳低垂,戒備極嚴,敢情是他們平日計劃機密大事之處了。”

    兩人心念轉動之際,已然舉步往裏走去。

    這間石室,佈置的甚是講究,紫檀交椅,還墊了錦墩,上首坐着一個身材魁梧,面目冷肅的錦袍長老,此刻已經從椅上站起,拱手笑道:“兩位使者遠來,恕兄弟失迎。”

    話雖説的客氣,但只要聽他的口氣,就知他的身份,高過天壇侍者甚多。

    尹天騏驟觀此人,心頭不期咚的一跳,這長髯老者,不就是石門坎大槐樹劉宅靈幃後面,被銅腳老前輩制住穴道的那人麼。

    原來他還是西壇的執法令主,果然是這幫賊黨,在川西興風作浪!

    桑南施急忙拱手道:“在下兄弟見過劉令主。”

    劉令主臉上含着冷峻的笑容,徐徐説道:“不敢,兩位使者的字號是……”

    此人果然老奸巨猾,這話明明是要驗看兩人號牌了。

    桑南施立即躬身答道:“天侍第十號,十三號,請令主驗看。”

    兩人同時取出銀牌,攤置掌心。

    劉令主目光深鷙盯注在兩人手上,看了一眼,隨着呵呵笑道:“兩位快請收起,兄弟並非不見信兩位,這是咱們的規定,兄弟職責所在,不得不看,兩位幸勿見怪。”

    桑南施接口道:“令主理該如此,在下兄弟怎敢有見怪之心?”

    劉令主雙手抱拳,奸笑道:“盟主要兩位專程趕來,必有極為重要之事,兩位快請坐下好説。”

    説完,連連抬手讓坐。

    尹天騏聽他口稱“盟主”,心中忽然一動,暗暗忖道:“敢情是黑道中人,為了和師傅對抗,也推舉出一位武林盟主來了,因此,聽來就不免有混淆之感。”

    兩人也不謙讓,在劉令主對面的交椅上坐了下來。

    桑南施臉色漸漸凝重,一字一字的道:“在下兄弟奉命見壇主,是為了查問幾件重要之事,已經辦的如何了。”

    這句話説的份量極重,本來面目冷森,架子十足的劉令主,這回額上也不由的直淌汗水,連連搓手道:“這……這……盟主定然十分震怒,才會命兩位趕來……”

    桑南施道:“不錯,在下兄弟見過壇主,就得立即趕回去稟報。”

    劉令主道:“其實本壇已經遵命辦竣之事,都已呈報上去,兩位走後不久,盟主當可接到本壇的報告了,只是……”

    桑南施道:“只是什麼?”

    劉令主雙眉微攏遲疑的道:“只是耿存亮門下那個姓尹的小子,至今尚未緝獲,兄弟已派出幾批弟兄,佈下天羅地綱,諒他也逃不出川西去。”

    尹天騏聽的暗暗好笑,自己不就在你面前麼?桑南施道:“在下兄弟來時,盟主特別交待,貴壇務必把此人生擒……”

    劉令主身軀陡然一震,急道:“這就糟了,盟主指令奉壇,務必把他除去,遇上了格殺勿論,兄弟也這樣傳下令去,如今盟主要生擒此人,只怕……”

    尹天騏心中暗道:“我和你們盟主何怨何分,非把自己除去不可?”

    桑南施道:“令主派出去的人很厲害麼?”

    劉令主道:“兄弟一共派出四組人手,每─組都配備迷藥,暗器,和極霸道的火器。”

    桑南施淡淡的道:“那也沒有什麼!”

    口氣一轉,接着問道:“貴壇已經辦完的事,令主能不能和在下兄弟説上一説?”

    劉令主拂髯笑道:“自然可以,本壇……”話聲未落,只聽外面有人説道:“啓稟令主,總巡王三元有緊急之事求見。”

    劉令主面露異色,抬目道:“叫他進來。”

    桑南施心頭一驚,暗暗叫了聲:“糟糕!”

    慌忙偏過頭去,以“傳音入密”朝尹天騏道:“咱們行藏可能已經敗露,待會大哥看我眼色行事,出手就必須先制住這劉令主。”

    尹天騏暗暗頷首,就這一句話的工夫,門簾起處,但見一個身穿黑衫的中年漢子舉步走入,朝劉令主躬身道:“屬下參見令主。”

    尹天騏一見此人,那是最熟悉也沒有了。

    從巴東起,賊黨一路襲擊自己,都由此人領頭,他正是那個使青龍奪的黑衫人!

