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打鼻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直到現在,小紅娘還是沒有忘記那隻豹子給自己一拳打碎鼻子的情景。
但她現在打的不是別人的鼻子。
她現在打的是這個青衣人手裡的一個鐵膽。
打鐵膽的滋味當然一點也不有趣。
小紅娘的拳頭幾乎立刻就腫起了一塊。
她大叫,但是她的叫聲卻沒有傳出去,因為當她張大嘴巴的時候,這一個鐵膽已塞進了她的嘴巴。
小紅娘氣極了。
她氣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她痛恨自己的拳頭大差勁,太不中用。
她恨不得自己給自己刮七八個耳光,然後再自己踢自己十五大腳。
但忽然間,她又呆住了。
她就算真的想打自己,踢自己,也已無能為力。
因為這個青衣人的點穴功夫實在很快。
最少,也比她的拳頭快上好幾倍。
小紅娘向來靈精古怪,但這時候除了用“呆瓜”這兩個字之外,已沒有任何更適當的字眼可以把她形容了。
她變成了一個呆瓜。
一個剛洗好澡的呆瓜。
一個乾淨得象初生嬰兒的呆瓜。
她不是大呆瓜。
而是一個小呆瓜。
這個小呆瓜也未免太漂亮。
只要是男人,都會忍不住想咬她一口的。
但青衣人沒有咬她。
他只是抱起了她,然後很快就離開了浴室。
他抱著他離開了勞竹小館。
(二)
花枕兒帶著七分氣,三分狐疑,來到了小紅娘洗澡的浴室。
她已在外面等得很不耐煩,當她來到浴室的時候,她愣住了。
小紅娘並不在浴室.
浴室門外,夾著一張條子,上面寫著“尋人者,先尋釣翁。”七個字。
花枕兒仔細看了一會,發覺紙條上無毒,才把它拿起。
她拿著條子匆匆向海飄回報。
“釣翁在那裡?”
海飄皺起了眉,託著腮。
花枕兒恨得牙癢癢的,道;“是那一個混蛋乾的好事,竟敢在浴室裡擄人?”
幾個小二都嚇得臉無血色,因為花枕兒已動手揍了他們一頓。
但他們卻是無辜的。
不懶忽然向其中一個小二問道:“這裡附近,有沒有湖,或者河流?”
小二想了一想,道:“在東南半里外,有一口湖。”
不懶道:“湖裡是否有魚?”
小二搔了搔脖子苦笑道:“這一點,小的可不知道。”
不懶不再問他,海飄等人也已紛紛上馬。
在芳竹小館東南半里外,果然有一口不大不小的湖。
湖水很清澈,她們一眼就看見湖中有魚兒在游來游去。湖畔卻無人,即無釣翁,也無任何其他人在附近.
不懶眉頭一皺,忽然輕輕叫道;“有一艘小舟。”
湖畔彎角之外,果然有一艘小舟,正徐徐的劃了過來。舟上只有一人,那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漁翁。
當小舟來到湖畔約十丈的時候,就停下不動。
花枕兒吸了口氣,郎聲道:“我們是來找人的。”
老漁民咳嗽兩聲,道:“你們要找的是不是一個美麗的小姑娘?”
花枕兒點頭;“正是。”
老漁翁道:“你們在這裡等候著,迎接幾位的馬車很快就會來到。”
他說完這兩句話之後,小舟又已劃到遠處。
不久,她們果然聽見馬車車輪滾動的聲響。
一輛寬敞豪華,用四匹神駿大馬拉動的馬車,停在她們的面前。
這輛馬車的車伕,居然只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小孩子。
這小孩子最多隻有十二歲。
但他卻滿臉精悍之色,就像是一隻細小的猩猩。
他的模樣令人望而生畏。
他的聲音也是同樣令人不敢恭維。
假如只聽他的聲音,實在很難想像得到,他只是一個十二歲左右的小孩。
他對海飄等人說:
“你們上車。”
海飄道。“我們的馬呢?”
紅衣小孩道:“你們要馬還是要小紅娘?”
海飄心頭一震:“你知道小紅娘?”
紅衣小孩冷冷一笑:“我若不知道小紅娘,又怎會把你們迎接回去。”
海飄一陣子猶豫,紅衣小孩子又道:“你害怕?”
海飄傲然道:“就算你要把我們送進刀山火海,我們都不會退縮。”
紅衣小孩笑了笑,豎起拇指道:“你有種!”
海飄一怔。
海飄她自幼在海星堡長大,而且也聽過不少別人對她的讚美,但是,她卻從來都沒有人贊他有種。
這兩個字似乎只適用在男人的身上,但海飄卻也被人讚一句“你有種”。那種感受倒是有趣得很。
海飄向蔗糖望了一眼。
蔗糖毫不考慮,第一個就登上馬車的車廂裡。
為了要救回小紅娘。她們什麼也不害怕。
男人可以為朋友赴湯蹈火,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男人能幹的事,女人為什麼不能幹?
