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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路心意-1 大野鹿正肥 第二十二章 蒼狼墜馬,奮身而上

    第二十二章蒼狼墜馬,奮身而上

    這是高手,拳術融入生活,無事不能相通。23Hh.com筆墨如人,是輕浮是含蓄是故作輕浮是故作含蓄,皆能看出。拳法也如人,是刁鑽是工整是歹毒是厚道皆通性情。話不離本行,說著說著就說道愛好了。

    這張老牙紀就講起了當初在王爺府看到高手切磋。雖說這關內高手不在草原生活,但拳腳之間又無不透著野獸智慧。當初還是年輕的張牙紀深受感染,也是問長問短。雖然拳法不會,卻在學習中也算明瞭拳理。

    身法這縱橫起落之間,太有門道了。就說這關內王朝,那將士都是苦練武藝熟讀兵書,且借天地造化可設兵陣,這是巧奪天工。

    中原王師百萬大軍如此驍勇,卻在北疆修了萬里長城以做防禦。雖為百萬師,入得草原卻也是成了在野戰龍,免不得被以少勝多。按說草原廣袤平坦兵多將廣鐵甲利器更有勝算,可偏偏入了草原便無用武之地。這其中就合了這圍獸之法。

    幾匹狼趕著一群黃羊奔馬如了絕境,這在草原是常有的事情。當初鄂爾多斯一位固山貝子在京城肅王府就參與了這麼一次品茶辯論。那時的張乃謙本是隨身侍衛之職,雖非教師,卻也因為武功卓越又善馴馬也有了談話的機會,後來就被這位鄂爾多斯的貝子看中,帶到了鄂爾多斯學習草原馴馬,往復與鄂爾多斯與包頭之間,後來在包頭城做到了頭一號的牙紀。

    肅王府離著前門也不遠,當中還請得了許多與王府有來往的鏢局教師。但是以當時風靡京城的太極、八卦為主。這位草原貝子不是很信服那套說辭,雖然各家拳師都表現良好,可這位貝子還是感覺差強人意,就是沒有草原野獸身上那種氣息,感覺文縐縐的高妙卻生遠。

    這拳師中就出來了一位直隸的鏢師,就場上打了一個躥步撲食的動作,驚了王座。這位直隸的鏢師也是聰明人,他就看出了這位貝子也是內行,又素以草原文化高於中原文化自居,作為草民武師本是下流之人,今日有幸得與貴族同席,也頗感知遇,就湊副了幾句,令貝子大悅,後來也就通了呼倫貝爾草原與直隸一線的買賣。

    這位鏢師當時談到了一個各家都引用的拳法動作,就是虎撲,講解也是形意的“踩撲絕”三字,平平無奇。

    京城貝勒又請其他老師出手複用此法,無論捋按、衝擊,卻都差強人意。此時才知形神兼備非談談而已。

    這就引起了在座的好奇。這位鏢師就講到了,以小打大須借打力,但所謂借力打力卻非等待對方送你良機,而是利用全盤優勢聚散成精。而實戰中戰機稍瞬即失那採捋刁難於挺身直入,而挺身直入又能打出採捋借勢之法,便是這捆身捕墜。

    這位鏢師講到了形意六相中“虎抱頭”與“鷹捉”,形意每一相都有裡外之解,也就是功用之解。解在外,這抱頭鷹捉,都是打的撕墜之法,這就比採捋實惠多了。這才合了一個“踩”字。

    四把鷹捉打得是足下存身,足下存身便是捕殺之法。

    所以正經的虎撲是幾種打法,其中有一絕就是“虎捕”。只要打出了墜身之法,非但身架堅實,力道剛猛,更能一撲即可無需抓拿。這也是劈拳的暗含之勁,但這個捕法卻不是怎麼一個劃弧一個扯,就是一撲之間就能同時完成的,撲在對手身上,還他跑不了。

    所以譜上所言是“當著立僕,足下存身。”

    許多拳師就不信這個,但一試之後無不信服,這才知道了為什麼硬打硬進卻無法遮攔。

    那位貝子也是練武之人,家裡也請了若干拳師,深得各家絕學,就非要這位鏢師說出其中功法練法的道理。

    這位教師不好推辭又不能賣了拳術,就對這位貝子道:“貝子爺久居草原必然時常狩獵,當可見黃鷹捉兔一略而起,蒼狼墜馬奮身而上。打得是一個天地貫通,這就是劈拳之法了。”