    這當真冤家路狹,今晚全遇上了!

    劉令主頷首道:“本山可是發生了什麼事麼?”

    總巡王三元目光轉動,望了尹天騏,桑南施兩人一眼,口中應了聲“是”。劉令主拂髯道:“這兩位是天壇使者,有話但説無妨。”

    王三元又應了應“是”,遲疑的道:“屬下方才接到前去谷口換班的弟兄緊急報告,兩名值夜班的弟兄,無故失蹤……”

    劉令主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王三元道:“本山每更都有巡山查崗之人,此事應發生在四更之後,一交五更,就換班了。”

    他口氣微微一頓,又朝尹天騏,桑南施兩人看了一眼,接着説道:“本谷入口,四名弟兄,也失蹤兩名……”

    桑南施鎮靜的道:“本谷入口兩名貴屬弟兄,是因孫護法路上負了輕傷,行動不便,扶持着他,在牌坊憩息,怎麼失蹤?”

    王三元道:“但據兄弟知道,那位孫護法和兩名弟兄都不見了。”

    劉令土奇道:“孫護法是誰?”

    桑南施道:“在下兄弟在谷遇上的,他自稱是西壇護法,姓孫。”

    劉令主臉色微變,道:“本壇並無護法,也沒有姓孫的人。”

    桑南施故作驚訝道:“這就奇了,他自稱圍攻尹天騏負的傷,隻身趕來報訊的,他比在下兄弟落後一步,要在下兄弟帶的口信,請兩個弟兄前去攙扶,到得牌坊前,就和在下兄弟分手了。”

    劉令主道:“本山只有一條出路,此人會到那裏去了?”

    王三元陰笑道:“那恐只有兩位使者知道了。”

    桑南施勃然變色道:“王總巡此話怎説?”

    王三元陰聲道:“兄弟據守谷弟兄報告,兩位説他是總壇來的護法,守山弟兄自是深信不疑。”

    桑南施冷笑道:“王總巡此話愈説愈奇了,在下兄弟入谷,都按規定繳驗號牌,你手下弟兄,如果和孫護法並不相識,豈會放他進來?”

    王三元被他説的一呆,一時間卻是接不上話來。

    劉令主面呈鬱怒,冷森的哼了一聲,道:“此人膽敢冒充護法,混入本山,膽子真是不小!”説到這裏,回頭朝兩人笑道:“此事許是誤會,兩位也不必介意,王總巡速去搜索本山各處,發現敵蹤,一體格殺勿論。”

    王三元應了聲“是”,正待退出!

    桑南施霍地站起,沉喝道:“王三元,你給我站住!”

    王三元方是一愣,桑南施已從身邊摸出銀牌,拍的一聲,往茶几上一放,冷笑道:“我這號牌,是否是天壇所分,你拿去瞧瞧清楚,你有沒有號牌?也拿出來給瞧瞧。”

    尹天騏一見桑南施取出號牌,也立即把銀牌取出,往茶几上一丟,哼道:“這是在下的,王總巡請看。”

    劉令主皺皺眉道:“兩位使者請看兄弟薄面……”

    桑南施冷笑道:“在下兄弟追隨盟主多年,到了貴壇,倒被區區一個分壇總巡,當作奸細看待,在下兄弟號牌在此,咱們也想看看這位總巡的號牌,大概總可以吧?”

    劉令主眼看桑南施一臉怒容,笑道:“大家都是追隨盟主多年的人,自己人千萬不可意氣用事,王總巡,你把號牌取出來,讓兩位使者瞧瞧,也就是了。”

    王三元自思人家乃是盟主的親信侍者,自己終究低一級,這就依言取出一面銅牌,陪笑道:“在下號牌在此,請使者過目。”

    桑南施一把取過,連同自己銀牌,一同往懷中一塞,冷冷説道:“劉令主,這面銅牌,在下要帶回去面稟盟主,有事咱們到天壇去説吧。”

    劉令主尷尬的笑了笑,搖手道:“些許小事,説開了也沒事,兩位看在兄弟面上……”

    桑南施沒待他説完,寒着臉色,回頭朝尹天騏道:“你把姓王的拿下,咱們把他帶走。”

    尹天騏早巳暗暗蓄勢,聞言那還怠慢,振腕一指,朝王三元凌空點去!