無論你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你若看輕了女人,也可真是一件大錯特錯的事。
當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已是正午。
風很急勁,馬車逆風而行,路途倍覺騎驅。
但無論這路如何難走,目的地總算已到達。她們被送到一座已經荒廢多年的堡壘。
蔗糖忍不住問道:“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紅衣小孩搖搖頭,冷冷道。“我不知道。”
花枕兒冷笑道:“你怎會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紅衣小孩還冷冷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花枕兒道;“你連小紅娘被擄的事都知道、怎會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紅衣小孩淡淡道:“這本來就是兩件事,也許我本來就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我偏偏不高興說出來,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海飄咬著嘴唇,道:“你簡直是個小流氓。”
紅衣小孩哈哈一笑:“你說對了,我是個小流氓,將來長大了說不定就是個流氓元帥。”
“流氓元帥這稱呼是不是很好聽?”
“不!難聽死了。”
“哈!女人說難聽,男人一定會覺得好聽。”
“你的嘴巴真硬。”
“我心腸更硬!”紅衣小孩淡淡說道:“我的心腸若不硬,將來怎能成為流氓元帥?”
海飄嘆了口氣。
這小孩年紀小小,就已有此“大志”,將來會變成一個怎樣的人物,實在是難以想象!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大飯碗。”
“什麼?”
“大飯碗!”紅衣小孩大聲道:“大人物的大字,飯桶的飯字,再加上瓷碗的碗字,就是我的名字。”
海飄一怔:“你沒有姓?”
大飯碗冷冷一笑:“我是個孤兒,何以有姓?”
海飄正想再問下去,堡壘中已有四個家僕般模樣的黑衣漢子走了出來。
為首一人,長得比其他三人最少高上一尺,可說是個巨無霸。
大飯碗一看見了這個高大的家僕,立刻就問道:“還有十兩銀子呢?”
巨無霸冷冷一笑,並不理睬大飯碗,道:“未知哪一位是海小姐?”
海飄神態從容的回答道:“我就是海飄。”
巨無霸咧嘴一笑:果然不愧是北武林第一號大美人。
那知他這句話才出口,臉上忽然就給人刺了一劍。
刺他一劍的人,是個突然在他身邊出現的白衣人。
巨無霸的左邊面頰已被刺穿一個窟窿,臉上鮮血狂流。
他吃了一驚;“你是誰?”
白衣人淡淡道:“我叫香飛雨。”
巨無霸已準備動手揍人,但他忽然又看見了另一個青衣人。
這個青衣人赫然正是鐵膽戰帥慕容天軍。
這四個家僕般模樣的人,他們的身份本來就是家僕。
他們的主人就是慕容天軍。
巨無霸看見了慕容天軍,立刻垂下雙手。
慕容天軍凝視著他,淡淡道;“於群,你可知道犯了什麼過失?”
於群茫然。
慕容天軍嘆了口氣,道:“你犯的過失,是對海飄小姐太無禮。”
於群面色慘變,突然“噗”聲跪下,“奴才知罪。”
慕容天軍淡淡的說道:“你的臉上雖然留下了一個記號,但是卻不會死掉,總比由我出手幸運得多。”
於群一怔。
慕容天軍忽然冷冷一笑:“你們都給我離開這裡,別再丟人現眼。”
四個家僕匆匆離開。
慕容天軍望著海飄,道:“你終於來了。”
海飄冷笑道:“你們乾的事實在太卑鄙。”
慕容天軍悠然道:“告訴你,這裡是洞仙堡。”
海飄道:“是不是強秦幫的總壇?”
慕容天軍道:“這一點請恕在下無法奉告。”
海飄忽然盯著慕容天軍的右手。
他的手中有兩枚鐵膽,不斷髮出“得得”的聲響。
“你莫非就是強秦幫的鐵膽戰帥?”
慕容天軍道:“你看我象是慕容天軍嗎?”
海飄道:“這不是象不象的問題,我以前根本從來沒有見過慕容天軍,也不知道慕容天軍是一個怎樣的人。”
慕容天軍道:“倘若我告訴你,我就是慕容天軍,你是否願意相信?”
海飄忽然冷冷一笑,道:“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都不是很重要的事。”
慕容天軍道:“海小姐認為最重要的事,是拯救小紅娘?”
海飄道:“你怎知道她叫小紅娘?”
慕容天軍淡淡道:“你們在芳竹小館中住了好幾天,倘若我的下屬連她的名字都沒打聽出來,豈非庸才之極。”
海飄嘆了口氣。
“你們一直都在注意著我們?”
“海小姐忽然出現,這是江湖的一件大事情,本幫之耳目尚稱靈通,當然不能不加以注意一點。”
海飄道;“慕容戰帥注意我們,也還罷了,但動手擄走小紅娘,這種事來免太卑鄙一點!”
