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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 大漠雁門擂 第一章 風流教師袁三魁

    第一章風流教師袁三魁

    人這一輩子,就是遇到一些人,發生一些事,離別一些人,又發生一些事。

    這些人和事交織在一起,就編制了整個生命。

    袁三魁這一輩子停在了最好的時候,他漫不經心又心狠手毒,看人如蒿草,出手就傷人,沒記住多少人卻送走了很多人,生前就落下了惡名。

    門裡看笑,門外看榜,出殯看幡。死了死了都五服不全,都是他媳婦給他打的幡,這個悲涼。

    但死了死了卻依然被人念念不忘。

    恐怕袁三魁自己都不能想到,對他念念不忘的,卻正是那紅顏禍水的薄情女子,真沒虧了他這名聲。

    被人期待與掛念是很幸福的事情,即使是那麼遙遠而飄渺。

    其實也有過很多的日夜,或者就是走在路上遇到的一個眼神,或者酒桌上的一句笑談,三魁也會突然想起某個人來,但隨著那些面孔都陸續浮現上來,三魁就不愛去想了。

    牽掛,就是不經意的想起,就是沒有理由的探望,就是死後的舊墳添新土。

    誰不記得,袁三魁一身青褂配白衣,出類拔萃,風流倜儻。修長魁梧的身子乾淨利落,就那麼晃晃地端著膀子走過來,端著琥珀美酒夜光杯,帶著一臉溫潤的微笑,那笑連同那酒一起給你灌下。如果你的雙眼還沒有因醉而矇矓,那微笑就是清涼的,似笑非笑,即便在燭光裡,也透著一絲涼,但又並不生冷,就像一塊玉石。

    一塊浸在美酒裡的玉石,冷清卻醉人,讓人心意盪漾。

    袁三魁的臉兒很好看,但又不是那種女人般秀氣之美,也不是粗曠陽剛的魄力之美,而是一種特別的氣質美,就像烈日下的沙堆裡,露出來一塊乾爽的玉石。

    長削的臉兒稍有點平,下巴並不尖利,顴骨不高,顯得面頰流暢平整,似被神工鬼磨雕琢過一般。臉兒寬窄適宜,嘴上總掛著笑,一笑嘴角就往上吊,那眼睛就眯縫起來,合著那挺直的鼻子,頭一歪,就像是一隻大狐狸,或者狼,似笑非笑,醉眼迷離,卻又那麼幹爽。

    三魁不笑的時候眼睛特別大,也特別銳利,總是盯著人看,這形象在人堆裡非常出眼。很多人都喜歡偷偷看他,但當目光觸及那一刻,又感覺自己就像被盯上的獵物一般,就感覺身上被一張無形的網給罩上了,就只想著迅速逃離。

    所以背地裡看他的人就多,背地裡談論他的人也就多了。

    如此,三魁的朋友與對頭之間那條界限,也都分明起來。

    三魁肌肉稜塊也很分明,但並不顯壯,寬寬的肩膀撐著衣服,細腰又被練功帶一紮,一探胳膊,沉肩墜肘,就更像一匹狼了。

    那雙瘦長的大手,就睡著了一般貼在身側,左手帶著五枚戒指,閃著綠熒熒的光亮。這雙手,撫摸過多少女人的臉,但又要過多少男人的命。

    袁三魁以手快著稱,一是根基好,腿上功夫到了,腿快身子就快,身子快手就快,手快要命就快。

    再是他心裡不藏事,一切對他來說就如同過眼雲煙,心裡沒事,眼睛就快。

    家裡誰對他都不放心,但都拿他沒有辦法,只有老奶奶道,以後辦了事,一定要記下來,應許過人什麼,拿了人什麼,都得記著,你不記得,人家記得。真要以後討上門來,你就來不及應付了。

    三魁不以為然,但還是準備了一本小冊,於是鳳吟才能在逐漸懂事的時候,真正地瞭解到了這個家族異類。

    被人牽掛是幸福的,被人瞭解則更是欣慰,三魁也是死了死了,才交到這麼一位朋友。

    鳳吟依然記得那個天空藍的發白的上午,他蹲在門口看著人來人往,遠遠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將人群麥稈一般就給分開了,那是三叔。