    王三元眼看桑南施忽然翻臉,心下方自一怔,徒覺一縷尖風,直對胸前刺來,不禁驀然一驚!

    (此處缺少3頁)利器,這一轉之勢,劍芒陡然大盛,耀目銀芒,挾着冷厲寒光,朝四外進射!

    四名青衣少年及時警覺,急急收劍後躍,已是遲了半步,但聽嗆嗆連響,四柄長劍的劍尖,已被削去數寸之多!

    再説那四名綠衣少女,在青衣少年出手的同時,人影倏分,朝桑南施抄了過去。

    這四男四女,敢情是劉令主一手調教出來的弟子,武功造詣,全都不弱!

    桑南施柳腰一彎,左手一把抓住劉令主後領,從地上提了起來,輕輕一放,劉令主一身血污,雙膝一軟,噗的跪倒地上。

    原來他雙足連環踢起之時,桑南施心頭有氣,手起刀落,快速如風,一下挑斷了他兩腿主筋,這一放下,自然立足不住。

    要知掌中劍司徒長空,昔年名列武林十大高手,素以出手歹毒著稱,他九招掌中劍,不發則已,發必傷人,而且所取部位,無一不是人身主要經穴,縱然不死,也得落個終身殘廢。

    桑南施原也只是為自己解危,並不知道這金刀疾落,已經廢了劉令主的雙腿,此時眼看四名綠衣少女圍了上來,右手金錯刀一揚,指着劉令主冷喝道:“你們誰敢過來,我就宰了他。”

    四名綠衣少女眼看劉令主落在人家手中,投鼠忌器,個個面面相覷,踟躕不前,果然不敢逼近。

    桑南施一把提起劉令主,抬頭道:“大哥,你提着王三元,咱們出去。”

    説完,當先朝室外行去。

    尹天騏一手提起王三元,一手仗劍,跟着斷後。

    四名青衣少年很快的攔住去路,為首一人喝道:“放下令主,你們可以安全出去。”

    桑南施笑道:“不放下令主,我們會更安全。”

    為首的青衣少年怒喝道:“你們再不放手,咱們要出手了。”

    長劍一擺,四男四女迅速各按方位,列成劍陣。

    桑南施冷笑一聲,舉起手中劉令主,當作盾牌一般,朝前推,嬌喝道:“你們還不讓開?”

    當前兩名青衣少年急忙收劍後躍,桑南施趁機一掠而出。

    尹天騏那還怠慢,身形一側,手腕一振,青萍劍向身後划起一圈銀虹,阻攔八人襲擊,人已急急跟從躍出門外。

    兩人腳下不敢稍停,緊接着掠出第三道門户,外面已是長廊。

    但聽一陣金銅聲響,傳了過來!

    桑南施低聲道:“大哥我們快走!”

    話聲方落,長廓上響起疾促的步履之聲,同時閃出十幾名手持兵刃的黑衣漢子。

    身後四男四女,也是蜂擁追出,為首青衣少年大聲喝道:“不要放過了兩名奸細。”

    十幾名黑衣漢子連人影都沒看清,已然刀光打閃,一下攔住了去路。

    桑南施喝道:“你們瞧瞧這是什麼人?”

    她人比話聲還快,舉起劉令主,倏然欺了過去。

    十幾個黑衣漢子中,有人驚呼一聲:“那是劉令主!”

    桑南施道:“不錯,你們再不讓開,我就殺了姓劉的。”

    十幾個黑衣漢子聞言方自一怔。

    桑南施金錯刀閃電出手,金光一閃,首擋其衝的兩名黑衣漢子,躲閃不及,悶哼一聲,往後就倒。

    桑南施一招得手,嬌軀往前直衝過去。

    這些黑衣漢子,武功全都不弱,因她手上有劉令主作了擋箭牌,前面的人固然不敢阻攔,但等她衝出一步之後,身後的人,卻突然發動,四五件兵刃,一齊攻出。

    尹天騏見狀大驚,急急喝道:“妹子小心!”

    右手長劍疾揮過去,但聽嗆嗆兩聲,兩件兵刃立被削斷。

    他顧了前面,身後尖風輕嘶,已有四支長劍同時刺來,一時之間,已來不及回劍自保,心頭大怒,大喝一聲,掄起手中王三元,往後疾掃過去。

    但聽哺哺幾聲,四支長劍全刺在王三元的身上,他穴道被制,連哼也沒有哼出,血雨飛灑,登時畢命。

    只聽一個女子聲音驚呼道:“你們傷了王總巡啦!”