慕容天軍道:“你覺得我很卑鄙?”
花枕兒突然大聲道:“你劫走了小紅娘,還在胡扯,簡直是不要臉。”
慕容夭軍盯著她瞧了半晌;緩緩道;“你好象就是那個花枕兒。”
花枕兒哼一聲“不錯。”
慕容天軍冷冷一笑:“你若要小紅娘安全無恙,最好就別在這裡大呼大嚷。”
香飛雨突然道:“他們既已來到這裡,當然是應該為她們洗塵接風的。”
慕容天軍道:“這個自不待言。海小姐若不嫌棄,就請賞臉進堡。”
海飄微微吸了口氣,終於點頭。為了要救小紅娘,就算是再危險的地方,她都絕不會退縮。
常言道:“宴無好宴”。
洞仙堡內果然已擺設了一桌酒菜,慕容天軍以主人的身份招呼海飄。
強秦幫幫主秦大官人在什麼地方,沒有人知道。
他也許在洞仙堡內,但也許他現在在距離這一座外表已荒廢的堡壘數百里,甚至千里之外。
秦大官人的行蹤,有時候一點也不秘密。
但有時候要找秦大官人這位強秦幫幫主,簡直比在一座大森林裡找一隻兔子還更困難。
酒菜無毒。
但海飄根本就無心欣賞桌上的山珍海味,她只希望早一點把小紅娘救出來。
但慕容天軍一直採取拖延的手段。
香飛雨一直坐在慕容天軍身旁,可見他在幫中的地位也並不低。
海飄忍不住問他:“你加入強秦幫已多久?”
香飛雨冷冷一笑,伸出了兩支手指。
海飄道:“兩年?”
“不是兩年,”香飛雨道:“是兩天而已。”
海飄道:“你在強秦幫只有兩天?”
香飛雨點點頭,道:“不錯,當日你傷在我手下的時候我還不是強秦幫的一份子。”
海飄冷冷一笑,道:“你是準備助紂為虐?”
香飛雨道:“你喜歡怎樣說就怎樣說吧。”
海飄冷笑道:“秦幫主肯信任你這個人嗎?”
慕容天軍淡淡道:“不必秦幫主相信他,只要我相信他便已足夠。”
海飄冷冷道:“你為什麼要相信這個來歷不明的人?”
“來歷不明?”慕容天軍微微一笑:“對你來說,他可能是來歷不明的人,但我在二十年前便已認識他,而且一直都是好朋友。”
海飄嘆了口氣道:“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憑兩位的手段,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香飛雨目中忽然亮起一種奇異的光茫:“你現在終於落在我們的手中。”
海飄道:“你以為如此?”
香飛雨道:“你若還要想衝出洞仙堡,或者是把小紅娘救出去,那未免太樂觀了。”
海飄道:“假如你們有什麼條件的話,不妨說出來,只要我們可以接受的話,我一定不會讓各位失望。”
香飛雨冷冷一笑;“難得海小姐對小紅娘如此義重,你要我們把她釋放,並非難事,條件也只有一個。”
海飄道:“你說。”
香飛雨道:“她們走,你留下!”
花枕兒怒道:“胡說。”
她對香飛雨的印象已經極壞,這時忍不住要衝上前揍打這個大壞蛋!
但海飄卻伸手把她攔住,道:“他的要求是以一個換一個,倒也不能算是很不合理。”
香飛雨道:“本來就是合情合理。”
海飄毫不考慮,立就作出了回答,她說道:”我可以留下。你一定要讓他們四個人平平安安離去。”
香飛雨道;“這個自然。”
海飄道;“但是,你們要我留下,未知要我留下來多久,是一個時辰?一天?一年?還是一輩子!”
香飛雨沒有出聲。
回答這些問題的人是慕容天軍。
他的回答是:“三天。”
不懶冷冷道;“不能。我們決不會同意海小姐留下。”
蔗糖道:“別說是三天,就是三個時辰也不行。”
花枕兒道;“你們難道真的不怕海星堡的報復嗎?還是把小紅娘交出來。”
慕容天軍冷冷道:“怕不怕海星堡的報復是我們的事。”
蔗糖道:“你們的條件我們不會答應。小紅娘不交出來,我們也不會走。”
香飛雨聞言道:“好啊,不答應條件也可以,可送回給你們的就不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紅娘了。”
慕容天軍搖搖頭:“那更不好,海小姐畢竟是本幫的貴賓,倘若把小紅娘殺掉,未免是過份絕情,而且我一向都不喜歡殺漂亮的女孩子。”
他悠悠一笑,接著道:“她的腿修長動人,而且皮膚淨白可愛,我們每人要她一條玉腿留為紀念,也差不多了。”
花枕兒怒叱一聲:“你們簡直是衣冠……”
她罵人的說話只罵到這裡,就已給海飄掩住了她的嘴巴。
海飄目注著慕容天軍道:“我留下,你把小紅娘交出來,讓她們四個人走。”
蔗糖,花枕兒,不懶三人同時道:“我們不走。”
海飄冷冷道,“你們不走,小紅娘的腿若給砍下來,你們誰來負責?”