    這位貝子確實久居草原,見多了黃鷹蒼狼,當時便理解了六七分,再看這位鏢師打劈拳時,便明白了**分。得了玄妙便不再為難。

    許多拳師卻不明白其中道理,只道是這形意位鏢師誇誇其談糊弄貝子,卻也不便插言。後來這位貝子問到這是什麼拳法,道是北路心意。問何有此說,說是心意形意原本一家,便再不多言。

    散席後這位張牙紀就尋得了這位鏢師,非要求一個底細。那鏢師口言的很,說無需多言,你多練多試也就明白了。

    當時的張牙紀一位這位拳師是在嘲諷自己一味空談,又故意敷衍,便要求與這位鏢師比試。沒想到一動手,別說撲了,對方就沒撲自己就感覺渾身難受進退不能,當下大驚。

    這位鏢師就說了,老哥,我不告訴你是留你幾分念想,總有一天待你武藝上身便能感受。我若平白告訴你,無疑是咀嚼餵食,如同對待嬰兒,乃大不敬。今天你既然說到這了,我就走個勢子給你看。這是我在周口求來的,也是根基之法。

    那位鏢師就走了一個七拳連擊的行步動作,喚做搖閃把。人家一點沒藏私,張牙紀感覺到了一種無助與殘酷,只道了聲謝就回去了。

    那之後張牙紀就琢磨破解之法,畢竟人家不能教自己,學不到就學破解。後來就有了這路戳腳趟子。而他也因為這跟隨那位貝子到了草原,專門的架鷹養馬了。

    但功成之後,他一直沒有膽量去前門外找那位形意鏢師一試,這一過就是二十年了。

    老牙紀對裴秋實跟長起道:“也不用鬱悶,這滷水點豆腐,是一物降一物,天下武功又不是出不得‘形意’二字。那位高手臨走怕我傷悲,送了我一句至理秘訣,我也相送二位,‘虎能撲羊,因不懼羊抵’,二位意見如何?”

    裴秋實與長起雖然感覺心中一亮,但又面面相覷。

    老牙紀也不為難他們:“老漢數十年經驗,雖知道理,然其性如虎者,又有幾人?老漢也不是沒見過形意拳,接觸數多晚輩拳師,不過羊學虎撲而已。

    所以,我不但不傷悲,反而改進了這路趟子腿。這才是合得性情。我也有一句,卻再無機會送與那位拳師了,各位以後若有機會,替我轉告‘捕馬反被踢死者,大有’,呵呵呵呵。喝湯!”

    “敢問老前輩,那位形意拳家名諱?”長起還是比較細心的。

    “哎”,老牙紀長嘆一聲:“是叫劉殿卿。”說完老頭像這位老友就在身邊一般,又摸過葫蘆倒上了半碗酒。

    其實這事說得裴秋實跟長起也是迷迷糊糊的,(讀者可參考一部《**大拳師》,此處不做詳解。)但裴秋實得知這路趟子腿由此更提了境界非常好奇,一心想學。因為八極拳螳螂拳裡都含著戳腳搓提,背勢撩丁之技,若能得了這路專門訓練的,必然如虎添翼。

    裴秋實給長起一使眼色,長起就詢問起來,老牙紀也不隱瞞,就給二人又說了一段,然後告訴說,待明日上樁給你們細說,二位若果真能傳下我這套不成熟的趟子,我老漢不回關內也很無憾了。

    這事就一步之差,裴秋實跟長起都不知情,劉殿卿就是袁當家的授業恩師,也就是長起在水寨見到那位袁少夫人的親爹。

    “差不多了泡幾個餅子吃吧,趟子腿且不著急,那個以二位的根基一學就會,回家自己長進就可以了。”

    “張老師也休息一下吧,本來還想請教張老師馴馬之法,這個在我們號上也是非常要緊的一個事情。如果能長期住在這裡就好了。”裴秋實難得如此謙虛。

    “嘿,有什麼好客氣的,我這裡很少來人,又很少來得懂行之人,陪我說說話,高興的很。我這閨女聽我絮叨,都煩了,呵呵呵。”老牙紀將凳子往後靠了靠,弄了一碗肉湯,然後指畫了一下窯洞裡邊。