    尹天騏大笑道:“不錯,他是你們殺死的。”

    舉起王三元屍體,奮力朝身後擲了過去。

    他這一停頓,桑南施已經衝出去一丈之外!

    這些黑衣漢子不敢攔阻桑南施,卻一齊返身向尹天騏攻來,剎那間,刀光劍影,同時捲風擊到!

    尹天騏擲出王三無,早已動了殺機,驀地一聲斷喝:“擋我者死。”

    青萍劍如銀虹飛舞,朝人羣中攻佔。

    只聽兩聲慘叫,已有兩人中劍倒地,但自己左肩也一陣刺痛,被左首一名青衣少年劍鋒刺中,血水泉湧。

    尹天騏咬牙冷哼,反腕一劍,嗆然龍吟聲中,那青衣少年一條右肩,被他連肩削斷。

    劍光再閃,又是一聲慘嗥,有人中劍倒地。

    他在眨眼之間,連出八劍,寶刀卷冷芒,直如出押猛虎,劍光過處,劍斷血灑,慘叫驚呼,連續響起。

    圍攻他的四男四女,和十幾名黑衣漢子,傷亡過半,紛紛避讓。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桑南施衝出長廓,回頭看去,尹天騏也已追從趕到,只見他身上衣履,已被血水濺污,滿身都是血跡!

    左肩劃破,鮮血濕透了半個衣袖,背後前胸,也被兵刃劃破了幾道子,心中不由吃了一驚,急急問道:“大哥,你負了傷?”

    尹天騏一手提劍,舒了口氣道:“不要緊,這點傷算不了什麼。”

    桑南施忙道:“快給我瞧瞧。”

    慌忙從懷中掏出金創藥,替他敷上,一面包紮傷處,一面説道:“好險,差幸還沒傷及筋骨,再要深上幾分,這條手臂,就得殘廢啦。”

    那追出來的賊人,已經識得厲害,又有劉令主在他們手上,投鼠忌器,是以老遠就站停下來,不敢過份逼近。

    前面出口處,也有十來名黑衣漢子,手仗兵刃,聞警趕來。

    大家眼睜睜瞧着桑南施替尹天騏包紮傷口,誰也不敢出手襲擊。

    就在此時,但見兩名白衣少女,越眾走出,蓮步款款,朝兩人柵媚而來!

    桑南施霍地轉過身去,還沒開口,那左邊一名白衣少女已經欠了身,道:“壇主已在廳上恭候,特遣小婢前來相請。”

    尹天騏劍眉一軒,朗笑道:“很好,咱們正要會會你們壇主。”

    桑南施關心尹大哥左肩負了劍傷,低聲道:“大哥,見了他們壇主,由我來對付他。”

    尹天騏點點頭,那白衣女望了半身血污,穴道受制,雙腿已殘的劉令主一眼,欠身道:“兩位請膽小婢來。”

    説完,轉身往外行去。

    桑南施道:“大哥,你走在前面。”

    尹天騏伸過手去,要待替桑南施去提劉令主,桑南施柔聲道:“你只管走,這人我提的動。”

    兩人隨着兩名白衣使女身後,轉出左廓,但見大廳階前,左右兩邊,各有八名手持金刀的黑衣大漢,凝立伺候。

    他們看到尹天騏,桑南施提着神色萎頓,半身血污的劉令主昂然走來,每人臉上,都不禁流露出驚異之色。

    跨上幾級石階,迎面座一寬敞的大石室,燈火通明,佈置堂皇,儼如大廳,正中高懸一朱漆金字橫匾,上書“西壇”兩字。

    底下一座神龕,黃緞低垂,不知供的是什麼神像?當中一張虎皮交椅上,端坐着一個身穿紫袍,胸垂白髯,臉長如馬,雙顴高突,面如死灰的高大老人。

    望去神情冷肅,森嚴有威,敢情就是西壇壇主了!

    桑南施霍地轉過身去,還沒開口!

    領路的兩名白衣少女趨上一步,屈膝道:“啓稟壇主,兩名奸細帶到。”

    馬臉壇主一擺手道:“很好。”

    兩名少女迅速站起,退到馬臉壇主身後。

    馬臉壇主手捋白髯,兩道森寒目光,打量了兩人一眼,頷首道:“很好,你們兩個娃兒膽子不小,居然敢闖到西壇來了。”

    尹天騏手提青萍劍,走到馬臉壇主身前五尺,便自站停,俊目直注,昂然問道:“你就是西壇壇主麼?”