不懶道:“我們三人願一起負責。”
慕容天軍悠然一笑:“到那時候,小紅娘已沒有了一雙腿,我看你們誰能給她再裝上一雙很漂亮的腿啊?”
海飄看著蔗糖,花枕兒,不懶,神態從容地說道:“你們都是很好的女孩,但別為了我而遺恨自己一輩子,我決定留下來,當然會有我的辦法來應付所發生的一切。”
蔗糖、花枕兒、不懶沒有動,她們實在是拿不定主意。
海飄見她們猶豫不決的那付樣子,便不由得皺緊眉頭道:“要想救出小紅娘,只有我留下,那是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有用的法子。”
慕容天軍見道:“海小姐願意留下來,你們可以走了。”
花枕兒道:“我們要一起留下來。”
慕容天軍一聽,道:“你們若不走,我可以保證在一頓飯時光之內,就可以看見一雙很漂亮的腿。”
慕容天軍的說話絕不是用來嚇人的,他若不能做到“言出必行”這四個字,又焉能在強秦幫中有如此崇高地位?
花枕兒雖然膽子不小,但當他聽到最後一句說話的時候臉色卻已變了。
她很喜歡小紅娘,假如小紅娘不見了一雙腿,她寧願自己不見了一顆腦袋。
她嘆口氣,終於道;“好!我走。”
蔗糖,不懶無可奈何,只好接受慕容天軍的條件。
小紅娘果然在洞仙堡內。
慕容天軍遵守自己許下來的諾言。他讓她們乘坐馬車離開洞仙堡。
負責用馬車載送她們的人,仍然是那個大飯碗。
大飯碗已獲得了他應得的報酬,那是紋銀十兩。
他年紀小小,能一下子就賺得到十兩銀子,已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海飄暗中囑咐庶糖等人回到雪城。
大飯碗根本不理會她們要到什麼地方,他載運她們,完全是為了十兩銀子。
在江湖豪客的眼中看來,十兩銀子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錢。
江湖人通常都不在乎小錢。
在武林高手的目光底下,大飯碗也只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但又有誰知道,現在這位小人物,將來竟然能震撼整個武林?接二連三幹出驚天動地的大事?
將來!
人只要還活道,就有明天,就有將來。誰能預計明天?誰能預計將來?又有誰能預計出每一個人將來的命運?
(三)
從外表看來,是一座殘破不堪的廢堡。
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堡內居然另有洞天?
在洞仙堡的背後,有一個幽靜而且風景美麗絕倫的小山谷。谷中有小築,小築外有小橋流水,還有滿園菊花。
秋意已深,園中菊花已是開得最燦爛的時候。
海飄被帶到小築中居住。
初時,海飄以為洞仙堡內沒有女人,但是,當她來到這座小築的時候,才發覺這是個錯誤的想法。
雖然這裡是強秦幫的地方,但強秦幫也絕非全是男人的天下。
最少,在這座小築之內,就有兩個漂亮侍婢在伺候她。
幕容天軍對海飄說:“三天之後你就可以離開這裡。”
海飄一笑置之。
慕容天軍的說話,她只能保存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她甘願留在這裡,並不是因為相信慕容天軍的說話,而是她必須把小紅娘救出來。
她要成為一個江湖中人人敬仰的俠女,倘若連自己身邊的侍婢都無法保護,將來還能幹出什麼大事?
這是她甘願留在洞仙堡的其中一個因素。
但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卻是除了她之外,是連慕容天軍都想不到的。
原來海飄一早就想到了強秦幫為什麼要她留在洞仙堡裡。
慕容天軍和香飛雨的目的,極可能是要用自己為餌,把郎如鐵引到這裡。
她很想見郎如鐵。
雖然她曾一度決意要忘記這個人,但郎如鐵的影子卻還是纏繞著她,使她無法忘懷。
但是,海飄的心中卻又暗暗告訴自己:“我要見郎如鐵完全是因為要把霍十三刀的蠟丸交給他。”
她又再警告自己;“郎如鐵喜歡的女人並不是自己,而是白盈盈。”
晚風急勁,天色一片迷濛!
飛龍幫總壇門外,突來拜帖!