    三叔那高大的身子套著一襲白衣,迎風飄擺,如同一張飽滿的風帆,迎風破浪。

    往事新事,就如同那千帆爭渡一般鋪張襲來。那世界與鳳吟的不同,那是一個喧囂的世界。

    當初為了縛束住自己的暴躁,老太太親自為他做了一雙靴子,後來他竟然就這麼適應了,並且少了輕浮,讓根基更加紮實,一步變兩步,兩步變半步,又快變化又多。將高大的身子練小了,又將小身子練大了,束展之間感覺可大可小。

    三魁的手很大,也不是天生的,十八歲後改**拳,易筋易骨,功力到了稍節,渾身關節都重新排列,又重新填滿,這手也就大了些。

    虎撲把威力大,變化多,但若走了虎奔馬踐的箭躥打法,雖然霸道,但功力不到,就有點風險了。中間是有一個顧及八方的換勁的,乃是動中之靜,雖為一瞬間,但若省了此一靜,那是非常危險的,就如同猛虎孤坐山林,危機四伏,一發不中不能一氣調尾,後果難測。

    所以,那一躥也就是了前打一丈不為遠的近身法子,三魁只圖爽快,就省了這一靜。老太太經歷了袁家上下六輩,這點瞞不過她,所以她才一直擔心,老太太道:“你狗日的要不聽奶奶勸,膽敢脫了這靴子,或者膽敢掙開,你狗日的也就小瞎磨刀,算是快了。你要孝順,知道奶奶疼你,你就忍著,沒有十拿九穩的事情,千萬不要狂妄。”

    三魁孝順,還真忍著了。他忍著,並不是因為謹慎,而是本來也用不上。

    後來為了讓三魁學習各類拳法也瞭解生意上的技巧,袁四爺就差遣三魁到一些鏢局做徒弟,但每次三魁都鬧事,經常出現把師傅打了的情況,就得了教師之名。

    後來三魁的這雙手就出了名,傳到老太太耳朵里老太太又擔心,“狗日的鐵扇仙。”於是又想了一個法子,就是給三魁左手帶扳指戒指,一個指頭一個,翡翠的,金銀的,個個不同,讓這手總不自在。

    後來三魁就帶著這一手翡翠寶石的出出進進那煙花柳巷,以這隻涼滑的手摸酒杯,摸骨牌,摸銀子,摸女人,出手大方,為人仗義,於是就時常有一撥跟班,又得了一個名字“風流教師”。

    有些事情是天生註定,比如一個人他就是喜歡寫寫畫畫,他當了皇帝也依然喜歡寫寫畫畫。

    三魁天生就不愛做生意,他只繼承一門拳法,不在乎什麼買賣不買賣,三魁時常不耐煩地對袁四爺道:“哎呀哎呀,裡裡外外有成孝跟各掌櫃打理就足夠了,請了掌櫃就只管讓掌櫃處理就好了。”

    天性,就像那石頭下的種子,如果遇見了陽光雨露,它總會出頭,堅定不移。

    甚至如大河氾濫,怎麼防也防不住。

    **拳講究一個絕勁,就是這大河決堤之氣勢,三魁被束縛著手腳,放棄了鷹捉虎撲,卻精進了踩撲,裹橫,束展,練得兩膀調換如刀,硬逼著練成了單把絕技。

    這就讓他更加張狂了,目中無人,曾經很多老教師想教導教導他,結果都栽在他手裡了。

    正因如此,家族對他是寄託了極大的期望的,因而也促使他放縱成性,早先以為他長大了就懂事了,後來發現越來越難以管教。

    家裡開始限制他的花銷,他就去櫃上問他大哥袁成孝要,袁成孝疼他,要就給,要就給。他拿著就去花在女人身上了。

    三魁也沒太多愛好,他不愛賭錢,只是遇上了就玩一下,贏了也高興,輸了也高興,數量不多。

    他也愛吃喝,卻從不暴飲大醉,就好拳腳與女人。

    後來他爹老說他,他要多了也感覺不好意思,又不愛賭牌,他就去賭拳,後來都認識他了,他去了都不用比了,直接就給錢,但面子上都不好看,就稱是孝敬,說是請袁教師指點的。

    三魁喜歡在人前賣弄本事,特別是女人,女人懷裡是有求必應。

    很多人就拿住了三魁這個特點,想求三魁辦事,就現在女人那裡動心思。

    三魁多聰明,眼裡不揉沙子,但三魁明知道女人說話時是帶著點枕邊風的,但還是裝作並不在意,卻也能答應她們的請求。

    這其中有個原則,就是那些人商量女子的口氣,與求教的方式,必然得尊重她們,必然得給足那女子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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