    那姑娘就去了另一邊,裴秋實這才發現,這窯洞挺深,還有個裡間,裡間裡似乎還有個拐角通向別處,想這裡邊竟是地道一般。

    裴秋實他爹爹的門面就在前街,他也聽過當初王府論拳這種事情,這個風氣自早就有了。那是自一位名滿京城的太極宗師楊無敵與八卦宗師董海川一戰而起。裴秋實也很想談談這些,知道老牙紀瞭解不少底細。但又怕一打岔換了話題,也就再沒多問。

    姑娘拖出來一副鐵器,挺大一個半圓的鋼圈,犬牙交錯,還拖著一條大鐵鏈子。像是什麼殘酷刑拘。老牙紀拖出來,對長起道:“小掌櫃,你不是要學我的本事麼?就沾著湯油將這夾子擦一遍。邊邊角角都擦到了。”

    裴秋實道:“張老師,這一擦不怕生鏽麼?這是什麼物件?”

    “捕狼夾子,怕也得擦。”

    都喝了酒,酒勁有點往上返,大家都暫停了談話,彎彎端出一包烤花生,道:“掌櫃子,這個最解酒養胃。”裴秋實道“好好”。

    老牙紀眯縫著眼睛開始抽菸,長起在那正起勁地擦那夾子。彎彎看著他那樣生疏而又起勁的樣子好笑,道:“傻狍子,給,養胃。”

    長起道:“我沒喝酒呢。”“說你傻狍子你還真能傻個勁兒給人看看,沒喝酒就不吃飯了?”

    長起道:“放著吧,我自己就拿了。”

    這也就是配秋實跟長起一起,若換了青面,非得說長起說話無禮貌。

    彎彎道:“擦擦擦,擦得一點鐵腥味聞不到。”

    長起沒看見彎彎那表情,埋著頭問:“為什麼要一點鐵腥味聞不到?”

    彎彎道:“好讓狼以為你是隻傻狍子好吃了你!”

    彎彎說話很平常,但長起心裡突然一驚,心裡開始發毛,他從中午一陰天就感覺不對勁,似乎周遭就隱藏著一些什麼東西,好像是一些陰險的眼睛,那眼睛像人又不是人,那感覺黑乎乎毛烘烘的,很滲人,可就一直沒想明白這是什麼感覺。所以後來見到那兩條大狗才出奇地怕。此時這姑娘一提,心裡突然清晰起來,就感覺這屋外滿是陰森而詭異的眼睛,正貪婪地盯著這小窯洞。

    想著長起就聽到了有東西在扒門,仔細一聽又是錯覺,那是火炭爆裂的聲音。

    仔細聽著外頭寂靜的很,雨聲也沒有了,那狗為什麼聞著這肉香卻一聲不吭了?越琢磨越不對勁,手上的活就停了。

    “哈哈,看把你嚇的,這點膽子還敢做鏢師。”彎彎丟了一顆花生給長起,長起都沒伸手去接,就被打在臉上。

    長起失了魂一般,就感覺這外頭不對勁,昏昏沉沉起了身,道:“我聽著那馬不對。”然後就出了門。

    一股冷風吹進來,瞬間又被熱氣撲滅。彎彎想著,這小子怎麼這麼二虎,就去看裴秋實,裴秋實那已經靠著炕沿迷糊上了。

    彎彎繼續收拾碗筷,收拾完了也不見長起有動靜,感覺不太對。正好出門,那門被輕輕推開了,像是用腿慢慢推開的,就見長起的身子慢慢顯出來,一張臉慘白嚇人,彷彿變了個人一般,身子直停停地瞪大眼睛。

    老牙紀一吸鼻子把菸袋直接丟了,彎彎也警覺起來,就見漆黑的門外,就在長起身後,有一雙眼睛正盯著前方,那眼光像一位智慧而焦躁的老人,但又不像人。

    “別動!”老牙紀說著抄起朴刀來,狼還真來了,定是被這雷雨驚出了林子,順風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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