求見飛龍幫主郎如鐵的人,赫然竟是海星堡主。
飛龍幫的總壇所在,本是個秘密。
這裡本是雪城鉅富卜萬天的府宅。
卜萬天本是排教七大長老之一,但已在十年前退出江湖,過著隱士般的生活,不再理會江湖中事。
但老山貓白天義神通廣大,居然與卜萬天談妥了條件,把這座宅院購買下來,成為飛龍幫的總壇。
卜萬天現在還沒有離開這裡。他現時住在西院之內。
至於東院,就已經成為了飛龍幫的總壇。
這本是一件很秘密的事,外人是絕對不應該知道的,除非有人把這秘密洩露出去。
但無論如何,這秘密已洩露,而且居然還把海三爺引到這裡。
這是郎如鐵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倘若海三爺的拜帖來遲一步的話,郎如鐵也許已離開了總壇。
他從第六分堂把管奔的屍體運回總壇安葬,接著就準備去洞仙堡。
但海三爺突然到此,使他的行程受到了阻延。
海三爺在武林中的地位是何等尊崇,他的輩份也在郎如鐵之上。
他居然會親自到此,簡直是一件令人無法想象的事。
但海三爺的確是親自來了。
飛龍大殿上的燈火已全部燃點起。
大殿之內,燈火輝煌,如同白晝。
郎如鐵以飛龍幫主的身份,接海三爺。
他並不喜歡海三爺,海三爺也不喜歡他。
他們不但彼此都不喜歡對方,而且還有著化解不開的仇恨。
郎如鐵也不喜歡虛偽。
但現在他卻必須虛偽地作出禮貌。來迎接海星堡的人。
因為他已知道海三爺的來意。
……倘若世間上沒有強秦幫的話,飛龍幫現在可能立刻要就和海星堡的高手決一死戰。
……但現在他們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們一但火併,獲得最大利益的必然是強秦幫。
……而他們的結果卻是滅亡。
在明亮的燈光下,海三爺的臉色彷彿比平時更紅潤,更有光澤。
他的目光一直都很和善,絕對沒有半點敵意。
直到他看見郎如鐵,而且知道對方就是郎如鐵的時候,他這種和善的目光還是沒有變。
他並不是來挑戰郎如鐵,也沒有半點要對付飛龍幫的意思。
最少,他現在絕對沒有這種打算。
白天義是幫中唯一的老供奉,而白盈盈則是白風堂堂主。
他們兩人都在總壇之中。
海三爺很少說話,代替他說話的人,是孔香香。
她對郎如鐵的第一句說話就是:“郎幫主準備南下洞仙堡?”
白天義和白盈盈俱是一怔,顯然連他們都不知道這一件事。
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郎如鐵的身上。
郎如鐵沒有否認,他輕輕的點點頭。
孔香香道:“郎幫主是打算孤身犯險?不是率領飛龍幫的高手,一鼓作氣直撲強秦幫?”
郎如鐵遲疑著,終於嘆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我並不打算驚動任何人,你又何苦偏偏都說了出來?”
孔香香也嘆了口氣道:“郎幫主也許會感覺到很奇怪,我們怎會知道這一件事。”
郎如鐵聳聳肩道:“其實這也不足為奇,在北武林,能夠瞞得過海星堡的事本來就不多,何況你們一早就在注意著本幫的行動。”
孔香香淡淡一笑,道;“雖然江湖上絕大多數的人還沒聽過飛龍幫這三個字,但你必須明白,飛龍幫的成立,也許可以暫時不讓少林,武當,峨嵋,點蒼,崑崙等各大門派知道,但卻一定無法瞞得過海星堡和強秦幫。”
她的說話不卑不亢,而且絕對沒有低估強秦幫。
秦大官人的確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無論是誰與他為敵,都絕不能以為每件事都可以瞞得住他。
郎如鐵沉吟著,道:“聽說強秦幫準備在八月十五那一天,大舉進攻貴堡。”
孔香香遲疑片刻,海三爺已說道;“確有這一回事。”
郎如鐵道:“但現在八月十五之期已過。”
海三爺道:“秦大官人還沒有動手,是因為他又把這個日子押後。”
郎如鐵道:“他沒有把握?”
海三爺凝視著他,瞪了好一會,才緩緩道:“天下間又有誰敢說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一舉攻陷海星堡?”
他這兩句說話相當豪氣。
但這兩句話出自海三爺的口中,卻沒有人感到過份。
一直站在海三爺背後的方團突然道:“秦賊之所以不攻進攻海星堡,最少有一半原因,是為了貴幫。”
郎如鐵悠悠一笑.道:“如此說來,倒是本幫牽制了強秦幫的行動。”
方團道:“另一方面,也可以說是貴幫的行動已被洩漏,否則強秦幫根本就不會知道飛龍幫的成立。”
海三爺揮了揮手,道:“這已是題外話,我們不要扯得太遠。”
方團立刻閉上了嘴巴。
突聽老山貓白天義的聲音響起:
“海堡主快人快語,還是直截把來意說明,誰都不必兜圈子。”
海三爺的目光一轉,盯在白天義的臉上。
“白老,多年不見,你的脾氣還是那麼爽直。”
白天義淡淡道:“海堡主的武功想必又已精進了不少。”
海三爺道:“對付強秦幫,絕非一人之力可以成功,這一點相信白老供奉一定很明白。”
白天義皺了皺眉,道:“海堡主是否想先下手為強,給秦賊殺個措手不及?”
