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折身鷹鷲擒林雀
那石碑一般筆挺的漢子張手就來拉二人,童胖子心眼多多,跟蓮藕似的,先撤了手往偏裡閃,
不讓這人碰到,而青面可不管這些,正趕著好時機,搶一步逼過去用胖子剛才的手法,一託就是一掌,那胖子趕緊旋身子卸掉了力道,胖子走圓,避了鋒芒但身子位置沒挪多大,青面走直線先一步踏住關鍵步眼身子也一切竟將那胖子夾在腿內手外,一沉勁力,外圈一套腿扣住手走橫打,
那胖子竟然身子一縮似突然變小了,擰一下硬將腿抽了出來,一個陀螺旋而就退出去了,青面也急了,也順勢轉了個圈插一步趕上,就在這倒插一步的當空,相對胖子,正好是鋒芒畢露,
但對那一臉陰沉的陌生人,卻是個極大的破綻,他走童胖子的拳路,卻沒有人家的功底,就是一個空架子,那哪有什麼巧變,被那漢子順勢一捋帶硬給扯了起來。
好一個借力打力,青面那身子竟給人凌空甩起來了。
青面不愧跌撲滾翻的功底,頭朝下都照樣能找著方向,身子空中一擰,手一抓一扣,腳尖一點地,
如燕子歸巢般就落了地。
那漢子也不搭話,雙手交錯纏繞,步子也是鏟勾蹬錯地就上來了,青面好一個不自在,這個人的身子也似那童胖子一般碰著就沒了,摸不實在,但不同的是這個人不轉,雖然少了些偷摸難躲到肘膝,
卻更加沉重,自己想進進不去,想脫脫不掉,而卻總有那麼個空當,如同希望一般引著自己去周旋,
但每次周旋都化為烏有,簡直就是一個大漩渦。
青面的拳頭就無力起來,被人玩得跟個孩子一般。
那人也無意傷人,就是勸架。青面找個機會猛然出手,結果被牽住一般,身子一個失重猛一回掙,
對方返回勁來一送,那身子騰空而起,卻再沒擰回來,一落地在地上蹬蹬蹬蹬倒退四五步才站住。
那漢子笑呵呵就走上來,一抱拳道:“二位好漢!”
不等他自我介紹,青面一步躥來,雙手齊揚,那漢子慌忙捧手相迎,兩臂交錯一陣纏繞,你纏我,我纏你,青面藉著勢頭壓住了漢子的雙臂,用肘緊緊擠住,那掌就撞出去了,步落手到。
身子一鬆一勁,那力量從腳下迅速傳上來,身子就像一頭莽牛,那手似牛角,正插在漢子肋骨緣上,
漢子的身子騰就似提起來一般,直接拔地而起,然後只倒騰了一步,腳底一滑仰面栽倒,嘴裡已滿是鮮血。
邊上他一路的兩個夥計趕忙上去攙扶起來,漢子緊咬著牙,皺著眉頭。
邊上一個人怪叫著就衝過來,正經過鳳吟眼前,青面沒等動手,鳳吟倚靠在條案上也沒起身,
徑直一腳過去,正蹬在那人髖骨側軸,那人“咕咚”跪倒,起身衝鳳吟就打過拳來,
鳳吟立起身子,手只在下邊一託,那人又一下摔出去。
那漢子嘶啞著努力喊出一聲,張手示意不要再打了。
別人沒看明白這漢子自己知道,他家的拳,腳踏實地,身走正反跨走太極環繞,立由地起,傳於腿,主宰於腰,催於肩,達與肘手,節節貫穿,打出透勁。而反過來,接於手,運化與纏絲,開合胸肩,
運化與胯,接於腿腳,化為烏有。借敵之力,陷敵與背勢。敵揹我順,輕鬆取勝。,牽動四兩撥千斤。而這發也丹田,收也丹田,關鍵卻在那腰胯的一寸運化。而手之環顧也就是為了找尋敵人變換不靈的死角,爭取這個爆發的時機而已。
剛才自己兄弟被人一腳踏中本營,直接失了變化,第二手又給人一託堵住本營,硬將整體逼退,
那境界不言而喻,只怪疏忽大意,不能親自領教了。
漢子勉強起了身子,袁成孝趕緊就跑過來,派人扶住道:“老哥進屋休息。”