    馬臉壇主嘿然笑道:“老夫正是此地壇主,你們把劉令主放下來。”

    他説話森嚴有威,似是兩人非放劉令主不可。

    桑南施笑道:“自然要放,見到了壇主,劉令主已經不重要了。”

    左手往前一推,哺的一聲,劉令主一個身子往前便倒。

    馬臉壇主神色微動,問道:“你們挑斷了他腳筋?”

    桑南施道:“差不多。”

    馬臉壇主道:“很好。”

    桑南施笑道:“那是壇主同意我們做法了?”

    馬臉壇主一揮手,示意身後白衣少女把劉令主架開,然後抬目道:“你們兩個娃兒,大概就是尹天騏、桑南施了?”

    尹天騏道:“壇主已經知道,何用再問?”

    馬臉壇主陰森一笑道:“來的好,老夫正要找你們兩個。”

    尹天騏冷笑道:“這是你盟主下的命令,對在下兩人,格殺勿論。”

    馬臉壇主冷肅的道:“你師父認為你在川西太以胡鬧,要老夫把你拿下,押解回去,以正門規。”

    尹天騏大喝道:“住口,你胡説什麼?”

    馬臉壇主臉色一沉道:“老夫一點也不胡説。”

    話聲一落,伸手從大袖中取出一面旗令,展了開來,沉聲道:“尹天騏你認識這面旗令麼?”

    尹天騏凝目望去,但見一面黃三角小旗,中間蓋着一顆鮮明的方形朱鈐,赫正是盟主金璽,心頭方自一怔!

    桑南施在旁冷笑一聲,偏頭道:“大哥,我們不是看到過金鳩婆送給羅老前輩的聘書上,她蓋着武林盟主的金璽麼?人都可以偽裝,武林盟主的印信,難道就不能偽造麼?”

    馬臉壇主收起旗令,大笑道:“賢侄女,你當這面旗令是假的麼?”

    桑南施冷笑道:“誰是你賢侄女?”

    馬臉壇主道:“老夫和藥師論交,稱你賢侄女總不會錯吧?”

    桑南施冷冷説道:“謝謝,我沒有貴為西壇主的世伯,我爹爹也不會有和賊黨論交的興趣。”

    “哈哈……”馬臉壇主長笑一聲,道:“老夫受藥師重託,要你立即迴轉安樂山去,不準再在外面胡鬧。”

    桑南施冷哼道:“説的倒和真的一般。”

    馬臉壇主道:“藥師有信在此,賢侄女看了自會明白。”

    又從大袖中取出一封信,隨手往前一送,那封書信晃悠悠的朝桑南施飛了過來。

    桑南施伸手接住,抽出信箋,信箋上這筆蒼勁的字跡才入眼簾,不由的猛地一驚。

    這不是爹爹的筆跡,還有誰的?而且信上大意,也和馬臉壇主説的大致相同,要自己立即迴轉安樂山,不準再在外面逗留。

    桑南施看完書信,心頭不覺悚然震駭,暗自忖道:“這封信,是爹親筆寫的,該是不會有錯,那麼他老人家莫非受人脅迫……”

    馬臉壇主拂髯笑道:“賢侄女現在相信了麼?”

    桑南施很快收起書信,冷聲道:“我不相信。”

    馬臉壇主大笑道:“賢侄女不肯相信,老夫只有把你們兩人一併拿下了……”

    話聲未落,突聽洞外傳來一聲斷喝,緊接着又是一聲砰然巨響,連深廣的石窟大廳,都起了一陣輕微震動!

    馬臉壇主臉色一變,回顧兩人沉哼道:“原來你們還有後援。”

    就是這句話的工夫,但見廳前洞門口,已經大步走進一個身軀高大的紅臉老人,划着一雙大袖,往裏行來。

    站在廳前的十六名黑衣大漢,立即有兩人迎着上去,喝道:“你是什麼人,快快站住?”

    紅臉老人怒哼道:“不知死活的魔崽子,若是惹得老夫性起,你們一個也休想活命,快叫你們壇主出來!”

    大袖連揮了兩揮,十六名黑衣大漢,被一股無形潛力,震的宛如波分浪立,向兩邊跌撞出去。

    紅臉老人也不理會,大步朝廳上走來。

    馬臉壇主心頭暗暗一凜,緩緩從椅上站起,拱手道:“閣下何方高人?”