海三爺慢慢的點了點頭,又慢慢的說道:“既然秦大官人不敢在預訂日期進攻海星堡,我們不妨來一個直搗黃龍。”
白天義道:“我們?”
海三爺道;“當然是我們。”
他的目光向郎中鐵,白天義,白盈盈和八腿貓四人橫掃一眼,道:“你們豈非也很想強秦幫被毀滅?”
白天義道:“你打算怎樣?”
海三爺道:“立刻傾師,先把洞仙堡毀掉再說。”
郎如鐵忽然道:“洞仙堡是強秦幫在北武林的重要基地,這座堡壘若被毀掉,對秦大官人的打擊一定相當沉重。”
海三爺點點頭,道:“而且秦大官人極可能在洞仙堡中,那正是我們與秦賊決一死戰的大好機會。”
方團與屠滌天同時道:“我們一定要殺秦賊!”
郎如鐵沉吟著:“你們準備在什麼時候動手?”
海三爺冷冷一笑,道;“就在今夜之後,黎明之前!”
一直沒有說話的白盈盈突然開口說道:“海星堡的高手早已準備妥當?”
海三爺道;“不錯,他們都已有了相當充份的準備。”
白盈盈道:“這一戰關乎稅貴堡的存亡榮辱,未知他們的士氣如何?”
“士氣如虹,勢不可當!”孔香香回答她的問話:“正因為這一戰對本堡太重要,對他們也太重要,所以他們的戰意根本已達到了無可懷疑的地步。”
她的答覆令人很滿意,不但飛龍幫的人很滿意,就連海三爺都覺得很滿意。
但白天義立刻又提出另一個問題,道:“假如秦大官人仍在洞仙堡中,誰去殺他?”
方團和屠滌天立刻齊聲說出了一個字;“我!”
白天義瞧了他們一眼,緩緩道:“你們對自己的武功都很有信心?”
方團緘默著。
屠滌天道:“我們擁有的也許不是信心,而是決心。”
他的眸子突然射出一種刀鋒一般的鋒利的光芒:“秦賊不死.我們又有何苟存於世的價值?”
白天義點點頭。
他說:“兩位的確勇氣可嘉。”
方團和屠滌天的臉上毫無表情,沒有半點喜怒哀樂的神色。
白天義忽然又長長嘆息了一聲,道:“只不過要殺強秦幫主,單憑勇氣是絕不足恃的。”
方團冷冷道:“這一點不勞白老供奉提醒,我們早已知道。”
白天義乾咳兩聲,道:“說句不中聽的說話,兩位的武功雖然已很不錯,但想殺秦大官人,還是妄想一點。”
屠滌天似乎笑了笑,道:“白老供奉似乎很瞭解秦賊的武功。”
白天義道:“縱然談不上了如指掌,最少也不是憑空想象。”
方團開口問道:“你見過秦大官人出手?”
“前後總共兩次。”白天義輕輕吸了口氣,道:“第一次是二十年前在長安城內,第二次是在六年前的中秋夜。”
當他說到最後一句說話的時候,方團和屠滌天的眼色都已變了。
六年前的中秋夜,正是他們的師父魔刀老祖被殺的晚上。
魔刀老祖是江湖黑道上的絕頂高手。
他在江湖上的名氣,絕對不在中原第一名俠白坤雄之下!
魔刀老祖原名彭隱山。而白坤雄又名白聖山。
是以江湖上有“南北二山,高聳入雲”之語。
“高聳人云”是指他們兩人的武功,已達到了登峰造極令人有高不可攀的感覺。
當白天義說出他曾經在六年前中秋夜見過秦大官人出手的時候,整個飛龍大殿頓然沉默下來,沒有一人發出半點聲響。白天義的聲音,忽然變得象是巫師的咒語般,沉實而且令人有心驚膽戰之感。
外邊的天色更幽黯,連飛龍大殿裡的燈光也彷彿黯淡下來。
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天義的臉上!
白天義忽然合起眼睛,嘆息道:“二十年前,老朽在長安城內,親眼看見秦大官人單掌劈斃五獅。”
海三爺緩緩道:“楓林渡的黑白五獅,不錯是在二十年前死在長安城內,但直到現在,還是沒得人知道他們是死在什麼人掌下的。”
白天義道:“江湖上的人不知道他們給誰殺死,是因為在場的人都不認識秦大官人,而且秦大官人是忽然出現,又在殺人之後轉瞬間離去的。”
海三爺吟哦著,道:“他單掌斃五獅,前後總共發出了多少招?”
白天義忽然張開眼睛,沉聲道:“五招!”