那人是住在這裡的一戶懷化來的藥販子。
進了屋他自己給自己開了點藥差夥計趕緊去抓來煮了,這人與袁成孝說,自己行商這一路,從不用聘請保鏢,自己大小數戰,也從未敗過,今日大意了,真是丟人。
話分兩頭,那邊就傳出來青面跟瑞昌的童掌櫃打了個平手,也不知道是誰沾誰的光,反正本來也都是個人物。
青面不敢羅嗦,撲騰一下灰塵就奔海升樓而去,中間七寸喊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愛搭理。
路上青面就開始不服氣,這功架的作用真得這麼大?剛才自己一著急使出那穆斯林的招式,
頓感上下堅實,雙手出時竟猶如神助,這一股力量就從後背傳來,腳步落時就感覺手結結實實地插進去了。
清清楚楚感覺到對方的胸骨直接就癟變形了。
這一手雖然贏了面子,但打掉了青面十多年的信心,走著走著就垂頭喪氣起來。
他去找了袁老四,沒接煙,說四爺,我想捏捏。
袁老四道:“這裡沒那營生。”
青面道:“晚輩先行告辭了,明日登門拜訪。”
說著就走,就在錯身的一瞬間,青面看到那給他點菸的姑娘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的哀傷。
青面沒管這些,去那巷子找女人去了。
直接,多麼簡單而有效的智慧。但直接並非盲目的直來直往,而是那一針見血的辨別能力。
鳳吟看著剛才青面那一撲有些好笑又有點不快。他也一扭身子離開了。
他跟童安祺打照面的時候,童安祺的整個臉都亮起來了,他突然想起來了,這個人,就是他來時在故人樓遇見那人,那麼他師弟的失蹤會不會與此人有關。
他眼睛直勾勾陰森森盯著鳳吟離去,鳳吟就在他準備移開目光的時候,忽然轉過臉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及其平常,但童安祺卻似心尖被毒蜂蟄了一下一般,心口猛一翻,脖子嗖的涼了一下,
渾身血液凝固了一般。
七寸趕緊走過來問,這是怎麼了。
童安祺痴痴道:“那是什麼人?”
七寸說:“那是少東家啊。”
童安祺似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他是少東家,我是說他是什麼人嗯。”
那個人字咬得非常狠。
同門較技,可以提高功力與反應,但卻是建立在相同的追求跟功底上,即便雙方不留情面。
而與外人交手才能在整個的搏鬥上更瞭解自己。這非但會因為渴求俗稱而阻礙自己,
反而讓自己更明確真實,這也正是祖宗創拳的根本,是與人鬥而非自娛自樂。
很多功力很高的人,或者在實戰中會逐漸適應併發揮出來,但如果沒有這些感受,
他依然是過去的自己。欲制人,就要以對手的思維去思考,卻以對手不能思維去運行。
而青面的出現,又讓這些追求技藝的人得到一種久違的靈感,而自省自身。
如果沒有這些接觸,或者他們就錯過了一次更加認識自己的機會。
七寸沒能看出大問題,童安祺也有些茫然,一種自然的誘惑力讓他們都渴望與這些人再次交手。
雖說旁觀著清,但旁觀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而青面卻理解了許多。
那石碑一樣的人與童胖子使用的拳法雖然不同,但道理相當。
不過分擔化解對方來力的長短有不同,那石碑一樣的人坐如沉鍾,走得是往復纏繞,有來有回。
而那童胖子卻腳底抹油,將腰上那力擰擺著散開,可以一去不回。