    紅臉老人目中寒光電射,厲聲道:“你就是這裏的壇主?”

    馬臉壇主道:“不錯,閣下究是何人?”

    紅臉老人怒哼道:“老夫正要找你。”

    右手虛空一揚,朝馬臉壇主遙遙作勢,擊了過來。

    馬臉壇主似是想不到對方突然出手,但覺一股無聲無息的暗勁,直向自己襲來,待得發覺不對,前胸已被暗勁撞上!

    這一拳,擊得他血氣翻騰,身軀幾乎站立不穩,雙肩連晃,才把身子穩住,駭然道:“無影神拳……”

    尹天騏聽馬臉壇主喝出“無影神拳”四字,心頭不覺一怔,暗道:“這紅臉老者莫非就是和師傅齊名的關東一拳?”

    原來二十年前,江湖上傳出四句口號,那是黃山一劍,“托塔天王萬鎮嶽”,鐵面一判,“鐵面神判耿存亮”,崑崙一腳,“翻天一腳平一波”,關東一拳,“無影神拳莫延年”合稱武林四友。

    只聽紅臉老人洪聲笑道:“老夫正是莫延年,你再接老夫一拳試試!”

    揚手又是一拳,虛空擊出。

    馬臉壇主方才已經吃過苦頭,那敢硬接,身形一閃,急急向旁躍開。

    無影神拳莫延年這一拳上,敢情比方才出手一拳,加重了幾成力道!

    但聽嘩啦啦一聲巨響,當中一座檀木神龕,被拳風掃中,倒塌下來,龕中神像也被擊成粉碎,塵土木屑,四散飛揚。

    馬臉壇主臉色大變,突然舉手一揮,六名白衣少女同時從身邊抽出雙劍,翩然分散把無影神拳莫延年圍住。

    莫延年目光一掄,洪聲喝道:“老夫要找的是你,何用叫這些女娃兒送死?”揚手又是一舉,遙向馬臉壇主直搗過去。

    馬臉壇主這回早有準備,身形一閃,疾快的躲了開去,口中大聲喝道:“莫老哥找上西壇,究有何事?”

    莫延年洪聲喝道:“你們趁老夫峨嵋訪友,把少徒擄走,你説老夫做什麼來的?”

    馬臉壇主幹笑道:“莫老哥許是誤會,本壇並未劫持令高徒……”

    莫延年濃哼一聲,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張白紙,喝道:“這紙乍明明寫着小徒是你們擄來了,還要老夫親來西壇面談,你拿隨手一彈,那張白紙,化作一道白光,朝馬臉壇主激射過去。

    馬臉壇主伸手接住,陰惻惻笑道:“怎會有這等事?莫老哥且請稍坐,兄弟要他們查查。”

    莫延年洪聲説道:“不用查了,老夫和長眉上人同來,早巳把你們巢穴團團圍住,你還是束手就縛吧!”

    尹天騏,桑南施並肩站在邊上,大廳門首已然走進一個黃衣老僧,合十道:“不錯,老僧已把出路全封死了。”

    這黃衣老僧手持一串楠木念珠,他那狹長枯瘦的臉上,兩條白眉,垂下來足有三寸許長,那不是峨嵋伏虎寺方丈長眉上人,還有誰來?尹天騏心頭暗暗一震,忖道:“這位長眉上人,不知是真是假?”

    馬臉壇主拂髯笑道:“副壇主來的正好。”

    莫延年聽的一怔,回頭道:“誰是副壇主?”

    長眉上人合十道:“老施主説的正是貧衲。”

    莫延年身軀一震,駭異的道:“想不到啊,九大門派中德高望重的長眉上人,居然會當上西壇副壇主。”

    長眉上人合十笑道:“老施主何須奇怪,貧衲忝掌峨嵋門户,奉武林盟主之命,兼個西壇副壇主,那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尹天騏聽他説出是奉師傅之命,不由劍眉一挑,正待發作!

    桑南施業已看出此中情形,甚是為難,慌忙暗暗扯了他一下衣袖,要他暫時忍耐。

    莫延年果然又是一怔,説道:“武林盟主?你説這裏是耿老兒的……”

    馬臉壇主沒待他説完,接道:“莫老哥説的極是,武林盟主綜管天下武林,這裏是盟主西南行館主持西南各地武林糾紛,莫老哥現在明白了吧?”