一招殺一人!而且殺的又是昔年威震河朔的綠林大盜黑白五獅,這份身手實在駭人。
但方團和屠滌天關心的並不是二十年前長安城內的血案。
他們只關心白天義怎樣看見秦大官人殺死魔刀老祖的。
白天義沉默片刻,接著說道:“以黑白五獅的武功而論秦大官人能在五招之內就把他們全部解決,固然駭人聽聞,但那時候在老朽的眼中看來,還是沒有驚心動魄的感覺。”
對於這一點,眾人都不難理解。當時白天義在江湖上正是如日方中,他本身的武功又是極高。倘若由他出手對付黑白五獅,也可能在五招之內,便把對方全部解決。
沒有人出聲。
白天義輕輕嘆了口氣,接道。“常言有人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十四年後老朽再次看見秦大官人出手,而他的對手只有一人,那就是魔刀門主,魔刀老祖彭隱山。”
屠滌天忍不住道:“當時是在什麼地方?”
“在雁回鋒下,”白天義冷冷一笑,盯著他道;“你又何嘗不知道是在雁回峰下?難道你以為老朽是在胡扯?”
屠滌天沒有反駁。
方團卻道:“白老供奉何以當時也在場?”
白天義默然半晌,才緩緩說道:“老朽是公證人!”
方團道:“是先師邀請你擔任公證人的嗎?”
白天義道:“不但是你師父,還有秦大官人。”
方團道:“他們都很信任你,但他們為什麼要找一個公證人?難道他們志在切磋,聲言點到即止?”
白天義搖頭。
“他們絕不是印證武功,而是決一死戰,”白天義道:“但他們彼此都不相信對方,恐怕對方會出詭計暗算自己。”
方團道:“所以他們就找你作為公證人?”
白天義臉上微露得意的神色,道:“這一件事老朽直到如今,還是覺得有點驕傲。”
海三爺沉吟著,道:“秦幫主的武功如何?”
白天義道:”當日他在雁回峰下與魔刀老祖決戰,終於在八百招之後,奪過了魔刀老祖的刀,連刺七刀奠定勝局。”
方團,屠滌天的臉色俱自一變。
在海三爺的面前,方團曾說過,魔刀老祖是給秦賊暗算七刀而死的。
但是,現在白天義已經證實,魔刀老祖並不是被暗殺身亡,而是在決戰中不敵秦大官人才致喪命。
海三爺的臉上卻毫無異狀,他只是淡淡的道:“魔刀老祖之敗,以白老供奉之見,又有何種看法?”
白天義道:“雖敗不辱。”
海三爺道:“何以雖敗不辱。”
白天義嘆了口氣,道:“六年前雁回峰下之戰,若提早十年八載,即使秦大官人武功已達到六年前的地步,他必然敗在魔刀老祖的刀下。”
海三爺目光一閃。
“白老供奉言下之意,是指魔刀老祖年紀太老了?”
“不錯。”
“魔刀老祖與秦大官人決戰之際算來他已年將九十……”
白天義搖頭:“不是年將九十,而是已經九十三歲!”
海三爺說道:“九十三歲的魔刀老祖是否氣力已衰竭?又是否心中爭強好勝的戰意已不及從前?”
白天義仍然搖頭:“這都不是重要的關鍵。”
海三爺道:“何以他會敗在秦大官人的手中?”
白天義長長嘆息一聲:“魔刀老祖的刀法已臻化境,他的內力也絕無半點衰竭的跡象,但他的人已老!”
飛龍大殿中又是一陣沉默。
白天義這幾句說話說得十分玄,而且,又好像很矛盾,但是卻沒有人能夠指出矛盾的地方在哪裡。
但郎如鐵卻已明白。
他說:“魔刀老祖的年紀已經老,他已沒有時間去找另一個像秦大官人這樣的高手跟自己交手了。”
眾人的目光同時一亮。
白天義盯了郎如鐵一眼,目中露出了讚許之意。
他說:“不錯,魔刀老祖雖然與秦大官人決一死戰,但在決戰進行之後,卻發覺對方實在是一個很難找的對手。”
直到這時候,每個人都開始漸漸明白過來。
……魔刀老祖一向來嗜武如狂,但是,自從他到了六十歲之後,江湖上已經沒有多少人是他的敵手。
……難尋敵手並不一定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尤其是對熱忠於武學的人,更是一種可怕的寂寞。
……魔刀老祖與秦大官人決鬥的時候,他已九十三歲,他已等待了足足超過三十年,才遇到了一個與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
……對於一個等待了超過三十年時間的老人來說,他已沒有時間再去等待另一個高手與自己對陣。
白夭義深深的吸了口氣,道;“秦大官人是在第八百招之後,才擊敗魔刀老祖的。”
海三爺忍不住道:“難道魔刀老祖在此之前,曾有可勝之機?”