因為,雖然二人都是以柔克剛,讓人打不實在,但一種如陷阱套子般奸詐,一種卻是八面玲瓏的油滑。
而他們的風格,就顯得那石碑樣的人要猛烈一點,雖然走圓弧纏繞,整體卻依然是個石碑形。
而那童胖子,就是個罈子了。
一種將那死角在穩紮穩打中由內胸腰轉換,一種在整體的轉變中由外運換,如此便少了些死角,卻也多行了路途。而目的卻是為了快,因為越往內就越接近對手。
那青面閃展騰挪似快捷直接,卻遠了距離。
若無這些相互的交鋒,自一味追求高妙,也只是獨善其身,不能靈活相對。
若遇到鳳吟那種胡亂一氣卻直拿大根的人,也少了些應對。
必須深知知人彼,才不制於人。
那些夜裡,望哨的練勇總聽到一個節奏簡單而又沉悶有力的聲音,一下,一下,從大地之傳到內心。
那聲音似砸夯般落在地上,又似倒磓般衝在牆壁。
青面再見袁老四時,一五一十就講了比拳的感覺,袁老四總能提前推測出之後的感覺,
這讓青面頗感佩服。關於他孫子不知怎得輕鬆就將人碰倒了的事情,他也是怎麼也琢磨不明白。
待青面要問起關於那一撲的時候,袁老四卻搶先問道:“你那些徒弟怎麼樣了?”
青面簡單回答了一下,但回答著青面就想起來他那一隊人馬,想到那一隊人馬的風光又想到那一隊人馬的慘死。就想到他們都沒享著什麼福,想到他現在的逍遙竟如坐針氈。
想著自己兄弟就想到了袁二那撥兄弟,想到袁二就想到了這海升樓,想著自己就站在這裡享福突然感覺自己對不起袁四爺起來,越想越感覺慚愧。
袁老四道:“扎一下你那一撲,我給你看看架子。”
聽到這話青面突然雙膝跪地,一臉歉意地道:“四爺,四爺如此看得起我,只恨我能力微薄不能為四爺出什麼力,而四爺又衣食無憂,也無需為做何回報,只恨今生無緣相報,”
激動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我,我祝福四爺洪福齊天,四爺若有什麼差遣只管吩咐,小的赴湯蹈火······”
“好,好,好了好了。”袁老四和藹地道。“若說無憂,這戰亂之年,何干言談,皇上都坐立不安。
我等之圖上對祖宗,下對鄉親,福樂安康就好。唉。”
袁老四扶青面起來道:“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因與你祖父認識才倚老賣老受你這一拜。”
袁老四嘆一聲,似回想往事,道:“你祖父也是一身刁鑽毒辣的功夫,卻又以輕功見長。所使兩趟絕技。一套較死螳螂,也就是地趟螳螂,又叫醉羅漢,那是變化莫測,功力強勁。
你們家的拳本是少林羅漢為衣缽真傳,即而活腕出指,長出一技,這一鉤掛,生就出來的奧秘,
絕非那躥崩可比講究的是七長八短,八剛十二柔,七式集連拳,總是十八湊。豐富多彩。
而最絕的是你祖父有一套貼身靠甲,叫螳螂擋翼蠍子靠,穿上這一身,合以輕身之法,那是高來搞去,簷上飛騰。只可惜那甲靠遺失,你祖父一去,就再也見不到“飛天蠍子“的風采嘍。”
這一頓誇,聽著青面是心血澎湃,趕緊用銀釺挑了大煙膏,靠著燭火叭咋起來。
袁老四又嘆道:“我家也有一寶,卻也被賊人所盜.誒!恨吶。”
青面將那煙槍一放,道:“四爺,這事不遠,容後我就給你查明!”
就應了這一句,青面果真就去河西盜回了槍,這槍還沒到四爺手裡,卻又引出一場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