    莫延年似是有些相信,問道:”那麼你們劫持小徒,又是為了什麼?”

    馬臉壇主陰笑道:“兄弟把莫老哥請來,那是有事奉商。”

    莫延年道:“什麼事?”

    馬臉壇主道:“盟主有聃書在此,敦請莫老為天壇護法,要兄弟代為轉交。”

    説完,一擺手,一名門衣少女捧上大紅泥金聘書,神色恭敬,送到了莫延年面前。

    莫延年伸手接過,打開看了─眼,呵呵笑道:“耿老兒消息倒是靈通的很,老夫前幾天剛到成都,他聘書居然也送到了。”

    馬臉壇主看他收下聘書,立即陪笑道:“不知莫護法何時啓程,前去天壇就職?”

    莫延年問道:“老夫小徒呢?”

    長眉上人合掌道:“老施主但請放心,貧衲業已命人護送高徒前去天壇,老施主到天壇就職,自可和令高徒見面。”

    尹天騏看的暗暗嘆息,忖道:“看來無影神拳莫延年洪已經入彀了!”

    但聽莫延年聲笑道:“老夫收了聘書,只是為─了要向耿老兒評理去,幾時答應擔任他的護法?”

    桑南施低聲道:“大哥,是時候了。”

    尹天騏早已忍耐不住,聞言大聲道:“莫老前輩,他們只是假冒武林盟主名義的一股賊黨,連峨嵋長眉上人,都是假的。”

    馬臉壇主臉色一沉,喝道:“小娃兒不準胡説八道。”

    莫延年雙目精光暴射,朝尹天騏望來,問道:“你是什麼人?”

    尹天騏抱抱拳道:“晚輩尹天騏家師就是鐵面神判耿存亮。”

    莫延年疑信參半,朝馬臉壇主問道:“此子是耿老兒的徒弟麼?”

    馬臉壇主手捋白髯,陰森的點點頭道:“不錯,他確是盟主門生,只是遊蕩江湖,不務正業,兄弟奉有盟主手諭,要把他押送回去,由盟主親自處理。”

    尹天騏嗔目喝道:“馬臉老賊,你再胡言,難道尹某的長劍不夠鋒利麼?”

    長眉上人雙手合十,笑道:“老施主和貧衲由峨嵋伏虎寺而來,貧衲若是假的,此話有誰相信?”

    尹天騏道:“長眉上人已在黔江東雲寺遇害,眼前此人,乃是賊黨所假冒,莫老前輩要是不信,晚輩身邊,還有長眉上人遺留的掌門金牌為證。”

    説着,劍交左手,探懷取出一面如意金牌,攤在掌中,目注長眉上人冷笑道:“長眉上人被你暗施手腳,中毒身死,但可惜你當時沒把這面代表伏虎寺方丈的信符搜去,落到了在下手中。”

    長眉上人不覺一怔,合十道:“阿彌陀佛,這面金牌,正是貧衲失落之物,不知如何會落到小施主手上的?”

    尹天騏冷笑道:“在下當日遲去一步,而致長眉上人毒發無救,這是上人臨終時交與在下的信物,在下本當親自送上伏虎寺去,但發現朋友搖身一變,假冒了長眉上人,在下只好暫時保存,準備送呈家師處理。”

    莫延年望着雙方,愈聽愈覺胡塗,暗暗皺眉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馬臉壇主一揮手,指着尹天騏道:“你們過去把他拿下了。”

    六名白衣少女答應一聲,嬌軀移動,像一陣風般,朝尹天騏,桑南施兩人立身之處,圍了過來。

    馬臉壇主目光轉到桑南施身上,緩緩説道:“老夫奉盟主之命,要把尹天騏押送回去,此事和賢侄女無關,快快過來。”

    桑南施道:“大哥,你快把盟主金令取出來。”

    尹天騏依言取出旗令,桑南施大聲喝道:“老賊,你看清楚了,我們才是真正奉有盟主金令,到川西調查你們這幫賊黨來的。”

    這一着取出來的正是時候!