白天義點點頭。“不錯。”
他的目光遙注著黑暗無邊的遠方,緩緩地說道;“在第六百招後,他曾最少有三次機會,可以把秦大官人擊敗。”
海三爺道:“哦!他放棄了這三次機會?”
白天義回答道:“彭隱山的確是放棄了這三次機會,他當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對手敗在自己的刀下。”白天義嘆息了一聲,接道:“他也許是年老了,老年人心裡的想法,總會和年青的時候並不一樣。”
海三爺道:“所以,秦大官人沒有死,他死。”
方團一聽頓時臉色變成灰白,道:“秦賊太無恥,明知師父存心忍讓,到最後他還是下得了毒手。”
白天義冷冷道:“這不能怪秦大官人,在他這種人來說從來都沒有“感恩圖報’這四個字存在。”
海三爺道:“以彭老祖當時的氣力,支持到六七百招內還可以,但到了八百招開外,雖雲內力深湛,但畢競血氣衰弱,無法再長久的支持下去。”
白天義聞言,道:“所以,老朽可以說一句,魔刀老祖會敗在秦大官人的手下,實在是不足為辱。”
方團冷冷一笑,道:“怕是勝之不武。”
但白天義卻搖頭,並不贊同方團的說話。
他的說話又在令眾人為之一楞。
他說:“以武功而論,老朽仍然認為秦大官人的武功猶在魔刀老祖之上!”
沒有人明白這些說話。
這一次,就連郎如鐵都猜不透其中的來龍去脈。
但是,他卻相信白天義絕不是在故作驚人之語,魔刀老祖固然是不可多見的絕頂高手,但秦大官人的真正力量,又有誰能摸得透?
(四)
一陣急勁的晚風吹進了飛龍大殿,殿內燈火頓時為之掩映不定。
沒有人瞭解白天義的說話,殿中一人突然冷冷的說道:
“我知道是什麼緣故!”
說這句話的人,是一直沒有說過半句說話,一直悄悄站在一旁的血狐。
血狐的聲音冰冷得就像是冰峰上的積雪:“秦大官人的武功的確在魔刀老祖之上。”
方團和屠滌天的臉色俱變。
但血狐在海星堡中的地位非同小可,雖說海三爺目前極尊重方,屠二人,但他們二人還是不敢輕易開罪這個神秘莫測的殺手。
白天義淡淡一笑,對血狐道:“閣下既然知道,不妨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血狐冷冷一笑,道:“秦大官人雖然在六百招之後曾有三個破綻可以讓魔刀老祖進攻,但這些破綻未必就真的能要了他性命。”
方團道:“狐兄何以知道?“
海三爺淡淡道:“這似乎還不足以證明秦大官人的武功猶在彭隱山之上。”
血狐道:“魔刀老祖只是有機會可以進攻秦大官人,但到底他還是沒有攻進去,所以誰也不能肯定秦大官人當時是否一定會敗在魔刀老祖的刀下。”
血狐接道:“當然,最主要的理由,是因為秦大官人當時根本就沒有用任何武器!”
海三爺臉色一沉。
“秦大官人是赤手空拳與魔刀老祖決戰的?”
血狐道:“不錯。”
白天義也接道:”他的說話的確沒有錯。”
剎那間,飛龍大殿上的氣氛簡直沉寂得可以讓人窒息。
這神秘莫測的血狐,他所知道的事實在不少。
白天義長長的嘆息一聲,道:“秦大官人的武功,可以憑赤手空拳擊敗魔刀老祖,倘若魔刀老祖仍然活著,在座諸位又有誰具有這種把握,可以依樣畫葫蘆,手無寸鐵的把魔刀老祖殺敗?”
沒有人回答,沒有人有這種把握。
方團和屠滌天都是魔刀老祖的弟子,他們當然更沒有這種把握。
白天又冷冷一笑,又道:“這六年來,秦大官人的武功必然又已精進了不少,無論是誰,光憑匹夫之勇想將他擊敗都是自尋死路。”
海三爺道:“白老供奉之意,是要我們向秦大官人展開車輪戰,或者是以眾凌寡?”
白天又冷冷道:“這是唯一可行之法,但同樣沒有十足的把握。”
海三爺沉默半晌,道:“只要能把秦大官人幹掉,其餘的人就不難解決。”
突聽血狐道:“未必。”
海王爺道:“你的看法怎樣?”
血狐道:“秦大官人固然不易對付,但鐵膽戰帥慕容天軍也是一個極危險的人物。”
海三爺接口緩緩道:“比起勾中魂又如何?”
血狐道:“假如說勾中魂是一座高山,那麼慕容天軍就是汪洋大海。”
高山雖然壯大,但把它放進大海里,不獨顯得渺小,而且還會給大海無聲無息地完全淹沒。
白天義嘆了口氣,道:“假如秦大官人和慕容天軍都在洞仙堡中,那麼我們這一次攻擊行動,就是孤注一擲的賭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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