    無影神拳莫延年正感真偽莫辨,他先後看到尹天騏取出來的伏虎寺方丈金牌,和武林盟主旗令,再經桑南施這一喝,不由的雙目乍睜,冷芒電射,洪聲大笑道:“看來你們果然是假冒的了。”

    馬臉壇主沉喝道:“賢侄女不聽勸告,老夫只好叫她們一併把你拿下了。”

    桑南施目光環掃,眼看六名白衣少女手中雙劍,光華閃動,耀目生花,一望而知,這十二把短劍,不是尋常兵刃。

    也由此可見這六名少女武功,必然極高,和方才劉令主手下四男四婦,不知要強過多少。

    尹天騏也想到目前自己兩人,身在西壇洞窟之中,尤其孫宗邈一人留在外面,許久不見動靜,不知是否會被人發現?此時若不痛下殺手,只怕難以突圍而出……心念轉動之際,只聽馬臉壇主大聲喝道:“尹天騏,桑南施,你們已在老夫劍陣包圍之中,還不束手就縛?”

    莫延年洪聲喝道:“你要誰束手就縛?”

    揚手一拳,擊了過去。

    馬臉壇主疾向一側閃開,大笑道:“莫延年,你當老夫真的怕了你麼?”

    莫延年大喝道:“難道老夫還會怕了你們?”

    又是一舉,凌空擊去。

    長眉上人陰笑道:“莫老施主定要在西壇滋事,貧衲也顧不得咱們二十年的交情了。”

    右手抬處,橫裏拍出一掌。

    他這一掌含藴着強勁無比的真力,把莫延年擊的一記無影拳風,震盪開去。

    莫延年霍地轉身過去,怒喝道:“老和尚,你真要和老夫動手麼?”

    長眉上人陰森一笑道:“老施主莫要忘了,貧衲是西壇的副壇主。”

    莫延年大笑道:“很好,那你就接我一拳試試!”

    説着喝了一聲,拳風迎面擊去。

    長眉上人右掌一推,嘿然笑道:“貧衲就試試你的無影神拳。”

    兩人拳掌,全都發的無聲無息,有如虛空作勢,但兩股暗勁,乍然一接,莫延年雙肩一晃,不由的後退一步,長眉上人卻被當堂震退了三步。

    莫延年雙目圓睜,喝道:“玄冰掌,你果然不是老和尚!”

    躍起來擊出一舉。

    長眉上人接了莫延年一招之後,已被震的血氣浮動,心頭暗暗一凜,忖道:“此人功力如此深厚,看來倒是不能再和他硬接了。”

    躍身向左邊一閃,陰笑道:“莫延年,你知道的已經遲了。”

    莫延年一拳出手,人已跟從撲到,左手又是一拳,猛向長眉上人當頭擊下,口中大喝道:“老夫先斃了你。”

    這一下兩人相距極近,無影神拳一股如山暗勁,直蓋而下,籠罩數尺,令人窒息!

    長眉上人一個急旋,閃到莫延年身側,連起“玄冰掌”斜肩劈下。

    莫延年拗身轉步,使了一記“飛鈸撞鐘”,拳風橫打出去。

    兩人立時展開了搶制先機的快攻,剎那間拳掌翻飛,潛力激盪,十來招後,已難分敵我,但見兩團人影,在一丈之內,盤旋飛舞。

    這時尹天騏,桑南施也早已和六個白衣少女動上了手。

    原來尹天騏衡量眼前形勢,自己兩人在六個白衣少女劍陣包圍之下,與其讓她們發動攻擊,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心念一轉,殺機忽生,朝桑南施暗暗使了一個眼色,右手青萍劍一招“直叩天門”。

    青光如電,疾向正面一名白衣少女叉胸雙劍削去,左手振腕一指,點向站在左首的一個。

    他這劍指齊施,猝起發難,出手極快,在他心中,認為當前兩個白衣少女就算武功再高,也躲閃不開。

    那知劍勢堪劃到,正面一個白衣少女雙劍向外封出,但聽“當”的一聲,劍光乍接她人已向一側閃出。

    站在左首的一個,同樣向左迅疾避開,東西兩側的白衣少女卻很快補上了兩人的位置,四支短劍閃起兩片森森寒芒攻了過來。

    尹天騏縱然搶先出手,但他的攻勢,被兩人避開,這後來的兩個白衣少女攻出雙劍,等於是被他們搶去了先機。

    桑南施在尹天騏出手之際,也同時掣出了金錯刀,一聲不作,雙肩晃動,欺到東首白衣少女面前,刀尖一指,直奔對方咽喉。

    但因對方劍陣及時發動,東首白衣少女身形一動,和南首少女互換了方位,她這一刀頓時落空!

    從南首閃來的白衣少女,接了尹天騏一劍,雙劍聚分,兩道寒光,劃了一個弧形,反向桑南施肋下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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